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苦涩的开场七月晚风黏稠闷热。老城木头与粉笔灰的气息,穿过空旷走廊。
复读班设在迁空小学,破败临时。走廊灯光间隔亮起,投下昏黄光晕。人影忽长忽短,诡异。
陈默靠在走廊尽头铁窗边,烟卷明灭。心绪晦暗,不是悲伤。愤怒与烦躁,在他胸中翻腾,
烧得喉咙发干。他用力吸烟,辛辣烟雾过肺,郁火未消。这时,他看见新来的女生,沈念。
她从别校转来,顶替复读生。陈默印象不深,她长得白净。眉眼清冷,像墙角植物,安静。
此刻,她从教室后门走出。一手拿削好的饱满苹果,一手捏着连成线的苹果皮。她微低头,
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背英语单词。径直走向走廊尽头垃圾桶。然后,
陈默看见十八年来最匪夷所思的一幕。她走到垃圾桶边,没有犹豫。手腕一翻,“咚”一声。
削得白白净净的苹果,**干脆脆的扔进垃圾桶。她自然地举起另一只手的苹果皮,
小口咀嚼着苹果的皮。转身准备**室。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天经地义。(陈默内心:艹!
这什么毛病?苹果招她惹她了?)盘踞心头的无名火,混合强烈好奇心,猛地窜起。
她与他擦肩而过瞬间,陈默下意识开口。带着他未察觉的冒犯。“喂!
”声音在空旷走廊突兀。带着他久违的“横行霸道”惯性。沈念被吓一跳,身子颤抖。
像受惊兔子,猛地转头。昏暗光线下,她眼睛睁大,映着惊慌无措。她认得他,
班里那个不学习的男生。(沈念内心:他为什么叫我?我没惹他吧?他好凶。
)陈默往前两步,隔臂停下。他个子高,阴影笼罩她。他抬手指垃圾桶,眉头紧拧。
语气直率,带点迁怒:“同学,你把苹果扔了,就吃皮啊?”沈念下意识想藏果皮。
动作僵住,捏紧果皮,指节发白。“没有。”她声音很轻,蝉鸣几乎盖过。陈默气笑了,
被怪异逻辑和烦心事催的。他弹烟灰,审视道:“我看见你扔了。只吃皮,新式养生?
家里有矿?”沈念垂下眼睫,长睫投下阴影。她盯着发白帆布鞋尖,
声音细细:“苹果肉太甜,容易胖。苹果皮有纤维,健康。”她重复着,像捍卫真理。
(沈念内心:他又笑话我。所有人都觉得我奇怪。可是……)“不是。
”陈默被她的歪理打败。烦躁挠乱发:“你不吃不完事?别削皮,连皮带肉啃更健康?
”这姑娘逻辑死循环,他头大心烦。沈念抬眼,眨眼。
清冷脸上呆滞困惑:“苹果要削皮才干净。”她顿了顿,声音更低,带委屈:“削下来的皮,
不吃……浪费了。”(沈念内心:他说的有道理。但我一直这样。
不这样做……)看她认真纠结,无名火熄了大半。取而代之,难言之感。像泥沼里,
忽见怪异小草。他扯嘴角,不算笑。虎牙隐现。“你这什么歪理?活得累不累?”说完,
他没再看她。转身大步走向卖水果大妈。利落付钱,挑最大最红的苹果。没洗,
T恤下摆随意蹭蹭。他回来,将掌心温度的苹果,不由分说塞进沈念空手。冰凉光滑的触感,
与她手中干瘪果皮形成刺眼对比。“喏,给你。”他语气不温柔,甚至霸道。“这个别削皮,
直接啃。尝尝,甜着呢。”沈念愣住,呆看手里陌生物体。沉重,鲜红,果香清新。
与熟悉果皮全然不同。她不善拒人,对方没恶意,行为粗暴直接。(沈念内心:直接吃?
