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书房,沉水香也压不住血腥气。
“解释。”萧景珩将染血的麻布残片掷在案上。
苏晚背脊沁出冷汗。眼前男人是真正的猛兽,蛰伏的杀气比华尔街秃鹫更骇人。她摊开掌心药渣:“先解释这个如何?离魂散,慢性剧毒。昨夜合卺酒里下的就是它,今日柳侧妃又送一碗——王爷的后院,专产毒药?”
萧景珩眸底寒光乍现。他忽然擒住她手腕按向脉门,力道之狠似要捏碎骨节。
苏晚疼得眼前发黑,却昂首冷笑:“王爷不妨再探深些,看这脉象可像将死之人?毒我喝了,却未死,您猜柳侧妃下一步要灭谁的口?”她猛地抽手,将复式记账草拍在案上,“比如,这个?”
账簿摊开,赫然记着军饷采买:精铁千斤,实付万两白银。
“市价一两银百斤铁,此账溢价百倍。”苏晚指尖点着数字,“更妙的是,所有溢价都经柳侧妃批红。您说,若陛下知道您的心头肉柳家贪墨军饷……”
萧景珩指节捏得泛白。军饷亏空他早察觉,却未料柳家胆大至此!他审视眼前女子:苍白瘦削,唯有一双眼亮得惊人,像绝境里磨出的刀锋。
“你要什么?”他声音淬冰。
“合作。”苏晚迎上他目光,“我替您理清内宅,揪出蛀虫。您给我活路——包括彻查苏家旧案。”
窗外惊雷炸响。烛火摇曳间,萧景珩看见她瞳孔深处不属于苏晚的、历经血火磨砺的冷静。
“允。”他抽走账本,“但若你有一字虚言……”未尽之语随刀锋出鞘声钉入空气。
***
三更梆响,苏晚伏在案头,炭笔在桑皮纸上疾走。复式记账表逐渐成型,收支如蛛网脉络清晰。小桃捧着热茶欲言又止。
“说。”苏晚未抬头。
“柳侧妃……把府里药材都锁了。马叔高热说胡话,怕是……”小桃哽咽。
苏晚笔尖一顿。大蒜素!这是唯一希望。她目光扫过妆匣——只剩一支素银簪。
“拿这个去当铺,换野蒜、烈酒、陶罐。”她拔下簪子,“若有人拦,就说本妃要酿酒供奉王爷。”
小桃瞠目:“可那是您……”
“快去!”苏晚推她出门,转身将最后一点蜂蜡融进炭盆。烛光映着她沉静的侧脸,金融女王在冷宫苏醒,第一场资本战役竟是几斤野蒜。
***
七日后,柳如烟将亏空账册摔在萧景珩面前,哭得梨花带雨:“妾身无能……可府中开支实在……”
萧景珩翻着混乱账目,余光瞥向角落。苏晚素衣荆钗,正用小银匙给马夫喂药。那日恶臭流脓的伤口竟已收口结痂。
“王爷明鉴!”柳如烟突然指向苏晚,“定是姐姐管家时做了手脚——”
“是吗?”苏晚起身,将一页桑皮纸铺在账册上,“那请王爷看看这个。”
复式记账表线条分明,左侧“旧账”,右侧“新核”。一笔笔亏空如照妖镜现形:采买虚报、田庄瞒产……最终汇成刺目的赤字。
“仅上月,亏空三千七百两。”苏晚指尖点向批红处,“皆经柳侧妃印鉴确认。”
满室死寂。柳如烟血色尽褪,萧景珩眼底风暴凝聚。突然,侍卫急报打破僵局:
“王爷!京郊流民暴动,瘟疫蔓延——陛下急召您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