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东海灵生东海的夜从不是寂静的。咸涩的海风卷着浪涛,一遍遍拍打礁石群,
发出“哗哗”的轰鸣,像是天地间最古老的歌谣。月光穿透云层,在波涛上碎成万千银鳞,
又跌落在嶙峋的礁石上,给那些紧紧吸附在石面上的藤壶镀上一层冷辉。
这些藤壶已在此生长了不知多少岁月,坚硬的外壳呈灰黑色,布满细密的纹路,
如同被时光刻下的密码。它们沉默地承受着潮汐的冲刷,从无半分异动,
直到那一夜——一缕异香毫无征兆地从天际飘来。那香气清冽如天界雪松,
混着淡淡的灵力微光,在浪尖上盘旋。它避开了普通的藤壶,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牵引,
径直落入礁石群最深处。那里有一颗格外硕大的藤壶,
壳上天然形成的螺旋纹路隐隐泛着虹光,此刻正随着灵力的靠近轻轻震颤。
香气裹挟着的仙人残魄如同活物,顺着藤壶的缝隙钻了进去,在壳内流转起来,
发出细碎的“嗡鸣”。礁石下的海水似乎都变得温暖了些,
那藤壶的外壳开始渗出细密的水珠,每一次潮汐涨落,都有淡淡的灵光从壳缝中溢出,
又被海风悄悄吹散。七七四十九日,不多不少。当第一缕晨光刺破海面时,
那颗藤壶突然发出“咔”的轻响。层层旧壳如同花瓣般绽开,青灰色的软足从壳中舒展,
竟渐渐勾勒出人形的轮廓。阳光落在新生的精怪身上,她的皮肤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布满细密的贝壳纹路,海藻般的长发湿漉漉地垂在肩头,随着海风轻轻飘动。
最奇的是她的眼瞳,清澈如深海,里面有银鱼似的光点游来游去,映着初升的朝阳,
满是懵懂与惊喜。“我……我竟成了精怪!”她抬手抚摸自己的脸颊,指尖触到温热的皮肤,
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那上面还残留着藤壶外壳的坚硬质感,却已能灵活地弯曲。
海浪拍岸的声音在她耳中变得清晰,风中的鱼腥味、礁石的土腥味,
甚至远处海鸟振翅的声音,都让她心头涌起前所未有的兴奋。她试着迈开脚步,
踩在湿漉漉的礁石上,虽有些踉跄,却真实地感受到了“行走”的滋味。
东海的潮水见证了她的诞生,而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早已被一双来自天界的眼睛注视着。2第二章人间初恶藤珊跟着洋流上岸时,
正是人间的暮春。她对世间万物都充满好奇,踩着松软的沙滩走进渔村,看炊烟袅袅,
听犬吠鸡鸣,觉得这人间比单调的海底热闹太多。可这份好奇,
很快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恶打破。夜凉如水,月光洒在渔村的老槐树上,
将枝桠的影子拉得老长。藤珊本想在槐树上歇脚,却被一阵压抑的哭喊吸引。她隐在树后,
只见五个壮汉正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往麻袋里塞,少女的双手被反绑着,泪水浸湿了脸颊,
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挣扎声。树下,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妇人跪在地上,
额头死死抵着青石板,“砰砰”地磕着头。“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女儿吧!
”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像是被砂纸磨过,“她爹刚没了,家里就剩我们娘俩了,
你们要多少钱,我以后慢慢还,求求你们了……”“少废话!”领头的壮汉踹了妇人一脚,
脸上满是不耐烦,“这丫头细皮嫩肉的,卖到城里能换十两银子,你这辈子都还不起!
”他说着,又催促同伴:“快点装,别让巡夜的撞见。”妇人被踹得趴在地上,
却挣扎着又抬起头,额头已经磕出了血,那血珠滴落在青石板上,
在月光下竟奇异地凝结成细小的珍珠,滚落在地。她看着女儿被强行塞进麻袋,
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只剩下绝望的死寂。藤珊在树后攥紧了拳头,她虽刚入人间,
却也懂“母女情深”四个字。那壮汉的凶横、妇人的绝望,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她体内的灵力因愤怒而翻涌,青灰色的皮肤上,贝壳纹路隐隐发亮。“你们这些恶徒,该死!