上面有灰,不干净吧。他都买了,不接不识好歹?但是,这个……)看她捏苹果,手足无措,
快哭。陈默耐心耗尽。他摆手,少年特有洒脱:“拿着吧,我请你的。年纪轻轻,
别老想没用的。”说完,他不再停留。双手插兜,吹不成调口哨。
身影融入明明灭灭的走廊灯光,很快消失。沈念独自站原地,像木偶。
左手干瘪苹果皮;右手,陌生男孩塞来的完整苹果。夏夜暖风吹动碎发,市声模糊。
她低头看右手的亮红。像小烙铁,烫着手心。也烫开她灰暗世界,一个微小却无法忽视的洞。
第2章影子兄弟放学**像是赦免令,沉寂的教学楼瞬间沸腾起来。
沈念随着人流走出教室,手心里似乎还残留着那个苹果冰凉的触感和陌生的温度。
她最终还是没能下口,将它小心地放进了书包最里层,像藏起一个烫手的秘密。
(沈念内心: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看起来凶巴巴的,行为也霸道,
可是……好像又没有恶意。那个苹果,该怎么办?)她低着头,正兀自纠结,
人群已经涌到了校门口。不同于其他学校的热闹,复读班的放学总带着一种压抑的匆忙,
很少有人停留。也正因如此,校门口那个倚在摩托车旁的身影,就显得格外醒目。是陈默。
他单腿支地,跨坐在一辆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黑色摩托车上,车身却擦得锃亮,
在昏暗的路灯下反射出冷硬的光泽。他已经脱掉了校服外套,
只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短袖T恤,勾勒出少年人清瘦却隐含力量的肩线。
额前几缕黑发被晚风吹得微动,他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却自有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沈念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想避开。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旁边快步走来,
径直到了陈默车前。那是个看起来比他们年纪稍大的青年,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穿着沾了些油污的工装裤,袖子卷到肘部,露出结实的小臂。他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
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陈默肩上。“默哥!发什么呆呢?哥们儿活儿都干完了,
就等你收工犒劳我了!”他的嗓门洪亮,带着市井的鲜活气,
瞬间打破了陈默周身那层无形的隔膜。陈默抬起头,脸上那种沉郁的神色散了些,
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回捶了对方一拳:“磊子,就你嗓门大。
”(沈念内心:原来他叫……默哥?这个叫磊子的人,和他关系好像很好。
)被叫做磊子的青年嘿嘿一笑,目光敏锐地扫过陈默的脸,笑容收敛了些许:“咋了?
看你这德行,跟谁欠你八百万没还似的。”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
“还是……那边又给你气受了?”陈默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刚才那点缓和消失殆尽。
他没有回答,只是烦躁地别开脸,从裤兜里摸出烟盒,叼了一根在嘴上,点燃。
烟雾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也藏起了他眼底翻涌的情绪。王磊看着他这样,叹了口气,
没再追问。他太了解陈默了,这家伙重情义,也正因为重情义,被戳到痛处时才格外沉默。
他转而用轻松的语调说:“得,不提了。哥们儿今天发工钱了,走,老地方,烧烤管够,
啤酒管饱!”他话音刚落,似乎才注意到不远处站着、有些无所适从的沈念。王磊眼睛一亮,
用手肘撞了撞陈默,递过去一个促狭的眼神,用不大但足以让沈念听到的声音说:“哟?
这哪位?你小子,动作够快的啊?”陈默闻言,也朝沈念这边看了过来。沈念顿时慌了手脚,
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她感觉自己像个偷窥被抓住的小偷,只想立刻逃离。
(沈念内心:他看见我了!他那个朋友好像误会了……怎么办,
好尴尬……)就在她准备转身走开时,陈默却开口了,声音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传来,
依旧是那种没什么波澜的调子,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尖锐。“愣着干嘛?等人?”沈念抬起头,
对上他的目光。路灯的光线落在他眼里,不再是走廊里那种带着攻击性的审视,
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沉寂,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藏着许多她看不懂的东西。
