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冷宫的日子,出奇的平静。
那位被称为“疯妃”的娘娘,姓柳,单名一个“絮”字。
柳絮娘娘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要么对着铜镜发呆,要么就看书。
她这里居然还有几箱子书,虽然大多都泛黄破旧了。
这让我更加确定,她根本没疯。
我每天的工作,就是打扫,找柴,生火。
还有就是想办法填饱肚子。
送来的饭菜,依旧是馊的。
但我不急。
我在等一个机会。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那天夜里,柳絮娘含含糊糊地咳了一整晚。
第二天一早,我去看她,她额头滚烫,脸颊烧得通红。
我一摸,烫得吓人。
这是得了风寒,而且看样子不轻。
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冷宫,一场风寒,是会死人的。
“娘娘,您得看太医。”我急了。
她虚弱地摇摇头,嘴角带着一丝苦笑。
“太医……他们是不会来的。”
我心里清楚,她说的是实话。
别说太医,就是个懂点医术的杂役,都不会踏进这里半步。
“那怎么办?硬扛着会出人命的!”
她闭上眼,像是认命了。
“生死有命……”
我看着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心里一横。
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
她死了,我所有的计划都得泡汤。
我得救她。
怎么救?
靠我。
我的大学专业虽然是历史,但辅修过中医药理。
再加上各种杂七杂八的知识储备,应付一个小小的风寒,问题不大。
“娘娘,您信不信我?”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她缓缓睁开眼,眸子里有些疑惑。
“你懂医术?”
“略懂皮毛。乡下土方子,不一定管用,但总比等死强。”
她沉默了。
我知道她在犹豫。
让一个来路不明的太监给自己治病,无异于把命交到我手里。
“娘...娘,”我声音颤抖,“奴才...奴才和您是一条船上的人,您要是没了,奴才也活不成。奴才……不敢害您。”
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这一跪,是把我的命也押上去了。
她看着我,眼神变幻莫定。
许久,她才轻轻叹了口气。
“起来吧。我的命,早就不是我自己的了。你放手去做吧。”
我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谢娘娘信任。”
我立刻开始行动。
我需要的药材,宫里肯定有,问题是怎么弄到。
我把冷宫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搜刮了出来。
几件旧首饰,一个成色还算不错的玉佩。
这是柳絮娘娘最后的家当了。
她看着我把这些东西包起来,什么也没说。
她知道我要干什么。
我揣着包袱,第一次走出了钟粹宫的大门。
门口的守卫拦住了我。
“干什么的?”
我赔着笑,从怀里掏出一支成色最差的银簪子,悄悄塞进他手里。
“这位大哥,我们娘娘病了,想去太医院讨点药。”
那守卫掂了掂簪子,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些。
“钟粹宫那位?哼,她病了,关我们什么事。”
话是这么说,但他没再拦我。
这就是宫里的规矩,有钱能使鬼推磨。
我一路小跑到了太医院。
太医院的人,眼皮子更高。
我好说歹说,又奉上了一支金步摇,才见到一个负责药材的小吏。
那小吏看着我写的药方,一脸不屑。
“治风寒?这方子谁给你开的?乱七八糟。”
我写的,自然不是这个时代常见的方子。
我用的是后世改良过的配方,里面几味药的配伍,他们看不懂很正常。
“大人,这是我们娘娘从一本古籍上看到的,就想试试。”我胡乱编了个理由。
“哼,疯子就是疯子,看的东西也疯疯癫癫。”
他嘴上骂着,手底下却开始抓药。
金步摇的面子,比我的面子大多了。
我拿着包好的药材,又用最后那个玉佩,从御膳房的一个烧火杂役那里,换来了一只小药炉和一些干净的木炭。
等我回到钟粹宫,天都快黑了。
我立刻生火,熬药。
柳絮娘娘已经烧得有些迷糊了。
我把熬好的药汁,一勺一勺地喂她喝下。
药很苦,她皱着眉,但还是全喝了。
我守了她一夜。
给她换湿毛巾,喂水。
到了下半夜,她身上的热度终于开始退了。
天亮的时候,她出了一身汗,人也清醒了不少。
“我……活过来了?”她看着我,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
我点点头,递上一杯温水。
“娘娘吉人天相。”
她没说话,只是看着我。
那眼神,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说之前是审视和利用,现在,多了一丝真正的信任和依赖。
“赵安。”
“奴才在。”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知道,最关键的问题来了。
我低着头,轻声说:“奴才就是赵安。一个……懂一点医术,会一点杂学,想活下去的太监。”
我没有暴露我最大的秘密。
但我也让她知道,我不简单。
她是个聪明人,她懂了。
“好,好一个赵安。”她忽然笑了。
那笑容,像冰雪初融,让她那张苍白的脸瞬间生动起来。
“从今天起,你不是我的奴才。”
她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
“你是我的人。”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才真正拥有了在这个皇宫里博弈的资本。
我不仅救了她的命,更重要的是,我让她看到了我的价值。
一个能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太监,自然也能把她从这个冷宫里拉出去。
而她,也需要我这把藏在暗处的刀。
我们的联盟,正式缔结。
第一步,就是捅破这个该死的冷宫天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