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在同学聚会上被问“可惜了你的才华”,回家看到丈夫陈哲的“晚上应酬”短信。
她打包行李时,陈哲冷笑:“离家出走?信用卡我明天就停掉。”一周后,
他凌晨三点打来电话,声音嘶哑:“孩子高烧40度,退烧药在哪里?
”林薇平静地报出药名,挂断前补了一句:“在电视柜第三格,记得看保质期。
”电话那头传来玻璃碎裂声——陈哲打翻了结婚时她挑的水晶花瓶。当婚姻的天平开始倾斜,
他们才发现:所有被忽视的付出,终将以最狼狈的方式标好价格。
---第一章失衡的砝码清晨六点十分,闹钟还没响,林薇已经睁开了眼睛。
卧室厚重的遮光窗帘缝隙里,漏进一丝灰蒙蒙的天光,像一条细长的、疲惫的眼。身侧,
陈哲背对着她,鼾声均匀低沉,昨夜应酬带回来的酒气若有若无地飘散在空气里。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厨房的灯亮得刺眼。
林薇手脚麻利地打着鸡蛋,平底锅里嗞嗞作响,另一边灶上,
给婆婆熬的中药罐子正咕嘟咕嘟冒着带苦味的白气。客厅里,
七岁的儿子乐乐揉着眼睛走出来,书包带子拖在地上。“妈妈,我的语文作业本呢?
昨天写完放桌上了!”他带着刚睡醒的鼻音喊。“在餐桌上,妈妈给你收好了,
和铅笔盒放一起。”林薇头也没回,声音是晨起特有的沙哑。她熟练地把煎蛋铲进盘子,
关小火,又快步走到玄关,把乐乐歪歪扭扭甩掉的拖鞋摆正。“赶紧去刷牙洗脸,
粥马上就好。”卧室里传来婆婆压抑的咳嗽声,一阵紧过一阵。林薇心头一紧,放下锅铲,
快步走过去,轻轻推开婆婆的房门。老人靠在床头,捂着胸口,脸色蜡黄。“妈,
药快熬好了,您再忍忍。”林薇低声安抚,顺手把婆婆滑落的薄毯往上拉了拉,
“今天感觉怎么样?胸口还闷得厉害吗?”婆婆摇摇头,又点点头,
浑浊的眼睛里满是依赖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挑剔。林薇知道,
今天上午带婆婆去医院复查的行程,又得提前了。她默默计算着时间,送完乐乐上学,
再折返回来接婆婆,路上会不会堵车?挂号会不会排队太久?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是那个催了三次设计稿修改意见的甲方:“林工,上午十点前能给我最终版吗?
客户下午要看。”林薇捏着手机,指尖发白。设计师林工?这个称呼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
自从乐乐出生,婆婆身体一年不如一年,陈哲的事业又恰逢关键上升期,
她接的设计单子就变成了零零散散的“**”,
后彻底沦为“家庭内部消化”的免费劳动力——从房屋装修图纸到乐乐幼儿园的手工课方案。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烦躁,尽量让打字的手指显得平静:“好的王总,我尽快处理。
”餐桌上,乐乐吃得心不在焉,米粒粘在嘴角。陈哲终于被客厅的动静吵醒,皱着眉走出来,
头发乱糟糟的,带着宿醉的萎靡。他径直走向餐桌,拉开椅子坐下,
对林薇忙碌的背影和乐乐碗边的狼藉视而不见。他拿起勺子搅了搅面前温热的粥,
眉头拧得更紧:“怎么又是白粥?昨天不是说想吃点咸的吗?”林薇端着煎蛋盘子转过身,
正好听到这句。她脚步顿了一下,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来,又被她强行压下去。
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乐乐早上胃口不好,吃清淡点。冰箱里有酱瓜,你自己拿一下。
