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的江南,本该是烟雨朦胧的温柔模样,而今却被一场百年难遇的大雪覆盖。
姑苏城外的官道上,一行车马艰难前行,车轮碾过厚厚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谢淮南掀开马车帘子,冷风夹着雪粒子立刻灌了进来。他眯起眼,
望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城墙轮廓,眉头紧锁。身为户部侍郎,奉皇命前来江南赈灾,
沿途所见却令他心惊——田地荒芜,村庄凋敝,路边不时可见冻僵的尸体。"大人,
前面就是姑苏城了。"随行的侍卫统领韩肃低声道,"只是这雪越下越大,恐怕要耽搁行程。
"谢淮南放下帘子,声音冷峻:"不必耽搁,直接进城。我倒要看看,
这江南的官员们是如何赈灾的。"他修长的手指轻敲膝上的奏折,
那是江南知府赵德全半月前呈上的,声称灾情已得控制,百姓安居。可眼前景象,
分明是饿殍遍野。马车终于驶入姑苏城门,街道上积雪未扫,行人稀少。偶有百姓经过,
也都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谢淮南的目光扫过街边蜷缩的乞丐,指尖微微发颤。"去府衙。
"他沉声道。府衙门前,赵德全早已率领一众官员等候多时。见谢淮南下车,
他立刻堆满笑容迎上前:"谢大人远道而来,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谢淮南淡淡扫他一眼,赵德全体态臃肿,面色红润,与街上的灾民形成鲜明对比。
"赵大人客气了,本官奉旨赈灾,还是先看看粮仓吧。"赵德全笑容一僵,
随即又恢复如常:"大人一路劳顿,不如先休息...""不必。"谢淮南打断他,
径直向府衙内走去,"灾情紧急,耽搁不得。"粮仓的情况比谢淮南想象的还要糟糕。
本该储备充足的粮仓如今空空如也,仅存的几袋米面也已发霉。谢淮南抓起一把霉米,
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赵大人,朝廷拨下的十万石赈灾粮,就剩下这些?
"赵德全额头渗出冷汗:"回大人,灾民众多,粮食消耗快...""是吗?
"谢淮南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一本账册,"这是你呈上的赈灾记录,
上面写着每日放粮五十石,按此计算,粮仓至少还应有七万石存粮。现在这些,
连五百石都不到!"赵德全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大人明鉴,下官...""来人!
"谢淮南厉声喝道,"将赵德全收押,彻查此案!"当夜,
谢淮南在临时下榻的官驿中翻阅卷宗,越看越是心惊。不仅赈灾粮被贪污,
连朝廷拨下的赈灾银两也去向不明。他揉着太阳穴,窗外风雪呼啸,仿佛无数灾民的哀嚎。
"大人。"韩肃敲门进来,"属下打听到,城郊有个施粥棚,据说是一位姓温的**设立的,
每日救治不少灾民。"谢淮南挑眉:"哦?官府不作为,倒是民间有人行善。明日去看看。
"次日清晨,雪稍停歇。谢淮南换了便装,只带韩肃一人,往城郊走去。远远地,
便看见一处简陋的草棚前排着长队,多是老弱妇孺。走近了,
谢淮南看见草棚内一个身着素白棉袍的年轻女子正在为一位老妇诊脉。她眉目如画,
却带着几分疲惫,纤细的手指搭在老妇枯瘦的手腕上,神情专注。"婆婆,您是寒气入肺,
我给您开副药,回去煎服三日便可好转。"女子声音温柔,从身旁的木箱中取出几包药材,
递给老妇。老妇颤抖着接过,老泪纵横:"温**大恩大德,
老身无以为报...""不必言谢。"女子浅浅一笑,又从案几下拿出一个小布袋,
"这里有些米粮,您带回去和孙子分食。"谢淮南站在一旁观察,发现这温**不仅施粥,
还为灾民看病送药,所耗物资不在少数。他眉头微皱——这些药材米粮,
莫非也是从官府贪墨而来?正思索间,忽听一阵骚动。
一个中年男子抱着个浑身是血的男孩冲进草棚:"温**救命!我家小儿从墙上摔下来了!
