>我以为新家的隔音墙坚不可摧。>于是每天回家都上演发疯实录:尖叫骂老板,学马嘶,
抽打空气。>直到那天我听见邻居打电话:“房子挺好,就是隔壁姑娘…挺开朗的。
”>门缝里飘出熟悉的香水味——那是我上周送老板的同款**版。>手机屏幕亮起,
屏保赫然是我老板搂着他的合影。>救命,他亲兄弟怎么住我对门?---这房子,
当初中介拍着胸脯保证:“姐,您放心!这墙,炮弹来了都得绕道走,隔音?
那都是基本操作!”我信了,而且深信不疑。搬进来三个月,确实如此。隔壁?
安静得像真空包装袋里的饼干,纹丝不动,无声无息。仿佛墙的那一边,
只住着一团凝固的空气。这简直是社畜梦寐以求的堡垒!
一个下班后能把所有怨气、所有被压抑的奇形怪状统统释放出来的完美结界。今天,
又是被老板秦峰那副资本家嘴脸按在地上摩擦的一天。加薪?想都别想!方案?重做十八遍!
连呼吸都是错的!我拖着仿佛被抽走了脊椎的身体,钥匙**锁孔,拧开家门——那个瞬间,
沉重的防盗门“咔哒”一声轻响,像是一个开关,
直接把我体内那个名为“林薇”的、需要体面活着的生物程序强行关闭了。公文包?去你的!
我手臂奋力一扬,那鼓鼓囊囊的皮包带着我一天的怨毒,“嗖”地划过一道短促的弧线,
“砰”地一声闷响,狠狠砸在玄关那面无辜的墙壁上。帆布材质撞击腻子粉的声音,
带着一种奇特的、令人解压的钝感。“秦峰!你个周扒皮转世!黄世仁投胎!”我扯开嗓子,
声音尖锐得能划破玻璃,在自以为绝对安全的堡垒里横冲直撞,
“你脑子里塞的都是股市K线图吗?懂什么叫创意吗?懂什么叫人性化吗?!
天天就知道压榨!压榨!你干脆改行开榨油厂算了!”胸腔里那团憋了一整天的浊气,
终于找到了出口,化作一串串恶毒又毫无逻辑的诅咒,噼里啪啦地往外喷射。光骂还不过瘾。
身体里像塞进了一台失控的马达。我原地蹦跶起来,双**替重重跺在地板上,
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像在给那无形的资本家老板跳一段愤怒的踢踏舞。还不够!
手臂胡乱挥舞,对着眼前无形的、面目可憎的“秦峰幻影”,使出吃奶的劲儿左右开弓。
“啪!啪!啪!”手掌击打空气,发出清脆又徒劳的响声。每一记抽打都带着风声,
想象着那张总是挂着虚伪笑容的脸被我抽得左右摇摆。手臂挥舞得酸胀发麻,
心里的憋闷才似乎被这愚蠢的物理动作驱散了一点点。发泄的洪流需要一个更荒诞的泄洪口。
我猛地刹住抽打的动作,深深吸了一口气,腹部收紧,胸腔扩张到极限——“咴咴咴——!!
!”一声嘹亮、粗犷、带着原始野性的马嘶,毫无预兆地撕裂了我家客厅的宁静。这声音,
荒诞不经,却酣畅淋漓,把我自己都震得耳朵嗡嗡响。肺里的空气被彻底清空,
一种奇异的、带着羞耻却又极度爽快的虚脱感攫住了我。我扶着墙,大口喘气,脸颊滚烫,
头发散乱地粘在汗湿的额头上,看着玄关镜子里那个眼神发亮、形象全无的疯女人,
忍不住“噗嗤”一下,又神经质地笑了起来。堡垒坚不可摧。真空包装袋依旧密封良好。
隔壁?毫无反应。这认知像一针强心剂,让我彻底放飞。于是,
我的“解压”仪式日臻“完善”,甚至有了固定的保留节目。
某个被秦峰用他那套“狼性文化”训得怀疑人生的深夜,我瘫在客厅地板上,突然福至心灵。
我翻出手机,打开一个诡异的“AI变声大师”APP,对着麦克风,
声情并茂地朗诵老板下午群发的、充满陈词滥调和PUA话术的“激励邮件”。
“我们…是一个…大家庭…”我捏着嗓子,模仿着秦峰那故作深沉的腔调。
指尖在屏幕上一点。手机扬声器里,
立刻传出一个被扭曲得极其尖利、如同指甲刮过玻璃的电子合成音:“…大家庭!
(破音)…燃烧吧!小宇宙!(诡异的颤音)…不加班?你就是团队的叛徒!
(尖锐的爆鸣)…”这诡异的、充满嘲讽意味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我笑得蜷缩在地板上,
捂着肚子,眼泪都飙了出来。太解恨了!这比直接骂他祖宗十八代还带劲!又一天,
刷到个“猛女必备!解压拳击操”的视频。我立刻来了精神。换上最宽松的运动T恤,
找出不知哪年买来积灰的跳绳——权当双截棍使唤。客厅中央就是我的擂台!“嗬!哈!
