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血浴惊魂我醒时,正泡在血水里。铜盆倒扣在浴桶边沿,水已冷透,
浮着几片褪色的守宫砂药渣——原主割腕前,还虔诚服了“贞静宁神散”,生怕死相不端庄,
污了镇北侯府的门楣。手腕上缠的不是纱布,是三寸宽的素绫,
上头以银线绣着八个蝇头小楷:“贞顺柔嘉,死亦守礼。”——好家伙,
连自杀都要附赠一篇微型《女诫》。我费力抬手,血珠顺指尖滴落,在水面砸出细小涟漪。
啧,这具身体,连血都流得这么讲规矩。门外传来小丫鬟压低的惊呼:“侯爷回来了!
表**也在……”话音未落,门被“吱呀”推开。寒风卷着梅香扑入,男人玄色大氅未解,
肩头落着几片雪,身后跟着个藕荷色襦裙的娇俏身影——林挽晴,傅砚的青梅表妹,
兼“侯府编外女主人”。傅砚目光掠过满地狼藉,最后落在我腕上,眉峰一蹙,
语气像在训斥打翻砚台的书童:“又闹?宋昭,你既说‘委身寒门亦无悔’,
这会子寻死作煞?难不成……嫌我官小了?”他身后林挽晴掩唇轻笑:“阿砚哥哥莫恼,
姐姐怕是……月信不调,心火旺呢。”我慢悠悠掬了捧血水,洗了把脸。温热,微腥,
比御赐的玫瑰露还提神。“官小?”我甩了甩手,血珠溅上他雪白狐裘领口,
“三年前你跪在尚书府门前求娶时,可没嫌自己只是个七品翰林编修。”“如今你镇守北疆,
封侯拜将——”我顿了顿,咧嘴一笑:“我嫌你命长。”傅砚瞳孔骤缩。原主宋昭,
礼部尚书嫡女,自小读《列女传》长大,说话轻声细语,连咳嗽都捂着帕子怕惊扰旁人。
何曾有人,用“命长”二字,当面祝他早死?林挽晴急了:“姐姐这话太过了!
阿砚哥哥刚从前线回来,风尘仆仆……”“哦?”我歪头,“那他怎有闲情,
在城门口等你半日,还替你拎着那盒‘醉颜红’胭脂?”——盒角金漆描着西域商队暗记,
内壁还沾着半粒未化的朱砂结晶。三滴致幻,五滴**。我曾在《毒经补遗》里读过。
傅砚脸色变了:“你翻我东西?”“我没翻。”我指了指桶边铜盆,“你进门时,
袖口蹭掉了这盒子,它自己滚出来的——可见天意要你现形。”林挽晴脸色煞白,
下意识去摸袖袋——空的。傅砚猛地攥住她手腕:“挽晴!”“侯爷!”外头管家跌撞而入,
“慈恩寺来了位大师,说……说夫人若再不施针,血尽人亡,神仙难救!”傅砚甩开林挽晴,
大步上前要扶我。我抬手止住:“慢着。”从发髻拔下一支乌木簪,抵住他咽喉。
——簪头暗藏薄刃,是原主父亲临终所赠:“若遇辱,宁死不污。”“听好,
”我声音轻得像耳语,“我死,是殉节,诰命追封,宋氏满门哀荣。
”“你若碰我一下——”簪尖微陷,“我便喊一声‘非礼’,你猜,是侯爷的清誉重要,
还是我一条贱命值钱?”傅砚僵在原地。风穿堂而过,吹动案头《贞烈录》,
哗啦翻到一页:“王氏女投缳,**‘夫若负我,九泉索命’——翌日,其夫暴卒,
人皆称奇。”我松开簪子,任它坠入血水,叮咚一声脆响。“请大师进来吧。”我闭上眼,
“再劳烦管家——”“把表**的‘醉颜红’,送去顺天府尹大人府上。
就说……镇北侯府失窃,唯此物下落不明,恳请大人彻查。”林挽晴踉跄后退,撞翻了屏风。
傅砚盯着我,喉结滚动,终是咬牙下令:“……照做。”当夜,