”她把煎蛋放到陈哲面前,转身又去厨房看药罐的火候。陈哲“唔”了一声,
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又似乎根本没听进去。他一边划拉着手机屏幕看早间财经新闻,
一边漫不经心地问:“我那件蓝衬衫熨好了吗?今天下午见客户要穿。
”林薇靠在厨房冰冷的瓷砖墙面上,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混杂着中药的苦涩、煎蛋的油烟味,
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从陈哲身上散发出来的隔夜酒气。她感到一种沉重的疲惫,
从骨头缝里渗出来,沉甸甸地坠着她。那件蓝衬衫?她记得昨晚收拾客厅时,
看到它皱巴巴地搭在沙发扶手上,陈哲应酬回来随手丢下的。她当时累得眼皮打架,
想着今天早上起来再熨,结果一睁眼就被排山倒海的家务淹没,早把这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在……在衣帽间挂着,你自己拿一下,我一会儿给你熨。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快点啊,我吃完就要走了。
”陈哲的声音从餐厅传来,理所当然。林薇没再说话。她拧小了药罐的火,走到衣帽间,
找出那件刺眼的蓝衬衫。熨斗预热发出轻微的嗡鸣,蒸汽升腾起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机械地推动着熨斗,看着褶皱在高温和蒸汽下一点点屈服、平整。就像她自己的生活,
被无数琐碎的、看不见的褶皱填满,然后用日复一日的忍耐和劳作去熨平。
她看着镜子里映出的女人,眼下的乌青像两团化不开的墨,皮肤暗淡,
曾经神采奕奕的眼睛里,只剩下空洞和深不见底的疲惫。
这就是那个曾经在图纸上挥洒灵感、被导师称为“有灵气”的林薇吗?
那个梦想着设计出地标性建筑、在行业里留下名字的林薇?
她感觉那个自己正在这副名为“妻子”、“母亲”、“儿媳”的躯壳里,一点点窒息、消亡。
送走陈哲和乐乐,又安顿好婆婆吃下药,林薇才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时间。
她瘫坐在唯一还算整洁的餐椅上,看着一片狼藉的厨房和客厅。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苏晴发来的微信:“薇薇,下午两点,老地方,同学小聚!毕业十年了,好多人都来!
听说周婧都做到设计院副院长了!你一定得来啊,好久没见你了!”同学聚会?
设计院副院长?林薇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随即又沉了下去。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日历,
又飞快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今天的待办清单:婆婆十一点要去医院复查,
预约的号不能改;乐乐下午三点半放学,
要去接;晚上要准备一家人的饭菜……还有那个甲方催命一样的设计稿修改。“不行啊晴晴,
”她指尖犹豫地敲着屏幕,“下午家里有事,实在走不开。
”“什么事能比十年不见的同学重要?”苏晴的信息回得飞快,带着不容置疑的热情,
“林薇,你再这样下去就彻底跟社会脱节了!整天围着锅台孩子转,有意思吗?
当年你可是我们班最有想法的!快来!就当给自己放半天假,透透气!就这么说定了!
下午两点,不见不散!”苏晴的话像针,精准地扎在林薇心上最脆弱的地方。“最有想法”?