”我口中呼喝着意义不明的音节,对着空气一顿猛如虎的操作。跳跃,假动作闪避,
回旋踢(差点踢翻茶几),最后以一个自认为极其帅气的、模仿李小龙的擦鼻尖动作收尾,
气喘如牛。“秦峰!吃我一记天马流星拳!”我对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怒吼,
仿佛那就是老板锃亮的脑门。堡垒一如既往地沉默着,无声地纵容着我所有的荒诞不经。
隔壁?那真空包装袋里的饼干邻居?大概是个聋子吧,或者是个极其能忍的圣人。
我早已将他遗忘在世界的角落。日子在日复一日的“发疯”和“社畜”模式间切换。
直到那个平平无奇的周三傍晚。加完班,拖着比灌了铅还沉的双腿挪到家门口。
楼道里感应灯随着我的脚步声次第亮起,昏黄的光线勾勒出冰冷的金属门框。
就在我手指触碰到冰凉的钥匙,
准备插入锁孔的前一秒——一种极其细微、几乎要被自己疲惫的呼吸声掩盖过去的震动,
极其突兀地钻进了我的耳朵。嗡…嗡…像是什么东西贴着坚硬表面在高速旋转。我动作一滞,
钥匙悬在半空。这声音…很轻,但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仿佛就在耳边。
不是我家冰箱的轰鸣,不是水管的呜咽。它来自…隔壁?隔壁?
这两个字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我脑子里“咚”地一声,漾开一圈又一圈冰冷的涟漪。
三个月来建立的、关于“绝对隔音”的认知堡垒,
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裂纹。我屏住呼吸,钥匙也忘了拧。
身体不由自主地、极其缓慢地向左侧倾斜,
耳朵小心翼翼地、一寸寸地贴近那扇冰冷的、属于邻居家的深棕色防盗门。
那“嗡嗡”声更清晰了一些。是电动剃须刀!绝对是!
高频马达旋转时特有的、带着金属质感的震颤音。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血液似乎瞬间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
留下一种冰凉的麻木感。耳朵里嗡嗡作响,几乎盖过了那真实的剃须刀声。
隔音…不是…完美的?这个念头像毒藤一样瞬间缠满了我的思维。那堵墙…它…它漏风?
它…它其实是个筛子?我像个被冻僵的木偶,保持着那个歪头贴门的诡异姿势,动弹不得。
大脑一片空白,
只有过去三个月里那些肆无忌惮的尖叫、怒骂、马嘶、AI变声、拳打脚踢的画面,
如同失控的幻灯片,一帧接一帧地在眼前疯狂闪回、放大,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现,
带着令人窒息的清晰度。我骂老板的话,那些刻薄恶毒的诅咒…我学马叫,
那声嘶力竭的“咴咴咴”…我打空气,那清脆响亮的“啪啪”声…我放AI变声,
那尖锐扭曲的嘲讽…我跳拳击操,那些“嗬哈”怪叫和沉重的跺脚声…每闪过一个画面,
心脏就像被重锤狠狠擂了一下,闷痛得无法呼吸。这些声音…这些声音…难道…难道都…?!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甜,
才勉强抑制住喉咙里即将冲出的惊叫。身体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像一片挂在寒风中的枯叶。
就在这时,门内那持续不断的“嗡嗡”声戛然而止。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我猛地一哆嗦,
触电般弹开贴在门上的耳朵,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自家冰冷的防盗门上,
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完了!他听到了?他是不是要出来了?
我惊恐地盯着那扇深棕色的门,仿佛那后面随时会冲出一头择人而噬的怪兽。然而,
几秒令人心悸的沉默后,门内传来了正常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
一个清晰、平稳、甚至带着点轻松愉快的男性嗓音响起,显然是在讲电话。
我提到嗓子眼的心,稍稍往下落了一点点。不是冲我来的。他没发现门外有个偷听的疯子。
**着自家冰冷的门板,急促地喘息着,像一条离水的鱼,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薄薄的衬衫。
他的声音透过那扇该死的、似乎并不怎么隔音的门板,清晰地传了出来:“嗯,哥,
房子挺好的,住着挺舒服…”声音不高不低,语调自然流畅,听不出任何异样。
我稍微松了口气,劫后余生般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看来他也没听到什么?
或者听到了也觉得无所谓?也许是我太敏感了?那剃须刀声可能只是凑巧…然而,
他下一句话,轻飘飘的,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针,毫无预兆地穿透门板,
精准无比地扎进了我的耳膜:“…邻居?呵,”他似乎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里听不出具体情绪,却让我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挺开朗的一个小姑娘。
”挺…开…朗…的?“开朗”?这两个字像两颗烧红的子弹,狠狠打在我的太阳穴上。
眼前猛地一黑,整个世界都旋转、颠倒起来。我死死抠住自家门框上冰凉的金属边条,
指甲几乎要折断,才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没有当场瘫软下去。开朗?
他管我那些午夜狼嚎、泼妇骂街、野兽嘶鸣、神经病拳击…叫开朗?!
那些我以为深埋于堡垒最深处、无人知晓的丑态,
那些最私密、最不堪、最疯狂的释放…在他眼里,原来只是…“开朗”?!
巨大的羞耻感如同沸腾的岩浆,瞬间淹没了我。脸颊烫得能煎鸡蛋,耳朵里轰鸣不止。
我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或者原地爆炸,化成宇宙尘埃!三个月!整整三个月!
我像个跳梁小丑,在自以为隐秘的舞台上倾情出演着一场场荒诞滑稽的独角戏,
而唯一的观众,就在隔壁,冷静地观赏着,甚至还给出了“开朗”这样“温和”的剧评!
这比直接骂我神经病更让人难堪!这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带着宽容的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