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血诏破局天启二十七年,冬。朔风卷着鹅毛大雪,
狠狠抽打在永宁侯府的朱漆大门上,发出呜咽般的嘶吼。府内深处,
偏僻的柴房里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与外面的严寒形成诡异的对峙。沈青梧猛地睁开眼,
刺骨的疼痛从四肢百骸涌来,尤其是胸口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稍一呼吸便似有烈火灼烧。
“咳咳……”她咳了两声,腥甜的液体涌上喉咙,视线在昏暗中渐渐聚焦。这不是她的闺房。
粗糙的稻草扎得皮肤生疼,破旧的窗棂糊着破纸,寒风从缝隙里灌进来,冻得她牙齿打颤。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日前,她的父亲,镇守北疆、手握三十万重兵的镇北侯沈策,
被冠以“通敌叛国”的罪名,一道圣旨下,满门抄斩。而她,镇北侯府唯一的嫡女,
本该与七皇子萧澈成婚的准王妃,被“义愤填膺”的侯府家仆“失手”打成重伤,
扔进这柴房,美其名曰“待罪看管”,实则是要让她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
替那些真正的凶手掩盖痕迹。“呵……”沈青梧低低笑了一声,牵动了伤口,疼得眼前发黑,
笑声却带着彻骨的寒意,“通敌叛国?我父亲镇守北疆二十载,与蛮族大小百余战,
浑身伤疤可作证,他会通敌?”她清楚地记得,父亲离京前一晚,悄悄潜入她的院落,
塞给她一枚温热的虎符碎片,还有一道用血写就的密诏,只来得及说一句“护住自己,
等我消息,提防……”,后面的话被急促的脚步声打断,父亲匆匆离去,竟是永诀。
血诏上的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东宫阴私,构陷忠良,北疆异动,非只蛮族……吾女青梧,
持此信物,可寻镇东将军周衍,助新君,清君侧,安大雍。”新君?沈青梧瞳孔骤缩。
如今的大雍,天启帝沉疴在床,太子萧景煜监国,与二皇子萧景琰、七皇子萧澈明争暗斗,
势同水火。父亲要她助的“新君”,是谁?“吱呀——”柴房门被推开,
风雪裹挟着寒气灌入,一个穿着锦缎棉袄的婆子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汁走进来,
三角眼在沈青梧身上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沈大**,该喝药了。
”婆子的声音尖利刺耳,“喝了这碗‘安神汤’,你就不用再受这罪了。
”沈青梧看着那碗散发着诡异气味的药,心中冷笑。这哪是什么安神汤,分明是催命符!
她知道这婆子是谁,是侯府二夫人的心腹刘婆子。二夫人是太子的远房表妹,父亲倒台,
她在侯府再无倚仗,二夫人自然要斩草除根。“放下吧。”沈青梧声音沙哑,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刘婆子愣了一下,
似乎没想到这个半死的丫头还敢用这种语气说话,撇了撇嘴,将药碗重重放在地上:“哼,
敬酒不吃吃罚酒!等会儿有你求我的时候!”说完,她转身要走,却被沈青梧叫住。
“刘婆子,”沈青梧缓缓坐起身,尽管动作艰难,眼神却如寒星般锐利,“你可知,
我父亲离京前,曾将一枚至关重要的信物交予我?”刘婆子脚步一顿,
回头狐疑地看着她:“什么信物?老夫人和二爷翻遍了你的院子,也没找到什么值钱东西。
”沈青梧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惨淡却带着锋芒的笑:“那信物,
关乎太子殿下能否顺利登基。我父亲说了,只有我活着,才能将此物交给他真正信任的人。
”她这话半真半假。血诏确实关乎储位,但绝非太子所愿见。可她必须活下去,只能赌一把,
赌这些人不敢轻易杀她。刘婆子脸色微变。太子殿下最近正因镇北侯的案子焦头烂额,
若是真有什么能助殿下登基的信物……“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刘婆子色厉内荏地呵斥,
“一个将死之人,还想挑拨离间?”“信不信由你。”沈青梧闭上眼,语气平静,“我只知,
我若死了,那信物的下落,便再也无人知晓。太子殿下若是因此错失良机,你说,
你的主子二夫人,还有你,担待得起吗?”她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刘婆子的心湖,
激起层层涟漪。刘婆子看着沈青梧那张苍白却异常镇定的脸,心里打了个突。
这丫头一向聪慧,镇北侯对她极为看重,保不齐真有什么秘密托付。
若是因为自己一时疏忽坏了太子殿下的大事……“你等着!”刘婆子咬了咬牙,
狠狠瞪了沈青梧一眼,转身快步走了出去,连那碗毒药都忘了带走。柴房门被重新关上,
隔绝了风雪,也暂时隔绝了死亡的威胁。沈青梧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
