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碎裂的声音,像一道惊雷,在我耳畔炸响,又迅速平息。它带着一种决绝而清冷的意味,宣告着一段关系的彻底死亡。李泽呆立当场,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支离破碎的玉片,那莹润的白色与冰冷的大理石地板形成鲜明对比,仿佛正在昭示他支离破碎的未来。他的眼神由最初的震惊,迅速转为一种难以置信的愤怒,仿佛他是受害者,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力所伤害。
“你疯了?!”他终于咆哮出声,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一丝歇斯底里。
“疯?”我轻轻摇头,没有理会他近乎无力的指责。我按响了床头的护士呼叫铃,眼中写满了冷静和决断。“或许吧,或许你把我逼疯了。但我现在很清醒,前所未有的清醒。”
不过几秒钟,护士便推门而入。她看到地上散落的玉佩碎片,又看到李泽脸上尚未褪去的狰狞和我的平静,愣了一下。“苏**,需要帮忙吗?”她小心翼翼地问,显然感受到了房间里不同寻常的低气压。
“是的,非常需要。”我看向护士,语气平和得像是只是在吩咐一件日常小事。“请帮我把这位先生——我的前夫,请出病房。另外,我需要立即办理出院手续。”我的目光转向李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和轻蔑。
护士听到“前夫”二字,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她担忧地看向我,眼神在我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可是苏**,您的身体……”她还想劝阻,毕竟她知道我上午经历了怎样的打击。
“已经没问题了。”我掀开身上薄薄的被子,尽管脚下还有些虚浮,但脊背却挺得笔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支撑着。此刻,我才真正感受到这具身体里蕴藏的,绝不只是一种脆弱。“比起在医院浪费时间,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耽误一分钟,造成的损失都将是巨大的。”
李泽被护士礼貌但坚决地“请”出了病房,他依然不甘心地大喊,声音在走廊里回荡,带着狗急跳墙的绝望:“苏清!你会后悔的!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你什么都做不成!”
我充耳不闻,目不斜视。那些曾经浸满蜜糖的甜言蜜语,如今变成了最恶毒的诅咒。此刻,它们在我耳中,不过是困兽的哀鸣,不值一提。我径直走进洗手间,看着镜子里那张憔悴却异常坚毅的脸。我的脸色苍白,眼窝深陷,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熄不灭的火焰。很好,很好,这才是我苏清该有的样子,不是他依附品,而是独立的灵魂。
换好衣服出来时,王律师已经等在门口。他是我父亲生前最信任的朋友,也是国内商业诉讼领域首屈一指的金牌律师。他身形瘦削,目光锐利,总是能一眼看穿问题的症结。见我出来,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都安排好了?”我一边整理着略显皱褶的风衣领口,一边问道。我的声音有些沙哑,但语气却充满力量。
王律师递过来一个薄薄的平板电脑,上面跳动着一行行数据,密密麻麻。“苏总,按照您的吩咐,所有的证据都已经提交给法院。李泽涉嫌职务侵占的证据确凿,我们追加了诈骗罪,以及伪造文书罪,警局那边已经立案侦查。他现在想跑,恐怕是跑不掉了。另外,这是肖萌个人名下所有公司的股权结构,以及她各种资产的明细。确实,都和李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快速浏览着屏幕上的文件,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在脸上显得有些苍白却又带着锋利。“动作倒是挺快,心也够大。半年时间,就通过一系列股权腾挪和虚假交易,转移了公司两千多万资产。这还只是初步查到的,恐怕后面还有。”
“需要立即冻结他们所有相关联的账户吗?”王律师问道,眼中闪烁着询问的微光。
“不。”我将平板递还给他,眼神中带着深思熟虑后的狡诈。“让他们再得意几天。或者说,让他们再大胆几天。等他们自以为得计,把所有的钱都投进那个所谓的‘新项目’,自以为能用这些脏钱赚得盆满钵满的时候,我们再收网。”我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这个项目,正是李泽利用我的旧设计,向外宣称是自己的“创新力作”,意图获取巨额融资的“海湾梦幻城”。
王律师愣了一下,随即会意。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眼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您是想……养肥了再杀?”