"温荣枝立刻起身,让男子将孩子平放在临时搭起的木板上。男孩约莫七八岁,
额头有个血窟窿,面色惨白,已经昏迷。"打盆干净雪水来!"温荣枝吩咐身旁的丫鬟,
自己则迅速检查男孩伤势,"颅骨可能受损,需要立即止血处理。"谢淮南不由上前几步,
想看得更清楚些。他虽不通医术,但也知道这种伤势极为危险。温荣枝用雪水清洗伤口后,
从药箱中取出细如发丝的银针和桑皮线,手法娴熟地为男孩缝合伤口。
她的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却丝毫不影响手上的精准动作。"需要活血化瘀的药。"缝合完毕,
温荣枝对丫鬟道,"取我昨日配的那瓶'回春散'来。"丫鬟很快取来一个小瓷瓶,
温荣枝倒出些许褐色粉末,用温水调匀,小心喂入男孩口中。不多时,男孩的呼吸渐渐平稳,
面色也有了血色。围观众人发出一阵惊叹,孩子的父亲更是跪地磕头。
温荣枝连忙扶起他:"快带孩子回去休息,三日后再来换药。"待人群稍散,
谢淮南走上前去:"温**医术高明,令人钦佩。
"温荣枝这才注意到这位气度不凡的陌生男子,微微颔首:"略通皮毛罢了,
公子是...""在下姓谢,路过此地,见温**行医济世,特来拜会。
"谢淮南目光扫过草棚内堆放的米袋和药箱,"不知这些物资从何而来?如今灾荒年月,
药材米粮可是稀罕物。"温荣枝听出他话中有话,眉头轻蹙:"谢公子何出此言?
这些皆是我温家粮仓所出,药材也是自家药铺储备,莫非公子怀疑来路不正?
"谢淮南不置可否:"温家?可是姑苏城经营丝绸的温氏?""正是家父。
"温荣枝语气转冷,"若公子无事,恕我继续看诊了。"谢淮南正欲再言,
忽听外面一阵喧哗。几个衙役打扮的人闯了进来,为首的厉声喝道:"奉知府大人之命,
查封所有私设粥棚!闲杂人等速速散去!"灾民们惊恐后退,
温荣枝却站了出来:"这位差爷,我们在此施粥行医,救济灾民,何罪之有?""少废话!
"衙役一把推倒粥桶,热粥洒了一地,"私自动用官府物资,就是大罪!"谢淮南眼神一凛,
正要上前,却见温荣枝已从袖中掏出一本账册:"差爷请看,这是温家粮仓的出纳记录,
每一粒米都有据可查,何来私自动用官府物资一说?"衙役语塞,恼羞成怒:"伶牙俐齿!
来人,把她带走!""大胆!"谢淮南一声厉喝,从怀中掏出令牌,"本官在此,谁敢妄动!
"衙役们看清令牌上的"户部侍郎谢"字样,顿时面如土色,
跪倒在地:"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求大人恕罪!"温荣枝惊讶地望着谢淮南,
没想到这位看似普通的公子竟是朝廷大员。谢淮南冷冷道:"回去告诉赵德全,
他的好日子到头了。"待衙役们连滚带爬地逃走,他转向温荣枝,
郑重一揖:"方才多有冒犯,还请温**见谅。"温荣枝回礼:"原来是谢大人,
民女失礼了。"她看着洒落的粥米,眼中闪过一丝痛惜,
"可惜了这些粮食..."谢淮南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中一动:"温**若不嫌弃,
本官愿协助重设粥棚。朝廷赈灾粮不日将到,届时还需温**这样的善心人协助分发。
"温荣枝抬眸看他,眼中似有星光闪烁:"大人言重了。救济乡邻,本是分内之事。
"两人对视一瞬,谢淮南忽然发现,这位温家**的眼睛,像极了雪后初晴的天空,
清澈而明亮。接下来的日子,谢淮南雷厉风行地整顿官场,将赵德全等一干贪官革职查办,
同时开仓放粮,赈济灾民。而温荣枝则带领温家仆役和城中大夫,在各地设立医棚,
救治冻伤病人。这一日,谢淮南亲自押送一批新到的赈灾粮来到温家设立的粥棚。远远地,
他看见温荣枝正蹲在一个小乞丐面前,亲手为他包扎冻伤的双脚。她动作轻柔,神情专注,
丝毫不嫌弃孩子脏污的衣衫和溃烂的伤口。谢淮南驻足观望,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温暖。
他忽然想起临行前皇帝的话:"江南官场积弊已久,此去务必彻查。"却无人告诉他,
在这片被贪腐侵蚀的土地上,还有这样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大人来了。
"温荣枝发现了他,起身行礼。连日的劳累让她清瘦了不少,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但笑容依然明媚。谢淮南示意随从分发粮食,自己则走到温荣枝身旁:"温**要注意休息,
若你累倒了,这些灾民该依靠谁?"温荣枝摇摇头:"比起他们受的苦,我这算不得什么。
"她望向排队领粮的灾民,轻声道,"这几日天气更冷了,
破庙里还躲着几十个无家可归的老人和孩子...""我已经命人收拾了几处官舍安置他们。
"谢淮南接过她的话,"另外,从明日开始,每日加发一次热粥。
"温荣枝惊喜地看向他:"大人思虑周全,民女替他们谢过大人。""不必言谢。
"谢淮南看着她冻得通红的手指,鬼使神差地解下自己的貂皮手笼递过去,"天寒地冻,
温**保重身体。"温荣枝一怔,脸颊微红:"这如何使得...""就当是为了灾民。
"谢淮南坚持道,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你若病了,谁来为他们诊治?
