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音热推】林默小吴全文在线阅读-《星途逆旅之开端》全章节目录

发表时间:2025-09-28 11:4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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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091的银白色光膜笼罩城市的第十七天,上午九点十七分,市应急指挥中心的LED屏突然熄灭了。

技术科的小陈被电流击穿的焦糊味呛得直咳嗽,他拽着备用电缆在地板上匍匐,膝盖碾过满地的咖啡渍,在应急灯下拖出两道深色的痕迹。屏幕熄灭前最后定格的画面还印在他视网膜上:全市治安预警图上,代表“严重骚乱”的红点像泼翻的墨水,正沿着街道纹路疯狂蔓延。

“备用电源!快!”指挥长的吼声撞在铁皮柜上,震得抽屉里的应急手册哗哗作响。小陈咬开电缆绝缘层,舌尖尝到塑胶熔化的苦味——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更换备用电源,S-091提供的能源看似稳定,却总在最关键的节点跳闸,就像在玩弄一群提线木偶。

市长张国梁的手指在桌面上叩出空洞的声响。他面前的《社会秩序维持预案》被咖啡杯压出不规则的水渍,第三十七页关于“**处置流程”的条款上,有他三天前用红笔圈住的句子:“坚持依法处置,严防事态扩大”。此刻那些油墨字像活过来般扭曲,在他眼里幻化成城西粮库的监控画面——昨天凌晨,数百个黑影冲破铁丝网,有人抱着整箱压缩饼干跪在泥地里狂笑,有人被踩断的货架刺穿了大腿,血珠滚在满地的饼干碎屑上,像散落的红珠子。

“张市长。”秘书长推门进来时,公文包的金属搭扣在门框上磕出刺耳的声响。他那件藏青色西装的裤脚沾着干涸的泥点,像是从战场拖回来的战利品,“城西粮库又被抢了。特警队七点十分赶到的,现场……”他喉结滚动了两下,“只找到三个被踩扁的氧气面罩,还有个老太太抱着防暴警棍坐在仓库中央哭,说她孙子已经三天没正经吃东西了。”

张国梁抬头时,看见秘书长的衬衫领口有块深褐色的污渍。那是昨天在市**门口被民众泼的酱油,当时他们举着“还我胰岛素”的纸牌围堵大门,有人把整瓶老抽砸在秘书长背上,紫红色的液体顺着西装褶皱往下淌,像条缓慢爬行的蛇。

“特警队的防刺背心还够吗?”张国梁的声音比自己想象中平静。他记得一周前,这支队伍还穿着锃亮的战术靴,在新闻镜头前演示擒拿术,靴底踢碎木板的脆响曾让市民倍感安心。而现在,装备科的老李说,有队员把防弹插板拆下来换了两袋婴儿米粉——他妻子刚生产,S-091的物资清单里,连最普通的母乳强化剂都没有。

“够是够……”秘书长从公文包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笔记本,“但三中队的小王今早执勤时被抢了配枪。他说对方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举着枪哭着要换面包,小王没敢开枪。”

办公室的日光灯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忽明忽暗。张国梁望着窗外,S-091的光膜把天空滤成了浑浊的奶白色,落在街对面的大屏幕上。那里本该播放他的安民讲话,此刻却黑沉沉的像块墓碑——信号塔在三天前被愤怒的民众拆了,他们说“听够了废话”,要把钢筋卖去黑市换罐头。

他突然想起光幕降临的第三天,自己还站在电视台的演播厅里,对着镜头说“物资供应充足,社会秩序稳定”。那时的超市货架虽已半空,却仍有穿着制服的导购员在整理商品;那时的医院药房里,胰岛素还摆在冷藏柜的第二层;那时的民政局门口,离婚登记处的队伍远没有结婚登记处长。

转折点发生在S-091发布第一份物资清单的清晨。电子屏上滚动的黑体字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人类社会的体面:压缩饼干(每日300克/人)、消毒水(每周50ml/户)、创可贴(每十人每月2片)……没有降压药,没有抗抑郁剂,没有女性卫生用品,甚至没有给糖尿病患者的低GI食品。

市第一医院的急诊科主任那天冲进市**时,白大褂上还沾着血。他说有个糖尿病患者在候诊时晕过去,抢救时才发现药柜早就空了,“我们连生理盐水都快没了!S-091说保障基础医疗,这就是他们的基础?”他把空药瓶摔在地上,塑料碎片弹到张国梁的皮鞋上,“昨天有个孕妇难产,我们只能用手术缝合线给她做剖腹产,那线是用来缝伤口的,不是缝子宫的!”

