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木棍落在我腿上时,我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但我没有哭。我死死抱住他的腿,
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妈!跑!别回头!”妈妈的身影消失在村口,我笑了。
爸爸把我拖回柴房,骂我是赔钱货,白眼狼。我知道,我的腿废了。但我用一条腿,
换来了我妈妈——那个被拐卖囚禁了十五年的天才科学家郁婉宁的自由。值了。
当我被他们打得奄奄一息,以为自己要死在这个冬天时,我听到了直升机的轰鸣声。
柴房的门被踹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冲了进来,是妈妈。她没有哭,只是红着眼,
颤抖着对身后的医疗团队说:“我女儿的腿,我要用全世界最好的技术,给她重新装上。
”“我要让她,比所有人跑得都快。”###1五百块钱,
是我从爸爸张大海枕头底下偷的。那是他准备卖掉我,给村里二傻子当媳妇的彩礼定金。
我把钱死死攥在手心,汗水浸湿了那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妈,拿着。
”我把钱塞进妈妈郁婉宁的手里,她的手冰冷,指甲缝里全是黑泥。她看着我,
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嘴里却依旧念叨着听不懂的词。
“β-内酰胺……交叉耐药性……靶点……”村里人都说我妈是疯子,
是张大海从外面捡回来的。只有我知道,她不是疯子,她是天才。那些我听不懂的词,
是她零碎记忆里,属于另一个世界的语言。“妈,快走,往南跑,一直跑,不要停。
”我压低声音,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张大海的鼾声在里屋像拉风箱。时机正好。
妈妈似乎听懂了,她抓着钱,踉踉跄跄地朝门口跑去。可她太久没有跑过步了,刚到院子,
就被门槛绊倒,发出一声闷响。里屋的鼾声戛然而止。“妈的,哪个兔崽子!
”张大海的骂声传来,我心脏骤停。完了。我冲出去,挡在妈妈身前,
张大海已经提着裤子冲了出来。他一眼就看到了摔倒在地的妈妈,和散落一地的钱。
他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好啊你个疯婆子,还敢偷钱跑!”他抄起墙角的木棍,
就朝妈妈身上抡去。我没有丝毫犹豫,扑了上去,用我瘦弱的身体死死抱住他的腿。“妈!
跑!别回头!”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吼,声音划破了山村寂静的清晨。妈妈从地上爬起来,
回头看了我一眼。那一眼,饱含着痛苦、挣扎,和一丝被唤醒的决绝。她转过头,不再犹豫,
疯了一样向村口跑去。“小赔钱货!白眼狼!你给我松开!”张大海气急败坏,抬脚踹我。
我死不松手。他手里的木棍改变了方向,狠狠地落在了我的左腿上。“咔嚓。
”我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剧痛像电流一样窜遍全身,但我一声没吭。我笑了。
因为我看到,妈妈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村口的晨雾里。她自由了。
###2张大海把我拖回了柴房,像扔一条死狗。“敢帮你妈跑,老子打断你的另一条腿!
”他骂骂咧咧地出去,叫上村里的叔伯兄弟们去追。柴房的门被锁上,屋里一片漆黑,
只有一股发霉的腐烂气味。我的左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钻心的疼痛。但我心里却异常平静。我赌对了。
张大海他们只会沿着大路去追,可我告诉妈妈,要往南边的深山里跑。那里没有路,
但能活命。我做的,远不止这些。一个月前,县里来了个支教的林老师。
她是我们村里唯一一个会用那种“智能手机”的人。我找了个机会,把一封信交给了她。
信里,有我偷偷攒下来的,妈妈掉落的几十根头发。
还有我用歪歪扭扭的字写下的我们家的地址,和妈妈的名字——郁婉宁。我告诉林老师,
我妈妈是被人从大城市骗来的,她家里人肯定在找她。林老师当时很震惊,但她答应了我。
她说她一回到县城,就立刻帮我把信寄出去。我甚至算好了时间。信寄到妈妈家人手里,
他们找到这里,需要时间。妈妈逃出去,联系上家人,也需要时间。而我这条被打断的腿,
就是最直接的证据。是张大海“故意重伤害”的铁证。我要让他,和这个村子里所有帮凶,
一个都跑不掉!“吱呀——”门被推开,进来的不是张大海,是他的老娘,我的“奶奶”。
她端着一碗黑乎乎的粥,重重地放在地上。“吃!吃了赶紧好起来,你爸说了,等你腿好了,
就把你卖给村东头的王屠夫,他家给的彩礼高!”我看着她,没有说话。她被我看得发毛,
啐了一口。“看什么看!你妈那个不下蛋的疯婆子跑了,你这个小赔钱货也想跑?门都没有!
