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三年,孙雅从素面朝天变得活色生香。她说女人要为自己而活,我信了。
直到我发现她新买的香奈儿外套,袖口绣着陌生男人名字的缩写。
我默默记下所有她带回家的奢侈品包装袋,发现全都指向本市著名的**周慕辰。
生日那天,我笑着看她喷上斩男香水:“玩得开心。”门铃响起时,
她扭着腰去开门——门外站着五个同样拎着香奈儿纸袋的女人。
她们晃着手机里的聊天记录:“周先生说,集齐七个不同款,可以召唤他本人哦。
”镜子里反射着孙雅的脸,一张正被精心雕琢的脸。
昏黄的浴室灯光落在她微微蹙起的眉心和专注抿起的唇角上,她右手稳稳捏着一支眼线液笔,
笔尖悬在微微上挑的眼尾,如同狙击手屏息凝神瞄准目标。那动作流畅、精确,
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是我从未见过的陌生姿态。
细长的黑色线条从她眼角利落地延伸出去,像一道冷冽的刀锋,劈开了浴室里氤氲的水汽,
也劈开了我们之间原本粘稠平淡的空气。一丝微不可察的、极淡的香气,
混在沐浴露和洗发水的暖香里,幽灵般飘了过来。不是她惯用的那款柑橘调,更甜腻,
更幽深,带着一种滑腻的、引人沉沦的暗示。这味道,最近总若有若无地缠绕在她身上,
尤其是在她晚归后,像一层看不见的膜,隔绝着什么。**在门框上,
手里拿着她刚换下的白色家居服,目光却像是被强力胶粘在了她身上。结婚三年,
那个习惯了素面朝天、穿着宽松棉T恤、头发随意挽个揪就窝在沙发里刷剧的孙雅,
似乎正在这面镜子前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缓慢地、坚定地溶解、重塑。“好看吗?
”她忽然抬眼,透过镜子看向我,嘴角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
带着点新学的、尚显生疏的妩媚。眼线勾勒后的眼睛,确实更亮,更大,
像蒙上了一层精心打磨的水晶壳子,流光溢彩,却冰冷坚硬,照不进任何东西。
我喉结滚动了一下,挤出一个笑:“好看。像换了个人。”声音出口,
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这不是假话,她的确在变美,以一种惊人的速度,
只是这美丽不再对我开放,更像一件对外展示的、需要精心维护的展品。
她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或者说,根本不在意我的反应。她放下眼线笔,
拿起旁边一个造型独特的玻璃瓶,细长的喷头对着空气,“呲呲”两声。瞬间,
那股甜腻的、滑腻的、带着侵略性的香气猛地浓郁起来,像一张无形的网当头罩下。
香雾弥漫,水分子裹挟着昂贵化学物质的颗粒,在灯光下折射出迷离的光晕。她微微仰起头,
闭上眼,让那雾气均匀地洒落在颈侧、锁骨,动作优雅得像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
“这香水怎么样?新入的‘邂逅’。”她睁开眼,又看向镜中的我,
眼神里带着一种刻意的、展示般的期待。我用力吸了一口气,
那过于浓郁的香气呛得鼻腔深处微微发酸。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搅动了一下,
一种冰冷的、沉重的感觉从心口往下坠。我强迫自己维持着脸上的平静,
甚至让笑容加深了一点:“挺好闻的,就是……有点浓?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太香的?