"温荣枝这才接过,低声道谢。两人的指尖在交接时不经意相触,又迅速分开,
各自心头都泛起一丝涟漪。远处,韩肃看着这一幕,暗自惊讶——向来冷面铁腕的谢大人,
何时对一位女子如此温柔体贴过?夜幕降临,温荣枝回到温府,
父亲温老爷已在厅中等候多时。见她回来,温老爷沉下脸:"又去城外了?一个大家闺秀,
整日抛头露面,成何体统!"温荣枝解下斗篷,露出谢淮南给的手笼:"父亲,
灾民需要帮助。今日谢大人还亲自来粥棚查看,对女儿多有称赞。""谢淮南?
"温老爷神色一变,"就是那个铁面无私的户部侍郎?枝儿,你可要小心,此人手段狠辣,
这几日已经查办了十几位官员。"温荣枝将手笼小心收好:"女儿所见,谢大人心系百姓,
是个好官。"温老爷摇头叹息:"你年纪尚小,不懂官场险恶。罢了,这几日你辛苦了,
早些休息吧。"回到闺房,温荣枝取出谢淮南的手笼,轻轻抚摸柔软的貂毛,
想起白日里他关切的眼神,心跳不由加快。她摇摇头,
试图赶走这些不合时宜的念头——他是朝廷重臣,自己不过一介商贾之女,怎敢有非分之想?
与此同时,谢淮南在官驿中批阅公文,却总是走神。
脑海中不断浮现温荣枝救治灾民时专注的侧脸,和她接过手笼时微红的耳尖。他放下笔,
走到窗前,望着温府的方向出神。"大人。"韩肃敲门进来,"查抄赵德全府邸时,
发现一本秘密账册,涉及多位朝中大臣。"谢淮南收回思绪,接过账册翻看,
面色渐渐凝重:"果然如此...看来这江南贪腐案,牵涉甚广。""还有一事。
"韩肃犹豫道,"账册中提到温家,
似乎赵德全曾多次向温老爷索贿..."谢淮南猛地抬头:"温家?确定是温荣枝的父亲?
""正是。不过账册上显示,温老爷每次都婉拒了。"谢淮南神色稍霁:"温老爷为人如何?