现在她的想法就是怎么在半小时内搞定三菜一汤,
还要兼顾婆婆清淡的口味和乐乐挑剔的喜好。她盯着“脱节”那两个字,
又抬头环顾这个被柴米油盐和孩子哭闹塞满的家,一种巨大的恐慌和委屈猛地攫住了她。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手指重重地敲下:“好,我去。
”---第二章碎裂的体面市中心的咖啡馆弥漫着醇厚的咖啡豆香气和轻柔的爵士乐。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明亮得有些不真实。林薇坐在角落,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咖啡杯壁,感到一种久违的、又极其陌生的拘谨。
她出门前特意换上了衣柜里最体面的一条米色连衣裙,甚至翻出了许久不用的化妆品,
试图掩盖脸上的憔悴。可看着周围谈笑风生的昔日同窗,
她依然觉得自己像个误入盛宴的局外人。女同学们的变化都很大。
周婧一身利落的深灰色西装套裙,头发剪得干净利落,
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自信,
正侃侃而谈她负责的某个大型文化中心项目遇到的挑战和解决思路,引来一片钦佩的目光。
苏晴则是一身当季大牌的新款,妆容精致,神采飞扬,讲着她刚结束的欧洲自驾游,
言语间满是潇洒。其他几个女同学,有的在知名事务所独当一面,
有的创业开了自己的设计工作室,
话题围绕着行业趋势、国际奖项、新锐材料、令人咋舌的项目金额,
间或穿插着育儿经——但那是建立在有保姆、有老人鼎力支持前提下的“精英式育儿”。
林薇安静地听着,努力想挤出一个合适的笑容,却发现嘴角僵硬。
那些专业术语、那些光鲜的项目、那些自由自在的旅行见闻,离她的生活太遥远了。
她的世界,只有学区房、菜价、孩子的月考成绩、婆婆的血压和丈夫永远找不到的袜子。
当话题转到最新的一个国际建筑双年展时,林薇终于完全插不上话了。她默默地端起咖啡杯,
试图用这个动作掩饰自己的沉默和尴尬。“林薇,”坐在对面的一个女同学,好像叫李妍,
忽然把目光转向她,带着一丝好奇和探究,“你现在在哪儿高就呢?还在做设计吗?
当年你的概念草图,可是连教授都赞不绝口呢。”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林薇身上。
她感到脸颊微微发烫,握着杯子的手指紧了紧。“我……我后来生完孩子,家里事情比较多,
暂时没回公司,就……接点零散的设计私活。”她的声音有些发干,努力想说得轻松些。
“哦——”李妍拖长了尾音,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甚至掺杂着一丝惋惜,
“那就是在家做全职太太了?也挺好的,把孩子和家庭照顾好,一样很伟大。
”她的语气听起来很真诚,但那句“全职太太”和“伟大”,像带着倒刺的钩子,
轻轻刮过林薇的心。“是啊,薇薇,”苏晴接过话头,试图打圆场,但话一出口却变了味道,
“你老公陈哲不是挺能干的嘛,现在都是大公司高管了,年薪百万了吧?
你就安心在家享福呗,操心那些设计干嘛,熬夜画图多伤神,看你这气色,还是在家养养好。
”苏晴说着,还亲昵地拍了拍林薇的手背。“在家带孩子啊?
”旁边另一个同学似乎没察觉到气氛的微妙,随口接了一句,
带着点都市精英对另一种生活的隔膜感,“那可惜了你的才华了。
我记得你当年那个‘城市绿肺’的概念设计,想法多大胆啊!要是坚持下来,
现在成就肯定也不小。”“可惜了你的才华了。”这七个字,像一把冰冷锋利的锥子,
毫无预兆地、狠狠地扎进了林薇的心脏最深处。空气仿佛凝固了。
咖啡馆里轻柔的音乐、旁桌的谈笑声,瞬间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噪音。
她感觉全身的血液“轰”地一下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彻骨的冰凉和一种被当众剥光般的难堪。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精心涂抹的粉底也盖不住那份苍白。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
发不出任何声音。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杯里的咖啡晃荡着,几乎要泼洒出来。
苏晴似乎意识到自己好心办了坏事,连忙补救:“哎呀,在家怎么就没才华了?把家打理好,
把孩子教育好,那才是真本事!林薇,乐乐被你教得多好,又懂事又有礼貌……”后面的话,
林薇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反复回荡着那句“可惜了你的才华”。
她看着眼前一张张妆容精致、意气风发的脸,
看着她们谈论着自己完全陌生的、广阔而精彩的世界,
再低头看看自己这双因为常年做家务而略显粗糙的手,
和身上这条在“精英”堆里显得格格不入的米色裙子,
巨大的羞耻感和自我否定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
她一直小心翼翼地维护着的那点摇摇欲坠的自尊和体面,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抱歉,
”林薇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光洁的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她低着头,声音嘶哑,
带着极力压抑的哽咽,“我……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点急事,
孩子……孩子学校老师打电话来。我得先走了。”她甚至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
抓起放在一旁的手提包,几乎是逃也似的,踉跄着冲出了咖啡馆明亮得刺眼的玻璃门。
午后的阳光明晃晃地照在街上,车水马龙,喧嚣嘈杂。林薇站在路边,只觉得头晕目眩,
浑身发冷。那句“可惜了你的才华”像魔咒一样在她耳边反复回响,
每一个字都带着嘲讽的利刺。她算什么?