”“以前?”她轻嗤一声,那声音像羽毛刮过玻璃,“以前是以前,土得掉渣。女人嘛,
总得为自己活一次。”她转过身,不再是隔着镜子的虚影,而是真真切切地面对着我。
新买的香奈儿经典款小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
光滑的斜纹软呢面料在灯光下流转着低调奢华的光泽。她里面是一件真丝吊带裙,
勾勒出经过精心锻炼后越发玲珑的曲线。那精心描绘的眉眼,那鲜艳欲滴的唇色,
那被昂贵衣料包裹的身体,每一寸都在无声地呐喊:看,这就是现在的我,
一个你配不上的、全新的孙雅。她走近一步,那股“邂逅”的气息扑面而来,
带着冰冷的炫耀。她抬手,似乎想整理一下我其实很平整的衣领,指尖带着香水的微凉,
却在即将触碰到我皮肤时又缩了回去,像是怕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晚上小美约我去新开的酒吧坐坐,可能晚点回来,你自己弄点吃的吧。
”语气平淡得像在通知一件无关紧要的家务事。“好。”我听见自己清晰地应了一声,
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那声“好”像一颗冰冷的石子,投入死寂的潭水,
只激起一圈微不足道的涟漪,随即沉入更深的黑暗。她身上那股“邂逅”的甜腻香气,
如同无形的触手,在我鼻腔里反复抓挠,每一次呼吸都带来胃部一阵轻微却持续的痉挛。
我看着她拿起那只小巧闪亮的新款菱格纹链条包,姿态轻盈得像一只即将飞走的蝴蝶。
门锁“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她高跟鞋敲击楼道瓷砖的清脆声音。那声音由近及远,
每一下都像敲在我紧绷的神经上。屋子里瞬间只剩下那股令人窒息的香气,
还有一片令人心慌的寂静。我站在原地,足足有五分钟,像一尊被遗忘在角落的石膏像。
直到确认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在电梯的方向,某种东西才在我身体内部轰然倒塌。
不是愤怒的爆发,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决堤。
支撑了我三年的、名为“习惯”和“信任”的堤坝,
被那“为自己而活”的宣言和那刺鼻的香水味彻底冲垮。走到沙发边,
她刚才随手扔下的那件白色家居服还带着她的体温。我弯腰拾起,布料柔软,
却像握着一块冰。没有犹豫,我把它整个儿塞进了垃圾袋,袋口紧紧扎死,
隔绝了那令人作呕的残留气息。接着,我走向浴室。
那瓶名为“邂逅”的香水瓶立在洗手台上,瓶身反射着冷硬的光。我拧开盖子,
毫不犹豫地将里面淡金色的液体全部倒进了下水道。水流冲下去,发出空洞的呜咽,
带走那虚假的甜蜜陷阱。做完这一切,我走进书房,打开了电脑。屏幕的冷光映在脸上。
我需要一个出口,一个能让我在这片冰冷的废墟中找到立足点的支点。指尖在键盘上敲击,
输入了几个冰冷的词汇:周慕辰,本市,风评。搜索引擎瞬间跳出无数条信息。
照片里的男人穿着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眼神带着一种洞悉猎物般的漫不经心。他是周慕辰,辰星集团年轻的少东家,
本市高端地产圈的新贵,各种慈善晚宴、时尚派对的常客,
财经版块偶尔会提及他精准的投资眼光,而娱乐版块和本地匿名论坛里,
他的名字则永远与“**”、“猎艳高手”、“奢侈品集邮者”这类标签紧密相连。
族荫蔽、用金钱和浮华编织陷阱、专门收割孙雅这种渴望“为自己而活”的女人的专业猎手。
屏幕的光刺得眼睛发涩,我闭上眼,靠进椅背。
孙雅那些越来越频繁的“闺蜜聚会”、“公司加班”、“健身房新课程”,
那些突然出现在衣柜里、标签价格令人咋舌的新衣服和包包,
那些对着手机屏幕突然绽放然后又迅速收敛的笑容……所有的碎片,
此刻都被一根名为“周慕辰”的线粗暴地串联起来,指向一个冰冷而肮脏的真相。愤怒吗?
