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灭前奏——当最后一座碳中和塔在东京湾倾覆时,钢铁鲸群的悲鸣响彻北太平洋。
那是22世纪人类为自我救赎打造的机械生态系统,
如今它们的金属脊椎被猩红海藻缠绕,冷却管中喷出的不再是液态氧,
而是带着腐殖质气息的黑潮。曾经的大陆架成了新纪元的水下坟场,
旧金山的摩天大楼群化作珊瑚虫的钙质墓碑,
窗框间游弋着基因改造过的荧光水母——它们伞盖上跳动的,
是各大科技公司的残损LOGO。林修远站在上海海底城遗址的观察室里,
指尖按在爬满藤壶的亚克力穹顶上。透过模糊的穹顶,
他看见变异信天翁正用钛合金喙啄食反应堆残骸上的辐射牡蛎,每一次啄击,
喙尖都会迸发幽蓝电弧,像在给文明的遗骸敲丧钟。天空是病态的珍珠母色,
那是平流层纳米修复机器人集体失控后的遗骸。它们本该织成过滤太阳风暴的防护网,
如今却结成遮天蔽日的金属蛛网,把阳光绞碎成磷粉状的颗粒。
偶尔有侥幸穿透的光束落在波谲云诡的海面,会瞬间点燃漂浮的原油薄膜,
在浪涛间烧出转瞬即逝的圣经火章——那火焰亮得刺眼,林修远每次看见,
都觉得像地球在眨最后一次眼。“教授,昨天的震后检测报告出来了。
”助手小陈抱着平板走进来,声音压得很低,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平板边缘,
“穹顶的抗震结构没问题,但西南角的地基因为太平洋板块俯冲带刚好擦着那里,
混凝土出现了0.3毫米的裂缝,仪器测到应力还在累积。”林修远皱眉接过平板,
屏幕上的裂缝数据闪着冷光,指腹蹭过冰凉的屏幕:“用纳米胶补了吗?”“补了,
但效果不好……”小陈顿了顿,抬头看了眼林修远的脸色,声音更轻了,
“那裂缝像是被板块拽着,一直在扩大。还有,深海探测器传回的画面里,
珊瑚虫排列的形状很奇怪,不像是随机的,反而是隐隐对着我们这座城的方向。
”林修远没说话,只是转头看向桌上的基因测序仪。屏幕暗着,昨天他整理数据时,
上面莫名跳出过一串符号像是三叉戟,又像海浪的纹路,他以为是仪器故障,随手删了,
现在想来,那或许不是故障。早期建设的海底城早已被遗弃,
这里成了观测海洋变化的前哨站,人类最后的栖息地,是漂浮城邦的残骨。
那些曾被称作“诺亚方舟”的漂浮城市,如今生态穹顶半沉在酸化海水里,
像一串破裂的玻璃铃铛,封印着文明的残响。林修远不止一次透过穹顶,
面冻结的末日剪影:全息广告屏上笑容完美的虚拟偶像、卡在自动贩卖机出口的合成蛋白块,
还有用防水激光刻在舱壁上的最后一条全球公告——“海平面上升速度已超越模型预测,
请所有公民放下生产工作,地球文明的毁灭无可挽回,
预示着人类灭亡的奏鸣曲已经接近尾声,就让我们尽情享受这最后的时光吧!
”每次读这段话,林修远的指节都会攥得发白。他是生物环境地质家,这半年来,
已经向漂浮联邦提交了九份生态报告,每一份都在强调“改造人类适应海洋”的必要性,
可每一份都石沉大海。就在这时,虚拟屏幕突然弹出一则紧急通知,
红色的字体像血一样扎眼。林修远的瞳孔猛地放大,
他熬了三个通宵整理的地质数据还在屏幕上,太平洋板块的俯冲速度比模型快了3倍,
马里亚纳海沟的裂隙正以每小时2米的速度扩大。小陈抱着平板撞进门,
声音发颤还带着气音,手指在屏幕上乱戳,红色警告框跟着他的动作跳得刺眼:“林教授!
出、出大事了!联邦……联邦真要搞那个‘终极热寂计划’!”他咽了口唾沫,
喉结滚了滚,语速快得像要咬到舌头:“12万口!
他们在环太平洋钻了12万口‘地脉井’啊!灌的全是带纳米相变材料的液态氮,
还让机器人在地幔里织石墨烯管——要弄个300公里的超导环,说能凉下来地心!
