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我囚于金笼,视我为玩物,让我跪下舔舐旁人的鞋尖。我便折断自己的骨头,
奉上我的卑微,将这三年伪装的爱意,化作刺向他心脏最锋利的刀。我以为我赢了,
算计了一切。却没算到,那权倾朝野的疯批督主,竟会为了我,舍了命,弃了权,
甘愿跪地求我回头。1“跪下。”沈知珩的声音像淬了冰,穿过喧闹的宴席,
精准地砸在我的耳膜上。我端着酒盏的手,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他坐在主位,
玄色蟒袍上的金线在烛火下流淌,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半分情绪。他身侧,
安乐公主正用一方绣着鸳鸯的锦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嘴角。那双含情目,
此刻却满是轻蔑与快意,直直地落在我身上。“知珩哥哥,不过是洒了几滴酒,
怎好让苏姑娘行如此大礼?”公主的声音娇滴滴的,像裹了蜜糖的刀子。“是本督管教不严,
让她惊扰了公主,该罚。”沈知珩说着,目光却未曾从我身上移开分毫。那眼神,
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我死死地笼罩在原地。我知道,我逃不掉。三年来,
我早已习惯了这种无处不在的掌控。我缓缓弯下膝盖,冰凉的汉白玉地砖透过薄薄的裙衫,
刺得骨头生疼。四周的哄笑声、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涌来。“瞧,
那就是沈督主从江南带回来的美人,果真是个没骨头的。”“听说她为了固宠,
连‘牵机’都敢给督主下,真是闻所未闻。”“那又如何,还不是召之即来,
挥之即去的玩意儿。”我垂着头,将所有屈辱和恨意,连同眼底的水光一并咽下。我不能哭。
眼泪在这里,是最廉价的东西。一只脚,穿着金丝软靴,出现在我眼前。沈知珩站了起来,
阴影将我完全笼罩。他俯下身,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
指腹上熟悉的薄茧,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摩挲着我的皮肤。
那是一种带着侵略性的审视,仿佛要将我的灵魂都看穿。“安乐,本督的女人,
是不是比你宫里的舞姬,更懂规矩?”他的气息,混着清冽的酒香,喷洒在我的脸上,
滚烫而危险。我甚至能清晰地看见,他漆黑的瞳孔里,映出的我那张苍白又顺从的脸。
我顺势仰起脸,露出一个近乎谄媚的笑。我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干涩的唇,
声音软得能掐出水来。“是奴的错,求督主责罚。”他眼底的墨色,骤然翻涌起来。
那是一种混杂着欲望与厌恶的复杂情绪。他喜欢我这副**的模样。越是卑微,
越能满足他那变态的掌控欲。他松开我,直起身,用安乐公主递来的锦帕,
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刚才碰过我的手指。仿佛我,是什么污秽不堪的东西。“既然知错了,
就把公主的鞋,舔干净。”他居高临下,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满座死寂。
连安乐公主都愣住了,脸上的得意僵了一瞬。我看着她鞋尖上沾染的那一小块酒渍,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看见沈知珩眼中的冷酷与决绝。我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他就是要用这种方式,碾碎我最后一点可笑的自尊。只因为,方才敬酒时,
我看见他腰间挂着的那个旧香囊,失了神。那个香囊,和我绣给故去兄长的那个,一模一样。
而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我那一瞬间的异样。他从不容许我,在他面前,
有任何属于我自己的情绪。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就在我准备俯身时,殿外传来一声急报。
“督主!北境急报!陆小将军他……”信使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惶的颤抖。沈知珩的脸色,