慈恩寺了尘大师为我施针止血。银针入穴,他捻须叹道:“施主腕上旧痕七道,
新伤一道——前七次求死,为情;这一次,为生。”我笑:“大师慧眼。
”他掏出一串十二颗黑檀念珠,塞进我手心:“戾气太重,打人前,
默念三遍:‘因果自负’。”我摩挲珠面,触到细微刻痕——竟是《刑统·斗讼篇》条文。
“以暴易暴,罪减三等;先辱后击,不坐。”窗外雪落无声。远处传来更鼓:三更天,
鬼门开。我攥紧念珠,望向侯府东院——那里灯火通明,隐约飘来丝竹声。
傅砚的“接风宴”,终究没散。很好。新账旧账,咱们慢慢算。
——从他胃里那颗寒毒蚀骨的旧箭头开始。第二章:佛前诈尸慈恩寺的晨钟敲到第七响时,
我正跪在佛前抄《心经》。香灰簌簌落在宣纸上,混着窗外飘进的雪粒,像撒了一把细盐。
了尘大师拄着乌木拐杖踱来,往我砚台里添了半勺清水:“施主手腕新伤未愈,抄经宜缓。
”我头也不抬,笔锋一转,落款处郑重其事写下八字:阿弥陀佛,速死速好。
了尘大师:“……”拐杖顿地,震得香炉一颤。“阿弥陀佛。”他闭眼合十,
“老衲这就去把《金刚经》里的‘忍辱品’撕了,免得误人子弟。”我搁笔,指尖蘸茶水,
在案几上写了个“忍”字,又慢慢划掉:“大师,忍字头上一把刀——可没人问过,
持刀的是谁?”“从前我替傅砚忍寒、忍饿、忍辱、忍他五年不归家,
换来的是一句‘你命贱,合该替他挡灾’。”“如今我连死都不怕,还忍个屁。
”了尘大师凝视我半晌,忽然从袖中掏出一卷黄纸,
展开——竟是《大周刑统·户婚篇》抄本。“贞观十八年判例:妇人夫三年无音讯,
可自陈于官,改嫁无罪。”他指尖点着一行小字,“若夫归而强占,反诬其不贞——杖一百,
流三千里。”我怔住。原主宋昭,从不敢想“改嫁”。她只敢想:他若回来,
我该如何跪得更端正些?“大师怎么随身带刑律?”“老衲出家前,是大理寺少卿。
”他捋须一笑,“审多了丈夫告妻子‘不守妇道’的案子,越审越觉得——该坐牢的,
是那些写《女诫》不署真名的酸儒。”我忍不住笑出声。这老和尚,嘴比我还毒。正说着,
小沙弥慌张跑来:“师祖!镇北侯……在山门外跪着呢!说要接夫人回府!
”我慢悠悠捻了颗蜜渍梅子:“他跪多久了?”“……刚到。但雪下得大,他说不等到您,
宁可冻死。”“哦。”我啜了口热茶,
“那让他跪到申时——正好赶回家喝表**熬的‘醉颜红粥’。
”了尘大师咳了一声:“施主戾气……”“打、跑、分家。”我接口,学他腔调,
“三字真言,已刻进骨髓。”他满意点头,
忽又压低声音:“顺天府尹昨夜递了密信——‘醉颜红’胭脂,验出西域‘迷情散’成分,
可致幻、**,长期使用,男子肾阳枯竭,女子滑胎不孕。
”“林挽晴若真给傅砚下过药……”他意味深长看我一眼,“他那‘寒毒蚀胃症’,
未必全是旧箭伤的锅。”我指尖一颤,茶水溅出。
原作中傅辞胃癌早逝——若病因是长期被下药?那这场婚姻,从头到尾,
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慢性谋杀。而宋昭,是那个替凶手养母、守孝、还债的……人形药引。
了尘大师见我神色,轻叹:“施主,老衲问一句——你如今活着,是为他死,还是为自己活?