”最后一句几乎是喊出来的,他伸手抓了抓林修远的胳膊,
指腹冰凉:“可这会把地壳捅炸的!咱们昨天测的那波应力波动,
说不定就是要出事的前兆啊!”林修远指尖顿了顿,没看屏幕,
只盯着玻璃幕墙外翻腾的气泡,海水拍在舱壁上,“哗啦”声盖过了小陈的喘息。
他早知道联邦在打地心的主意,在上次提交改造提案时,三个弃权的议员私下找过他,
说“与其等倒计时归零,不如给地球加把劲,说不定一万年后能有新文明”。
当时他只觉得荒谬,现在才知道,他们真的要这么干。“知道了。
”林修远的声音比平时哑,抬手揉了揉眉心,眼底的红血丝更明显了,
“你去休息室躺半小时,眼睛里的血丝都快连成网了,喝杯热的再过来。”小陈愣了愣,
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林修远挥手打断。等小陈走后,林修远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实验记录册,
册子里夹着他的“水栖智人改造方案”——那是用隐形墨水画在塑料纸上的基因图谱,
只有在蓝色火焰下才会显形。他之前计划等下周完成最后一次验证,再给自己注射改造液,
可现在看来是撑不到下周了。他走到生物仓前,指尖划过冰冷的舱壁。早上喝水时,
杯底的水面突然自己泛起波纹,形成一个小小的三叉戟图案,几秒钟后又消失了。
当时他以为是太累出现了幻觉,
现在却突然想起测序仪的符号、珊瑚虫的排列——这些细节像串珠子一样,
在他脑子里连成了线。“不等了。”林修远低声说,指甲掐进掌心,
轻微的痛感让他更清醒,“总比等火山炸了,连试的机会都没有强。
”他刚要叫助手过来准备,观察室的门就被猛地撞开。“教授!”助手脸色惨白,
头发都乱了,手里的检测报告散了一地,“太平洋的无人观察站检测到地壳应力波动,
海底超级火山可能被连锁激活,北太平洋已经出现克拉肯级漩涡……”话音未落,
整座海底城突然开始震动。
西南角先传来“咔啦”的脆响——那是地基的裂缝被扯断的声音,紧接着,
实验台的仪器摔了一地,基因保存库的液态氮罐晃得厉害,罐身的倒影扭曲成了怪异的形状。
林修远心里一紧,拉着助手就往基因实验室跑。路过液态氮罐时,
他又看了眼自己的倒影——这次,倒影不仅在扭曲,还在视网膜上炸开无数古老符号,
最后定格成三叉戟的图案,占满了他的视野。“教授!”助手眼疾手快扶住他,声音发飘,
“您没事吧?脸色好差……”林修远还没回过神,三叉戟图案突然消失。下一秒,
一阵如同鲸歌与金属撕裂声交织的声音,
直接钻进了他的脑子里——那声音像地球在说话,震得他的骨骼都在发颤,
连耳朵里都嗡嗡响。“你们教会了岩石哭泣。”“现在轮到海洋教授文明分寸。
”——给**哪来了,这还是地球吗?——星球意志的声音还在脑海里回荡,
海底城的震动就更剧烈了。林修远扶着墙站稳,指尖抠进墙面的裂缝里,透过摇晃的穹顶,
看见远处的海面突然炸开,一道岩浆柱冲出海面,直通天际,硬生生击穿了电离层。
那岩浆柱亮得刺眼,林修远下意识抬手挡眼,指缝里漏进的光把海面烧得发白。他知道,
那是百公里外的漂浮城正处在岩浆柱的路线上——下一秒,强光就炸了开来,
像一颗小型太阳,即使隔着数百公里,也让他眼前一片白茫茫,短暂失明。强光过后,
是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天地都被撕裂。气浪以那座城市的核聚变反应堆为中心,
如海啸般向四周狂飙。林修远都能听见穹顶的亚克力板在**,
西南角补过的裂缝先被气浪撕开一道新豁口,海水顺着豁口涌进夹层。
海底城穹顶本是“外防压+内缓冲”的双层结构,外层破裂后,
海水先灌满中间的缓冲层,再顺着缓冲层与内层舱壁的接缝渗落,
水珠顺着管道蜿蜒的弧度往下滑,最后滴落在下方玻璃天幕上,发出“嗒嗒”的声响,
像在倒计时。“撑不住了!”助手的声音带着哭腔,双手死死抓着门框,“地基断了!
缓冲层灌满海水,内层舱壁都在渗!”平流层的金属蛛网被岩浆柱击落,
像雨点般向海面落下。被撕裂的大气层露出暗红色创口,
平流层残存的臭氧与火山灰混合成沥青状物质,在火山上空凝结成倒悬的黑色海洋,
缓缓向四周蔓延。有座漂浮城刚好在火山附近,
巨大的玻璃幕墙在超临界二氧化碳的腐蚀下迅速汽化,
化作笼罩四万平方公里的酸雾霓虹——那霓虹是诡异的橘红色,像给末日染了层血,
连海水都被映得发暗。林修远没时间再看,拉着助手和研究员冲进基因实验室。
“准备注射改造液!”他一边脱实验服,一边喊,手指解扣子时都在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