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晕厥过去,但她眼中却燃起了一簇火焰。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父亲的冤屈要洗,侯府的血债要偿,那道血诏背后的阴谋要揭开,
还有那个神秘的“新君”……她攥紧了藏在袖中的虎符碎片,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更加清醒。
这大雍的天,快要变了。而她沈青梧,绝不会成为这变局中,第一个被碾碎的牺牲品。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有不少人朝着柴房这边赶来。沈青梧心中一凛,
刚刚暂时稳住刘婆子,怎么会突然来这么多人?难道是二夫人不耐烦了,要亲自来结果她?
还是说……有别的变故?她强撑着坐直身体,目光紧紧盯着那扇简陋的柴房门,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每一次搏动,都带着生死一线的紧张。门,再次被推开。
这一次,走进来的却不是侯府的人。为首的是一个身着玄色锦袍的年轻男子,身姿挺拔如松,
面容俊美无俦,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正翻涌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他身后跟着数名精悍的护卫,个个气息沉稳,眼神锐利,显然都是高手。看到来人,
沈青梧瞳孔骤然收缩,失声低呼:“七皇子?!”萧澈,当今圣上第七子,
也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婿。他怎么会来这里?萧澈的目光落在沈青梧身上,
看到她满身的血迹和狼狈,眸色更沉,周身的气压低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他没有说话,
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向沈青梧。“带走。”冰冷的两个字,掷地有声。
沈青梧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要带她走?是为了救她,还是……另有所图?不等她反应,
两名护卫已经上前,动作却还算轻柔地将她扶起。“七皇子,这……”侯府的管家匆匆赶来,
看到这一幕,脸色煞白,想要阻拦,却被萧澈冰冷的眼神一扫,瞬间噤声,连大气都不敢喘。
萧澈自始至终没有看侯府的人一眼,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沈青梧身上,声音低沉,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沈青梧,跟本王走。”沈青梧看着他,心中充满了疑惑和警惕。
她与这位七皇子虽有婚约,但素来交集不多。镇北侯府出事,满朝文武避之不及,
他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冒着巨大的风险,闯入永宁侯府,将她带走?他是为了那道血诏?
还是为了父亲留下的虎符?亦或是……有更深的图谋?无数念头在脑海中闪过,
沈青梧却知道,此刻她没有选择。无论是生是死,跟着萧澈走,或许是唯一的出路。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自己可以走。两名护卫立刻会意,小心地搀扶着她,
跟在萧澈身后,朝着侯府外走去。侯府的人看着这一幕,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七皇子虽然在夺嫡之争中看似势弱,但手段狠辣,性情难测,谁也不敢轻易触他的霉头,
尤其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候。走出柴房,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
沈青梧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萧澈似乎察觉到了,回头看了她一眼,脱下自己身上的玄色披风,
不由分说地披在了她的身上。带着他体温的披风,瞬间隔绝了不少寒意,
也让沈青梧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抬头看向萧澈,却见他已经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仿佛刚才那个动作只是随手为之。穿过侯府的重重院落,
一路上遇到的侯府下人都吓得纷纷避让。沈青梧注意到,侯府里似乎乱成了一团,
不少人在四处奔走,脸上带着惊慌之色,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难道不是冲着她来的?
就在这时,她听到旁边两个护卫低声交谈。“殿下,宫里传来消息,
陛下……陛下刚刚驾崩了!”“什么?!”沈青梧如遭雷击,浑身猛地一震,差点摔倒在地。
陛下驾崩了?!这怎么可能?!天启帝虽然病重,但一直还算稳定,怎么会突然驾崩?