王磊是个机灵人,立刻笑着打圆场:“同学,一起呗?反正默哥请客,不吃白不吃!”“不,
不用了!”沈念连忙摆手,声音细若蚊蚋,“我……我回家了。”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走出好几步,还能听到身后王磊爽朗的笑声和陈默低低的、听不清内容的说话声。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陈默已经跨上了摩托车,王磊利落地坐在他身后。
发动机发出低沉有力的轰鸣,划破了夜晚的宁静。陈默没有立刻离开,他单脚撑地,
侧头看着沈念逃离的方向,昏黄的光线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抬起夹着烟的手,漫不经心地弹了弹烟灰,那个动作里,
有种与他年龄不符的、矛盾的落拓和帅气。然后,他拧动油门,摩托车载着两人,
如同黑色的猎豹,迅捷地汇入了车流,消失在街道的尽头。沈念站在原地,
晚风吹拂着她发烫的脸颊。她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的一幕:陈默沉默抽烟的侧影,
王磊毫无保留的关切,还有那辆轰鸣而去、象征着另一个她完全陌生世界的摩托车。
(沈念内心:他和他的朋友,好像……和传说中不太一样。他看起来那么骄傲,
又好像……很孤独。)那个被她藏在书包里的苹果,此刻仿佛又变得滚烫起来。她第一次,
对那个叫陈默的、浑身是谜的男生,产生了除害怕和困惑之外,一丝细微的好奇。
而关于他今天为何如此反常的答案,似乎就藏在他与王磊那未尽的话语,
和他那双沉寂的眼睛里。第3章教室的微光复读班教室,晚自习课间。
日光灯管发出嗡嗡的轻响,映照着每一张疲惫或躁动的年轻面孔。
沈念把自己缩在靠窗的座位里,像一只试图躲进壳里的蜗牛。
她正小心翼翼地将桌上那个红苹果的果肉剔下来,用干净的格子手帕包好,
准备带回家处理——这是她每日例行的、沉默的仪式。果皮则被她小口小口地咀嚼着,
那酸涩的滋味是她与自己内心达成的唯一和解。教室门口一阵骚动。他来了。
那个在走廊里粗暴塞给她苹果的男生——陈默。班主任指了指她身后的空位。
当他带着一身室外微凉的空气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低气压在她身后坐下时,
沈念感觉自己的脊背瞬间僵直。他像一块投入她封闭世界的巨石,激起不安的涟漪。
「他为什么坐在这里?」「他会不会又用那种审视的目光看我?」内心的低语杂乱无章。
她低下头,假装全神贯注于物理习题,那些公式却像缠绕的乱麻。课间休息的**像是赦令。
沈念起身想去接水,暂时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她刚离开,
后排一个叫张志刚的调皮男生,目光就落在了她桌上那个用手帕仔细包好的苹果肉上。“哟,
这是什么宝贝?”张志刚嬉笑着,伸手就拿了起来,在手里抛接着,“还用手帕包着,
真讲究啊!”旁边几个男生跟着起哄。沈念回头看见,脸色瞬间煞白。她几乎是冲了回去,
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还给我!”她的激烈反应让张志刚更觉有趣。
他故意把手帕包举高,在几个男生之间传递起来:“看看嘛,沈念同学这么小气?
一个苹果而已,我明天赔你一筐!”手帕包在混乱中散开,饱满的果肉掉在地上,
沾满了灰尘。沈念看着那抹刺眼的白被沾染污浊,眼眶猛地红了。
那是她无论如何也吃不下的“甜”。她僵在原地,身体细微地颤抖起来。“捡起来。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后方响起。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哄笑声。
陈默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张志刚面前,眼神沉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张志刚愣了一下,
随即梗着脖子:“陈默,关你什么事?一个烂苹果……”“我让你捡起来。”陈默打断他,
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却更令人心悸。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感觉到气氛不对。
张志刚脸上挂不住,尤其是当着其他同学的面。他嗤笑一声,带着点豁出去的挑衅:“陈默,
**冲我发什么火?为一个怪人出头?哦,我忘了,你最近火气是大点。
我远房堂哥张志远前几天来信还问我,
问你怎么样了……听说他跟林薇学姐在大学里可是形影不离啊,你说这事儿巧不巧?
”“张志远”和“林薇”这两个名字像针一样,狠狠刺了陈默一下。他的下颌线骤然绷紧,
眼神里有什么东西骤然冻结,又迅速燃起暗火。沈念站在两人之间,
感受到那股一触即发的张力,也清晰地听到了那个让陈默瞬间变化的缘由。
她看着陈默紧握的拳头,指节泛出青白色。「林薇?应该是他的女朋友吧?」「张志远是谁?