”我沉默良久,起身推开禅房门。风雪扑面。远处山阶上,玄衣男人单膝跪在雪中,
背脊挺直如松,像一尊将倾未倾的石像。多可笑。从前宋昭割腕,
他嫌她“闹”;如今她好好活着,他倒学会跪了。我裹紧狐裘,
回头问大师:“寺里可有《洗冤录》?”“有。全本,带朱批。”“借我三日。
”我望向雪中身影,唇角微扬:“既然要‘辞旧’——不如先从,验一验这具‘旧躯’开始。
”——当晚,我借着烛光,一页页翻《洗冤录·服毒篇》。在“迷情散”条目下,
朱笔批注:“色如朱砂,味微辛,初服若醉,久之蚀骨。解法:雷击木灰三钱,
配童子尿服之——嫌味臊者,可改用雄黄酒。”我提笔,在旁添小字:“雄黄酒味亦不佳,
不如灌醉下药者,逼她自饮三碗。”窗外,雪停了。月光洒在院中老梅上,枝干虬劲,
裂痕纵横,却于断口处,爆出一点猩红新蕊。像血,也像火。
第三章:表妹闯闺我回府第三日,傅砚说要“巡北境”,
临行前将一串黄铜钥匙塞给林挽晴:“主院锁芯旧了,我已命人换了新锁,这把副钥,
你贴身收好。”——好个“贴身收好”。原主宋昭被冷落五年,
连自己院门的钥匙都交不出手。我听了尘大师的劝,闭门抄经,
实则在房中布阵:屏风挪位、烛台移角、门槛加高半寸……连那只总爱蹲窗台的玳瑁猫,
都被我喂了半碗鱼汤,专等半夜放哨。戌时三刻,风起。院门“咔哒”轻响——来了。
我吹熄烛火,**于佛龛暗影中。“吱呀——”门被推开一道缝,裹着梅香的冷风涌入。
林挽晴提着一盏兔儿灯探身进来,灯面画着并蒂莲,底下题小字:“阿砚哥哥赠,
永结同心”。她轻唤:“姐姐?睡下了么?”无人应。她胆子壮了,推门而入,
脚下“哐”一声——踢翻了我挪到门后的紫檀屏风。“哎呀!”她惊呼,兔儿灯一晃,
火苗燎了袖口。她手忙脚乱扑火,又撞上第二道屏风——那屏风是我早年闺中所用,
绘《列女图·孟母断机》,孟母手中剪刀尖朝外。“嘶——”她腕上划出血痕,疼得跺脚。
我忍笑,低咳一声。林挽晴闻声扑来,直奔床榻,
却“咚”撞上第三道屏风——我新设的“孝经屏”,上书“夫为妻纲”四字,漆未干透。
她抹了把脸,满手黑墨,活像只花猫。终于摸到床边,她俯身撩帐:“姐姐,
我来……”帐内空空如也。她一愣。我这才从佛龛后踱出,点燃案头守夜长明灯。暖光骤亮。
林挽晴回头,发髻歪斜,墨迹横斜,袖口焦黑,
脚边倒着三道屏风——活像刚从戏台子上滚下来的丑角。我捧着热姜茶,
微笑:“表妹夜闯主院,是来偷佛前供果?还是来验我死了没?
”她强撑镇定:“我……我只是来送安神香!姐姐近来心神不宁,我特调了‘宁心散’,
助你安眠……”——香囊里朱砂微闪,正是“醉颜红”同款。我接过香囊,嗅了嗅,
点头:“好香。只是……”指尖一捻,抖出几粒结晶,“这‘宁心’若掺了西域‘迷情散’,
怕是安的不是神,是棺材。”林挽晴脸色煞白。我踱至门边,
扬声:“顺天府夜巡队——有人夜盗侯府,速来拿人!”话音未落,院墙外火把齐亮!
十名夜巡兵列队翻墙而入,甲胄铿锵,领队抱拳:“属下奉尹大人命,
今夜专守镇北侯府西角门——果然有人擅闯!”林挽晴尖叫:“你早有预谋?!”“预谋?
”我啜了口姜茶,“我只报了案:‘有人持副钥,夜入诰命夫人闺房,疑为盗贼’。
”“按《大周律·贼盗篇》:夜入官宅,持械者斩,无械者——流三千里,戴枷示众百日。
”领队兵士已麻利捆了林挽晴,又从她袖中搜出一把黄铜副钥,钥匙齿痕与门锁完全吻合。
“人赃并获。”兵士呈上,“夫人,可要押去顺天府过夜?”我摆手:“且慢。
”走近林挽晴,俯身低语:“你既这般擅开锁……”“想必也擅撬棺?——来日我夫君入殓,
就托付给你了。”满院兵士齐刷刷低头憋笑。林挽晴浑身发抖:“你……你诅咒侯爷?!
”“非也。”我莞尔,“我是在合理规划丧仪分工。”——当夜,林挽晴被押入顺天府大牢。
我遣人送去一床新被,附字条:“牢中阴湿,莫冻坏了手——来日撬棺,还需力气。
”次日辰时,傅砚快马回府,玄甲未卸,冲进正厅:“宋昭!你竟将挽晴下狱?!
”我正对镜梳妆,头也不回:“侯爷急什么?牢饭管饱,
还包教撬棺手艺——这可是我替您省下的丧葬费。”他气得砸了青瓷花瓶:“她只是来送香!
