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第七天,他们一家人围着我的尸体,商量着把我卖给山里人配阴婚。
我妈说:「眠眠长得好,得多要点彩礼。」我爸说:「就是,养她这么大,可不能白养。」
我老公陆烬言,则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脸:「眠眠,这是你最后一次为家里做贡献了。」
1.怨魂归来我飘在半空中,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我的尸体就躺在客厅中央那张冰冷的停尸床上,因为没钱送去殡仪馆,
已经开始散发出淡淡的异味。我妈赵兰正拿着一把小扇子,不是给我扇风,而是给自己扇,
满脸不耐烦地驱赶着空气里的味道。「这天也太热了,再放下去都要臭了,
那家人怎么还不来?」我爸沈国安蹲在墙角,闷头抽烟,闻言瓮声瓮气地回道:「催什么,
烬言不是说了吗,今天肯定到。」赵兰翻了个白眼,
刻薄的视线扫过我的尸体:「真是个赔钱货,活着的时候不能给家里带来什么好处,
死了倒还能换笔钱。」陆烬言,我名义上的丈夫,此刻正坐在沙发上,
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副金丝眼镜。他闻言,抬起眼,镜片后的目光温柔得像一汪春水。「妈,
别这么说眠眠。」他轻声细语,「她只是……不凑巧。」他起身,走到我身边,
伸出那双曾无数次拥抱过我的手,轻轻拂过我死不瞑目的双眼。指尖的温度仿佛还带着余温,
可说出的话却比我尸体还冷。「眠眠,这是你最后一次为家里做贡献了。」
「山里那位买家虽然腿脚不便,但家里有矿,出手很大方。三十万,足够爸妈安享晚年,
也算了却你一桩心愿。」我看着他深情款款的侧脸,
只觉得一股黑色的怨气从胸腔里疯狂涌出。心愿?我的心愿是让他们全都去死。我叫沈眠,
三天前,我死于一场「意外」。煤气中毒。被发现时,我的身体都僵了。
陆烬言抱着我哭了整整一夜,那悲痛欲绝的模样,连邻居都为之动容,
纷纷夸他是个难得的情种。可没人知道,就在我死去的前一晚,我们刚大吵一架。
起因是他妹妹陆瑶看上了我陪嫁的一条祖母绿项链,想借去参加派对,我没同意。
陆烬言便指责我小气,不懂人情世故。「眠眠,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固执?瑶瑶只是借去戴戴,
又不会弄丢。」「那是我外婆留给我的遗物。」「遗物放在那里也是死物,能让瑶瑶开心,
也算物尽其用。」他的话让我心寒彻骨。我没再与他争辩,只是默默回了房间。第二天,
我就「煤气中毒」了。而现在,我死后的第七天,中国传统习俗里的「头七」。
他们没有一个人为我烧纸钱,点长明灯,反而像商量一件货物一样,要把我的尸体卖掉。
卖给一个素未谋面的山里残疾人,配阴婚。我恨。我恨得灵魂都在发抖,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因为我的怨气而扭曲。就在这时,门铃响了。陆烬言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打扮都透着怪异的老妇人,身后跟着一个低着头的年轻男人。
「是陆先生吧?」老妇人声音沙哑,一双浑浊的眼睛在我尸体上扫来扫去,露出满意的神色,
「我们是来接新娘子的。」我妈赵兰立刻堆起笑脸迎上去:「哎呀,可算把你们盼来了,
快请进。」她一边说,一边搓着手,眼睛不住地往老妇人拎着的黑色手提包上瞟。
老妇人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将手提包放在桌上,拉开拉链,露出里面一沓沓崭新的红钞。
「三十万,一分不少。」赵兰的眼睛瞬间亮了,我爸也扔了烟头凑过来,
两人脸上是如出一辙的贪婪。陆烬言微笑着说:「钱货两清,眠眠以后就是你们家的人了。
什么时候……开始仪式?」老妇人阴恻恻地笑了:「就现在吧,时辰正好。」
她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红烛、香案,还有一个木制的小人。然后,她走到我尸体旁,