」「他现在生气,应该不是因为我吧?」她心里乱成一团,既有被维护的一丝暖意,
更有将他卷入麻烦的巨大不安。陈默向前逼近一步,几乎与张志刚鼻尖相对,
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骇人的冷意:“我再说最后一遍,捡起来。然后,道、歉。
”他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那股在街头打过架的狠戾气息隐约透了出来。
张志刚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气势瞬间矮了半截。周围鸦雀无声。“对...对不起,
都是我不好,没事的,没事的一个苹果而已...大家都是同学。”沈念颤颤巍巍的说到,
生怕他们因为自己大打出手。张志刚疑惑的看了沈念一眼,又恶狠狠的瞪了陈默几秒,
啐了一口,终究是怂了。他悻悻地弯腰,胡乱抓起那块沾了灰的果肉,塞回手帕里,
往沈念的桌上一扔,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对不起,明天赔你一个。”说完,
他立刻推开围观的人,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陈默没再看他,
他的目光转向依旧苍白着脸、怔怔望着他的沈念。她眼里还噙着将落未落的泪光,
像受惊的小鹿。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弯腰,将她掉在地上的几本书一本一本捡起来,
轻轻拂去封面的灰尘,整齐地放回她的桌上。动作与他刚才的狠戾判若两人。
沈念看着他骨节分明、带着些许细小伤痕的手拂过她的书本,看着他沉默的侧脸。
刚才张志刚的话还在她耳边回响。她忽然觉得,这个看似强硬的男生,
内心或许也有着同样深刻的伤口。“谢……谢谢。”她声音微颤,
比刚才道谢时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虽然她知道陈默可能不只是为了她而这么冲动,
但是终究是为了她出头。陈默放好最后一本书,目光在她湿润的眼角短暂停留了一瞬,
依旧没有回应。他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重新趴下,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沈念坐回座位,紧紧攥着那块包裹着污损果肉的手帕。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
不仅仅因为刚才的冲突,更因为身后那个沉默的、像谜一样的男生。那一束意外闯入的微光,
似乎比她想象的更加复杂,也更加灼人。它驱散了一些角落的晦暗,
却也照出了更多她尚未理解的。第4章信纸与拳头学校天台。午后的风带着深秋的凉意,
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陈默靠坐在水泥围栏的阴影里,
指尖夹着的是一封已经被他指温焐热的信。信封是那种印着浅蓝色条纹的普通信封,
右下角娟秀的字体他曾无比熟悉,属于林薇。但信纸上的内容,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
「陈默:见字如面。思考再三,还是决定写信告诉你。我们之间,就到这里吧。
大学生活比想象中更忙碌,也更开阔。我进入大学后志远陪伴了我很多,一起参加社团,
一起在图书馆自习……我们发现彼此才是真正同频的人。他说,人应该向前看,
拥抱更辽阔的天地。我想,他是对的。请不必回信,
也不要再往我宿舍楼下的传达室打电话了。让过去的都过去,是我们最好的结局。林薇」
“志远”。张志远。这个名字像一根生锈的钉子,狠狠楔进他的心脏。兄弟?
他曾以为是能一起偷家里粮票换糖吃、拍着胸脯保证一辈子的兄弟。恋人?
他曾以为是会在深夜偷偷用家里固定电话打给他、低声说想念的恋人。原来,
仅仅一个月的大学时光,就能让曾经的一切土崩瓦解。他陈默,
连同他信奉的兄弟义气和这座生养他的小城,都成了“过去”,需要被“过去”。
一种被彻底抛下的钝痛从胸腔炸开,夹杂着被双重背叛的屈辱。在那个通讯迟缓的年代,
一封信,几行字,就能单方面地宣告一段关系的死刑,甚至不给他任何申辩的机会。
「去找他们。当面问清楚。就算要坐两天两夜咣当响的绿皮火车,
就算要站在他们大学的门口像个傻小子……」一个暴戾的声音在他脑海里盘旋。
嫉妒——对张志远拥有的“大学生活”和“同频”的嫉妒,
对那份能轻易将他否定并抛弃的“开阔”的嫉妒,像**般腐蚀着他的理智。
他猛地攥紧拳头,信纸在他掌心被捏得皱成一团,发出绝望的脆响。
沉重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带着劳保鞋底摩擦水泥地的特有沙沙声。王磊走了过来,
额头上还挂着在修车厂忙碌后的油汗。他没说话,沉默地递过一罐用凉水浸过的北冰洋汽水,
玻璃瓶外壁凝满了水珠。“她来信了,是不是?”陈默的声音粗粝得像砂纸,没有接汽水,
眼睛死死盯着王磊,“和张志远……在大学里搞到一起了?
”他需要从最信任的人这里得到最后的证实,来碾碎自己心里那点摇摇欲坠的幻想。
王磊眼神一暗,仰头自己灌了一口汽水,辛辣的气泡涌上鼻腔。他放下瓶子,默认了。
他从洗得发白的工装裤口袋里,摸索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信纸,边缘已经磨损。
“张志远……托他放假回来的高中同学捎来的。”王磊的声音低沉,压抑着怒火,
“他自己在信里炫耀的。他跟林薇,开学没多久就好上了,一起参加社团,形影不离。
”那封信,像最后的判决书,堵死了他所有的退路。“砰!
