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像一道魔咒,紧紧箍住了沈唯的心。
从医院出来,她的脸色比纸还要白。
医生的话比上一次更加残忍。
“肿瘤的生长速度超出了我们的预期,已经开始压迫视觉神经……手术的意义不大了,沈**,考虑一下生活质量吧。”
生活质量。
多么委婉的说法。
其实就是让她等死。
沈唯坐在车里,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辆,感到一阵灭顶的绝望。
陆兆渊的电话打了进来。
她深吸一口气,接起,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
“喂?”
“在哪儿?我去接你。”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不用了,我逛累了,自己打车回去。”
“地址。”不容拒绝的两个字。
沈唯报了商场的地址,然后迅速下车,打车前往。
她不能让他看出任何破绽。
回到家,陆兆渊已经在了。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个打开的笔记本电脑。
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代码。
沈唯的心一紧。
“你在看什么?”
陆兆渊抬起头,合上电脑,神色淡淡。
“公司的一些事。”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自然地接过她的包。
“逛得开心吗?”
“还行。”沈唯不敢看他的眼睛。
“买了什么?”他一边问,一边拉开了她包的拉链。
沈唯的呼吸瞬间停止了。
那张折叠起来的诊断报告,就在包的最外层!
她猛地伸手,想要抢过包。
“我自己来!”
可已经晚了。
陆兆渊的动作比她更快,他轻易地避开了她的手,从包里拿出了一张折叠的纸。
不是诊断报告。
是一张商场的购物小票。
沈唯的心高高提起,又重重落下,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她忘了,自己从医院出来后,为了伪造“逛街”的证据,真的去商场买了一支口红。
陆兆渊展开小票看了一眼,眉毛微挑。
“就买了一支口红?”
“嗯,没看到喜欢的。”沈唯松了口气,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陆兆渊没再说什么,将小票放回她包里,然后拉着她坐到沙发上。
“唯唯,昨天是我太冲动了。”他忽然放软了语气,握住她的手,“我不该逼你,婚礼的事,我们可以慢慢来,领证的事也一样。”
沈唯愣住了。
他竟然在退让。
这太不寻常了。
以陆兆渊的性格,他只会步步紧逼,直到她缴械投降。
“只要你开心就好。”他低头,亲了亲她的手背,“别再生我的气了,好吗?”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眼神里满是真诚。
沈唯的心里却警铃大作。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陆兆渊的妥协,不是因为他想通了,而是因为他换了一种策略。
他想先稳住她。
然后,再慢慢收紧他的网。
果然,接下来的几天,陆兆渊表现得像个完美的二十四孝男友。
他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每天准时回家。
他陪她看电影,陪她散步,甚至陪她玩无聊的手机游戏。
他不再提结婚和领证的事,也不再过问她的行踪。
一切都美好得像一场梦。
但沈唯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必须尽快行动。
她需要钱,一笔不惊动陆兆渊的钱。
她还需要一个新的身份,一个能让她彻底消失的身份。
她想到了一个人。
周屿。
一个游走在灰色地带的电脑天才,也是她大学时的学弟。
当年她曾帮过他一次,他说过,以后有任何事,都可以找他。
沈唯在一个陆兆ovia去公司开会的下午,用一部新买的手机联系了周屿。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哪位?”对面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带着宿醉沙哑的声音。
“是我,沈唯。”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一个夸张的抽气声。
“学姐?!我的天,你居然会给我打电话?”
“我需要你帮忙。”沈唯开门见山。
“你说,只要我能办到,上刀山下火海!”
“我需要一笔钱,和一个全新的身份。”
周屿那边的声音瞬间严肃了起来。
“学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你别问,就告诉我,能不能办到。”
“钱好说,你要多少?身份的事……有点棘手,现在查得严。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周屿顿了顿,“学姐,你得罪谁了?是陆兆渊吗?”
沈唯的心一沉。
“你怎么知道?”
“拜托,学姐,你和陆兆渊那场世纪订婚宴,谁不知道?能让你跑路的人,除了他,我想不出第二个。”周屿的声音带着一丝幸灾乐祸,“你把他甩了?”
“算是吧。”沈唯不想多说。
“牛!学姐,你是我唯一的姐!”周屿吹了声口哨,“行,这事我帮你。不过需要点时间,你等我消息。”
挂了电话,沈唯稍微松了口气。
第一步,总算是迈出去了。
然而,她高兴得太早了。
晚上,陆兆渊回来时,带回来一个礼物。
一个最新款的女士风衣。
“天气转凉了,穿上试试。”他笑着,亲自为她穿上。
衣服很合身,剪裁得体,衬得她身形越发纤细。
“很漂亮。”陆兆渊的眼中满是欣赏。
沈唯对着镜子,也觉得很满意。
直到她的手,无意中伸进了风衣的口袋。
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冰冷的,小小的,圆形物体。
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慢慢地,将那个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个黑色的,纽扣大小的东西。
闪着微弱的红光。
沈唯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彻底凝固了。
这是一个窃听器。
还是带定位功能的那种。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镜子里的陆兆渊。
他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站在她的身后,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可是那笑意,在沈唯看来,却如同恶魔的假面。
他知道了。
他知道她联系了周屿。
下午在电脑上看的,根本不是什么公司文件,而是她那通电话的监听记录。
他这几天的温柔体贴,全都是伪装。
他在等。
等她自己露出马脚。
等她自投罗网。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天灵盖。
沈唯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蜘蛛网缠住的蝴蝶,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那张温柔又致命的网。
她的手在抖。
她拿着那个小小的窃听器,像是拿着一块烧红的炭。
陆兆渊的目光,落在她颤抖的手上。
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取而代de的,是一种沈唯熟悉的,势在必得的占有欲。
他伸出手,从她手中拿过那个窃听器,随意地扔在地上。
然后,他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唯唯,我说过。”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别想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