”她从树后现身,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夜风掀起她的长发,露出她眼中游动的银鱼光点,
带着一股来自深海的寒意。壮汉们吓了一跳,看清是个模样奇特的女子,
领头的壮汉啐了一口:“哪来的疯婆子,敢管爷爷们的事?”藤珊没再说话,手臂微微一动,
几道细长的触须从袖中射出,如灵蛇般缠住领头壮汉的脖颈。触须上带着淡淡的灵力波动,
刚一接触,壮汉就觉得灵魂深处传来尖锐的嗡鸣,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藤壶在啃噬他的神识。
“你……你是什么东西!”他脸色瞬间变得青紫,双手抓着触须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
其他四个壮汉见状慌了神,有人抄起地上的木棍就往藤壶精身上打。藤珊侧身躲过,
另一只手的触须甩出,缠住了拿木棍的壮汉手腕。只听“咔嚓”一声,
那壮汉的手腕以诡异的角度弯折,惨叫着倒在地上。领头的壮汉还在挣扎,
藤珊眼中寒光一闪,触须微微用力。壮汉的挣扎越来越弱,最终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剩下的三个壮汉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停留,连滚带爬地消失在夜色里。藤珊收回触须,
走到麻袋前解开绳结,将少女扶了出来。少女惊魂未定,扑到母亲身边,
母女俩紧紧抱在一起,哭得撕心裂肺。“多谢恩人救命之恩!”少女抹着眼泪,
拉着母亲就要磕头。藤珊连忙扶住她们:“无需客气。”她看着妇人额头的伤口,
指尖凝聚一丝灵力轻轻一点,伤口立刻止住了血。“以后若再遇恶事,我定不会坐视不管。
”她说这话时,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夜风吹过,老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
藤壶精看着母女俩眼中重燃的光芒,
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暖意——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善意”的回馈,
比东海最温暖的洋流还要让人心安。她知道,自己的人间路,才刚刚开始。
3第三章杀手之名与盐商之谜从那夜起,江湖上多了一个专杀恶徒的神秘身影。
没人知道她的来历,只知道她总在夜色中出现,手段诡异却从不错伤好人。
人们叫她“藤壶客”,传说她能让作恶者全身长出藤壶状的肿瘤,在七日之内受尽折磨而死。
藤珊确实在这样做。她发现自己的灵力能催生出细小的藤壶幼体,
只需将幼体注入恶徒的脊椎,它们便会顺着血脉游走,以恶念为养分疯狂生长。
那些拐卖人口的人贩、欺压百姓的恶霸、贪赃枉法的官吏,
一个个都在她的惩戒下付出了代价。每一次行动后,
她都会感受到一股微弱的善意流向自己——或许是获救者的感激,或许是百姓的称颂,
这善意滋养着她的灵力,让她越发强大。她渐渐明白,仙人赋予她的无限寄生能力,
从不是无代价的,善意与力量,本就是一场公平的交换。她在江湖上行走了半年,
杀过的恶徒已有数十人,从未失手。直到她遇到了盐商。盐商在扬州城名气极大,
据说他为人宽厚,时常开仓放粮,百姓都称他“张善人”。可藤壶精却在一次偶然中,
窥见了他的真面目——她在城外荒宅发现了数十具枯骨,骨头上残留着邪术的痕迹,
而通过寄生在管家身上的藤壶幼体,她感知到这些人都是盐商修炼邪术的祭品。第一次刺杀,
她趁夜潜入盐商宅院,将藤壶幼体注入他卧室的床榻。可当晚幼体就失去了联系,
她潜入查看,只见床榻上布满了灼烧的符文,幼体已被烧成灰烬。第二次,
她伪装成送菜的农妇,接近盐商时将幼体藏在菜叶里。可刚靠近三丈之内,
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幼体在落地瞬间化作青烟。第三次,她算准盐商要去城外祭祀,
在必经之路的树下布下藤壶阵。可盐商路过时,身边突然浮现出一层透明的结界,
藤壶阵的灵力撞上结界,竟被悉数反弹回来。三次刺杀皆败,这是藤珊从未有过的经历。
她坐在扬州城最高的酒楼屋檐上,望着盐商宅院的方向,眉头紧锁。夜色中的宅院灯火通明,
看似平静,却隐隐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邪气。“这盐商究竟有何本事?”她喃喃自语,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臂上的贝壳纹路,“他身上没有恶徒的戾气,
