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砸在挡风玻璃上的声音像无数小鼓点。我紧握方向盘,指节发白。林悦在旁边**,
她的手死死抓着扶手,指甲几乎要陷进软垫里。"再坚持一会儿,医院快到了。"我说,
声音比想象中嘶哑。林悦勉强点头,汗水从她额头滑落。又是一阵宫缩,她整个人蜷缩起来,
发出一声痛呼。我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导航显示还有二十公里,
但这场持续三天的暴雨让山路变得危机四伏。车子碾过一个水坑,剧烈颠簸。林悦尖叫一声,
我连忙减速。"对不起,我没看见——""不是你的错,"她打断我,声音颤抖,"远山,
孩子可能要提前出来了..."我猛踩油门,面包车在湿滑的山路上加速。转过一个急弯后,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前方的山路被混浊的泥水淹没。更可怕的是,
山坡上正有大量泥土和石块裹挟着雨水倾泻而下,形成一道恐怖的泥石流,直奔我们而来!
"抓紧!"我大喊一声,猛打方向盘。轮胎在湿滑路面发出刺耳摩擦声。
林悦的尖叫在车厢内回荡。泥石流距离我们不足百米,那轰隆声如同死神的咆哮。
掉头来不及了。两侧都是陡峭山壁。唯一的希望就是冲过去!"我们得冲过去!
"我咬紧牙关,油门踩到底。发动机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林悦紧闭双眼,
嘴唇快速蠕动——她在祈祷。我也在心中默念: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就在这时,
奇迹发生了。那咆哮着冲下山坡的泥石流,突然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诡异地停滞了。
混浊的泥浆和石块在半空中凝固,仿佛时间静止。我甚至能看清悬浮在空中的树枝和石块。
这违背物理常识的一幕让我愣了一秒,但求生的本能立刻接管。
车子呼啸着冲过那段被泥水覆盖的路面,溅起一人高的水花。后视镜里,
那静止的泥石流像一幅诡异的立体画。"天啊..."林悦睁开眼,"它...它停了?
"我没回答,全神贯注地驾驶。五秒、十秒...驶出两百米后,
身后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后视镜中,泥石流重新恢复了运动,
以更猛烈的姿态冲下山坡,瞬间淹没了我们刚才经过的路段。几棵松树被连根拔起,
像玩具一样抛向空中。我的手开始发抖。如果晚几秒,我们已经被埋在数吨重的泥石之下了。
"我们...活下来了?"林悦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我把车停在安全处,
熄火后才发现T恤已被冷汗浸透。转向林悦,她脸上挂着两行清泪。"是的,我们活下来了。
"我擦去她的泪水,自己的手却抖得厉害。
林悦突然抓住我的手:"你的手表..."我低头看向腕表——父亲留给我的老式机械表。
指针停在10:15分,正是我们冲过泥石流的那一刻。"奇怪,它从来没停过。
"我轻晃手腕,拧了拧发条,指针纹丝不动。林悦的眼神变得深邃:"远山,
还记得五年前那场洪水吗?"我身体一僵。怎么可能忘记?
那是我消防员生涯中最黑暗也最光荣的一天。在齐胸深的洪水中,我救出了七个被困者,
但没能救回第八个——一个被困在车里的男孩母亲。"记得。"我简短地回答。
"你救了七个人,"林悦轻抚隆起的腹部,"也许今天,是老天在回报你。
"我苦笑:"泥石流可不懂什么报应。"重新发动车子,"得赶紧去医院。"路上,
我频频看向后视镜。那段被泥石流吞噬的道路已消失在雨幕中,
但脑海中仍不断回放那诡异的停顿瞬间。作为一名前消防员,我见过太多自然灾害,
却从未见过泥石流会突然停止又继续。这违背了所有我学过的物理定律。———一小时后,
我们终于抵达县医院。林悦被推进产房,我留在走廊上,浑身湿透、精疲力竭。
再次看向那块停在10:15的手表,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五年前那场洪水中,
我救出的最后一个男孩,那个失去母亲的十岁孩子,当时哭着说一定会报答我。
我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好好活着,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电视上播放着紧急新闻:多地发生山体滑坡,包括我们逃生的那条山路。画面中,
那段被泥石流彻底掩埋的道路触目惊心。我突然想起那个男孩的名字——陈默。
一个念头击中了我:如果...那停顿不是自然现象呢?"周远山先生?