第一次,在我面前,变了。他霍然转身,甚至忘了身后的我和满座宾客,
大步流星地向殿外走去。我跪在原地,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攥紧了藏在袖中的手。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痛楚。很好。陆远,我的未婚夫,我计划中的第一步,
你终于回来了。2北境的战报,像一颗巨石,在京城这潭死水里,砸出了滔天巨浪。
陆家军大捷,叛军首领被少将军陆远阵前斩杀。皇上龙颜大悦,下旨封陆远为定北侯,
三日后,于宫中设宴,为其接风洗尘。这个消息,让沈知珩一连两日,都未曾踏入我的院子。
我乐得清闲。小翠替我解开发髻,看着镜中我脖颈上未消的指痕,眼圈都红了。“姑娘,
督主他……他怎能如此待你?”我拿起妆台上的玉梳,轻轻梳理着长发,
淡淡道:“他一直如此,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可是陆小公……侯爷回来了,
你们的婚约……”小翠的话,说了一半,又惊恐地捂住了嘴。婚约。多么遥远又可笑的词。
我和陆远,青梅竹马,自幼便定下婚约。三年前,陆家蒙冤,被指通敌叛国,一夜之间,
从云端跌入泥沼。陆远戴罪出征,以证清白。而我,家里为了撇清关系,连夜将我打包,
送上了沈知珩的床。美其名曰,弃车保帅。如今,陆家冤屈得雪,陆远封侯归来。
我这个“车”,却早已被碾得粉碎,再也回不去了。“婚约之事,休要再提。”我放下玉梳,
声音冷了三分,“往后,谁敢在府中议论,仔细你的皮。”小翠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我看着她,心中一阵烦躁。这督主府,就是一座华丽的牢笼,到处都是沈知珩的眼睛和耳朵。
我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日信使惊惶的脸。沈知珩的失态,不只是因为北境战事。
更是因为,“陆远”这个名字。沈知珩与陆远,是死对头。朝堂之上,一个是皇帝的刀,
一个是军方的剑,势同水火。如今,这把剑,不但没折,反而磨得更锋利了。这盘棋,
越来越有趣了。宫宴那日,天还未亮,我便被叫醒梳妆。沈知珩派人送来了一套全新的舞衣。
薄如蝉翼的鲛人纱,上面缀满了细小的南海珍珠,在晨光下,流光溢彩。却也,
轻薄到几乎无法蔽体。我面无表情地任由侍女为我穿上。镜中的人,肌肤胜雪,眉眼如画。
只是那双眼睛,空洞得像一潭死水。沈知珩进来时,我正坐在窗边,看笼中的金丝雀。
他今天穿了一身暗红色飞鱼服,腰束玉带,更衬得他身姿挺拔,权势滔天。他走到我身后,
双手撑在窗棂上,将我圈在他的气息里。“今日宫宴,皇上点名要看你的《霓裳羽衣舞》。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倦懒的沙哑,手指却不轻不重地落在我**的后颈上。温热的指腹,
像蛇信子一样,缓缓滑过我的脊骨。我身子一僵,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别让本督失望。”他低头,在我耳边轻声道。我偏过头,躲开他灼热的气息,
顺从地点了点头。“奴,遵命。”他的手指顿了顿,随即,一把掐住我的腰。力道之大,
仿佛要将我嵌入他的身体。“苏绾,你最好弄清楚,你现在是谁的人。”他咬着牙,
一字一句,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我心中冷笑。他是在警告我,不要在陆远面前,
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我转过身,抬起手臂,勾住他的脖子。柔软的身体,
紧紧贴上他坚硬的胸膛。我踮起脚尖,将唇凑到他的耳边,用最轻、最媚的声音说:“督主,
您在吃醋吗?”他的身体,瞬间僵硬。我能感觉到,他胸腔里那颗心,乱了一拍。
我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了。沈知珩,你以为你掌控了一切。可你不知道,你的心,
早已成了我最锋利的武器。就在我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被我轻易撩拨,
然后将我狠狠按在墙上,用最原始的方式宣泄他的占有欲时。他却猛地推开了我。力道之大,
让我踉跄着撞在了窗台上,腰侧一阵剧痛。我愕然地抬起头。只见他站在几步之外,
眼神复杂地看着我。那双总是盛满冰霜和欲望的眸子里,此刻,竟有了一丝……狼狈?