她猛地看向萧澈的背影,只见他脚步微顿,随即恢复如常,仿佛早已知道这个消息。
一股寒意瞬间从沈青梧的心底升起。皇帝驾崩,太子监国,
本应是太子最顺理成章继位的时刻。而萧澈在这个时候,
冒着巨大的风险闯入侯府带走她这个“罪臣之女”……他想做什么?
沈青梧的目光落在自己袖中那枚冰冷的虎符碎片上,又想起那道血诏上的“助新君,
清君侧”。一个大胆而惊悚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逐渐成形。这大雍的天,是真的要变了。
而她,已经被卷入了这场风暴的最中心。萧澈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回头看了她一眼,
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沈青梧,从今天起,你的命,是本王的了。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强势,
将沈青梧彻底拖入了这场关乎皇权更迭、生死存亡的巨大漩涡之中。前路,是万丈深渊,
还是……破局重生?沈青梧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迎上萧澈的目光,
缓缓点了点头。无论前路如何,她都必须走下去。为了父亲,为了侯府,也为了她自己。
风雪,似乎更大了。而一场席卷整个大雍的惊涛骇浪,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二章风急雨骤玄色的马车在风雪中疾驰,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咯吱的声响,
却被呼啸的北风吞没大半。车厢内,暖意融融。沈青梧裹着萧澈那件带着淡淡龙涎香的披风,
靠在软榻上,胸口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但比起柴房的绝望,已是天壤之别。她闭目养神,
脑海中却乱如麻。皇帝驾崩,太子监国,按律当由太子萧景煜主持丧事,随后登基。
可萧澈在这个时候将她从侯府劫出,其心昭然若揭——他要争。可他凭什么争?
太子经营多年,朝中党羽众多,又有二皇子萧景琰明里暗里相助(虽各有算计,
但在打压其他皇子上常能达成共识),反观七皇子萧澈,母妃早逝,无外戚依靠,
向来被视为夺嫡之争中的边缘人物,虽有才华,却势单力薄。除非……他早已布下后手。
沈青梧睁开眼,看向对面端坐的萧澈。他正垂眸看着手中的一卷书,侧脸线条流畅俊美,
烛光在他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神情平静得仿佛外面的风雪、宫变的惊涛都与他无关。
可沈青梧忘不了,在柴房外,他那句“你的命是本王的了”,语气平淡,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七皇子。”沈青梧打破沉默,声音因伤势而沙哑,
却透着一股清醒,“你冒这么大风险救我,所求为何?”萧澈抬眸,
深邃的眼眸在烛光下闪烁着不明的光芒,他放下书卷,淡淡道:“沈将军是国之柱石,
蒙此不白之冤,本王岂能坐视不理?你是他的女儿,也是本王的未婚妻,护你,天经地义。
”“未婚妻?”沈青梧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如今我是罪臣之女,七皇子不怕引火烧身?
太子殿下正愁找不到整治你的理由。”萧澈闻言,不仅不惧,反而轻笑一声,
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却带着锋芒:“太子想动本王,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至于你……”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沈青梧身上,带着探究,“镇北侯离京前,
可有什么话留给你?”来了。沈青梧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父亲只叮嘱我安心待嫁,
别无他言。”她不会轻易暴露血诏和虎符。在搞清楚萧澈的真实目的之前,
那是她唯一的筹码,也是唯一的保命符。萧澈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看穿了她的隐瞒,
却没有追问,只是淡淡道:“是吗?或许侯将军有难言之隐。不过你放心,有本王在,
定能还镇北侯一个清白。”他语气笃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沈青梧却从中听出了更深的意味——他知道镇北侯是被冤枉的,
甚至可能知道是谁在背后构陷。是太子?血诏上已经点明“东宫阴私”。可仅仅是太子吗?
父亲临终前未说完的“提防……”,又是提防谁?“殿下为何如此肯定能为我父亲洗刷冤屈?
”沈青梧追问,“如今太子监国,他若执意定我父亲的罪,谁能阻拦?”“太子?
