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一道尖锐的女声,在我耳边炸开。
我的眼皮很沉,像是被灌了铅。
费尽全身力气,我才勉强睁开一道缝隙。
刺眼的白光让我瞬间闭上了眼。
“他……他真的醒了!张丰,怎么办?他怎么会醒过来!”
女人声音里的惊恐,几乎要溢出来。
那是我结婚三年的妻子,林晚。
另一个慌乱的男声响起,是她的助理,也是我的“好兄弟”,张丰。
“别慌!他刚醒,肯定神志不清!快去叫医生,就说他有攻击性!”
我静静地躺着,听着他们的对话,一动不动。
三年了。
我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三年。
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个植物人,一个没有思想,没有感知的活死人。
他们不知道,从车祸后的第三个月开始,我的意识就已经清醒。
我能听见,能感觉到,只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这三年,我像一个被囚禁在自己身体里的幽灵,被迫看完了世界上最恶心的一场大戏。
主演,就是我的妻子,和我最好的兄弟。
现在,这场戏,该落幕了。
我缓缓睁开了眼睛,这一次,我适应了光线。
映入眼帘的,是林晚那张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扭曲的脸。
她化着精致的妆,身上穿着昂贵的香奈儿套装,珠光宝气。
这身行头,价值不菲,用的,都是我的钱。
“阿……阿夜?”
她试探着叫我,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她身后的张丰,更是脸色惨白,双腿都在打颤,几乎站不稳。
我没有说话,只是转动了一下眼球,平静地看着他们。
我的平静,在他们看来,却是最大的恐怖。
一个本该永远沉睡的人,突然醒了过来。
一个本该被他们彻底踩在脚下,永远无法翻身的秘密知情者,睁开了眼睛。
“你……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我叫医生!”
林晚尖叫一声,转身就要跑。
“站住。”
我开口了。
三年没有说话,我的嗓子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声音嘶哑难听。
但这两个字,却像是带着魔力,让林晚和张丰瞬间僵在了原地,像是被施了定身术。
林晚慢慢地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阿夜,你……你终于醒了,太好了……我好担心你……”
她一边说,一边试图朝我走过来,眼眶里甚至开始蓄积泪水。
好一出夫妻情深的戏码。
要不是我亲耳听见她和张丰在我病床前,讨论着如何把我的股份全部转移到她的名下,我或许真的会感动。
“是吗?”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发现脸上的肌肉早已僵硬。
“我躺在这里的1095天,你来看过我17次。”
“其中10次,是带着张丰一起来的。”
“你们在我面前接了5次吻。”
“讨论了3次,等我死后,怎么把我的父母赶出老宅。”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林晚和张丰的心上。
他们的脸色,一寸寸地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林晚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眼里的泪水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因为彻骨的恐惧。
“你……你胡说!阿夜,你刚醒过来,脑子不清楚,都产生幻觉了!”
她还在嘴硬。
张丰也连忙附和:“是啊,夜哥,你肯定是做噩梦了!我们怎么可能……”
“噩梦?”
我打断他,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身体很虚弱,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着肌肉的酸痛。
但我还是坐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三年前,七月十四号,晚上十一点二十三分,城郊盘山公路。”
“你对我说,想看山顶的流星雨。”
“然后,刹车失灵了。”
我一字一句,说得无比清晰。
张丰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了。
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浑身抖得和筛糠一样。
“不……不是我!夜哥!不是**的!是……是林晚!都是她指使我的!她说只要你死了,公司就是她的了,她会分我一半!我……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啊!”
他涕泗横流,指着林晚,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得一干二净。
林晚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她大概没想到,这个和她海誓山盟的男人,会这么快就出卖了她。
她的身体晃了晃,瘫软地靠在墙上,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你……你都听到了?”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充满了绝望。
我没有回答她。
我只是拿起床头的手机。
这部手机,是三年前的老款式,但每天都有护工充电,保持着开机状态。
这是我唯一能和外界联系的东西。
在我清醒的这几年里,我用尽了所有的精神力,才终于在几天前,能够控制我的手指,艰难地发出了一条信息。
现在,是我收获果实的时候了。
我当着他们惊恐万状的注视,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
“喂,陈先生。”
一个冷静而恭敬的女声传来。
“苏律师。”我平静地开口,“可以开始了。”
“好的,陈先生。”苏律师的声音没有丝毫意外,“半小时前,我们已经向法院提交了全部证据,申请冻结林晚女士以及张丰先生名下所有资产,包括您转赠给林晚女士的‘寰宇集团’35%的股份。”
“另外,关于三年前那起‘意外’车祸,我们也已经将新的证据提交给了警方,警方已经正式立案侦查。”
“相信很快,就会有警员上门,带走两位。”
苏律师的话,通过手机的听筒,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病房。
林晚和张丰,彻底傻了。
他们像是两尊石雕,呆呆地站在那里,连呼吸都忘了。
冻结资产?
立案侦cha?
他们这三年来,费尽心机,从我这里窃取的一切,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化为了泡影?
“不……不可能……”
林晚喃喃自语,她猛地冲过来,想要抢夺我的手机。
“陈夜!你这个疯子!你都听到了什么!你不可能有证据!”
她的面目狰狞,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高贵优雅的模样。
我轻易地躲开了她。
三年的沉睡,让我的身体虚弱,但还没到被一个女人轻易制服的地步。
“证据?”
我看着她,笑了。
“林晚,你是不是忘了,我送你的那辆保时捷,为了你的安全,我在里面装了最高级的行车记录仪。”
“全方位,无死角,24小时云端备份。”
“你们在车上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都清清楚楚地,保存在一个我为你准备的,专属服务器里。”
“哦,对了,服务器的密码,是你的生日。”
“讽刺吗?”
林晚的身体,彻底僵住了。
她的脸上,是死一样的灰白。
她想起来了。
当初我送她车,还炫耀过这个行车记录仪的功能,她当时只觉得我是在小题大做,是男人对机械的无聊痴迷。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东西,会成为埋葬她的坟墓。
“还有你,张丰。”
我把目光转向跪在地上的男人。
“你以为,你把我公司的核心数据,偷偷卖给‘天启集团’,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你用来传输文件的那个加密邮箱,服务器的后门钥匙,一直在我手里。”
“每一次传输记录,每一个字节,我都给你存着呢。”
张丰的身体一软,彻底瘫在了地上,裤裆处,迅速蔓延开一滩水渍。
他,被吓尿了。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砰”的一声,猛地推开。
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员,出现在门口。
为首的警员亮出证件,表情严肃。
“林晚,张丰,我们是市刑侦大队的。现在怀疑你们与三年前的一起蓄意谋杀案,以及多起商业窃密案有关,请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冰冷的手铐,铐在了林晚和张丰的手腕上。
直到被带走的那一刻,林晚还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陈夜!你不得好死!你这个魔鬼!”
我看着她被拖走,心里没有丝毫波澜。
魔鬼?
是你们,亲手把我从地狱里,重新唤醒的。
病房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在床头,感觉一阵疲惫袭来。
复仇的第一步,完成了。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林晚和张丰,不过是两条被人利用的狗。
真正想要我死,想要吞掉我陈家产业的,是他们背后的人。
天启集团。
以及,那个隐藏得更深的庞然大物。
我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滑动,找到了另一个名字。
苏晴。
我那位,名义上的,妻子闺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