“穿上外袍,准备入宫。”他丢下这句话,便转身大步离去,背影竟有些仓皇的意味。
我愣在原地,抚着被撞疼的腰,久久没有回神。这是三年来,第一次。我第一次,
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失控。3金碧辉煌的承恩殿,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我穿着那身薄纱舞衣,外面罩着一件雪白的狐裘大氅,安静地坐在沈知珩下首的位置。
主位上,皇上龙心大悦,频频向一身戎装的陆远敬酒。“定北侯少年英才,
是我大梁的肱股之臣啊!”陆远起身,举杯,身姿如松,面容俊朗,
眉宇间带着武将特有的坚毅。“臣不敢当,皆是陛下天威,三军用命。”他的声音,
沉稳洪亮,掷地有声。时隔三年,他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变得沉稳而内敛。只是那双眼睛,
依旧像记忆中那般,清澈明亮,宛如星辰。他的目光,在殿中扫过,最终,落在了我的身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我看见他眼中的星光,猛地一颤。有震惊,有痛惜,有难以置信。最后,
都化作了无尽的悲凉。我飞快地垂下眼眸,端起面前的酒杯,掩饰住眼底翻涌的情绪。身侧,
沈知珩冰冷的视线,如芒在背。我能感觉到,他放在桌案下的手,已经攥成了拳。气氛,
在一瞬间,变得微妙起来。安乐公主娇笑着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父皇,您不是说,
今日要让儿臣开开眼,见识一下江南第一舞姬的绝世舞姿吗?”她的目光,
意有所指地瞟向我。皇上抚掌大笑:“说的是,朕倒是险些忘了。苏绾,上前来。
”我深吸一口气,站起身,缓步走到大殿中央。脱下狐裘大氅的瞬间,满座哗然。
薄如蝉翼的舞衣,在宫灯的照耀下,近乎透明,将女子玲珑有致的身段,勾勒得淋漓尽致。
肌肤赛雪,在轻纱下若隐若现,最是勾人心魄。我能感觉到,无数道或惊艳,或贪婪,
或鄙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像无数根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我的皮肤里。
尤其是陆远那道。灼热得,几乎要将我烧出一个洞来。我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对着主位,
盈盈一拜。“奴,献丑了。”丝竹声起,我赤着足,踏着鼓点,缓缓起舞。水袖翻飞,
裙裾飘扬,腰肢轻拧,每一步,都带着蚀骨的媚意。这是我花了三年时间,
为沈知珩一个人练的舞。极尽挑逗,极尽魅惑。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
都是为了取悦男人而设计。我看见沈知珩的眼中,燃起了熟悉的火焰。那是他对我动情时,
才会有的眼神。我心中冷笑,舞步越发大胆。一个旋身,我故意将水袖,
轻轻拂过陆远的脸颊。他下意识地抓住了我的袖摆。丝滑的布料,从他滚烫的掌心滑过。
我借着旋转的力道,靠近他,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
轻轻说了一句。“陆哥哥,别来无恙。”他的身体,猛地一僵。抓住我袖子的手,
力道骤然收紧。而这一幕,精准地落入了沈知珩的眼中。他手中的青玉酒杯,“啪”的一声,
被生生捏碎。碎片扎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一滴一滴,落在金丝楠木的桌案上。“够了!
”他猛地站起来,声音冷得像是要结冰。丝竹声戛然而止。我停下舞步,一脸无辜地望着他。
“督主?”他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他看也没看一旁的陆远,
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将我扯进怀里。力道之大,让我撞得头晕眼花。“陛下,臣的女人,
身体不适,臣先带她告退。”他甚至不等皇上回话,便半拖半抱着我,
在满朝文武震惊的目光中,大步离开了承恩殿。他的掌心,滚烫,
还带着碎瓷的棱角和湿热的鲜血。硌得我手腕生疼。我被他粗暴地塞进马车里。车帘落下,
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我还没来得及坐稳,
他便饿狼般扑了上来。将我死死地按在锦榻上。“苏绾!”他咬着我的名字,
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吗!”冰冷的吻,夹杂着血腥味,
狂风暴雨般落下。他撕扯着我身上那层薄薄的纱衣。珍珠滚落,在车厢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没有反抗,甚至没有挣扎。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沈知珩,你怕了。”我说。
“你怕我回到他身边。”他的动作,猛地一顿。抬起头,那双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你再说一遍。”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伸出手,抚上他俊美却狰狞的脸。
“我说,你怕了。”“你怕我根本就没有心,怕我这三年的温顺,都是装出来的。
”“你怕我处心积虑地留着你身边,只是为了……报复你。”下一秒,他掐住我脖子的手,
骤然收紧。窒息感,瞬间袭来。我看着他眼中翻涌的杀意,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大。来啊,
沈知珩。杀了我。杀了我,你就再也得不到答案了。你将永远活在猜忌和恐惧里。这,
才是我为你准备的,真正的地狱。4他终究,还是没有杀我。在我就要窒息昏厥的最后一刻,
他猛地松开了手。剧烈的咳嗽声,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眼角咳出了泪水。沈知珩跌坐在一旁,像一头受了伤的困兽,
