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这一角,时间仿佛被遗忘,固执地停留在上个世纪。
梧桐树粗壮的枝干在昏黄路灯的映照下,投下张牙舞爪的阴影,
笼罩着几栋墙体斑驳、爬满青黑色水渍的筒子楼。
空气里永远混杂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气息——劣质油烟从油腻的排风扇里喷出,
楼下垃圾桶隐约散发腐败的酸馊,还有墙壁深处透出的、经年累月的潮湿霉味。
林疏月拎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购物袋,
里面是几根蔫头耷脑的打折青菜和一小块处理特价的猪肉,油脂渗透了薄薄的塑料袋。
钥匙**那扇锈迹斑斑、油漆剥落的铁门锁孔,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吱呀…”声,
仿佛一个苟延残喘的老人。门轴**着被推开,
一股浓烈的、廉价的红烧牛肉方便面调料包味道,
混合着男性汗味和电子设备长时间运行散发的微焦气味,扑面而来,瞬间包裹了她。
不足十平米的空间,像一个被生活挤压到极限的罐头。一张铁架单人床占据了大部分面积,
弹簧早已失去弹性,人一躺上去就发出不堪重负的**。一张掉漆的旧书桌紧挨着床沿,
上面堆满了打印的剧本草稿、揉成团的废纸、吃剩的泡面桶、几个空啤酒罐,
扇嗡嗡作响如同哮喘的老旧笔记本电脑——那是这间陋室里唯一闪烁着“希望”光芒的东西,
陈浩全部梦想的载体。“疏月!回来啦!
”陈浩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从那张吱呀作响的转椅上弹起来,
脸上瞬间堆砌起一个混合着疲惫、惊喜和刻意温柔的复杂表情。他眼底布满熬夜的血丝,
下巴冒着青色的胡茬,头发也有些油腻地贴在额角。他快步迎上来,
极其自然地接过林疏月手里的袋子,手指顺势滑过她冰凉的手背,
带着一种演练过无数次的亲昵触感。“哎哟,又去买菜,
都说了这些事等我以后……辛苦你了!”他声音低沉,
带着一种“怀才不遇”者特有的沙哑和忧郁,“等我这个本子卖出去了,拿到钱,
第一件事就是带你去旋转餐厅,把这三年亏欠你的,全都补回来!我要让你过上好日子!
”他的眼神紧紧锁住她,专注、深情,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
仿佛她是他在这个冰冷世界里唯一的浮木,唯一的火种。这眼神,
这三年来日复一日的“体贴”——下雨天挤一个多小时公交只为给她送一把漏水的伞,
冬天把她冻僵的手揣进自己同样单薄的外套里捂着,
无数次在廉价小餐馆里握着她的手信誓旦旦“我陈浩这辈子,
只认你林疏月一个”……这些曾经像蜜糖一样灌进她心底的瞬间,此刻却在她清醒的认知下,
透着一股精心设计的黏腻。林疏月看着他眼底那几乎可以乱真的“深情”,
心底却像冻结的湖面,不起一丝涟漪。只有她自己知道,就在四十八小时前,
她还站在巴黎香榭丽舍剧院那璀璨夺目的水晶吊灯下,
一袭由意大利顶级大师手工缝制的墨绿色丝绒晚礼服,衬得她肌肤胜雪,
颈间一条稀有的哥伦比亚祖母绿项链在灯光下流淌着深邃的光泽。
她刚刚从一个分量极重的国际电影人协会手中,接过了象征终身艺术成就的“星辰奖”奖座。
镁光灯追逐着她,业内泰斗们与她亲切交谈,法语、英语夹杂着赞美之词萦绕耳畔。
经纪人安妮低声提醒她稍后还有个与某位欧洲顶级导演的私人酒会。巨大的身份落差,
像一道无形的深渊,横亘在她与眼前这个散发着泡面味和汗酸味的男人之间。
她厌倦了名利场的觥筹交错和虚与委蛇,渴望一份剥离了光环、触及灵魂的真实。于是,
她亲手将自己放逐到这个“人间真实”的角落,扮演一个为爱痴狂的“傻女人”。
她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冰冷审视,
再抬起时,已换上属于“贫穷女友林疏月”的、带着点羞涩和满足的温顺笑容,
嘴角恰到好处地微微抿起:“说什么亏欠不亏欠的。钱……攒着点总有用处。
你最近不是说要印简历,还要请那位‘王总’吃饭打点关系吗?这才是正经事。
”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关切,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帆布袋粗糙的边缘,
“剧本……有进展了吗?”“快了!绝对快了!”一提到剧本和“王总”,
陈浩的眼睛像通了电的灯泡,瞬间亮得惊人。他顺势拉着林疏月在吱呀作响的床边坐下,
床垫弹簧发出痛苦的**。他身体前倾,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林疏月脸上,
开始描绘他那部“必将震动华语影坛”、“横扫各大奖项”的鸿篇巨制,语气激昂,
手臂挥舞,仿佛成功女神已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向他招手。“……关键就在人物弧光的转变!
