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像平常一样给我递来一杯茶,我刚把杯子送到嘴边,老公突然冲过来,满目狰狞,
“不能喝!喝了你会死!”可是他还没来得及抓住我的手,那杯茶早已被我咽下,
他突然怔在原地,接着七窍流血,倒地而亡。1.“啊!”我顿时瘫软在地,
浑身颤抖着爬到韩彬身边,他倒在血泊中,像漏了棉花的破布娃娃,全身粉碎。
父母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怎么了?小随怎么了?”我浑身僵直,
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韩彬,“老公,他...他...他死了!”空气凝固了好久,
父母才突然惨叫一声,一前一后把韩彬抬了出去。我瘫坐在原地,
脑子里都是之前韩彬出车祸时的惨状,也是这样全身粉碎。母亲进来时,我扑向她,“妈!
报警了吗!”母亲眼神躲闪,四处瞄了瞄,凑近我的耳朵,“不能报警,
这事一定是咱家的人干的。要不然韩彬怎么能突然死在家里。”我握紧了手,
想着我们家有谁会这么恶毒,母亲目光灼灼,用嘴型告诉了我,“李念。
”我瞪大眼睛望向坐在角落里的李念,她好像从一开始就不声不响地一直坐在那里。
她低着头,我看不见她的表情。我推开母亲,有些疑惑,母亲向来不喜欢李念,
怎么这次那么替她着想。“不可能,李念不会这么干的,她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嫉妒你!”我无视母亲呲牙咧嘴的表情,站起身。她总是这样在我面前说李念坏话。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老公的死对我打击很大。便打发母亲出去处理韩彬的尸体。
缩在床上哭的时候,李念过来抱住了我,她笑眼弯弯,稚嫩的脸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阿随不要哭了,我给你带东西吃了。”李念跟我同岁,我们从小在一个村子里长大,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父母在出生后就出去打工了,我一直跟着重男轻女的奶奶生活,
奶奶经常不给我饭吃,是李念每次都从家里给我带煎饼吃。直到十六岁那年,父母中了彩票,
赚到了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奶奶又在那时候去世,我们一家就搬到了城里生活。
李念父母带着李念来到新家的时候,是抱着捞几笔的想法来的,
“俺们念念经常给你家女娃带饭吃,这笔钱你们家肯定不缺,不如补给俺们吧。
”父母气得要命,两家僵持了好久。他们有钱后最看不起的就是穷人。
最后是我求着父母把李念留在家里住,两家各退一步,这事就算了了。我深知,
这几年李念在我家过得并不好。父母的讽刺挖苦让她变得寄人篱下,沉默寡言。
头顶上的灯突然一闪一闪,李念的笑脸晦暗不明。我突然崩溃大哭,埋在李念粗糙的衣服里,
她像小时候一样,在我饿哭的时候柔声安慰着我。这么好的念念,怎么会害死我老公呢!
2.我睡了很久,或者说是失眠了一整晚。第二天下午母亲把放学的女儿接来的时候,
顺手给我递来一杯茶,我刚想喝下去,女儿就踮着脚拽住我的手,“妈妈我也想喝。
”我摸了摸女儿的小脸,把茶喂到她嘴边,母亲一直低头看着女儿的脚边,
我担心着韩彬的事情,“妈,韩彬的尸体处理得怎么样了?一定要保存好,
可千万别送去火葬了。”感觉到有水蹦到我的脚上,可女儿喝的一滴不漏。真是,
最近神经都衰弱了。“啊,已经送去火葬了。你爸爸明天去拿骨灰。
”母亲缓缓抬起盯着地面的眼睛,搓着手,眼眶泛红。“为什么!韩彬死的那么蹊跷,
火葬了怎么找证据!”我的音量有些大,女儿害怕的看着我。愧疚感袭来,抱起女儿,
让母亲出去了。“你也不想,让李念被揭发进大牢吧!
