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的姑苏总落急雨,茶寮的竹帘被打湿,沉甸甸地垂着。玄月正给新茶压饼,
指腹按在温热的茶饼上,能摸到细密的纹路——就像他此刻的心跳,
被檐外传来的碎语搅得七零八落。“听说了吗?听月阁那两个掌柜,夜里都睡在一处。
”“男的跟男的……成何体统!”南宫离攥着剑的手猛地收紧,剑鞘撞在柱上,发出闷响。
玄月按住他的手腕,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那是无数次护着他时磨出的。“别理,
”玄月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安抚的力度,“茶饼凉了就不好压了。
”可檐外的议论像涨潮的水,顺着竹帘的缝隙漫进来,打湿了他们刚摆好的茶席。
第三日清晨,玄月发现茶寮的木匾被泼了墨,“听月”二字糊成漆黑一团。他蹲下身,
用布巾一点点擦,墨汁渗进木纹,像擦不掉的污名。南宫离要去找人理论,
却被玄月拉住:“阿离你看,”他指着墨痕边缘未被染污的地方,“‘月’字的最后一笔,
还亮着。”那天午后,青禾从临安赶回,背上还带着被石子砸中的淤青。
他把一包新采的龙井往桌上一摔,茶叶撒了满地:“公子!临安茶室的窗被砸了,
他们还说……说要烧了听月阁!”玄月弯腰捡茶叶,指缝被碎茶梗扎出血,
却忽然笑了:“烧不掉的,青禾你看,这茶叶碎了,香气还在。
”玄月开始在茶寮外摆“不拒客”的茶席。无论来者是骂是叹,他都先斟一杯雨前龙井,
月白中衣的广袖扫过茶桌,带起的风里都飘着茶香。南宫离就坐在他身侧,
剑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却始终没**——玄月说,“剑是护命的,不是堵嘴的”。
第一日,只有个卖花老婆婆敢坐下来,喝了茶说:“我那亡夫,生前也爱跟我一起煮茶,
旁人说什么,哪有身边人重要。”玄月给她续茶时,眼尾青黛泛了湿意。第二日,
之前骂过他们的屠户来了,把大刀往茶桌旁一立,粗声说:“给我来杯最浓的!
”喝完一抹嘴,竟留下两斤猪肉:“算……算给茶钱。”第七日傍晚,
茶寮外突然排起长队。有个穿儒衫的先生喝完茶,提笔在墙上写:“茶无分雅俗,
情无分男女,心之所向,即为正道。”围观的人里,有人点头,有人附和,
骂声渐渐被茶气冲淡。玄月煮茶的手一直没停,指尖被烫红了也浑然不觉,
直到南宫离握住他的手,用帕子一点点擦去茶渍:“歇会儿,我来煮。”夜里收茶席时,
玄月发现竹匾里多了些东西——有孩童塞的糖块,有妇人给的绣帕,
还有屠户悄悄放的酱肉。南宫离把这些东西收进木箱,玄月靠在他肩头,
听着檐下的虫鸣:“阿离,你看,人心是能被焐热的。”南宫离吻了吻他的发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