”萧澈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他能不能顺利坐上那个位置,还未可知。
”沈青梧心头剧震。萧澈的野心,比她想象的更大!他不仅要救她,似乎还想借此机会,
与太子争夺皇位!可他凭什么?就在这时,马车猛地一震,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
随即停了下来。外面传来兵器交击的脆响和怒喝声。“有埋伏!”护卫的声音响起。
萧澈脸色微沉,对沈青梧道:“待在车里,别出来。”说罢,他推门而出。
沈青梧忍不住撩开车帘一角,向外望去。只见数名黑衣蒙面人正与萧澈带来的护卫激战,
这些黑衣人武功高强,出手狠辣,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而为首的那名黑衣人,招式凌厉,
竟与萧澈战在一处,一时难分高下。风雪中,刀光剑影闪烁,鲜血染红了洁白的雪地,
触目惊心。沈青梧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若是萧澈在这里出事,她也必死无疑。
她紧紧攥着袖中的虎符碎片,大脑飞速运转。这些人是谁派来的?太子?二皇子?
还是……其他势力?就在这时,那名与萧澈缠斗的黑衣人头领似乎急于脱身,虚晃一招,
突然转身,竟朝着马车的方向扑来,手中的短刀闪烁着寒光,直指车内的沈青梧!“小心!
”萧澈怒喝一声,身形如电,追了上来。沈青梧瞳孔骤缩,下意识地缩回头,闭上眼。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只听到一声闷响和骨骼碎裂的声音。她颤抖着睁开眼,撩开车帘,
只见那名黑衣人头领已经倒在雪地里,脖子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已经断气。
而萧澈站在马车旁,手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迹,眼神冰冷如霜。其余的黑衣人见头领已死,
无心恋战,虚晃几招后便想撤退,却被萧澈的护卫死死缠住,很快便被悉数斩杀。
雪地恢复了寂静,只留下刺鼻的血腥味和浓重的杀机。一名护卫上前,
检查了一下黑衣人的尸体,沉声道:“殿下,这些人身手不错,看招式,
像是……太子卫率府的人。”太子萧景煜!沈青梧心中一沉。果然是他!皇帝刚驾崩,
他就迫不及待地要斩草除根了!萧澈眼神阴鸷,冷声道:“看来太子殿下,
是急着给本王送一份‘大礼’啊。”他转身看向沈青梧,见她脸色苍白,却眼神镇定,
不由微微颔首:“别怕,有本王在。”沈青梧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这个人,
是她的未婚夫,也是可能将她卷入更深漩涡的人。但不可否认,刚才若不是他,她已经死了。
“我们不能再走大路了。”萧澈对护卫道,“改走密道,前往‘听雪楼’。”“是,殿下。
”马车再次启动,这一次速度更快,路线也变得曲折起来,显然是在避开耳目。车厢内,
气氛凝重。沈青梧看着萧澈,缓缓开口:“七皇子,你我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太子既然已经对我们动了杀心,便不会善罢甘休。你若想成大事,光靠隐瞒是没用的。
”萧澈抬眸看她,示意她继续说。“我父亲留下的东西,或许能帮你。”沈青梧一字一句道,
“但我需要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所谓的‘还我父亲清白’,到底是真心,
还是只是你的借口?”这是一场豪赌。她必须知道萧澈的真实目的,
才能决定是否将血诏和虎符的秘密告诉他。萧澈深深地看着她,
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人心。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郑重:“沈青梧,
本王可以告诉你,镇北侯是忠良,他的冤屈,本王定会洗刷。但本王要的,不止于此。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语气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野心:“这大雍的江山,
不能交到心术不正、构陷忠良的人手里。太子阴狠,二皇子贪婪,都不是明君之选。
本王要做的,是将这颠倒的乾坤,重新扶正。”他转过头,直视着沈青梧的眼睛,
一字一句道:“本王要争这个皇位。而你,沈青梧,你和你父亲留下的力量,
是本王缺一不可的助力。”终于摊牌了。沈青梧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他承认了,他要夺嫡!