用手捂住了脸。我从他指缝间,看到了一片猩红。是我的血,还是他的血?已经分不清了。
马车一路疾驰,回了督主府。他没有再碰我一下,也没有再说一句话。回到我的院子,
他将我从车上抱下来,径直抱进了浴室。温热的水,早已备好。
他将我放进洒满花瓣的浴桶里,亲自拿着毛巾,一点一点,擦拭着我身上的狼藉。
从被他吻得红肿的唇,到被他掐出指痕的脖颈。他的动作,轻柔得,
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可我知道,这不过是他另一种形式的占有。他在用这种方式,
抹去所有属于别人的痕生。尤其是,属于陆远的痕迹。“苏绾。”他忽然开口,
声音沙哑得厉害。“三年前,你为什么来找我?”我闭着眼,靠在桶壁上,懒懒地回了一句。
“督主不是知道吗?苏家怕被陆家牵连,把我送给您,当个玩意儿,讨您欢心。”“不是。
”他打断我,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气地固执。“你来找我前,我们见过。”我的心,
猛地一跳。“督主说笑了,您是何等尊贵的人物,奴怎么会有机会见到您。”“三年前,
上元节,护城河边。”他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无比。“你为了救一个落水的孩子,
差点被淹死。”“是我救了你。”我的呼吸,漏了一拍。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
那个寒冷的夜晚,冰冷的河水,绝望的挣扎……还有一个温暖的怀抱,
和一件带着淡淡龙涎香的玄色大氅。原来,是他。我怎么会把他忘了?不,我不是忘了他。
我是不敢想。我怕想起他,我怕想起那唯一的温暖,会让我这三年的伪装,功亏一篑。
“我当时问你叫什么名字,你没说,只留下一块手帕,就跑了。”他从怀里,
掏出一块洗得有些发白的旧手帕。手帕的角落,用最简单的针法,绣着一朵小小的,
白色的绾花。是我的东西。“所以,你不是苏家送来的。”他看着我,
眼中带着一丝期许的光。“你是为了报恩,才来找我的,对不对?”他多希望,我说是。
这样,他就能说服自己,我不是一个处心积虑的骗子。我这三年的情爱,至少,有一分是真。
我看着他眼中的光,忽然觉得,无比可笑。沈知珩,你杀人如麻,权倾朝野。
怎么到了我这里,就变得如此天真?我缓缓睁开眼,对上他期盼的目光。我笑了笑,
说:“督主,您想多了。”“那晚的事,我早就忘了。”“至于这块手帕……”我顿了顿,
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的残忍。“大约是当时,我身上实在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好拿这个,
来抵那件名贵的玄色大氅了。”他眼中的光,一点一点,熄灭了。最后,
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烬。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
他会再次失控,将我溺死在这浴桶里。他却只是转身,沉默地离开了。我看着他的背影,
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不确定。我的报复,真的能成功吗?这个男人,似乎比我想象中,
要复杂得多。第二天,我被告知,没有沈知珩的允许,不准踏出院门半步。他把我,
彻底囚禁了起来。而另一边,陆远却以探望旧友之名,频频拜访京中与苏家交好的官员。
甚至,还托人给我送来了一封信。信,被沈知珩的亲信,原封不动地送到了我面前。“姑娘,
督主说,这封信,是看,还是烧,您自己决定。”亲信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看着那个熟悉的信封,上面“绾绾亲启”四个字,写得力透纸背。我伸出手,接过了信。
然后,当着亲信的面,将它缓缓凑近了烛火。信纸在火焰中,慢慢卷曲,变黑,
最后化为灰烬。“告诉督主,故人已逝,旧梦难寻。”我看着那跳动的火光,一字一句,
清晰地说道。“往后,这世上,只有沈知珩的苏绾,再无陆远的苏绾。”我知道,这些话,
很快就会传到沈知珩的耳朵里。也同样会传到,陆远的耳朵里。陆远,我的好哥哥。原谅我。
想要扳倒沈知珩这棵大树,我需要一把更锋利的刀。而你,就是我最好的选择。
5我被软禁的日子,过得异常平静。沈知珩没有再来过,只是每日三餐,
都会派人送来我最爱吃的菜肴,和我最喜欢的江南点心。那些东西,精致得像是艺术品。
却也,冰冷得没有一丝烟火气。就像他的人一样。我每日所做的,便是坐在窗边,
看那只被养在黄金鸟笼里的金丝雀。它和我一样,吃着最精美的食料,住着最华丽的笼子。
却也,失去了最宝贵的自由。偶尔,我会听到院墙外,传来侍卫们压低了声音的议论。
“听说了吗?定北侯又上折子了,弹劾督主草菅人命,滥杀无辜。”“何止,
他还参了督主一本,说他强占臣妻,罔顾人伦。”“啧啧,这定北侯,真是不要命了。
”“谁说不是呢?督主现在,看他的眼神,都像是要吃人。
”我抚摸着笼中金丝雀光滑的羽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陆远,你做得很好。继续下去。
把火烧得再旺一些。直到,把沈知珩所有的理智,都烧成灰烬。这天午后,
我正歪在软榻上小憩,院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我以为是沈知珩。睁开眼,
看到的,却是一张意想不到的脸。安乐公主。她穿着一身火红的骑装,腰间配着长鞭,
神情倨傲地走了进来。身后,没有跟着任何下人。“苏绾,本宫有话问你。
”她在我面前站定,开门见山。我懒懒地坐起身,理了理微乱的鬓发。“公主有话,
但说无妨。”“你和陆远,究竟是什么关系?”她眯起眼,眼神锐利如刀。我心中了然。
原来,是为这个来的。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安乐公主倾心于定北侯陆远。奈何,流水有意,
落花无情。“公主说笑了。”我端起桌上的冷茶,轻轻抿了一口。“我和定北侯,
一个是督主的阶下囚,一个是陛下的心头臣,能有什么关系?”“少在本宫面前装蒜!