”陈默猛地挥拳砸向身旁斑驳的墙壁,粗糙的水泥墙面瞬间擦破了他的指关节,
血珠混着墙灰渗了出来。他却感觉不到疼,只有一种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
“我他妈去买火车票!我现在就去省城找他们!”他双眼赤红,转身就要往楼下冲。
耻辱和愤怒像汽油遇火,轰然烧遍了他的全身。“默哥!”王磊反应极快,
一把死死抱住他的腰,像一根焊死在地面的钢桩。“**醒醒!你去了能干什么?!
在他们大学里打一架?让所有人都看你的笑话?然后被学校带走,再被你爷奶用皮带抽?
为了那对烂人,把你自个儿也赔进去?!”“那就算了吗?!”陈默猛地扭过头,
眼眶通红地瞪着王磊,那眼神里是受伤困兽般的绝望,“磊子!那是我兄弟!
和……和我省下早饭钱给她打长途电话的女人!他们才出去一个月!一个月!”“兄弟?
”王磊嗤笑一声,带着刻骨的嘲讽和痛心,“他张志远跟你称兄道弟的时候,
心里指不定怎么盘算着撬你墙角呢!真兄弟能干出这种操蛋事?
一上大学就迫不及待搞你对象?!”他用力把陈默往后拽,远离楼梯口的危险,
“陈默你听好了,为这种写信回来炫耀、往你心口捅刀子的人,不值得!你把心掏给他,
他当你是垫脚的石頭!”陈默的挣扎渐渐弱了下来,不是因为被说服,
而是那股支撑着他的暴戾之气,在王磊沉甸甸的实话和那两封冰冷的信件面前,
一点点泄掉了。他颓然地靠回围栏,大口喘着气,胸腔里空落落的疼。王磊看他冷静了些,
才松开手,捡起滚落在地却没碎的汽水瓶,重新塞到他手里。“喝点,降降温。”陈默接过,
冰凉的玻璃瓶**着他掌心的伤口。他低头看着自己渗血的手背,
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吹散:“磊子,我是不是……特别失败,才让人这么轻易就扔掉了?
”王磊在他身边坐下,结实的肩膀紧紧抵着他的,传递过来磐石般的坚定。“放屁。
是他们烂了心肝,见异思迁。”他顿了顿,
望着远处火车站方向隐约可见的、缓慢移动的货运火车,一字一句地说,
每个字都像淬火的钉子砸进陈默的心里:“默哥,要赢,就得在正面战场。
”陈默猛地抬起头。王磊转过头,眼神灼灼,
带着一种与扳手、机油和钢铁打交道磨砺出的硬朗:“打架,退学,把自己也变成烂泥,
那是认输,是正合了他们的意!你想赢,想让他们哪天从信里听到你的名字都后悔,
就得从这坑里爬出来!考出去!考得比他张志远更牛逼,去一个他写信都攀不上的地方!
那才是你陈默该干的!”风更大了,吹得那两张皱巴巴的信纸哗哗作响,像招魂的幡。
陈默握着冰凉的汽水瓶,那冷意仿佛顺着血管流遍了全身,
让他混乱发热的大脑渐渐冷却、清晰。王磊的话,像一把重锤,
砸碎了他想要买票南下的愚蠢念头,也砸开了一条布满荆棘、却笔直向前的路。
正面战场……他抬起头,望向天空,那里有候鸟正排成队列飞向南方。他仰头,
将辛辣的汽水一饮而尽,空瓶子被他“咚”一声顿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决绝之音。然后,
他捡起地上那两封决定了他这个秋天命运的信,一下,一下,缓慢而用力地撕得粉碎,
扬手扔进了呼啸的风里。白色的纸屑像雪片,又像祭奠的纸钱,纷纷扬扬,飘向天台之下,
飘向那个在大学开学一个月后就被彻底埋葬的过去。第5章雨夜的单车放学时分,
天空阴沉得像是蘸饱了墨汁的宣纸,随即,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落下来,
很快连成一片瓢泼雨幕。教学楼下瞬间挤满了躲雨的学生,喧嚣和潮湿的土气混杂在一起。
沈念抱着书包,站在人群边缘,望着门外白茫茫的雨帘,轻轻叹了口气。她没带伞,
早上出门时父亲还特意叮嘱过她看天气,可她忘了。一种习惯性的、不给人添麻烦的孤独感,
悄然笼罩着她。喧闹声中,王磊骑着那辆熟悉的二手摩托车,穿着半旧的军绿色雨衣,
“吱嘎”一声刹停在屋檐下,雨水从雨衣下摆滴滴答答往下淌。
他递给后座跨下来的陈默一个头盔:“默哥,赶紧的!这雨邪乎,一会儿更大了!