你这辈子都得烂在这里!”她走后,我没有碰那碗粥。我知道,里面被她吐了口水。
在这个家里,我连一条狗都不如。夜里,我发起了高烧,腿上的伤口开始流脓,散发出恶臭。
我迷迷糊糊地听见外面张大海和几个叔伯的说话声。“妈的,追了一天,
山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那疯婆子不会被狼叼走了吧?”“叼走才好!省心了!
”张大海恶狠狠地说,“就是可惜了那五百块钱!”“大海,你家那丫头咋办?腿都断了,
卖不出去了吧?”“一个瘸子,谁要啊?”我听到张大海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用一种冰冷到极点的声音说:-“等她断了气,就扔到后山喂狼,省点埋的力气。
”我的心,在那一刻,沉入了谷底。我赌妈妈会回来救我。可我,还能撑到那个时候吗?
###3我的意识在清醒和昏迷之间反复横跳。腿上的疼痛已经麻木,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发冷的寒意。我知道,我快要死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再也睁不开眼睛的时候,一阵巨大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不是村里拖拉机的声音,那声音更沉闷,更有力,震得整个柴房都在嗡嗡作响。
我费力地睁开眼,透过门缝,看到外面村民们惊慌失措地跑来跑去,指着天空。“那是什么?
铁鸟吗?”“是**的人来了?”张大海的声音充满了惊恐:“都他妈别看了!快!
把那小崽子处理掉!”柴房的门锁传来响动。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挪动身体,
蜷缩到最黑暗的角落。我不能死在这里。我还没有等到妈妈。“砰!”一声巨响,
脆弱的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刺眼的光线涌了进来,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几个穿着黑色制服、身形高大的人冲了进来,他们身上有种和这个村子格格不入的凌厉气息。
张大海和他那几个叔伯,像小鸡一样被他们瞬间制服,按在地上。“警察!不许动!
”紧接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是妈妈。
她不再是那个穿着破烂衣服、满身污泥的“疯女人”。她剪了干净的短发,
洗去了所有的污垢,露出了那张即使憔悴也依旧清丽绝伦的脸。她冲到我面前,
看着我扭曲的腿和身上干涸的血迹,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想碰我,又不敢,
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她没有哭。只是那双重新变得清澈明亮的眼睛,瞬间被血色吞噬。
那是一种混杂着滔天恨意、无尽悔恨和蚀骨心痛的眼神。她猛地回头,
看向身后一个白发苍苍、气度不凡的老人。“爸,这就是他们干的。”她的声音沙哑,
却异常冷静。那位被称为“爸”的老人,我的外公,看着我的惨状,
一向沉稳的脸上肌肉都在抽搐。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神里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他对着身后的人下令,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封锁整个村子,
所有参与过拐卖、囚禁、虐待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给我控制起来!