你懂吗疏月?那种在绝境中迸发的人性光辉!绝对能戳中评委的G点!”他越说越兴奋,
唾沫横飞,但激昂的语调下,那双眼睛却像精密的探针,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林疏月的反应。
然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激昂的调门陡然降了下来,
换上一副混杂着烦恼和隐隐兴奋的表情,刻意压低了声音:“就是……唉,
最近为了剧本的事,接触了几次那位王总。他可是‘星光影业’的实权人物!手眼通天!
要是能搭上这条线……”他搓着手,脸上适时地露出为难的神色,“王总人挺随和,
就是他女儿王雅**,也在公司里做事,眼光……啧,那叫一个高!
上次好不容易约了个下午茶,在‘云端’咖啡馆,一杯手冲瑰夏就两百多!
聊了聊电影和艺术,
感觉她对我这个本子的构思还挺感兴趣的……只是……”他重重叹了口气,
无比精准地瞟向林疏月床头那个小小的、上了锁的铁皮饼干盒——盒子的红漆已经斑驳脱落,
露出底下灰白的铁皮,边缘甚至有些锈迹,那是她在这间陋室里唯一的“保险柜”,
场当背景板扛道具压肿肩膀、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抠出来的、皱巴巴的纸币和叮当作响的硬币。
“只是……接触这种层次的人,总得讲究点体面吧?总不能次次都约在街角奶茶店吧?
下次约在高尔夫会所或者‘云顶’餐厅,那地方……光是一杯白开水都贵得吓死人!还有,
空着手去也不像话,总得准备点像样的伴手礼,显得咱们有诚意,对吧?人家那种大**,
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上次看她朋友圈晒了条施华洛世奇的新款小天鹅项链……”他又是一声长叹,
愁眉苦脸地抓了抓油腻的头发,目光却像粘了胶水,牢牢地黏在那个小铁盒上,
眼底深处跳跃着毫不掩饰的、贪婪的火焰。“手头……实在是紧得厉害!
眼看机会就在眼前……错过了,可能就再也没了……”林疏月的心脏,在那个瞬间,
仿佛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狠狠攥紧,然后又被锋利的冰锥刺穿。又是王雅。这个名字,
像一根淬毒的针,最近频繁地扎进她刻意维持的平静里。
那条施华洛世奇项链……她记得自己前几天在咖啡店收拾桌子时,
在一本被客人遗弃的时尚杂志上瞥见过广告,确实精致,标价一千五百多。
她面上依旧是那副温顺、甚至带着点“心疼”和“理解”的表情,微微蹙起秀气的眉头,
仿佛在艰难地下定决心。她伸手,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小巧的、带着体温的铜钥匙,
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了那个沉重的、象征着“希望”和“牺牲”的小铁盒的锁孔。
“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却也显得格外单薄的一叠纸币,
最大面值是一百,更多的是五十、二十,甚至十元和五元,还有一小堆亮晶晶的硬币。
空气里似乎弥漫着咖啡豆的焦香和片场消毒水的味道。
她小心翼翼地数出两千三百块钱——这是盒子里的大半积蓄,将它们理好,边缘对齐,
递向陈浩,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这里……还有两千三,
你先拿去应应急?工作……要紧。”每一个字,都像在滚烫的刀尖上滚过,
留下看不见的血痕。陈浩眼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惊喜和“感动”,
那光芒亮得刺眼。他猛地一把将林疏月紧紧抱住,手臂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带着一种要将她骨头揉碎的力道,仿佛在榨取她最后一点骨髓里的价值。
他粗糙的下巴蹭过她的额角。“疏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只有你!
只有你是真心实意为我好!你是我的福星!是我的贵人!”他的声音激动得发颤,
带着夸张的哽咽,热气喷在林疏月的颈侧,却只让她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寒。“等我!
等我拿下这个项目,等我飞黄腾达!我发誓!我要给你买市中心的大平层!
买香奈儿当季新款!让你当最风光的陈太太!让所有人都羡慕你!我陈浩这辈子,绝不负你!
”他信誓旦旦,情真意切,每一个音节都像是精心排练过的台词,
每一个承诺都描绘着虚幻却诱人的海市蜃楼。
林疏月的脸被迫埋在他散发着汗味和廉价洗衣粉味道的肩窝里,
视线越过他激动的、微微颤抖的肩膀,投向窗外那片被城市霓虹映照得泛红的、浑浊的夜空。
那轮本该皎洁的月亮,隐没在光污染之后,模糊不清,如同她此刻被彻底玷污的真心。
她的唇角,在无人可见的阴影里,缓缓勾起一丝冰冷刺骨、近乎残忍的弧度。福星?贵人?