”陈默接过头盔,目光却像有自主意识般,越过了王磊的肩膀,
精准地落到了那个角落——沈念低着头,安静地看着自己已经溅上零星雨点的白色帆布鞋尖,
身影在灰暗的天光和水汽中,单薄得像随时会被风吹走的纸。王磊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了然地挑挑眉,用手肘碰了下陈默,压低声音:“那不是……啧,怪可怜的。要不,
顺路捎上?”陈默沉默地盯着那身影看了几秒,将头盔塞回王磊手里,动作有些突兀,
语气生硬:“你先走。我……车链子好像有点松,检查一下。”王磊先是一愣,
随即嘴角扯开一个促狭的笑,一副“哥们儿懂了”的表情,利落地套上头盔,
朝他挤挤眼:“成,那你慢慢‘检查’!”说完,一拧油门,摩托车发出轰鸣,冲进雨幕,
溅起一片水花。人群逐渐稀疏,最后只剩下寥寥几人。沈念看着丝毫没有减弱迹象的雨,
正准备将书包顶在头上冲出去,一个身影挡在了她面前,
带着湿漉漉的水汽和一股淡淡的、属于室外的清冽气息。是陈默。
他推着那辆叮当作响的旧单车,轮子碾过积水,发出哗啦的声响。沈念抬起头,
撞进他没什么温度的眼眸里,有些猝不及防的慌乱。“没带伞?”他问,
声音在雨声的包裹下,显得有些沉闷。沈念点了点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书包带子。“上来。
”他用下巴指了指单车那锈迹斑斑的后座,语气近乎命令,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固执,
“顺路。”「他为什么要帮我?」「我们并不熟,这样会不会很麻烦他?」
「可是雨真的很大……」内心挣扎着,最终,对独自淋雨回家的畏惧,
以及……对眼前这个看似冷漠的男生那一丝难以言喻的信任,让她做出了选择。她垂下眼睫,
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谢谢……麻烦你了。”然后,她小心翼翼地,
侧身坐上了那窄小的后座,身体僵硬,只敢用指尖轻轻捏住他校服外套濡湿的一角,
努力维持着那可怜的距离。陈默一脚蹬开脚撑,单车晃动着冲入雨幕。
冰冷的雨水立刻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沈念闭了闭眼,感受着雨水顺着发丝流进脖颈的凉意。
路面不平,单车猛地碾过一处水洼,剧烈地颠簸了一下。沈念低呼一声,身体失控地向前倾,
下意识地伸手紧紧抓住了他腰侧的衣服。隔着湿透的布料,
能感受到少年劲瘦而紧绷的腰腹肌肉。那一瞬间,两人身体都明显僵住。
陈默扶稳车把的背影顿了一下,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接下来,
他蹬车的动作明显更稳,更小心地避开着路上的坑洼。沈念脸颊猛地烧了起来,松开不是,
继续抓着更不是,最终只能维持着这个尴尬又必要的姿势,指尖那片湿透的布料,烫得惊人。
一路无言。只有哗啦啦的雨声,单车链条规律的“嘎吱”声,
以及彼此有些混乱的呼吸和心跳声。这喧闹世界的一方小小天地里,一种奇异的安静在蔓延。
终于到了沈念家附近的巷口。单车停下。沈念几乎是跳下车,冰凉的雨水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捋了捋贴在额前湿透的刘海,再次郑重道谢:“谢谢你,陈默。
”他的名字第二次从她口中唤出,似乎比上次自然了些。陈默单脚支地,浑身湿透,
黑发耷拉着,水珠顺着清晰的下颌线往下淌。他“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目光扫过她同样狼狈的样子。“你的衣服都湿透了……”她心里涌起浓重的歉意。“没事。
”他打断她,语气依旧短促,听不出情绪,“走了。”调转车头,他蹬着单车,
头也不回地再次冲进迷蒙的雨幕中,那背影决绝,
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不愿流露太多情绪的姿态。沈念站在原地,
直到那个身影在街角彻底消失,才转身朝家走去。推开家门,
温暖的空气和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念念回来了?哎呀,怎么淋成这样!快去擦擦,