“猫抓老鼠的游戏,总要给老鼠一点希望,一点侥幸,一点能逃出生天的错觉,才能玩得尽兴,不是吗?”我拿起包,率先走向电梯,步伐坚定而有力。我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家庭主妇,而是重新披挂上阵的战士。“媒体那边怎么样了?通稿什么时候能发?”
“通稿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发布。”王律师紧随我的脚步,跟上我的节奏。“不过,有件事您可能需要知道——李泽昨天以瓴越设计的名义,向中海银行申请了一笔五千万的巨额贷款。”
我按下电梯按钮,镜面门映出我冰冷的笑容,我的眼神犀利得仿佛能洞穿人心。“用我的设计做抵押,对吧?我为环球中心做的那个概念设计,他最近一直对外宣传,说是代表了瓴越的未来。”
“是的,就是那份。这份贷款几乎就凭借着那份概念设计的前景批复下来的。”王律师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
电梯门打开,我迈步走进去,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那就让他贷。不仅要让他贷,还要让他很快就把这笔钱花出去大半。等他签完贷款合同,甚至动用了大部分资金之后,我们再提起诉讼,除了告他职务侵占,再额外给他加上一条——侵犯知识产权,并且要求银行冻结这笔贷款。”
王律师倒吸一口凉气,他显然没想到我会如此狠辣,这简直是釜底抽薪。“这样一来,银行也会被牵连,损失惨重。这可能会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反噬到瓴越。”
“那是他们活该。”我冷冷道,眼中没有一丝怜悯。“明知道那份设计是我的个人智慧结晶,明知道李泽的品行有缺陷,却为了利益的驱使,对各种风险视而不见,还敢放贷,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就要承担后果。”我话语中的锋芒,让整个电梯间的空气都凝滞了。
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一辆黑色高端商务轿车早已等候多时。车身沉稳大气,镀铬装饰在昏暗的地下车库里闪着冷光。上车后,我才发现后座上除了王律师的司机,还坐着一个人——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去,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斯文而精明。
“苏**,好久不见。”男人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英国绅士特有的克制与礼仪,他向我微微颔首,递过来一份烫金的文件夹,“这是林肯集团最新的合作意向书,霍华德先生希望您能认真考虑。他得知您身体有些不适,特地嘱咐我务必亲自送达。”
霍华德?林肯集团的执行董事,那个以严谨和前瞻性闻名全球的建筑界巨头?我接过文件,却没有立即翻开,而是将它放在膝上,目光直视对方:“我记得我提过一个条件,在霍华德先生考虑合作之前。”我指的是之前我主动接触林肯集团,要求他们为我的“生命之光”项目提供一个公开公正,不受任何私人关系影响的招标平台。
“当然。”男人仿佛早有预料,依然保持着他完美的微笑,语气不疾不徐,带着一丝英伦口音,“‘生命之光’项目,将面向全球招标,我们已经收到了来自世界各地顶尖设计公司的咨询。届时,我们会邀请业内所有知名公司参与,包括……瓴越设计。”他说到“瓴越设计”时,眼底的玩味显露无疑。
我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没有再说什么。这才是真正的开始。李泽,你等着看吧,看我是怎么一步一步,把你最在意的东西,你的名誉,你的事业,你的骄傲,全都夺回来。
车窗缓缓摇上,阻隔了医院门口喧嚣的尘世。车子驶出医院大门,阳光透过车窗照在我的脸上,带着一丝久违的温暖。我眯起眼睛,感受着那份温度,它仿佛能温暖我心底的坚冰,又仿佛在为我接下来的征途,燃起新的火焰。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李泽发来的短信,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苏清,我们谈谈。看在往日情分上,别把事情做绝。”
真是可笑。我直接拨通了他的电话。
“李泽,”我的声音平静无波,不带一丝情绪。那是经历极致痛苦后,才能达到的极致冷静。“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吵架吗?那时你指责我太要强,不肯服软,总是不给自己留退路,也不给你留余地。现在我可以告诉你——这就是我苏清的本色。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你不是喜欢斩草除根吗?那么,我就让你也尝尝被连根拔起的滋味。”
不等他回应,不等他再发出任何哀求或威胁,我直接挂断电话,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然后对前排的王律师说:
“把通稿发出去吧。把所有证据链都抖出来。让所有人都看看,李泽是怎么靠着女人上位,又是怎么忘恩负义地将自己的妻子和梦想,弃之如敝履的。”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回荡在车厢之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