而她,和她手中的血诏、虎符,就是他计划中的关键一环。血诏上写着“助新君,清君侧”。
难道父亲早就预料到会有今日,所以选中的“新君”,就是眼前的萧澈?可是,
父亲为何会选择他?无数的疑问在沈青梧脑海中盘旋,但她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她深吸一口气,迎上萧澈的目光,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好,我信你一次。但我有条件。
”“你说。”萧澈道。“第一,找到我父亲,确保他的安全。”“第二,彻查侯府冤案,
将所有参与构陷的人,一一绳之以法,包括……太子。”“第三,若你真能登上那个位置,
必须保证镇北侯府上下的安全,追封我父亲,还他一世英名。”这三个条件,
每一条都直指核心,也充满了风险。萧澈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随即郑重颔首:“本王答应你。若违此誓,天诛地灭。”得到他的承诺,
沈青梧心中稍稍安定。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与萧澈便真正捆绑在了一起,
再也没有回头路。她缓缓从袖中取出那枚温热的虎符碎片,
放在桌上:“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虎符碎片,另一半,在镇东将军周衍手中。
只有将两块碎片合二为一,才能调动镇东军的部分兵力。”萧澈看着那枚虎符碎片,
瞳孔微缩。镇东将军周衍,手握东南十万重兵,是与镇北侯齐名的大将,向来中立,
不参与皇子争斗。若能得到他的支持,无疑是如虎添翼!“血诏呢?”萧澈忽然问道。
沈青梧心中一惊,抬眸看向他。他怎么知道有血诏?萧澈见她反应,便知自己猜对了,
淡淡道:“镇北侯忠君爱国,陛下病重,太子构陷忠良,他不可能没有后手。血诏,
才是关键,对吗?”沈青梧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血诏在我身上,
但上面只说‘东宫阴私,构陷忠良,北疆异动,非只蛮族……助新君,清君侧’,
并未指明‘新君’是谁。”这也是她一直犹豫的原因。父亲要她助的新君,到底是不是萧澈?
萧澈却仿佛并不意外,反而笑了:“无妨。谁能清君侧,安大雍,谁就是天命所归的新君。
”他的自信,让沈青梧心头微动。“北疆异动,非只蛮族……”萧澈沉吟着血诏上的这句话,
“你父亲的意思是,北疆的麻烦,除了蛮族,还有内鬼?
”沈青梧点头:“我父亲镇守北疆多年,对蛮族了如指掌,若非有内鬼配合,
蛮族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制造‘通敌’的假象。”“内鬼……会是谁?
”萧澈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是太子在北疆的人,还是……另有其人?
”二皇子萧景琰手握部分京畿兵权,与边疆一些将领也有往来。难道是他?
亦或是……那个父亲未说完的“提防……”之人?谜团重重。就在这时,马车再次停下。
这一次,外面没有打斗声,只有一个低沉的声音恭敬地汇报:“殿下,听雪楼到了。
”萧澈对沈青梧道:“到地方了。这里是本王的一处私地,暂时安全。
”沈青梧跟着他下了马车,抬头望去,只见眼前是一座雅致的阁楼,隐于深巷之中,
外面看起来毫不起眼,内里却守卫森严,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进入阁楼,暖意更甚。
萧澈让人带沈青梧去客房休息,并请了大夫为她诊治伤口。躺在柔软的床榻上,
沈青梧却毫无睡意。皇帝驾崩,太子欲除后患,七皇子萧澈野心勃勃,
将她卷入夺嫡之争……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让她措手不及。而她手中的血诏和虎符,
就像两颗定时炸弹,既是希望,也是催命符。她不知道萧澈是否真的值得信任,但她知道,
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就在她思绪纷乱之际,房门被轻轻敲响。“进来。”萧澈走了进来,
手里拿着一封信函,脸色凝重。“出事了。”他沉声道,“太子以监国之名,颁布矫诏,
说镇北侯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已下令封锁北境,缉拿镇北侯,并……废除你我婚约,
以‘罪臣之女’的罪名,通缉你。”矫诏!沈青梧猛地坐起身,
伤口的疼痛也顾不上了:“他好大的胆子!父皇刚驾崩,他就敢如此放肆!