"一个温和的男声传来。抬头,看到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站在面前。他约莫三十岁上下,
浓眉下是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右眉角有道细小的疤痕。"我是,
林悦她——""您夫人情况良好,半小时左右就能生产。"医生递给我一杯热水,
"您看起来需要这个。"我接过纸杯:"谢谢,您是...?""陈默,
县医院特聘的地质灾害顾问。"他指了指胸前的证件,"听说你们是从青山公路过来的?
"我的手指突然收紧,热水溅在裤腿上。"你怎么知道?"陈默似乎没注意到我的异常,
自顾自地坐下。"新闻正在报道那场泥石流,说有两辆车被埋,幸好你们逃出来了。
"顿了顿,"事实上,我正在研究那个区域的泥石流预警系统。"我盯着他眉角的疤痕,
记忆如潮水涌来。五年前的洪水,那个被我拖出来的男孩,
额头撞在车门上血流不止..."你的眉疤,"我声音干涩,"是五年前在洪水中留下的?
"陈默身体僵硬了一瞬,缓缓点头。"你还记得我。"空气突然凝固。
雨滴敲打窗户的声音变得异常清晰。"我一直在找你。"陈默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当年你救了我后就被调往别的灾区,我连你的全名都不知道。"我感到一阵眩晕。
那个说要报答我的男孩,如今就坐在面前,成了地质专家。"你...怎么认出我的?
""你的眼睛。"陈默直视着我,"那天在水里,你把我扛在肩上时,
我看到的最后一样东西就是你的眼睛。"他指了指电视,
"刚才在新闻里看到你们车子的画面,虽然模糊,但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产房门突然打开,
护士探头:"林悦家属?"我立刻起身,陈默也跟着站起来。"我晚点再来找你,
"我匆匆说道,"关于那场泥石流...有些事我想问你。"陈默点头,递给我一张名片。
"办公室在医学院三楼,随时欢迎。"三小时后,我抱着刚出生的女儿,
轻吻疲惫但幸福的林悦。"她真美,像你。"林悦虚弱地微笑,抚摸婴儿的小脸。
"想好名字了吗?""周念安,"我不假思索,"希望她一生平安。
"林悦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是因为今天的事?"我没回答,将女儿小心放在妻子身边。
"我一会儿回来,有个...老朋友要见。"医学院大楼在暴雨中显得阴森。
刷卡进入大厅——陈默给的门禁卡居然能用——电梯上升到三楼时,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
走廊尽头的办公室亮着灯。透过半开的门缝,看到陈默背对门口站在主屏幕前,
屏幕上分割成十几个小画面,都是青山公路不同角度的监控录像。"我知道你会回来。
"陈默头也不回,"进来吧。"推开门,冷风从窗户缝隙灌进来。"你在看什么?
""验证一个理论。"陈默侧身让出屏幕,"你看这个角度。"一个画面显示泥石流发生时,
我们的车冲向泥水路段,山坡上的泥石流确实在那一刻诡异地静止了。
"你的次声波系统能做到这个?"我问。陈默摇头:"理论上不能。
系统设计只是短暂减缓流速,不可能完全停止。"他放大另一个监控画面,"但你看这里。
"远处摄像头拍到的画面中,泥石流静止的瞬间,画面出现了明显扭曲,
像高温下的空气波动。"时空扭曲?"我想起他之前的说法。"更准确地说,
是局部时空连续性断裂。"陈默声音平静,"就像一块布上出现了一个小洞。
"我指向屏幕一角:"那是你的设备吗?"画面边缘有一个模糊的金属反光物体,
形状像小型雷达。陈默表情古怪:"不,那不是我的设备。""那是什么?
""那是..."陈默突然转向我,眉角的疤痕在荧光屏蓝光下泛着奇异光泽,
"可能是未来的我的设备。"我感到一阵眩晕,扶住桌角才没跌倒。"你在说什么?
