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了。焦家那座死寂的小院,如同一座巨大的坟墓。院门紧闭,里面一丝声息也无。
浓得化不开的湿气,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不安的死寂气息,沉沉地笼罩着。
焦母刘氏蜷缩在自己里屋的床上,早已不复往日的刻薄凌厉。她脸色灰败,眼神涣散,
嘴唇不停地哆嗦着,发出意义不明的、含混的音节。自从焦仲卿抱着苏婉素冰冷的尸体回来,
把自己和那具尸体反锁在卧房里整整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无声无息后,
焦母就像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骨架,彻底垮了。恐惧和一种迟来的、巨大的悔恨啃噬着她,
让她夜不能寐,一闭上眼,就仿佛看见儿子那双空洞绝望的眼睛,看见那抹刺目的红。
第四天清晨,天色依旧是灰蒙蒙的,湿冷的气息无孔不入。焦母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一种强烈的不安驱使着她。她扶着墙壁,脚步虚浮地挪到儿子卧房的门外。
里面依旧死寂一片,静得可怕。
“仲卿……儿啊……开门……让娘看看你……”她干哑地唤着,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她伸出手,枯瘦的手指颤抖着去推那扇紧闭的房门。门,竟没有从里面闩上。被她轻轻一推,
便“吱呀”一声,缓缓地、沉重地向内打开了。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甜腥气,
混合着死亡特有的冰冷气息,猛地从洞开的门内扑面而来!焦母浑浊的眼睛骤然瞪大,
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缩成了针尖!她干瘪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如同破旧的风箱。门内的景象,如同地狱的画卷在她眼前展开——焦仲卿和苏婉素,
两人紧紧相拥着,依偎在后窗下那株盛开的海棠树旁。焦仲卿背靠着粗糙的树干,坐在地上。
他低垂着头,下颌抵在怀中女子的发顶。他身上的青灰吏服依旧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皱巴巴的,沾满了泥土和……早已凝固发黑的、大片大片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