”母亲哽咽着说完这一句才蹒跚着步子离开房间。她噙满泪水的眼睛让我有些失神。
韩彬出身草根,家里只有一个瘫痪的奶奶,他靠着自己考上大学,
我们就是在大学认识并相爱的。我欣赏他身上的韧劲,但父母看不起他,
觉得我们门不当户不对,百般阻挠我们在一起,还是我和韩彬出车祸时,
他全身都护着我结果受了重伤,父母才同意我们在一起。父母一直不喜欢他,
难道......一种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里疯长。我不由得抓紧了女儿的衣服。
他们不喜欢韩彬,不喜欢李念,正好借此杀了韩彬,让我对李念生嫌。心脏跳得飞快,
有些喘不上来气。不会的,不会的,父母怎么会害我呢!晚上我抱着女儿一起睡觉,
怕女儿想到爸爸,我一直跟她聊天,“瑶瑶,今天幼儿园学了什么呀?
”“学了aoeiuv。”我笑了一声,揉了揉女儿的头,“昨天,还有前天,
每次问你都说学了aoeiuv,难道每天都学这些吗?”女儿沉默了好久,良久,
突然哭了起来,“妈妈,你不要离开瑶瑶好不好?”女儿哭的我的心都碎了,“不会的,
妈妈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女儿小小的身体在我怀里窝着,许是我太过激动身体实在发烫,
竟近乎感受不到女儿的温度。总是控制不住地想到韩彬,泪水沾湿枕头,一夜未眠。
3.母亲满脸悲痛地把那个洁白的瓷坛递给我的时候,我的手抖得不成样子。捧着瓷坛,
手上不是预料的光滑,而是粗糙的沙砾感。我皱了皱眉,不想让老公的骨灰盒沾染灰尘,
敏锐地观察到父亲顿了一顿,将手藏到了身后。我从小在乡下长大,看一眼就知道是草木灰。
草木灰是日常生活中,与骨灰最相近的。心猛地一颤,将瓷坛举到头顶,用力一摔,
瓷坛碎了一地,草木灰弥漫在整个房间。透过层层烟雾,我凝视着父母的眼睛,心虚,害怕。
“小随,你听妈说!韩彬的尸体不见了,我们怕你担心才想到这个法子的!
”母亲上前想握住我的手,我疯了一样推开她,失声嘶吼,
“你们到底要怎样才能容得下韩彬!你们就这么想让他死吗!”心脏跳得非常快,
脑袋一直嗡嗡作响,我要站不住了。李念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她及时扶住了我,
揽着我的腰让我慢慢坐在地上,“阿随,报警吧!让警察去找他,要不然他一个人多无助啊!
”韩彬孤零零的模样一下涌到我的脑海,他一个孤魂野鬼,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我掏出手机,盯着父母,打了110。母亲捂嘴痛哭,父亲愁容满面搀着母亲,“小随啊,
真的不是我们杀了韩彬!”我闭上眼不想看到他们,任由李念把我扶到床上。“真好,
这次你报警了,这下一定能找到他了。”李念的笑声如银铃般欢快,像个孩子。
“他一定不会害怕了。”警察把父母带走了,他们没有任何反抗,没有任何辩解,
最后泪眼朦胧地看了我一眼。我有些触动,心里隐隐不安。李念就这么抱着我度过了一整天。
“念念,你想你爸妈吗?”李念想了好久,我看到她浓密的眉毛皱在了一起,“想。
但是他们不会来接我的,我一个人也找不到家。”脑袋昏昏沉沉,闭上眼睛,
眼前出现李念独自在黑夜徘徊的画面,她眼中含泪,频频回头,不住地喊着我的名字,
怎么都找不到家。4.第二天一大早我还没睡醒,模模糊糊地听到李念在叫我,
她说她先送瑶瑶去上学,然后自己再去打工。我胡乱地答应了一声,再次睁眼,
已经是下午三点。头痛欲裂,起身给自己泡了杯茶,里面是母亲经常给我泡的茶叶。
喝了一口,不是熟悉的味道。我晃了晃手里的茶,思绪飘远。想到老公的死状。
上次就是喝了这个,老公突然死在我眼前。可他明明说的是,我喝了会死?但死的却是他。
把剩下的茶倒进水槽,收拾了一下去了警局。“唐女士,我们搜索了全城,
排查了近期所有跟你丈夫有过接触的人,“但一无所获。就好像根本没有你丈夫这个人一样。
”我扣着指甲,回想着韩彬的行踪,我们都是作家,平时除了接送孩子上下学很少出门,
更别说跟什么人有过过节。事实只能跟母亲说的那样,是家里的人害了他。“那我父母呢?