"陈默走到保险柜前,取出铯原子钟。
"这个钟在10:15记录到了一个持续3.7秒的时间异常。
同一时刻..."他打开电脑文件夹,"医院大厅监控显示,我正在前台签到来访记录。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10:15时,陈默确实站在医院大厅里。
"所以你不可能是操作次声波系统的人。"我的声音发紧。"对。"陈默突然笑了,
那笑容让我后背发凉,"但我知道是谁操作的。"他点开青山公路监测站的访问记录。
记录显示,前一天晚上有人用陈默的证件进入了监测站。"有人冒充你?""不。
"陈默走到窗前,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下,"是另一个我。
"我突然注意到他办公桌上的照片——五年前洪水现场,小陈默被救出的画面。走近细看,
血液瞬间凝固。小陈默衬衫上的那枚银色徽章,和现在陈默白大褂上别着的徽章一模一样。
全国地质学会年度杰出青年奖章,每年只发一枚。"这不可能..."我喃喃道。
"五年前你救了我,"陈默轻声说,"而昨天,未来的我回来救了你。一个完美的因果闭环。
"我的大脑拒绝接受这个解释,但所有线索都指向这个疯狂的可能性。
想起他知道女儿名字的事:"那周念安的名字...""是你妻子在你赶到医院前就想好的。
"陈默转过身,眉角的疤痕在灯光下明显,"她希望孩子一生平安,纪念这次死里逃生。
"我突然冲向陈默,抓住他的手腕:"证明给我看!如果你真的来自未来,证明它!
"陈默出奇地平静,任由我抓着。他伸出另一只手,轻碰眉角的疤痕:"这个疤,
五年前就该痊愈了。"随着触碰,疤痕发出微弱的蓝光,皮肤下仿佛有电流通过。
我猛地松开手,后退两步。"这是什么?""时空锚点。"陈默声音突然遥远,
"每个时间旅行者都需要一个固定坐标,我的就是这个伤疤。"我感到呼吸困难。
陈默扶住我,引导我坐到椅子上。"我知道这很难接受。"陈默声音恢复正常,
"但你必须知道真相,因为..."他犹豫了一下,"因为明天还会发生更奇怪的事。
""什么事?"我沙哑地问。"泥石流会再次发生,在同一地点,同一时间。
"陈默走到房间角落,打开金属箱,"而这次,我需要你的帮助。"箱子里是一个复杂装置,
中央是一块与我的老式机械表一模一样的手表。"这是...?""时空锚点稳定器。
"陈默小心取出装置,"你的手表停在10:1**是故障,而是成为了另一个锚点。
"我看向自己的手表,秒针正走着,但表盘显示10:15。"这不可能,
现在明明是凌晨三点多...""在这个房间里,时间流动不一样。"陈默调试着装置,
"我们处在时空的褶皱里,就像站在瀑布后面看水流。
"我突然拿起桌上那张洪水救援照片仔细查看。除了徽章,
小陈默的牛仔裤右膝处有一个星形补丁。看向眼前陈默的裤子——同样的星形补丁。
"你的衣服...""同一套。"陈默点头,"五年来我没长高多少。"我感到天旋地转。
时间旅行、未来的自己、时空锚点...但所有证据都摆在眼前。"为什么是我?
"我问出最关键的问题,"为什么这一切都围绕着我发生?"陈默停下工作,
直视我的眼睛:"因为五年前那场洪水里,本该死去的人是我。
"他调出一段未公开的监控录像,
画面显示洪水中的丰田车被冲走前的一刻——驾驶座上的李芳其实解开了安全带,
试图爬到后座保护儿子,但一根断裂的路灯柱刺穿挡风玻璃,直接击中了她的胸口。
"她是为了保护我而死的。"陈默声音哽咽,"而你救了我后,
我的人生只剩下一个目标——不让更多孩子失去父母。
"我想起自己成为消防员的原因——八岁时目睹一场火灾吞噬全家,
只有我因在外玩耍而幸免于难。"所以你研究泥石流预警系统...""不只是预警。
"陈默指向窗外的雨夜,"我能阻止灾难发生,至少是部分灾难。但需要你的帮助。
""我能做什么?我只是个普通消防员。""不普通。"陈默拿起那块备用表,
"你的勇气在时间线上留下了印记。明天10:15分,当泥石流再次发生时,
我需要你在现场。"我接过那块表,翻到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