”安乐公主显然没什么耐心。她上前一步,一把夺过我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眉来眼去,早就勾搭上了!”“苏绾,我警告你,陆远是我的,
你敢动他一根手指头,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我看着地上的碎瓷片,笑了。“公主,
您这话,就有些不讲道理了。”“是定北侯对我旧情难忘,三番两次上折子要我。
”“而不是我,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我抬起头,直视着她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您若真有本事,就该去管好您的心上人,而不是跑到我这里来,耀武扬威。”“你!
”安乐公主被我气得脸色发白,扬起手中的长鞭,就朝我脸上抽来。我没有躲。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怜悯。就在鞭子即将落下的瞬间,一只手,
从斜刺里伸出,死死地抓住了鞭梢。沈知珩。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
依旧是一身玄衣,脸色,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安乐。”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危险,
“谁给你的胆子,在本督的府里,动本督的人?”安乐公主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出现,
吓得手一松,鞭子掉在了地上。“知……知珩哥哥,我……”“滚出去。
”沈知珩没有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安乐公主咬着唇,不甘地瞪了我一眼,
最终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我和沈知珩。他走到我面前,蹲下身,
捡起地上的一片碎瓷。“她打你了?”他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没有。”我说,
“督主来得及时。”他沉默了片刻,忽然伸出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她说的,是真的吗?
”他的指尖,冰凉。“陆远,真的对你旧情难忘?”我看着他,忽然觉得,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一个,可以彻底击垮他的机会。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而是反问道:“督主,您不好奇,当年陆家蒙冤,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吗?”他的身体,
猛地一僵。抚摸我脸颊的手,也停住了。“您不好奇,为何苏家早不送,晚不送,
偏偏在陆家出事后,就把我送到了您的床上吗?”我看着他骤然收缩的瞳孔,嘴角的笑意,
越发残忍。“因为,这一切,都是我设计的。”“我恨陆家,也恨苏家。
”“我恨他们所有人都把我当成棋子,随意摆布。”“所以,我找到了您。
”“我知道您和陆家有旧怨,我知道您想扳倒他们。”“所以,我伪造了证据,
我设下了圈套,我亲手将他们,推入了深渊。”我看着他眼中翻涌的震惊与不可置信,
心中涌起一阵病态的**。“至于苏家,更是可笑。”“他们以为,把我送给您,
就能撇清关系,保全自身。”“却不知,这正是我计划中的一环。”“我要让他们,
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最瞧不起的庶女,是如何一步步,毁掉他们最珍视的一切。”我说完了。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沈知珩就那样蹲在我面前,一动不动,像一尊石化的雕像。许久,
他才缓缓抬起头。那双曾经让我畏惧的眸子里,此刻,竟盛满了……心疼?“绾绾。
”他叫我的名字,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这些年,你受苦了。”我愣住了。
我设想过他会愤怒,会厌恶,会杀了我。却唯独没有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以后,
不会了。”他伸出手,将我紧紧地,拥入怀中。“以后,有我。”他的怀抱,
不再是冰冷的囚笼,而是,带着一丝滚烫的,颤抖的,小心翼翼的……温柔。6我病了。
在向沈知珩坦白一切的第二天,我便发起高烧,昏迷不醒。梦里,
是无尽的黑暗和冰冷的河水。我拼命地挣扎,却怎么也浮不上去。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
一双手,将我从绝望中捞了起。我费力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是沈知珩布满血丝的眼睛。
他瘦了许多,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显得有些憔悴。见我醒来,
他眼中迸发出狂喜的光芒。“绾绾,你醒了?”他俯下身,用额头抵着我的,
声音里带着失而复得的颤抖。“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我张了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