不,很奇怪,愤怒像被冻住了。
胸腔里充斥的是一种更庞大、更沉重的东西——一种被彻底愚弄后的冰冷麻木,
一种大厦将倾前死寂的预感。我盯着屏幕上那张英俊却透着虚伪的脸,
嘴角慢慢扯出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好,很好。周慕辰,孙雅。你们精心编排的这场戏,
演员就位,布景华丽。但很遗憾,剧本,现在由我来写。第二天是周末,
孙雅理所当然地睡到日上三竿。接近中午,她才慵懒地起床,
洗漱后坐在梳妆台前开始新一轮的“精雕细琢”。我端着一杯刚煮好的咖啡,
斜倚在卧室门框上,目光平静地扫过她梳妆台上那些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
大部分都是崭新的,带着那个显眼的双C标志。“今天什么安排?”我啜了一口咖啡,
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虚假的暖意,声音听起来平和自然,
仿佛昨晚的暗流汹涌从未发生。她正仔细地给睫毛刷上浓密的膏体,闻言头也没回,
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敷衍:“跟小美约了去逛街,下午茶,晚上可能看个电影。
”她放下睫毛膏,拿起一个精致的金色小圆盒,指尖蘸取一点膏体,细致地涂抹在唇上,
那颜色鲜艳欲滴,像熟透的车厘子。“上次看中的那条裙子,今天应该到货了。”“嗯,
”我点点头,目光落在她旁边那个印着巨大LOGO的购物袋上,那是她前天带回来的,
“钱够吗?听说香奈儿最近又涨价了。”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心,
像个体贴却对妻子开销毫无概念的丈夫。孙雅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又流畅起来。
她对着镜子抿了抿唇,让颜色更均匀,镜子里映出的眼神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但很快被一种刻意的轻松取代:“哎呀,还好啦,女人总要犒劳一下自己嘛!再说了,
我工作也很辛苦的。”她站起身,拿起那个香奈儿购物袋,里面似乎装着换下的衣物,
“帮我拿下吸尘器,我清理下地毯,昨天好像沾了点东西。”她将袋子塞到我手里,
转身去找吸尘器。袋子很轻,里面只有几件柔软的衣物。我拎着它,走向客厅角落的垃圾桶。
就在准备丢弃的瞬间,我的目光定格在袋子内侧靠近提手的位置。那里,
被人用深蓝色的记号笔,随意却清晰地写着一个花体的英文签名——“Z.M.C”。
周慕辰。三个字母像三根烧红的钢针,猛地扎进我的眼底。心脏在那一刹那似乎停止了跳动,
随即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攥紧。原来如此。他不仅用奢侈品砸晕她,
甚至用这种隐秘的方式,像给所有物打上标签,宣告**。傲慢,轻佻,
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令人作呕的占有欲。吸尘器的嗡鸣声在卧室响起。我站在原地,
手里那个印着双C标志、内里写着“Z.M.C”的纸袋变得滚烫无比。
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捏得纸袋边缘起了皱褶。一股冰冷的火焰沿着脊椎窜上来,
烧得我头皮发麻,但奇异地,头脑却异常清醒。愤怒被压缩、淬炼,
变成了一种更纯粹、更坚硬的东西。我面无表情地松开手,纸袋轻飘飘地落入垃圾桶底部,
盖住了昨晚那件被丢弃的家居服。然后,我转身,走向书房。那里,
一个不起眼的抽屉被拉开,
样奢侈品牌的纸袋——迪奥的、古驰的、LV的——都是孙雅这几个月带回来的“战利品”,
是我在她随手丢弃前,不动声色收集起来的“证据”。我拿起一个迪奥的袋子,
手指仔细地抚过内侧的每一个角落。在靠近底部一个不起眼的折痕里,
同样的深蓝色花体字迹——“Z.M.C”。古驰的袋子内侧提手连接处,
一个小小的“辰”字中文签名。LV的袋子内衬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用极细的笔写着“FormyVenus0315”。0315,是孙雅的生日。
每一个袋子,都是一枚无声的炸弹,一枚刻着周慕辰名字的耻辱印记。
他将这种隐秘的标记当作一种情调?一种征服者的勋章?