换身干衣服!”系着围裙的父亲从厨房探出头,关切地说。沈念一边换鞋,一边应着:“嗯,
没事,雨不大。”她接过父亲递来的干毛巾,擦拭着头发。父亲看着她,
随口问道:“今天在学校怎么样?没什么事吧?”沈念擦头发的动作微微一顿,
眼前闪过雨幕中那个沉默的背影,抓住他衣角时掌心的触感,还有他生硬却可靠的“顺路”。
一种微妙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绪,像投入静水的小石子,漾开了一圈浅浅的涟漪。
她抬起头,看向父亲,眉眼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嘴角轻轻牵起一个极淡却真实的弧度。“嗯,
”她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还行。”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这个“还行”里,藏着一丝与以往不同的、细微的亮光。她转身走向浴室,留下父亲在原地,
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女儿今天的心情,似乎……还不错?而那个在雨中蹬着单车的少年,
此刻正穿行在越来越密的雨丝里,冰冷的雨水似乎也无法完全浇灭腰间那片被触碰过的地方,
残留的、若有似无的温热感。第6章:雨后的邀约四月的梅雨缠绵不绝,
雨水顺着教室的窗玻璃蜿蜒而下,模糊了窗外世界的轮廓。复读班的教室里,
刚刚结束的上午模拟考让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笔尖划过答题纸的沙沙声似乎还在每个人耳边回响,
此刻教室里静得只能听见雨声和偶尔翻动试卷的声响。沈念轻轻放下手中的红笔,
指尖因为长时间握笔微微发麻。最后一道电磁场大题的步骤她反复验算了三遍,
每一个公式都写得一丝不苟。窗外的雨声不知何时变得淅淅沥沥,
黑板上"73天"的倒计时在阴沉的天气里显得格外刺目,那鲜红的数字像是一记重锤,
敲在每个复读生的心上。
"这道题我还是没理解透......"前排传来压抑着的小声讨论,
声音里带着疲惫和焦虑。"别说了,我选择题就错了五个......"回应的人声音更低,
几乎要淹没在雨声里。压抑的气氛笼罩着整个教室,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沈念望向窗外连绵的雨幕,雨滴沿着玻璃滑落,在窗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远处的教学楼在雨雾中若隐若现,仿佛另一个世界。就在放学铃即将响起的前一刻,
教室里的光线忽然发生了变化。一束阳光毫无预兆地穿透厚重的云层,
像舞台追光般直直地洒进教室,在满是试卷的课桌上投下耀眼的光斑。紧接着,
越来越多的金光破云而出,不过片刻功夫,连绵一天的雨竟然完全停了。
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湛蓝如洗,潮湿的操场上升腾起氤氲的水汽,
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金光,恍若仙境。"天晴了!"不知谁第一个喊出声,
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喜。仿佛被按下暂停键的教室瞬间恢复了生机。
原本埋头苦读的同学们纷纷抬起头,被这突如其来的放晴点亮了眼睛。
有人迫不及待地推开窗户,雨后清新的空气裹挟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涌进教室,
驱散了连日阴雨带来的霉味。"终于晴了!"前排男生兴奋地收起早就备好的雨伞,
"打球去!再不打球我这把老骨头都要生锈了!"教室里顿时热闹起来,
压抑了整天的同学们都在为这突如其来的放晴雀跃不已。有人开始收拾书包,
有人凑在一起讨论着周末的计划,久违的笑容出现在一张张年轻的脸上。"网吧走起!
今晚通宵!听说新来了几台机器,配置可好了!""帮我占个机子,我要打传奇!
都一周没登录了,不知道我的装备还在不在。""还打传奇?小心明年又回来读高五!