”“他这是急于稳固自己的地位,同时断绝本王与镇北侯府的联系。”萧澈眼中寒光凛冽,
“更麻烦的是,二皇子萧景琰,已经公开支持太子,声称要‘协助太子稳定朝局,
清除叛逆’。”二皇子也站队了!沈青梧心沉到了谷底。太子有二皇子相助,势力大增,
萧澈的处境更加艰难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她问道。萧澈走到窗边,
望着外面依旧纷飞的大雪,缓缓道:“太子想逼死我们,没那么容易。”他转过身,
眼中闪烁着运筹帷幄的光芒:“沈青梧,接下来,该轮到我们出牌了。”“你想怎么做?
”“你不是有镇东将军周衍的联系方式吗?”萧澈嘴角勾起一抹锐利的弧度,“是时候,
让这位镇东将军,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也该让他,做出选择了。”联络周衍,
借镇东军之力,对抗太子和二皇子的联盟。这是一步险棋,成败在此一举。
沈青梧看着萧澈坚定的眼神,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我去联络周将军。”她知道,
从她答应的这一刻起,一场更加凶险的较量,即将开始。而她,沈青梧,
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附他人的侯府嫡女,她要亲手揭开阴谋,洗刷父亲的冤屈,
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争斗中,杀出一条血路。窗外的风雪,似乎更紧了。但听雪楼内,
却有一股暗流正在悄然涌动,积蓄着足以打败整个大雍的力量。
第三章暗线传书听雪楼的烛火摇曳,映着沈青梧略带苍白的脸。她坐在案前,
指尖捏着一支狼毫笔,却迟迟没有落下。案上摊着一张薄薄的宣纸,
旁边放着一枚小巧的青铜印鉴,印鉴上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雄鹰,
正是镇北侯府与镇东将军周衍之间约定的信物——“镇北鹰”的半枚印模,
另一半在周衍手中。联络周衍的信,必须由她亲笔书写。可这封信,该如何措辞?
周衍是父亲的老部下,当年曾与父亲一同镇守北疆,情谊深厚,但此人素来谨慎,不涉党争,
如今太子与二皇子势大,他会愿意冒着满门抄斩的风险,
相信一个“罪臣之女”的一面之词吗?“在想什么?”萧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他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沈青梧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去盯着宣纸:“在想,如何让周将军相信我们。
”萧澈将药碗放在案边,目光落在那枚青铜印鉴上,淡淡道:“周衍是忠勇之人,
更是聪明人。他镇守东南多年,太子与二皇子的野心,他不可能毫无察觉。镇北侯出事,
他未必会全信太子的说辞。你只需将血诏的核心内容、北疆内鬼的疑点,
以及京城的局势告诉他,再附上这半枚‘镇北鹰’印鉴,他自然会权衡利弊。
”沈青梧抬眸看他:“权衡利弊?你是说,他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选择是否出手?
”“不然呢?”萧澈挑眉,语气坦诚得近乎残酷,“在这朝堂之上,没有永远的朋友,
只有永远的利益。周衍若助太子,日后太子登基,有功高震主之嫌的他,
下场未必比你父亲好。但若助我们,事成之后,他是拥立之功,地位稳固,
更能为你父亲洗刷冤屈,名留青史。这笔账,他会算。”沈青梧沉默了。萧澈的话很现实,
却也句句在理。她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提笔蘸墨。信中,她简述了父亲被构陷的经过,
点明了血诏中“东宫阴私”“北疆内鬼”的关键信息,
详述了天启帝驾崩的蹊跷和太子颁布矫诏的事实,最后写道:“太子与二皇子狼狈为奸,
欲乱大雍,父亲血诏言‘助新君,清君侧’,今七皇子萧澈,仁勇智略,愿承此任。
周将军手握重兵,镇守东南,若能举义兵,清君侧,安社稷,青梧愿以性命担保,
他日新君登基,必还镇北侯清白,许将军世代荣宠。镇北鹰印为凭,盼将军速决。”写完,