""据查,温家世代经商,家底丰厚但乐善好施。此次灾荒,温家捐出的粮食药材价值不菲,
全出自私库。"谢淮南点点头,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他无法想象,
若温荣枝的父亲也是个贪官,那双清澈的眼睛该蒙上怎样的阴影。"明日我要再去温家粥棚,
你准备些上好的金疮药和御寒衣物带去。"谢淮南吩咐道。韩肃暗自好笑,
表面却恭敬应下:"是,大人。"次日清晨,雪终于停了。谢淮南早早来到粥棚,
却发现温荣枝不在。询问之下才知,她昨夜冒雪去城南救治一个突发急症的孩子,
回来时染了风寒,今日卧床不起。谢淮南心头一紧,当即决定前往温府探望。
他命人备了最好的药材,又特意绕道城中最有名的蜜饯铺子,买了温荣枝最爱的桂花糖藕。
温府门房见是谢大人亲临,慌忙进去通报。不多时,温老爷亲自迎出,将谢淮南请入花厅。
"小女偶感风寒,劳大人挂念,实在惭愧。"温老爷态度恭敬中带着几分戒备。
谢淮南放下药材:"温**连日操劳,本官理当前来探望。这些药材是宫中御医所配,
对风寒有奇效。"温老爷正要推辞,忽听屏风后传来一阵轻咳,
接着是温荣枝虚弱的声音:"父亲,可是谢大人来了?"谢淮南闻声站起,
只见温荣枝披着外衣,由丫鬟搀扶着走出来。她面色苍白,唇无血色,
却仍坚持行礼:"民女失礼了...""快别多礼。"谢淮南上前两步,又碍于礼数停下,
"温**该好生休息才是。"温荣枝勉强一笑:"听说大人来了,总要当面道谢。
昨日大人送的手笼很暖和。"温老爷看着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他轻咳一声:"枝儿,谢大人公务繁忙,你别耽误大人时间。"谢淮南却道:"无妨。
本官正有事想请教温**。关于赈灾物资分发,有些细节还需商议。"温老爷无奈,
只得请谢淮南入内室叙话,自己则借口有事离开,留丫鬟在门外守着。室内只剩二人,
一时有些沉默。温荣枝靠在榻上,轻声道:"大人想问什么?"谢淮南看着她憔悴的模样,
心中一痛:"其实...并无要事,只是担心你的身体。"温荣枝抬眼看他,四目相对,
两人都怔住了。窗外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正好落在她脸上,映得那双眸子如秋水般澄澈。
谢淮南喉结滚动,低声道:"那手笼...是我母亲留下的。"温荣枝心头一跳,
明白这份礼物的分量。她垂下眼帘,长睫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如此贵重之物,
民女改日定当归还。""不必。"谢淮南声音更低了,"它很适合你。"一阵风掠过庭院,
吹动窗纸沙沙作响,却掩不住两人加速的心跳声。温荣枝指尖轻抚手笼上的貂毛,
那柔软的触感仿佛能一直传到心底。她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谢淮南,他今日未着官服,
一袭靛青色长衫衬得面容如玉,只是眼下有淡淡的青色,显然这些日子也未曾好好休息。
"大人亲自押送赈灾粮来姑苏,路上想必十分辛苦。"她轻声说道,话音未落便是一阵轻咳。
谢淮南眉头微蹙,取过案几上的茶壶倒了杯温水递给她:"江南雪灾严重,本官奉皇命而来,
何谈辛苦。倒是温**..."他顿了顿,"不该冒雪夜行。"温水润过喉咙,
温荣枝感觉胸口的灼热稍减。她放下茶杯,唇角泛起一丝苦笑:"那孩子才六岁,高烧不退,
若不去,恐怕..."她没有说完,但谢淮南明白。他凝视着她苍白的脸色,
心中某处被轻轻触动。在朝堂上见惯了尔虞我诈,这般纯粹的善心实属罕见。"温**心善,
但也要顾及自己。"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盒,"这是御医配的'清心丸',
对风寒咳嗽有奇效。"温荣枝接过锦盒,掀开盖子,一股清冽药香扑面而来。
盒中三粒琥珀色的药丸,晶莹剔透,一看便知非凡品。"这太贵重了,
民女...""比起温**救治的数百灾民,这算不得什么。"谢淮南打断她,
声音低沉而坚定,"请务必按时服用。"阳光透过窗纸斑驳地洒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
形成一片温暖的光晕。温荣枝忽然注意到谢淮南的右手食指有一道新鲜的伤口,
血迹尚未完全干涸。"大人手受伤了?"她不假思索地倾身向前。
谢淮南下意识地缩了缩手:"无碍,批阅公文时不慎被纸割伤。
"温荣枝已从枕边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家传的金疮药,效果极好。"她犹豫片刻,
"若大人不嫌弃..."谢淮南伸出手,温荣枝小心地将药粉撒在伤口上。
她的指尖轻触他的皮肤,如羽毛拂过,带起一阵微妙的战栗。"温**医术精湛,
连这等小伤也不放过。"谢淮南试图缓解自己的不自在。温荣枝抿嘴一笑:"医者父母心。
再说..."她抬眼看他,眸中似有星光闪烁,"大人为江南百姓操劳,手伤虽小,