他们有嫌疑吗?”警察同志目光犀利,一直盯着我的眼睛,好像在证实什么。
“你父母他们已经洗清怀疑,今天就能回去了。”一时怒火中烧,我使劲拍了下桌子,
“那他们把我老公尸体搬出去,然后拿一盆草木灰来糊弄我怎么解释!”警察同志让我冷静,
说这些事是很可疑,但我父母也确实没有嫌疑。我气笑了,牙齿都在打颤,拎着包就走。
“打扰了。”另一个警察从隔壁房间出来,“你说她有问题吗?”“有问题,又没有问题。
“反正她父母肯定没有问题。”......5.从警局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
女儿快要放学了。我在去幼儿园的路上,一切都很陌生。这是我第一次来接女儿放学,
其余时间都是我父母或者韩彬来接。幼儿园门口,老师正在跟小朋友们说再见。我走上前,
左看看右看看没有女儿的身影,老师看见我冲我招了招手,“您又来了?”我一怔,
这不是我第一次来吗?报以同样得体的微笑,“请问韩瑶在哪里?还没有出来吗?
”老师也怔了一下,招呼了一下其他的老师,“杨老师,你们班有叫韩瑶的小朋友吗?
”那个姓杨的老师摇了摇头,接着她们又问了其他的老师,
结果都是“我们班没有叫韩瑶的小朋友。”我的脑袋嗡嗡的,手脚发凉。
跟老师道别后我赶紧掏出手机跟李念打电话,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脑子里上蹿下跳。果然,
是空号。我又连打了好几遍都是空号,边打边跑到周边其他的幼儿园挨个问,又是空号,
又是“没有叫韩瑶的小朋友的”。天渐渐黑了,我的眼前也一片发黑。
在晕过去的前一秒我打了110。我不知道警察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因为我还没有听到他们的回复就已经晕过去了。好冷,我好像赤身躺在雪地里,
一只北极熊在舔我的脸。打了个寒战我醒了,一睁眼,李念冒着绿光的眼睛灼灼地盯着我,
她的舌头像蛇信子一样舔着我的脸颊。“阿随,我好冷啊,你的脸好暖和。我找不到家了,
你终于来找我了!”夜晚的风嗖嗖地往我后背钻,我一时搞不清是李念冷,还是风冷。
月光洒在大地,洒在李念,七窍流血的脸上。“阿随,
我好冷......”6.我躺在床上,双眼直直地盯着天花板。母亲进来后把我扶了起来,
拿出夹在我身体里的温度计,“38度。退了一点,起来喝点水。”我麻木的喝下温热的水,
干涩的喉咙突然有了知觉,竟尝出几分不属于自来水的苦味。母亲心疼地抱住我,
眼泪蹭到了我的脸颊,熟悉的触感袭来,就像李念舔我时一样湿黏。我不由得抖了一下。
当时我吓得魂都快飞了,李念虽然满脸是血但还跟活人似的,使劲往我身上爬,
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突然传来父母叫我的声音,我这才缓过来大叫一声,李念一下消失了,
像一缕风,倏地飘走了。“快睡一会吧,你一夜没合眼了。”母亲叹了口气出去了。
我睡不着,只要我一闭上眼,李念的脸就会出现在我眼前,一遍一遍的,呜咽着,“阿随,
我好冷啊阿随!你什么时候来找我啊!”撑不住了,实在是太困了。我沉沉地睡了过去,
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是那个熟悉又遥远的小村子,奶奶抡着棍子把我赶了出去,
“死丫头别想吃俺家的饭!饿死你个赔钱货!”我蹲在家门口的小土坡后面,瘪着嘴,
掉着眼泪,肚子咕咕叫。眼前出现一个煎饼,李念稚嫩的脸上笑眼弯弯,“阿随别哭了,
我给你带吃的来了。”我咬着煎饼,咬着咬着,手里的煎饼成了一摊血,李念咧嘴在笑,
鲜血从眼角顺着脸颊淌了下来,“阿随,你终于来找我了吗?”“啊!”垂死病中惊坐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