”“通知最好的医疗团队,立刻过来!”妈妈蹲下身,用那件昂贵的白大褂,轻轻包裹住我。
我闻到了她身上干净的消毒水味,和一丝淡淡的香气。真好闻。她颤抖着,
对身后的医疗团队说:“我女儿的腿,我要用全世界最好的技术,给她重新装上。
”“我要让她,比所有人跑得都快。”**在她怀里,笑了。妈,你终于回来了。我的赌局,
赢了。###4我被直升机送到了全市最好的私人医院。当我从昏迷中醒来时,
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床上。房间里很安静,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
温暖而明亮。这和我生活了十几年的那个阴暗潮湿的家,完全是两个世界。
一个穿着护士服的阿姨看到我醒了,立刻走了过来。“念念,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的声音很温柔。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护士立刻拿来一杯温水,
用棉签沾湿了,一点点涂在我的嘴唇上。“你妈妈和外公去处理一些事情了,很快就回来。
”我点了点头,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我的左腿上。那里空荡荡的。我的腿,没了。
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当事实血淋淋地摆在眼前时,
我的心脏还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我没有哭,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片空白。
护士的眼圈红了,她想安慰我,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正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
妈妈和外公走了进来。妈妈换下了一身白大褂,穿上了一件得体的米色风衣,
整个人看起来像电视里的女强人。她看到我醒了,快步走到床边,握住我的手。“念念,
感觉怎么样?”她的手很暖,但我能感觉到她在发抖。我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我的腿。
妈妈的脸色瞬间白了。她身后的外公叹了口气,走上前来,
用他那双布满皱纹却依旧有力的大手,摸了摸我的头。“好孩子,别怕。
外公已经找了全世界最好的医生,他们一定会让你重新站起来的。”我看着他,
这个陌生的、却又无比亲切的老人。从护士们的只言片语和她们敬畏的态度里,我知道了,
我的外公,是国内顶尖的富豪,跺一跺脚整个商界都要震三震的人物。而我的妈妈郁婉宁,
在被拐卖之前,是国内最年轻、最负盛名的生物科学家。十五年前,
她去山区进行科研考察时,被人贩子盯上,从此与家人失联。外公家动用了所有力量,
找了十五年,却杳无音信。直到林老师寄出的那封信,和那几十根头发。
DNA比对结果出来的那一刻,整个郁家都震动了。他们通过我故意留在身上的,
那块林老师送我的廉价儿童手表里的简易定位,锁定了我的位置。
这才有了那场从天而降的救援。至于张大海和那个村子的人……外公说,
他们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张大海因故意重伤害罪、虐待罪、收买被拐卖妇女罪,数罪并罚,被判了无期徒刑。
他的老娘,那些叔伯,村里所有知情不报、甚至参与阻挠的村民,一个都没跑掉,
全部受到了法律的严惩。整个村子,都被连根拔起。大快人心。可是,我的腿呢?
妈妈看着我空洞的眼神,心如刀割。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念念,
相信妈妈。”“妈妈会给你造一条全世界最好的腿。”###5回到城市后的第一个月,
我过得像个废人。我不会用抽水马桶,不知道淋浴喷头怎么开,甚至分不清筷子和刀叉。
外公请了最好的康复师和心理医生,但他们都对我束手无策。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拒绝和任何人交流,包括妈妈。我恨他们。我恨张大海,恨那个村子。我也……有点恨妈妈。
如果不是为了救她,我的腿就不会断。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知道这不对,妈妈也是受害者,她比我更痛苦。可我控制不住自己。那天晚上,
我做了个噩梦。梦里,我又回到了那个柴房,张大海举着木棍,狞笑着向我走来。
我尖叫着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妈妈就睡在我旁边的陪护床上,她被我的叫声惊醒,
立刻抱住了我。“念念,别怕,妈妈在,没事了。”我在她怀里瑟瑟发抖,
积压了许久的委屈和恐惧,在这一刻终于爆发。我开始捶打她,撕咬她,
像一头发了疯的小兽。“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我的腿没了!我再也不能跑了!
”我哭得撕心裂肺。妈妈没有躲,也没有反抗,就那么静静地抱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