一个围着灶台转的、被时代抛弃的、连自己专业都荒废了的家庭妇女?
一个依附于丈夫、连自己名字都快被遗忘的“陈太太”?巨大的委屈和不甘如同岩浆,
在胸腔里翻腾、冲撞,几乎要将她撕裂。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推开门,
迎接她的是玄关处陈哲随意甩下的皮鞋,
一只东倒一只西歪;是餐桌上乐乐早餐留下的牛奶渍和面包屑,
见;是客厅沙发上随手扔着的陈哲昨晚看过的财经杂志;是空气中还未散尽的中药苦涩气味。
这个她耗费了无数心血维持运转的家,此刻在她眼里,像一个巨大的、无形的牢笼,
每一处凌乱,每一样待洗的衣物,每一个需要她操心的细节,都变成了沉重的锁链,
牢牢地捆缚着她,让她窒息。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新信息跳了出来,
来自陈哲:【晚上有应酬,不回家吃饭。你们自己吃,不用等我。】简简单单一行字,
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所有的委屈、愤怒、疲惫、不甘,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她盯着那条信息,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眼泪终于决堤而出,汹涌地滚落,
砸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渍。她没有再犹豫。冲进卧室,打开衣柜,
拖出行李箱,用力砸在地上。她不再去管什么分类整理,
近乎粗暴地将自己的衣物一件件从衣架上扯下,塞进行李箱。动作又快又急,
带着一种毁灭般的决绝。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被她扫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只想离开这里,立刻,马上!离开这个吞噬了她所有光芒和自我的地方!
她受够了这种不被看见、不被尊重、价值被彻底否定的生活!
客厅里传来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陈哲推门进来,大概是因为中午临时回来取什么文件。
他一眼就看到卧室门口敞开的行李箱,还有林薇近乎疯狂地往里面塞衣服的背影。
他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脸上瞬间浮起惯常的不耐烦和一丝被冒犯的愠怒。“林薇,
你发什么疯?”他几步走到卧室门口,声音冷硬,带着居高临下的质问,“搞这么大动静?
离家出走?演给谁看呢?”林薇的动作猛地顿住。她背对着他,肩膀剧烈地起伏着,
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空气凝固了,只剩下她压抑的、粗重的喘息声。陈哲见她不答,
似乎更笃定了自己的判断,那是一种“无理取闹需要镇压”的心态。他嗤笑一声,
那笑声冰冷而充满讽刺,清晰地钻进林薇的耳朵里:“行啊,有本事你走。走了就别回来!
提醒你一句,”他刻意顿了顿,语气里带着**裸的威胁和掌控,“你身上那张信用卡,
主卡在我这里。明天天亮之前,你要是没消停,我立刻停掉它。我看你能硬气到几时!
”“砰!”的一声巨响,是陈哲甩上大门离去的声音。那声巨响,像一记重锤,
狠狠砸在林薇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也砸碎了这个家表面维持的最后一丝虚伪的平静。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林薇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她脸上泪痕未干,
但眼神里却不再有泪水,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冰冷和绝望,
以及被彻底践踏后破釜沉舟的决绝。她看着紧闭的大门,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攥着的一件衣服,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几秒钟后,
她猛地将手里的衣服狠狠摔进行李箱,拉链发出刺耳的尖啸,被她用尽全力拉上。
---第三章停摆的齿轮夜色浓稠如墨,沉甸甸地压在窗户上。
林薇躺在娘家自己少女时代睡过的小床上,
鼻尖萦绕着旧日熟悉的、带着淡淡樟脑丸气味的被褥气息。房间异常安静,
静得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声音。乐乐已经在她身边熟睡,小小的身体蜷缩着,
发出均匀而安稳的呼吸声。身体是极度疲惫的,每一根骨头都像散了架,叫嚣着酸痛。
但大脑却异常清醒,像一架高速运转后无法停下的机器,
反复播放着白天咖啡馆里那句锥心刺骨的“可惜了你的才华”,
播放着陈哲那声冰冷刺耳的嗤笑和“停掉信用卡”的威胁,
播放着行李摔进行李箱时拉链的尖啸……混乱的画面和尖锐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撕扯着她的神经。愤怒的浪潮似乎暂时退去了一些,
留下的是更深、更空旷的茫然和一种近乎虚脱的平静。她真的就这么冲出来了?带着孩子?
