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最后定格在昏暗房间里,周赫那张带着欲望和掌控的脸,他压下来的沉重身体……
“呕——”
巨大的恶心感排山倒海般涌上喉咙。沈凝猛地捂住嘴,连滚带爬地冲向旁边的卫生间,膝盖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砖上也没感觉。她趴在马桶边,胃里空空如也,只能干呕出苦涩的胆汁和胃液,身体剧烈地痉挛着。
冷水泼在脸上的**让她稍微清醒了一点。她抬起头,看向盥洗池上方宽大的镜子。
镜中的女人脸色惨白,眼窝深陷,眼下是浓重的青黑色。嘴唇干裂起皮,头发凌乱得像杂草。脖子上……那块刺目的红痕赫然在目!
沈凝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瞬间冰冷,所有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大脑,又在下一秒冻结。她颤抖着手指,不敢置信地碰了碰那块皮肤,清晰的触感和残留的、细微的刺痛感,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心上。
昨晚……不是梦。
她猛地环顾四周。偌大的套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凌乱的床铺,丢在地上的她的连衣裙和高跟鞋……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那股让人作呕的烟草混合着欲望的气息。
周赫不见了。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喉咙。她几乎是扑回床边,慌乱地翻找自己的手包,手指颤抖得几乎拿不稳手机。屏幕按亮,上面没有周赫的信息,没有未接来电。只有时间显示——清晨六点过五分。
还有……一条来自纪燃的短信。发送时间是……凌晨一点二十七分。正是她在这里,被绝望淹没的时候。
短信只有三个字,冰冷地躺在屏幕上:
【在哪?】
没有称呼,没有标点。简短的问句,却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沈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头皮阵阵发麻。凌晨一点二十七分,他在找她?他知道什么了?那个告密电话……难道是昨晚就……
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发抖。她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行,不能让他知道!绝对不能!她飞快地在手机上打字,手指因为慌乱和宿醉的虚弱而频频出错:
“老公,昨晚同学会结束太晚了,大家都喝得有点多,就在酒店住下了。我和李莉她们一个房间,手机静音没看到。刚醒,准备回去了。”
点击发送。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在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她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皱巴巴的裙子,胡乱套在身上,也顾不上洗漱,抓起包和鞋子,像逃命一样冲出房间。走廊里空无一人,厚地毯吸走了所有的脚步声,只有她剧烈的心跳在耳边擂鼓。她甚至不敢等电梯,跌跌撞撞地从安全通道跑下去,高跟鞋的细跟敲打在冰冷的楼梯上,发出空洞而慌乱的声响。
早上七点半。纪燃坐在餐桌旁。
桌上放着一杯水,还有他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沈凝刚刚发来的那条信息:“……和李莉她们一个房间……刚醒,准备回去了。”
他静静地看着那条信息,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静。他慢慢地端起水杯,凑到唇边,却没有喝,只是感受着杯壁透过来的凉意。
他的右手食指随意地搭在桌沿。那道昨晚被玻璃划开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只留下一道暗红色的、微微凸起的细线。指腹按压在冰冷的木质桌面上,传来一阵细微而清晰的、持续的刺痛感。
他放下水杯,拿起手机。指尖划过屏幕,点开一个黑色的、图标极其简单的APP。这是一个远程监控软件,连接着他家里的摄像头。
画面很清晰。客厅的场景。时间是……凌晨一点四十分。
画面里,穿着米白色连衣裙的沈凝,脚步虚浮地开门走进来。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脸颊带着不自然的潮红,眼神涣散迷离。她根本就没看客厅的方向,踢掉高跟鞋,赤着脚摇摇晃晃地走向卧室。走了几步,身体猛地一晃,似乎想扶住墙,却扶了个空,整个人失去重心,“咚”的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板上。她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昏睡了过去。
过了足有半分钟,她才像重新找回一点力气,艰难地、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冲进了卫生间的方向。
画面静止在这里。
凌晨一点四十分。她说她昨晚和“李莉她们”住在了酒店。但她却在凌晨一点四十分,以这副狼狈的姿态出现在家里。
纪燃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抬起,投向客厅那光滑的地板。仿佛还能看见几个小时前,那个摔倒在地、不省人事的身影。
他关掉APP,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点开了另一个隐藏文件夹。里面静静地躺着几段音频文件。文件名标注着日期和时间,最早的一个,是昨晚同学会结束前半小时。
他点开了最新的一段。嘈杂的背景音里,一个刻意压低、带着醉意和猥琐笑意的男声(苏哲)清晰可辨:
“……哎,周总,怎么样?哥们儿这局给你安排得够意思吧?沈大校花那欲拒还迎的小模样,啧,**勾人……放心,药我下得够量,保证她乖乖跟你上去,明早醒了也记不清……嘿嘿,兄弟我就等着喝你们二婚喜酒了哈!”
另一个略显谄媚的声音(王鹏)附和:“就是就是!苏哥这计划天衣无缝!周总您今晚可得好好享受……那药劲儿,保管她……”
“闭嘴!”周赫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警告,但更多的是得意和志在必得,“这事儿给我烂肚子里!苏哲,后面那笔工程款,我明天就让财务给你打过去。还有你,王鹏,你老婆想调去市医院的事,包我身上。”
“谢谢周总!”
“周总敞亮!”
音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纪燃按下了停止键。房间里只剩下他自己平稳得近乎没有的呼吸声。
他的目光落在餐桌上那个空了的玻璃杯上,杯壁凝结着细小的水珠。然后,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右手,看着食指上那道暗红色的伤痕。指尖用力,对着那道伤痕,狠狠地按了下去。
伤口被挤压,传来一阵清晰的、尖锐的痛楚。
那痛感,像是一簇冰冷的、幽蓝色的火苗,在他死寂一片的眼底深处,无声地跳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