她核对无误,取过早已准备好的火漆,用那半枚“镇北鹰”印鉴重重一按,
一枚残缺却清晰的雄鹰印记留在了信封封口。“信写好了。”沈青梧将信吹干,折好,
递给萧澈,“如何送到周衍手中?东南距京城千里之遥,寻常信使恐怕……”“这点你放心。
”萧澈接过信,放入一个特制的铜管中,“本王有专门的人负责传递密信,最快十日,
便能送到周衍手中。”他唤来之前在马车上汇报消息的那名护卫:“影一,将此信送往东南,
亲手交给镇东将军周衍,务必带回他的答复。”“是,殿下!”影一接过铜管,郑重行礼,
转身便要离去。“等等。”沈青梧忽然开口,“周将军生性多疑,除了信和印鉴,
你告诉他一句话——‘北疆寒,故人心,鹰归巢,待风起’。他若还记得与我父亲的旧情,
便知此言非虚。”这是父亲与周衍年轻时在北疆并肩作战时的一句戏言,意为北疆虽苦,
却有同生共死的兄弟情,如同雄鹰总有归巢之日,等待时机便能翱翔九天。
只有他们二人才懂其中深意。影一点头:“属下记下了。”影一离去后,
阁楼内又恢复了安静。沈青梧看着窗外,忧心忡忡:“不知周将军会如何选择……十日,
变数太多了。”太子和二皇子绝不会给他们太多时间。萧澈走到她身边,
顺着她的目光望向窗外的风雪:“变数多,意味着机会也多。太子急于登基,
必会露出更多破绽。我们只需耐心等待,见机行事。”他顿了顿,
看向沈青梧:“你伤势未愈,先去休息。外面的事,交给本王。”沈青梧确实感到疲惫,
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客房。然而,她躺在床上,却辗转难眠。
脑海中不断闪过父亲的身影、血诏上的字迹、太子的阴狠、萧澈的深沉,
以及周衍可能的反应。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迷迷糊糊睡去,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
“殿下!不好了!”是影二的声音,带着惊慌,“太子联合李皇后,
以‘七皇子勾结罪臣之女,意图谋反’为由,调动了京畿卫的兵力,封锁了全城,
正在挨家挨户搜查听雪楼!”沈青梧猛地坐起身,心头一紧。来了!太子果然动真格的了!
她披衣下床,快步走到外间,只见萧澈正站在窗前,脸色凝重,手中捏着一枚玉佩,
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怎么办?京畿卫是二皇子的人,他们这次是来真的!”影二急声道,
“听雪楼的护卫虽精锐,但对方人多势众,硬拼怕是……”“硬拼自然是不行。
”萧澈打断他,目光锐利,“太子和二皇子以为吃定我们了?未免太天真。
”他看向影二:“按第二套方案行事,通知暗线,散布消息,就说太子急于登基,
是因为心虚,天启帝的死因可疑,是他弑君篡位!”“是!”影二领命。“还有,
”萧澈补充道,“让‘那边’的人,稍微‘活跃’一点,吸引京畿卫的注意力。
”“属下明白!”影二离去后,萧澈看向沈青梧,眼神平静:“看来,我们得换个地方了。
”“去哪里?”沈青梧问道,心中却已猜到几分。“一个他们绝对想不到的地方。
”萧澈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容,“宫。”“宫?!”沈青梧失声惊呼,
“皇宫现在是太子和李皇后的天下,我们进去不是自投罗网吗?”“最危险的地方,
往往最安全。”萧澈解释道,“太子封锁全城搜查,注意力都在城外和各府私宅,
绝不会想到我们敢潜入皇宫。而且,皇宫内,并非全是太子的人。
”他指的是……后宫中的其他势力?或是忠于先帝的老臣?沈青梧心中虽有疑虑,
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萧澈。“可是,我们怎么进去?宫门守卫森严……”“自有办法。
”萧澈从怀中取出一套宫女服饰,递给沈青梧,“换上。”沈青梧接过服饰,虽有些别扭,
却也知道此刻不是矫情的时候,转身进内室换上。待她出来,
萧澈已经换上了一身太监的服饰,原本俊朗的面容被刻意修饰得平庸了几分,若不细看,
竟难以认出。“跟紧我,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说话。”萧澈叮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