以后怎么办?陈哲会怎么做?婆婆那边……一股巨大的、沉甸甸的不确定感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侧过身,借着窗外微弱的路灯光,凝视着乐乐沉睡中毫无防备的稚嫩脸庞。
孩子跟着她离开那个熟悉的家,会不会害怕?明天醒来会不会哭闹着要找爸爸?
一丝尖锐的愧疚和心疼瞬间攫住了她。她伸出手,极轻极轻地抚摸着乐乐柔软的头发,
仿佛想从这小小的温暖中汲取一点力量。离开,真的是对的选择吗?为了那点被践踏的自尊,
让孩子也跟着颠簸?就在这纷乱的思绪几乎要将她淹没时,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突兀地亮了起来,发出幽幽的蓝光。刺耳的**紧跟着炸响,
划破了夜的死寂,也吓得林薇浑身一激灵。她慌忙抓起手机,
屏幕上跳动着那个此刻她最不愿看见的名字——陈哲。时间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这个时间点,他打电话来做什么?她盯着那闪烁的名字,
手指悬在接听键上,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犹豫了几秒,她还是划开了屏幕,
将手机放到耳边,却没有先开口。电话那头先传来的,是乐乐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哭声里充满了痛苦和恐惧,完全不似平日里的撒娇耍赖。紧接着,
是陈哲嘶哑、慌乱、甚至带着一丝绝望颤抖的声音,穿透电波,
狠狠砸在林薇耳膜上:“林薇!林薇!你在哪?!乐乐……乐乐他烧得好厉害!浑身滚烫!
我摸着……摸着感觉有四十度了!他在抽!他在抽啊!退烧药!家里的退烧药在哪里?!
快告诉我!!”陈哲的声音彻底失去了平日的冷静和掌控感,
只剩下一个父亲面对孩子突发重病时最原始的恐惧和手足无措。乐乐的哭嚎声背景音里,
还夹杂着东西被撞倒、玻璃碎裂的刺耳声响,一片混乱。林薇的心猛地一沉,
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所有的怨怼、委屈、愤怒,在儿子痛苦的哭喊面前,
瞬间被击得粉碎。母亲的本能让她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声音却出乎意料地冷静了下来,
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晰:“美林,混悬液,草莓味的。电视柜下面,左边数第三个抽屉,
最里面,一个白色的小药箱里。和一瓶开封过的益生菌放一起。”她语速很快,
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像在背诵一个演练过无数遍的流程。那个抽屉,那个药箱,
里面的每一件物品的位置,都刻在她脑子里,是她日复一日维护这个家正常运转的证明。
“找到了吗?”她追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更加慌乱的翻找声,
抽屉被粗暴拉开的声音,东西稀里哗啦掉落的声音,接着是陈哲更加焦躁的声音:“没有!
抽屉里全是乱七八糟的说明书和旧电池!哪有什么药箱?林薇你是不是记错了?!
”“不可能错。”林薇的声音斩钉截铁,冰冷得像块铁,“在最里面,
被一个装旧遥控器的塑料袋压着。你再仔细找。绿色的瓶子,上面画着个小孩头像。
”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个抽屉里每一件物品的摆放顺序。电话里沉默了几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