还是仅仅是一种区分众多“藏品”的编号?无论是什么,都令人齿冷。我拿出手机,
打开摄像头,将每一个袋子内部带有标记的地方,在充足的光线下,
清晰、近距离地拍摄下来。冰冷的镜头取代了我的眼睛,忠实地记录着这些肮脏的证据。
拍完最后一个LV袋子,我坐回电脑前。屏幕上是昨晚查到的关于周慕辰的信息。
我点开本地一个颇有名气的匿名情感论坛,
注册了一个全新的、毫无痕迹的ID:“守望者”。指尖在键盘上悬停片刻,然后落下,
敲下标题:【警惕!
‘星辰猎手’周慕辰的集邮套路与受害者名单(持续更新证据)】帖子内容冷静、条理清晰,
不带任何个人情绪,只陈述“事实”:“目标:周慕辰,辰星集团关联人物。
手法:锁定有提升物质/社交圈层需求的女性(多为已婚或情感空窗期),
初期以‘高端社交圈引路人’身份接近,制造浪漫邂逅假象。
核心手段:高频次、针对性赠送特定奢侈品(以香奈儿、迪奥为主,新品或**款),
并刻意在赠品包装上留下个人标记(签名、缩写、特定日期),营造专属感与征服仪式感。
目的:短期关系,在其特定圈子内炫耀‘战果’,受害者通常被蒙蔽,
误以为遇到‘真爱’或‘贵人’。风险:情感欺诈,
巨额财物诱导(部分受害者被引导消费甚至借贷),
隐私泄露(亲密照/信息可能在其圈子内流传)。
”我将刚刚拍摄的几张不同品牌纸袋内部标记的照片,
小心地处理掉可能暴露拍摄环境的细节后,上传到了帖子中。
、花体签名、中文“辰”字、“FormyVenus0315”在屏幕上清晰可见,
触目惊心。最后,我敲下一行字:“此为冰山一角。疑有系统化运作,
受害者数量恐远超预估。请有相似经历者(收到同品牌标记赠礼)私信联系,
提供更多线索(保护隐私),共同**。持续更新中。”帖子发出,像投入深潭的一颗石子。
我关掉网页,清除浏览记录。书房里一片寂静,只有电脑主机风扇发出低沉的嗡鸣。
窗外阳光正好,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明暗相间的条纹。我端起桌上那杯早已冷掉的咖啡,
喝了一口。苦涩冰冷的液体滑入喉咙,却奇异地带来一丝近乎残酷的平静。收集罪证的行动,
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悄然铺开。书房那个原本存放备用电子产品的抽屉,
如今成了“证据陈列室”。每一个孙雅带回来的奢侈品包装袋,无论大小,
无论品牌(尽管以香奈儿为绝对主力),都被我小心地抚平褶皱,按照日期顺序,
整整齐齐地码放进去。每一次她轻描淡写地说着“犒劳自己”,
每一次她带着一身不属于我的香水味晚归,
都意味着这个抽屉里又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带着耻辱印记的“收藏”。标记无处不在。
周慕辰似乎沉迷于这种隐秘的、宣告所有权的小把戏。有时是签名,有时是缩写,
有时是一个意义不明的日期或符号,
藏匿在纸袋的内衬折痕、防尘布袋不起眼的角落、甚至昂贵首饰盒的绒布底层。
每一次发现新的标记,都像在溃烂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
冰冷地提醒着我这场背叛的细节有多么无孔不入,那个男人的占有欲有多么令人作呕。
我开始留意孙雅手机的动静。她变得异常谨慎,洗澡都要带进浴室,
屏幕永远是扣在桌面或紧紧攥在手里。但总有疏漏的时候。一次晚饭后,
她在沙发上刷短视频,手机放在茶几边缘。一条新信息弹出,屏幕亮起的瞬间,
她立刻警觉地抓起了手机。然而,那不到一秒的亮屏时间,
足够让我瞥见锁屏界面上方弹出的信息预览框。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内容只有几个字:“老地方,想你。辰。”“辰”。一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
精准地扎进我的眼球。心脏猛地一缩,随即被一种麻木的钝痛取代。我垂下眼,
继续翻着手中的杂志,指尖却捏得书页边缘起了深深的皱褶。她迅速解锁手机,
手指飞快地敲击回复,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脸颊飞起淡淡的红晕。
那是我很久很久没见过的,发自内心的、带着羞涩和甜蜜的笑意。“谁啊?笑得这么开心?
