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
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我穿了一件自己很久没穿过的米色风衣,里面是条简单的白裙子。这是我结婚前最喜欢的打扮。
陈浩来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张兰。
她穿了一件崭新的大红色外套,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像是来参加什么喜宴。看到我,她嘴角撇了撇,眼神里满是轻蔑和得意。
陈浩还是那副样子,穿着得体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复杂,但很快又恢复了惯有的冷漠。
“东西都带齐了?”他问,语气公事公办。
我没说话,只是从包里拿出证件。
等待的队伍不长。我们三个人站在一起,形成一个诡异的组合。周围来来往往的,都是成双成对的男女,脸上或喜或悲。只有我们这里,多了一个趾高气扬的“监斩官”。
“待会儿进去,别耍什么花样。”张兰压低声音警告我,“别以为装可怜就能多要点钱。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我侧过头,看着她那张涂满口红的嘴,一张一合。忽然觉得很可笑。
“张阿姨,”我平静地开口,“从今天起,您就不是我婆婆了。我的事,也轮不到您来指手画脚。”
张兰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你……你叫我什么?反了天了你!”
“许静!”陈浩低声喝止我,“跟我妈道歉!”
我迎上他的目光,清清楚楚地说:“陈浩,要离婚的是你们,要我净身出户的也是你们。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点可怜的自尊。你连这个也要剥夺吗?”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张兰还想再骂,工作人员叫了我们的号。
流程走得很快。填表,拍照按手印。当工作人员把盖了章的离婚证递到我手里时,我感觉那本小小的红本子,有千斤重。
走出那道门,我就是自由的了。
外面张兰已经等得不耐烦。她一把从陈浩手里抢过他的离婚证,翻来覆去地看,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好了好了,总算把这个丧门星给送走了!”她拍着胸口,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儿子走,妈带你吃大餐去!庆祝你脱离苦海!”
陈浩没有立刻回应。他站在台阶上看着我。阳光下,我的脸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那十万块,我待会儿转给你。”他说。
“不用了。”我淡淡地回答。
他愣住了。“什么?”
“我说那十万块,我不要了。”我看着他,扯了扯嘴角,“就当我这十年喂了狗。”
“许静!你别给脸不要脸!”陈浩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或许在他看来,他施舍给我十万块,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我没再理他,转身就走。
“站住!”他追了上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他的力气很大,捏得我生疼。
“你什么意思?想反悔?”他警惕地看着我。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陈浩,收起你那套自以为是的想法。我不是在欲擒故纵,我是真的,不想要你们陈家一分一毫。因为恶心。”
我说完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背后是张兰尖锐的叫骂声,和陈浩气急败坏的低吼。
我一步一步,走得决绝。
眼泪终究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悲伤,而是一种解脱后的释放。
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不知道该去哪里。我没有家了。
手机响了,是闺蜜林悦打来的。
“静静怎么样了?”她的声音里满是担忧。
我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办完了。”
“你在哪儿?我马上过去找你!”
我报了个地址,是一家我以前很喜欢,但陈浩总嫌吵的咖啡馆。
挂了电话,我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看着车水马龙。这个城市这么大,却没有一盏灯是为我而亮的。
十年像一场漫长的梦。现在梦醒了。
虽然遍体鳞伤,但至少我醒了。
我从包里拿出那本崭新的离婚证,和那本旧的结婚证放在一起。我看着结婚证上,那个笑得一脸羞涩幸福的女孩,觉得恍如隔世。
然后我把它们一起,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再见了许静。
你好许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