那天之后,“信任”这东西开始像早春的冰面般碎裂。先是社区医院的药房被撬,接着是超市的仓库遭劫,最后连市**食堂的冰柜都被人凿开——有人说看到后勤科长用半扇冻猪肉换了个新手机电池,他女儿的网课需要联网。

民政局档案室的中央空调在昨天停止了运转。王莉用袖口擦了擦额角的汗,把最后一箱1998年的婚姻登记档案搬到墙角。铁皮柜的棱角在她手臂上硌出红印,那些硬纸壳档案盒散发着潮湿的霉味,像在无声地控诉被遗忘的命运。

上周开始,离婚登记处突然排起了长队。有人带着结婚照来,说“分开更容易活下去”;有人抱着孩子来,丈夫在队伍那头,妻子在队伍这头,眼神像隔着条冰封的河;还有对老夫妻,结婚四十三年,老太太颤巍巍地说“多领份物资,给孙子换奶粉”。王莉给他们办手续时,发现结婚证上的钢印早就模糊了,红本本的边角卷着毛边,像被岁月啃过的骨头。

“王姐,区法院的人来了。”门口的保安老张探进头,他的制服第二颗纽扣掉了,用根红绳系着凑合,“说是要借点东西。”

王莉直起身时,后腰传来针扎似的疼。她看见法院院长周明远站在走廊尽头,身后跟着两个法警。周明远那件标志性的藏青色法官袍沾着泥渍,袖口磨出了毛边,以前总被他擦得锃亮的金边眼镜,现在少了条镜腿,用医用胶带缠着挂在耳朵上。

“小王啊。”周明远的声音比上次见面时沙哑了许多,他手里提着个掉漆的铁桶,桶壁上还留着“消防”两个字,“我们的发电机坏了,想来借点柴油。”

王莉指了指仓库角落的油桶。那是上周从应急物资里匀出来的,还剩小半桶,油面上浮着层灰。她记得三个月前,周明远在法庭上宣读判决时,声音洪亮得能震碎玻璃,每个字都像敲在法槌上般掷地有声。那时他总说“法律的尊严不容践踏”,现在却为了半桶柴油,连搜查令都省了。

“看守所的监控断了三天。”周明远的喉结动了动,像是有话卡在喉咙里,“昨晚跑了五个犯人。其中一个是盗窃惯犯,还有两个……是因为抢奶粉被抓的。”

法警小李蹲在地上抽油时,制服后颈处的线头松了,露出里面磨破的秋衣。王莉突然想起他去年在执行死刑时的样子,白手套戴得一丝不苟,枪套擦得能照见人影。而现在,他用牙咬开输油管的接口,嘴角沾着黑色的油渍,像只偷油的老鼠。

“对了,”周明远突然开口,目光扫过墙角的档案箱,“你们的离婚登记本还够吗?我们法院的早就用完了,书记员现在用作业本写调解书。”

王莉从抽屉里拿出两本登记本递给他。纸页边缘已经泛黄,油墨味混着仓库的霉味钻进鼻腔。她看着周明远把登记本塞进法官袍的内袋,突然发现那口袋里还露出半截皱巴巴的饼干袋——压缩饼干的麦香味透过布料渗出来,和法袍上的樟脑丸味诡异地混合在一起。

走廊尽头的应急灯突然闪了两下。王莉抬头,看见玻璃窗外的银白色光膜正在流动,像一锅煮沸的牛奶。三个月前,天文学家说这可能是外星文明的防护罩;两周前,社会学家说这是观察人类的实验舱;而现在,王莉觉得这更像层保鲜膜,把这座城市裹在里面,任由绝望像细菌般疯狂滋生。