”“送香需三更破门?需撞翻三道屏风?需袖藏迷情散?”我终于转身,
指尖抚过妆匣暗格——内藏《毒经》《女诫》《大周刑统》,三本并列。“傅砚,
我再问你一次——”“你娶我,是为报恩,还是为堵我宋家的嘴?”他瞳孔骤缩。
窗外忽传来孩童清脆歌声,由远及近:“阿砚哥哥腿发软,
表妹香囊藏得浅~半夜摸门三撞墙,
顺天府里睡得香~”——茶楼说书人新编的《镇北侯夜半爬窗记》,昨夜连讲三场,
今早已成童谣。傅砚面如死灰。我轻笑,将一支乌木簪插回发髻:“侯爷,这簪子,能杀人,
也能验毒。”“下次,让表妹白天来——我好备茶,细说撬棺工钱。
”第四章:公堂扇风巳时三刻,顺天府衙门。青石阶上寒气刺骨,我捧着手炉,裹着银狐裘,
像赴一场赏梅雅集。林挽晴披头散发跪在堂下,腕上墨迹未洗,
袖口焦痕犹在——昨夜三撞屏风的战损妆,今日成了罪证。顺天府尹周大人翻着案卷,
眉头紧锁:“镇北侯夫人状告林氏夜闯闺阁,窃取‘安神香’,意图不轨……林氏,你可认?
”林挽晴膝行两步,泪如雨下:“大人明鉴!那是我表哥赠我的副钥!
我与阿砚哥哥青梅竹马,幼时便常宿主院西厢……”她哽咽抬头,
泪眼婆娑望向我:“姐姐若容不下我,我愿为平妻,绝无二心!”满堂衙役倒吸冷气。
——好个“平妻”,这是把诰命夫人当诰命木偶,想亲手拆了换芯。我慢悠悠起身,
从袖中取出那枚香囊,轻轻一抖:朱砂粉簌簌落于素绢帕上,凝成一点猩红。“大人,
此乃‘宁心散’残渣。”我指尖蘸茶,在案上写三字:“醉颜红”。“西域秘药,三滴致幻,
五滴**,久服蚀骨——若给男子下,损阳气;给女子下,滑胎不孕。
”林挽晴脸色骤白:“你血口喷人!”“血?”我轻笑,
从怀中取出银针匣——了尘大师赠的“三件套”:验毒针、刮脂刀、止血棉。“周大人,
可容我当堂验一验?”“准。”周大人颔首,“既涉毒案,当以实证为凭。”我缓步上前,
林挽晴瑟缩后退:“你别碰我!”“放心,”我抽出三寸银刮刀,亮如秋水,
“我不打你——我只刮你耳后胭脂。”她下意识捂脸,却被衙役按住双肩。刀尖轻掠,
薄薄一层胭脂剥落,置于银盘。我滴入雄黄酒——瞬时泛起淡紫幽光。满堂哗然!
周大人拍案而起:“果是‘迷情散’!林氏,你从何处得来此物?!”林挽晴瘫软在地,
语无伦次:“是……是西域商队……阿砚哥哥替我捎的……”“哦?”我俯身,与她平视,
声音温柔得瘆人:“那他可告诉你——这药长期服食,会诱发‘寒毒蚀胃症’?
”“傅砚的胃病,是五年前西征时中的旧箭毒,还是……你亲手喂的相思药?”她瞳孔骤缩,
嘴唇哆嗦,一个字也说不出。——真相,比砒霜更毒。周大人疾书判词:“林氏挽晴,
夜入官眷内宅,持械(副钥)行窃,又私藏迷毒,意图惑乱纲常——依律,杖八十,
枷号三日,流放岭南瘴疠之地!”林挽晴尖叫:“我不服!我是侯府表**!
我娘是侯爷乳母!”“乳母之女,非宗亲。”我淡然整袖,“顺天府的枷,比侯府的床,
更适合你安睡。”话音未落,堂外忽传来清脆鼓板声——“啪!啪!啪啪啪!”众人回头,
只见茶楼说书人柳三弦挎着鼓,领着两个小童立于阶下,拱手道:“大人恕罪!
小人奉夫人之命,来录判词,好编新段子——《诰命夫人一簪寒,冷砚侯爷跪得端》,
今儿个首演,求个彩头!”我扬手,侍女抛下一锭银锞子:十两整。柳三弦接住,咧嘴一笑,
当场开嗓:“镇北侯府夜半寒,表妹摸门撞三关~胭脂**心更毒,
公堂刮脸现真颜~诰命夫人手一扬,顺天府的枷来得端——‘撬棺业务已注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