拿出三根又粗又长的银针。「新娘子怨气有点重,得先锁了魂,免得路上不听话。」说着,
她举起一根银针,就要往我的天灵盖扎下去。我眼睁睁看着那闪着寒光的针尖离我越来越近,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愤怒攫住了我。不!我不要被一个陌生人钉住魂魄,
像个牲口一样被拖走!就在针尖即将触碰到我头皮的瞬间,
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从我灵魂深处爆发出来。「砰!」客厅里的灯泡瞬间炸裂,
玻璃碎片四溅。老妇人被吓了一跳,手一抖,银针掉在了地上。「怎么回事?」
我妈尖叫起来。陆烬言皱起眉,看向窗外:「大概是线路老化了吧。」但我的注意力,
却集中在了那股从我体内涌出的力量上。我能感觉到,它像黑色的潮水,
在我虚无的身体里流淌。我试着伸出手,意念集中在桌上那杯水上。下一秒,水杯「啪」
地一声,碎了。温热的茶水流了一桌,浇在那些红色的钞票上。赵兰心疼地惊呼一声,
赶紧扑过去拿纸巾擦拭。所有人都被这接二连三的意外弄得有些心神不宁。只有我,
在这片混乱中,缓缓勾起了唇角。看来,我的头七回魂夜,会比他们想象中要精彩得多。
2.锁魂失败「邪门,真是邪门!」老妇人捡起地上的银针,脸色变得很难看。
她死死盯着我的尸体,眼神里多了几分忌惮。「这丫头的怨气,比我想象的要重得多。
这桩婚事,怕是没那么简单。」我妈赵兰一听这话急了,生怕这笔生意黄了。「大师,
您可别吓唬我们。我们家眠眠生前最是温柔听话,怎么会有怨气呢?」「是啊,大师,」
陆烬言也帮腔,「眠眠一向善解人意,可能是……故土难离吧。」我冷笑。温柔听话?
善解人意?那不过是他们强加在我身上的枷锁。从小到大,赵兰就告诉我,女孩子要乖,
要听话,以后才能嫁个好人家。所以我收敛了所有棱角,活成了他们想要的模样。可结果呢?
我换来的不是珍惜,而是变本加厉的索取和压榨。老妇人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没再说什么,
只是从布袋里又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些黑色的粉末,在我尸体周围撒了一圈。
「不管怎么样,先镇住再说。」她重新拿起银针,这一次,她的动作更快、更狠。
我能感觉到一股阴冷的力量随着那些粉末的散开而弥漫在空气中,
试图压制我刚刚觉醒的力量。我不能让她得逞。我集中全部意念,对着那根即将扎下的银针。
「叮——」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老妇人手里的银针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再次掉落在地。这一次,所有人都看清了。那根针,是在毫无外力的情况下,自己弹开的。
客厅里陷入一片死寂。赵兰和我爸吓得脸色惨白,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陆烬言的眉头也拧成了一个川字,镜片后的眼神终于不再温柔,而是充满了审视和警惕。
「大师,这……」老妇人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简直是惊骇。「她……她回来了!
」她指着我的尸体,声音都在颤抖,「她的魂魄就在这里!她不肯走!」赵兰「啊」
地一声尖叫出来,几乎要晕过去。沈国安也吓得腿软,一**坐在地上。陆烬言的反应最快,
他一把抓住老妇人的胳膊,压低声音道:「大师,你不是说能锁魂吗?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今天必须把她带走!」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他在怕什么?怕我留下来,
揭穿他那张伪善的面具吗?老妇人被他抓得生疼,甩开他的手:「加钱!这种情况得加钱!