“对了王姐,”小李提着油桶经过时突然停下,“你们这儿有多余的打印纸吗?看守所的登记表用完了,我们现在用烟盒纸记账。”

王莉从柜顶翻出半包A4纸。那是她偷偷藏起来的,原本想给女儿当草稿本。纸页上还留着打印机的余温,她想起上周有人用十张纸换了一小袋盐,说要给生病的母亲腌咸菜。

法警们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时,王莉听见远处传来警笛声。那声音忽远忽近,被S-091光膜的低频嗡鸣揉得发飘,像个漏气的玩具。她走到窗边,看见三个穿防刺背心的警察正在追一个抢面包的少年,少年怀里的面包袋破了个洞,金黄色的碎屑撒在银白色的地面上,像撒了把碎星星。

隔壁办公室传来一阵骚动。王莉推门进去,看见同事小张正把一摞档案塞进背包。“我女儿发烧了。”小张的声音发颤,“社区医院说没有退烧药,我得去黑市碰碰运气。”她拉开拉链时,王莉看见里面还塞着个公章——婚姻登记专用章,上周有人出价五袋饼干想买它。

“别把档案带走。”王莉伸手去拦,指尖触到档案袋粗糙的纸页,“这些是……”

“现在谁还管这些?”小张猛地甩开她的手,背包带勒得她肩膀发红,“我女儿快烧晕了,难道让我用这些废纸给她降温?”

走廊里的时钟敲响了十一下。王莉看着小张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突然想起光幕降临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她还在给新人办理结婚登记。那个穿婚纱的女孩笑着说“想在秋天办婚礼”,男孩挠着头说“要努力赚钱买婚房”。那时的空气里飘着桂花香,登记本上的钢印清晰而响亮,谁也想不到,三个月后,人们会为了半袋饼干,亲手撕碎自己的结婚证。

仓库的铁门被风撞开,灌进一股带着铁锈味的风。王莉弯腰去捡散落的档案,手指抚过1983年的一份离婚协议。男方的字迹刚劲有力:“因感情破裂,自愿离婚”;女方的字迹娟秀纤细:“财产已分割,无异议”。那时的墨水早已干涸,却比此刻王莉脸上的泪水更滚烫。

远处的警笛声停了。王莉抬头,看见银白色的光膜上浮现出一行淡蓝色的文字,那是S-091的信息终端在更新:“社会秩序观测数据已记录,文明稳定指数下降至67%”。她突然想笑,这些冰冷的数字里,没有那个抱着警棍哭的老太太,没有用公章换大米的公务员,更没有为了孩子抢面包的母亲。

档案袋从手中滑落,里面的离婚协议散了一地。王莉蹲下去捡时,发现最底下压着张上周的离婚登记照。照片上的男女面无表情,背景里的红色“囍”字被抠掉了,露出后面银白色的墙壁,像块巨大的墓碑。

应急灯彻底熄灭的瞬间,王莉在黑暗中摸到了自己的手机。屏幕亮起时,映出她眼下的青黑。她点开通讯录,找到“丈夫”的名字,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按下了删除键。上周他说“分开过吧,能多领份物资”,现在她终于想通了——或许不是因为物资,只是在这片被银白色光膜笼罩的绝望里,连爱情都成了奢侈品。

窗外的光膜依旧在流动,把整座城市泡在一片浑浊的奶白色里。王莉知道,这只是开始。当生存的焦虑压过一切规则,当尊严被压缩饼干碾成碎屑,这座城市的失序,才刚刚拉开序幕。而那些被遗忘的档案,被撕碎的结婚证,被丢弃的公章,不过是这场漫长崩塌中,第一块掉落的砖瓦。

走廊里传来有人奔跑的脚步声,接着是玻璃破碎的脆响。王莉蜷缩在档案堆里,听着远处越来越近的喧哗,突然想起小时候奶奶说过的话:“天塌下来的时候,最先被压碎的,总是那些最体面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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