”我状似随意地问,声音平稳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她像是被惊醒,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
换上一副略带不耐烦的表情:“没谁,一个客户,烦死了,周末还问工作的事。”她站起身,
拿着手机走向阳台,“我回个电话。”阳台的推拉门被关上。我放下杂志,走到窗边,
厚重的窗帘留着一道缝隙。外面天色已暗,
小区路灯昏黄的光晕勾勒出她站在阳台角落的背影。她微微侧着头,手机贴在耳边,
另一只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肩膀偶尔轻轻耸动一下,传来压抑的低笑声。那笑声隔着玻璃,
微弱得像幻觉,却像带着锯齿的刀子,在我心上来回拉扯。窗玻璃映出我自己的脸,
面无表情,眼神却像结了冰的深潭,死寂之下,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极寒。
网络上的“守望者”身份,进展比预想的顺利。那个扒皮帖像投入滚油的水滴,
在本地匿名论坛激起了剧烈的反应。私信箱里塞满了信息,
带着愤怒、羞耻和终于找到出口的倾诉欲。一个ID叫“破碎琉璃心”的女人发来一串照片,
全是迪奥的包装袋,内侧不同位置,
都写着“ForMyStarryNight”和一个日期。日期是去年七夕。
她附言:“他说那天晚上的我像星空一样让他沉醉……全是狗屁!原来‘星空’有好几片!
”另一个“迷失香榭”则发来一个香奈儿经典款CF包包的防尘袋照片,
角落里用金线绣着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辰”字。
“他说这是专门为我定制的……独一无二。哈,独一无二?我他妈现在看到这个字就想吐!
”最令人心惊的是一位“匿名树洞A”。她没有发图片,只发了一段文字,
冰冷而绝望:“除了袋子,小心首饰。我收到过一条卡地亚项链,链坠背面内侧,
激光刻了ZMC三个字母,非常小,要用放大镜才看得清。他喜欢这样。像在给牲口打烙印。
我查过,他那个圈子里的人,把这叫‘集邮标记’,是炫耀的资本。他们有个群,
叫‘星辰收藏馆’。”“星辰收藏馆”。我盯着屏幕上的这四个字,
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原来如此。孙雅,我同床共枕的妻子,
不过是周慕辰“收藏馆”里众多“藏品”中的一个,
一个带着编号、被打上专属标记、供他和他的狐朋狗友品头论足的玩物!
愤怒像岩浆在冰冷的躯壳下奔涌,几乎要冲破那层名为“冷静”的薄壳。我猛地攥紧拳头,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我瞬间清醒。我深吸一口气,手指在键盘上敲击,
回复“匿名树洞A”:“收到。请务必保护自己。是否方便提供更多关于那个‘群’的信息?