"有人笑着打趣,引来一阵善意的哄笑。在教室的角落里,陈默安静地收拾着书包,
动作不疾不徐。他的目光偶尔扫过窗外湛蓝的天空,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
当沈念拉上书包拉链时,他恰好走到她的桌旁,
手里拿着一张写满红笔标注的物理试卷——正是上午模拟考的卷子。"雨停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难得的晴朗,目光掠过窗外被雨水洗得发亮的香樟树叶,
"我知道有个地方......很适合讲题。"沈念抬起头,
看见他指尖微微用力地捏着试卷边缘,修长的手指因为用力显得有些发白。
那张平时总是带着几分疏离的脸上,此刻竟流露出些许紧张,
连带着声音都比平时低沉了几分。"这几道复合场的题,"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声音又低了几分,"在教室里总是静不下心。你要是方便......"窗外,
篮球落地的声音清脆响亮,伴随着少年们欢快的呼喊。栀子花的香气随着微风飘进教室,
与雨后清新的空气交织在一起。远处有同学在欢呼,为这意外的晴朗天气,
也为即将到来的短暂休憩。沈念看着他被夕阳勾勒的侧脸,
又看了眼试卷上那些确实需要耐心讲解的难题。这个突如其来的邀约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手指无意识地捏着书包带子。但当她望进那双总是带着防备的眼睛里,
却发现那里此刻盛着的竟是难得的诚恳,甚至还带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忐忑。"好。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他们一前一后走出教学楼,
湿润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气息。操场上,几个男生已经开始打球,
汗水在夕阳下闪闪发光,年轻的身影在雨后的操场上跃动,充满了活力。陈默走在前面,
步伐比平时要慢许多,仿佛在刻意配合着她的步调。经过一片栀子花丛时,他稍稍侧身,
为她拨开被雨水打湿的枝条。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他白衬衫的袖口沾上了几颗晶莹的水珠,
在夕阳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小心滑。"他低声提醒,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温和。
这是条她从未走过的小路,石板路上的青苔被雨水洗得翠绿欲滴,
路旁的梧桐树闪着金绿色的光。她跟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清香,
混合着雨后空气的清新。每一步踩在湿润的石板上,都会发出细微的声响,
像是在为这个特别的傍晚打着节拍。走到校门口时,卖杨梅的老伯正在收摊,
红艳艳的果实在水珠的衬托下格外诱人。陈默停下脚步,在摊前犹豫了片刻,
还是买下一小篮杨梅递到她面前。"尝尝?今年第一批。"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不自在,
像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耳根微微泛红。她捏起一颗,酸甜的汁水在口中漾开,
带着雨后果实的清新。他看着她微微眯起的眼睛,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连带着那双总是带着几分冷峻的眉眼都柔和了许多。这条陌生的路在雨后显得格外清新,
每一个转角都带着未知的新奇。他的背影在斜阳中显得格外挺拔,
白衬衫的衣角被微风轻轻掀起。沈念望着前方从未见过的风景,心里涌起一种奇特的期待。
路旁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这个雨过天晴的傍晚特有的诗意。
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越来越长,在湿润的石板路上投下交错的影子。
这是一条通向未知的路,也是一条只属于这个雨过天晴的傍晚的独特路径。远处,
晚霞开始在天边晕染开来,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温柔的暖金色之中。
第7章秘密基地的伤疤星期六的午后,一场骤雨初歇。沈念跟在陈默身后,
保持着恰到好处的三步距离。她低着头,专注地踩着干燥的地面,
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闪着水光的小水洼,生怕弄脏了刚洗过的白球鞋。
他在一处生锈的铁栅栏前停住脚步,伸手拨开纠缠的藤蔓。那些深绿色的枝条湿漉漉的,
在他的动作下轻轻颤动,洒下细碎的水珠。"到了。"他的声音很平,听不出什么情绪。
沈念好奇地探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荒废已久的游乐园。
巨大的摩天轮静静地伫立在暮色中,锈迹斑斑的座舱在斜阳下泛着暗红色的光泽。
她不由自主地轻轻"啊"了一声,眼睛微微睁大,像只误入秘境的小鹿,
带着几分怯生生的好奇。他率先弯腰钻了进去,她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跟上。
经过栅栏时,还不忘伸手把被他拨乱的藤蔓轻轻整理好,让它们恢复原状。
这个细小的动作透着她一贯的乖巧。园内的荒草长及脚踝,带着雨后的湿润。她走得很慢,
每一步都轻手轻脚,生怕踩到隐藏其间的碎石或枯枝。陈默走出几步,发现她没有跟上,
回头看见她正笨拙地拨开挡路的枝条,浅蓝色的校服裙摆已经被草叶上的露水打湿了一小块,
深色的水渍像一朵不经意晕开的花。他在一架秋千前停下。铁链已经完全锈蚀,
呈现出深褐色的斑驳,木质坐板上落满了枯叶和细小的花瓣。"这里。
"他用搭在肩上的校服袖子,对着其中一架秋千的坐板来回擦了几下。动作算不上温柔,
却意外地把座位擦得干干净净。扬起的灰尘在夕阳的光柱里飞舞,像一群金色的精灵。
沈念在那架被他擦拭过的秋千前停顿了片刻,才轻轻地坐下,动作很缓,
带着一种下意识的试探。她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背脊挺得笔直,
坐姿端正得像是还在教室里上课。他从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里,
拿出了那张折了无数次的物理卷子,纸张的边缘已经起了毛边。他将它展开,
用手指点着最后一道复杂的电磁场综合大题。"这里,"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粒子轨迹,
为什么判断洛伦兹力方向是垂直纸面向里?"她接过卷子,认真看了好久,
长而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闪着。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
在草稿纸的空白处仔细地画起示意图。"你看,"她的声音软软的,
带着讲解题目时特有的认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