也不该轻忽。"两人目光相接,一时无言。窗外,一树寒梅在雪中悄然绽放。
谢淮南率先移开视线,从怀中取出一卷图纸:"对了,这是本官拟定的赈灾方案,
想听听温**的意见。"温荣枝展开图纸,
只见上面详细标注了各乡各镇的灾情等级、物资分配路线以及临时安置点的位置。
她越看越是惊讶,这方案考虑之周全,远超她的想象。"大人思虑周全,
只是..."她指着图上城西一片区域,"这里的河道淤塞多年,若只发粮不治水,
来年春汛恐怕会淹没农田,造成二次灾害。"谢淮南眼前一亮:"温**果然慧眼。
本官正为此事发愁,疏通河道需要大量人力物力,
眼下灾民自顾不暇..."温荣枝沉思片刻,
忽然道:"民女有个想法——何不'以工代赈'?组织青壮灾民疏通河道、修缮房屋,
按劳发放粮食银钱。这样既能解决燃眉之急,又能为来年农耕打下基础。"谢淮南闻言,
眼中闪过赞赏之色:"妙计!如此一来,灾民不至于坐吃山空,更能重建家园。
"他不由重新打量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温**不仅医术高明,治国之策也颇有见地。
"温荣枝被他夸得脸颊微热:"不过是些浅见,大人过誉了。""不,此策甚好。
"谢淮南已拿起笔在图纸上勾画起来,"可以从明日开始实施,
先从灾情最重的几个村镇着手..."看着他专注的侧脸,温荣枝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这位传闻中铁面无私的谢大人,原来也有如此热忱的一面。两人商议至日暮,
谢淮南才起身告辞。温荣枝欲下榻相送,被他制止:"温**好生休养,待身体康复,
还需你协助'以工代赈'之事。"温荣枝点头应下,目送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丫鬟小翠进来收拾茶具,忍不住偷笑:"**,谢大人今日在咱们府上待了整整两个时辰呢。
""多嘴。"温荣枝轻斥,却掩不住唇角的笑意。她摩挲着手笼上的貂毛,忽然想起什么,
"小翠,去打听打听,谢大人下榻在何处。""就在城东的官驿呀。"小翠眨眨眼,
"**问这个做什么?"温荣枝没有回答,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三日后,
温荣枝风寒痊愈,立刻重新投入赈灾工作。谢淮南的"以工代赈"策略已经开始实施,
城西河道旁,数百灾民正在清理淤泥,每人每日可领三升米和二十文钱,足以养活一家老小。
温荣枝带着温家仆役在工地上搭起粥棚和医帐,为劳作的灾民提供热食和医疗保障。
她亲自为一位扭伤脚踝的年轻人包扎,动作娴熟轻柔。"温**医术越来越好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荣枝回头,看见谢淮南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
他今日着了官服,深蓝色的锦袍上绣着银色的云纹,整个人如出鞘的利剑般锋芒毕露,
却又因眼中的温和笑意而不显冷峻。"多亏大人的'清心丸'。"温荣枝起身行礼,
发现他手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谢淮南示意她继续工作,
自己则站在一旁观察。温荣枝的手法确实精湛,不仅医术高明,对病人更是耐心细致,
轻声细语间就能让人放下不安。待她忙完一阵,谢淮南才道:"温**,
本官想请你一同巡视几个村镇,看看'以工代赈'的实施情况。"温荣枝欣然应允。
两人共乘一辆马车,向城外驶去。车厢内空间有限,
温荣枝能清晰地闻到谢淮南身上淡淡的沉香味,混合着冬日清冷的空气,
形成一种独特的气息。"大人熏的是海南沉水香?"她脱口而出。
谢淮南略显惊讶:"温**对香料也有研究?""家父做丝绸生意,常与番商往来,
耳濡目染罢了。"温荣枝微笑,"这香清冽中带着一丝甘甜,是上好的莺歌绿奇楠。
""不错。"谢淮南点头,"这是家父生前所好,我本不常用,只是近日案牍劳形,
点来提神。"提到亡父,他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温荣枝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
轻声道:"谢老大人定是为国为民的好官。"谢淮南看向她:"何以见得?
""大人严惩贪官、心系百姓,想必是家学渊源。"温荣枝真诚地说。谢淮南沉默片刻,
忽然道:"家父曾任刑部侍郎,因秉公执法得罪权贵,最后..."他顿了顿,"罢了,
旧事不提。"温荣枝看出他不愿多言,便体贴地转移话题,说起沿途的风土人情。
谢淮南渐渐放松下来,甚至偶尔被她生动的描述逗得嘴角微扬。
马车先到了受灾最严重的柳溪村。原本应该炊烟袅袅的村庄,如今大半房屋倒塌,
幸存的人们挤在几间勉强完好的大屋里。见到官府马车,村民们惶恐地跪了一地。
谢淮南亲自扶起一位白发老者:"老人家请起,本官是来查看灾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