任何线索都至关重要。‘守望者’。”我需要找到她们。
那些被同一个猎人用同一种诱饵捕获的猎物。我需要她们手中的“标记”,
需要她们亲口讲述的故事碎片。只有把这些碎片拼凑起来,
才能形成足以将周慕辰钉死在耻辱柱上的铁证,才能让孙雅彻底看清她所沉迷的“天堂”,
不过是怎样一个污秽不堪的泥潭。寻找的过程如同在幽暗的迷宫中穿行。
我利用“守望者”的身份,谨慎地筛选着私信里的信息,
寻找那些愿意站出来、至少愿意提供更多实质性证据的受害者。论坛的私密性提供了掩护,
但信任的建立依旧艰难。大多数受害者选择匿名,
羞耻感和对周慕辰势力的恐惧像沉重的枷锁。直到一个深夜,
一个名为“荆棘鸟”的ID发来一条信息,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守望者’,
如果你真能让他身败名裂,我加入。我有照片,聊天记录,还有……一段录音。
他亲口承认标记的事,当笑话说的。时间地点你定,我只要求绝对隐蔽。”终于,
等到了第一块坚实的基石。我们约在城东一个偏僻的、24小时营业的连锁咖啡馆角落包间。
我到得很早,点了一杯黑咖啡,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像极了我此刻的心境。
包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米色风衣、戴着宽大墨镜和口罩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身形高挑,举止间带着一种受过良好教育的优雅,但此刻,
这种优雅被一种紧绷的惊惶笼罩着。她快速扫视了一下包间,确认只有我一人后,
才轻轻关上门,取下墨镜和口罩。露出的是一张相当美丽却写满憔悴的脸,
眼下的乌青粉底也遮不住。她看起来不到三十岁,
眼神里有着和孙雅近期相似的、被奢侈品堆砌出来的精致感,但底色却是更深的疲惫和伤痛。
“你是‘守望者’?”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我。”我点点头,
示意她坐下,“谢谢你愿意来,‘荆棘鸟’。”她没有碰我推过去的咖啡,
只是从随身的爱马仕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推到桌子中央。她的手指纤细,
涂着裸粉色的指甲油,却在微微发抖。“都在里面。照片,他送的东西的标记细节,
微信聊天截图……还有那个录音,存在U盘里。”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
似乎在压抑翻涌的情绪,“录音是在他车里,他喝了酒,很得意……说我们这些女人,
就像他收集的**版手办,每一个都有独特的‘防伪标记’,
方便他‘归档’和‘展示’……”她的声音哽住了,眼圈迅速泛红,猛地别过脸去,
肩膀微微耸动。我沉默地拿起文件袋,没有立刻打开。那沉甸甸的分量压在手心,
里面装着一个女人破碎的心和一个男人令人发指的卑劣。“‘星辰收藏馆’……你知道多少?
”我沉声问。她用力眨掉眼里的水汽,转回头,
眼神里只剩下冰冷的恨意:“听他在录音里吹嘘过。一个私密的微信群,
里面都是他那个圈子的纨绔子弟。
他们会把‘猎物’的照片、送的礼物、甚至……一些更私密的东西发在里面,
互相炫耀、点评打分。周慕辰是群主,他最喜欢展示那些‘标记’,说那是他的‘防伪码’。
”她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孙雅……是第几个?编号是多少?”我迎着她的目光,
没有回避:“0315。她的生日,成了他的标记之一。
”“荆棘鸟”——她的真名叫林薇——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是更深的悲凉:“呵,果然。
花样翻新,核心不变。我是‘1107’,我们第一次开房的日期,
刻在一条宝格丽项链的搭扣内侧。”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林薇详细讲述了她的遭遇。
过程惊人地相似:偶然的高端酒会相识,周慕辰的体贴攻势,昂贵的礼物轰炸,隐秘的标记,
短暂的甜蜜期后是逐渐的冷淡、敷衍,直到发现真相时的崩溃。她的叙述条理清晰,
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剖析,显然这伤痛已被她在心底反复咀嚼了无数遍。最后,她看着我,
眼神锐利:“你打算怎么做?光有这些,恐怕还不够。周家树大根深,
周慕辰有的是办法脱身,甚至反咬一口。”“我知道。”我摩挲着冰冷的咖啡杯壁,
“我需要更多。需要足够多的人,在同一个时间,站在他面前。让他无法抵赖,
让所有人都看清他的真面目。我需要一场‘收藏品’的集体亮相。”林薇的瞳孔微微收缩,
随即,一丝近乎快意的光在她眼底燃起:“你想……在他最得意的时候?
”“在他以为掌控一切,准备收获‘新猎物’的时候。”我的声音平静无波,
像是在陈述明天的天气,“比如,某个对他和某个‘重要猎物’都意义非凡的日子。
”林薇盯着我,几秒钟的沉默后,她缓缓地、坚定地点了点头:“算我一个。
我受够了躲藏和恐惧。就算撕破脸,我也要让他尝尝被当众扒皮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