五万!不然这事我不管了!」「五万?」赵兰一听,也顾不上害怕了,从地上爬起来,
尖声道,「你怎么不去抢?说好的三十万,一个子儿都不能多!」「不加钱,
你们就等着她把你们一个个都带走吧!」老妇人阴狠地说道,「这么重的怨气,头七回魂,
索命来了!」「索命」两个字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赵兰和沈国安的心上。他们对视一眼,
眼里的贪婪终究被恐惧压倒。「给!给!」沈国安哆哆嗦嗦地说,「烬言,快,给大师钱!」
陆烬言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从那沓钱里数出一叠,扔给老妇人。「大师,拿钱办事。」
老妇人抓过钱,塞进怀里,脸上重新露出胜券在握的表情。「放心,请我的祖师爷上身,
再厉害的怨鬼也得乖乖就范!」她说着,从布袋里拿出一个画满符咒的黄色小鼓,
又咬破指尖,在鼓面上画了一个血红的符。然后,她盘腿坐下,开始有节奏地敲击小鼓。
「咚……咚……咚……」鼓声很沉闷,像是直接敲在我的灵魂上。每一下,
都让我感觉自己的力量被抽走一分。我的魂体开始变得不稳定,周围的景象也开始模糊。
老妇人一边敲鼓,一边念念有词,声音越来越尖利。
我看到陆烬言、赵兰、沈国安都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他们以为,
这样就能把我驱散,就能高枕无忧地拿着卖掉我的钱,过上好日子。做梦。
我死死地盯着他们,将他们此刻的嘴脸刻在灵魂深处。这点痛,比起他们加诸在我身上的,
又算得了什么?我强忍着魂体被撕裂的痛楚,将仅存的力量汇聚起来。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钱……我将意念对准了桌上那剩下的二十五万。「呼——」
一阵阴风平地而起,卷起桌上的钞票,吹得漫天飞舞。红色的钞票像一只只血色的蝴蝶,
在小小的客厅里盘旋、飞舞,最后纷纷扬扬地落向那根燃烧着的红烛。「不!我的钱!」
赵兰发出凄厉的惨叫,第一个扑了过去。沈国安也连滚爬爬地去抢。陆烬言脸色大变,
也顾不上许多,冲过去想把钱从火里扒出来。场面瞬间乱成一团。老妇人的鼓声被打断,
她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而我,趁着这个机会,
将力量猛地撞向那个小鼓。「咔嚓!」鼓面应声而裂。老妇人「噗」地喷出一口鲜血,
仰面倒下,彻底晕了过去。压制我的力量瞬间消失。我感觉一股前所未有的舒畅,
魂体也重新变得凝实。我看着在火堆边手忙脚乱,为了几张烧焦的钞票争抢不休的三个人,
无声地笑了。好戏,才刚刚开始。3.项链索命火很快被扑灭了,但那二十五万现金,
也烧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些残骸。赵兰捧着那些烧焦的纸币,哭得撕心裂肺,
仿佛死的不是我,而是她的亲妈。「我的钱啊!我的命啊!」沈国安则一**坐在地上,
眼神呆滞,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完了,全完了……」陆烬言的脸色铁青,
他一把将烧得只剩半截的眼镜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脚。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
他转过头,死死盯着昏迷的老妇人和她身边那个一直低着头的哑巴儿子,
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都是你们!要不是你们,钱怎么会烧掉!」他迁怒了。
这是他一贯的伎俩,只要事情脱离掌控,他就会立刻找一个替罪羊。
哑巴儿子看到母亲吐血昏迷,本就焦急,被陆烬言这么一吼,吓得缩了缩脖子,
但还是鼓起勇气,挡在了老妇人身前,对着陆烬言「啊啊」地比划着,
眼神里满是愤怒和祈求。「滚开!」陆烬言一脚踹过去,正中哑巴儿子的胸口。
哑巴儿子闷哼一声,摔倒在地,蜷缩成一团。我看着这一幕,心中的恨意再次翻涌。陆烬言,
这个在外人面前永远温文尔雅的男人,动起手来,竟是如此狠毒。
他对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残疾人,都能下此重手。那我呢?我的死,真的只是「意外」吗?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中浮现。「别打了,别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