却有比恶徒更浓重的阴邪之气……他的灵力波动很奇怪,像是能变化形状。
”她想起第一次失败时床榻上的符文,第二次的无形屏障,第三次的结界反弹,
这些手段各不相同,却都精准地克制了她的寄生能力。“他似乎知道我的弱点。
”一个念头闪过,藤珊眼中银鱼光点猛地一跳,“他在等我?”夜风带着酒楼的酒香吹来,
藤珊握紧了拳头。她有种预感,这个盐商,绝不仅仅是个修炼邪术的商人那么简单。
他像一张隐藏在暗处的网,正等着她主动撞上去。
4第四章雨夜琴音与假面之下扬州的雨,总是带着缠绵的水汽。
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在琉璃瓦上,汇成细细的水流蜿蜒而下,将整座城笼罩在朦胧的雾气中。
藤珊伏在扬州首富王员外家的琉璃瓦上,雨水打湿了她的长发,却丝毫没影响她的视线。
她透过瓦片的缝隙,看着屋内觥筹交错的宴席——今晚的目标,是王员外身边那个账房先生。
寄生在丫鬟身上的幼体告诉她,这账房先生表面老实,实则与盐商勾结,
用毒粉害死了三个质疑账本的伙计。她指尖凝聚灵力,准备在账房先生端酒杯的瞬间,
将藤壶幼体注入他的袖口。可就在这时,一阵清越的琴音突然从后院传来,穿过雨幕,
轻轻拨动着她的心弦。那琴声很特别,初听时像山涧清泉,
细细品来却带着一种熟悉的庄严——竟与当初仙人残魄进入她体内时,
那缕若有若无的梵音有些相似。藤珊的动作顿住了。宴席的喧嚣、雨声的嘈杂,
在这一刻都仿佛远去,只剩下那悠扬的琴音在耳边回荡。她忍不住转头看向后院,
只见梧桐树下立着一个白衣人,正坐在石桌前抚琴。月光透过雨雾落在他身上,
给他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看不清面容,却透着一股温润如玉的气质。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白衣琴师抬起头,隔着雨幕对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藤珊心中一凛,警惕地压低身体。这人能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发现她的存在,绝非普通人。
“你是谁?为何琴音如此熟悉?”她用灵力将声音凝成细线,传到白衣人耳中。
白衣琴师停下拨弦的手指,缓缓起身。他的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雨水落在他的白衣上,竟没有留下半点湿痕。“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他的声音温和,
却让藤壶精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话音未落,白衣琴师抬手,轻轻揭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面具之下,露出的竟是一张藤壶精再熟悉不过的脸——宽额、细眼,
嘴角总是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正是那个让她三次失手的盐商!“是你!”藤珊心头剧震,
立刻就要发动攻击。可就在她起身的瞬间,盐商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一道透明的光墙突然在她周围升起,形成一个密闭的结界,将她牢牢困在其中。“没想到吧?
”盐商脸上的温和笑容变成了得意的狞笑,“我一直在等你上钩。你的无限寄生能力,
真是世间少有的奇术,若能为我所用,何愁大事不成?”藤珊在结界中奋力挣扎,
触须不断撞击着光墙,发出“砰砰”的闷响。“你这邪徒,休想利用我!”她怒视着盐商,
眼中银鱼光点剧烈跳动,“你修炼邪术残害无辜,我定要让你尝尝藤壶噬骨的滋味!”“哦?
”盐商挑眉,缓步走到结界外,绕着她打量,“你的能力确实厉害,可惜太稚嫩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弱点吗?你的寄生能力依赖灵力连接,
而我的‘千面术’能窥探灵力流动,你的每一次出手,我都了如指掌。”他凑近结界,
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诡异,“何况,没有我的允许,你以为你能在扬州城杀得了人?
王员外的账房先生,不过是我引你出来的诱饵罢了。”藤珊心头一沉,
她终于明白为何三次刺杀都失败了——盐商不仅能变换容貌,竟还能窥探她的灵力弱点。
这结界坚硬无比,她的灵力撞击在上面,如同石沉大海。雨还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