不,陈浩,很快,我就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煞星”!命运的齿轮,
有时会快得令人猝不及防。原定在巴黎为期一周的后续行程,因为一个重要环节的意外顺利,
提前两天就尘埃落定。林疏月几乎没有任何停留,婉拒了主办方后续的庆祝酒会,
搭乘最早的航班,像一滴水融入大海般,
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这座承载着她一场荒诞实验的城市。她没有通知陈浩,内心深处,
连她自己都唾弃地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幻想——也许,
那只是他走投无路时的权宜之计?也许,当他真的拿到“投资”,
会记起这破屋里同甘共苦的三年?会带她离开这片泥泞?这幻想如此卑微,
却又像毒藤般缠绕着她的理智。她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深灰色运动服,
戴着压得很低的黑色鸭舌帽,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像一个真正的幽灵,
悄无声息地踏上那熟悉得令人心头发涩的、布满灰尘和污渍的楼梯。
空气里是熟悉的霉味和楼道里某户人家飘出的廉价油炸食品气味。钥匙还未**锁孔,
里面传出的、陈浩那亢奋到近乎变调、充满了鄙夷和炫耀的嗓音,
就穿透了薄如纸板的劣质木门,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的耳膜,直刺心脏!
“……林疏月?哈!那个蠢女人?你真以为我陈浩会稀罕她那种货色?底层打工妹,
除了那张脸还能看几眼,她还有什么?要钱没钱,要家世没家世,
住在这种狗都不愿意多待的破地方,能帮我什么?帮我打扫卫生还是帮我洗臭袜子?
老子缺的是保姆吗?老子缺的是登天梯!”林疏月全身的血液在那一刹那彻底冻结,
四肢百骸瞬间冰凉,仿佛连心跳都停滞了一瞬。门内的声音还在继续,
充满了刻骨的鄙夷和一种小人得志般的、毫不掩饰的炫耀,
伴随着他激动地拍打桌子的声音:“……傍上她?开什么国际玩笑!她配得上我陈浩吗?
我陈浩是什么人?我是要做大事的!是要做人上人的!
是要站在金字塔尖俯瞰你们这些蝼蚁的!”陈浩的声音拔得更高,带着一种病态的狂热,
“最近搭上的那位‘星光影业’王总的千金,王雅**,那才是我的目标!真正的天之骄女!
家里金山银山堆着!那才是我一步登天的青云梯!她随便从指缝里漏点,
都够我少奋斗二十年!懂吗?!”“林疏月?”他嗤笑一声,那笑声尖锐刺耳,
充满了极致的轻蔑,如同在谈论一件肮脏的抹布,“不过是个消遣!
一个免费的保姆加提款机!长得是还行,关起灯来凑合能用,还傻乎乎地倒贴钱!
这种好事上哪儿找去?简直是老天爷瞎了眼给我送的福利!等我彻底拿下王雅,
立刻就把她像扔垃圾一样甩了!省得碍眼,拉低我的档次!到时候,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哈哈!”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一种令人作呕的、炫耀战利品般的得意,
甚至能想象到他此刻眉飞色舞的样子:“她那个宝贝疙瘩似的破铁盒?哈!
里面那点仨瓜俩枣,早就被我‘借’出来当活动经费了!
请王雅喝一杯‘云端’的精品瑰夏就得两百八!去‘云顶’吃顿像样的饭,
没个千八百根本下不来!还有上周送她的那条施华洛世奇的小天鹅项链,就花了一千五!
省吃俭用、在咖啡店闻油烟闻得肺都要咳出来、在片场当人肉背景累得像狗一样攒的那点钱,
够干什么?塞牙缝都不够!”陈浩的语气充满了鄙夷,仿佛在嘲笑一个不自量力的乞丐,
“她还天真地以为我是拿去疏通关系找工作?蠢得无可救药!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吧?
不过也好,榨干她最后一点油水,也算她没白跟我一场,为老子的宏图大业做了点‘贡献’!
哈哈哈哈哈……”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钢刀,在林疏月的心尖上反复凌迟、切割!
原来,三年的“相濡以沫”,三年的“深情不渝”,在他眼中,
只是一场精心导演的、**裸的利用与羞辱!
制;那些在咖啡店被挑剔客人刁难后躲在洗手间里无声落下的眼泪;省下的每一分、每一角,
都成了他讨好另一个女人、编织他“宏图大业”的资本!她林疏月,在他陈浩的世界里,
自始至终都扮演着一个彻头彻尾、天字第一号的笑话!一个被榨取殆尽还沾沾自喜的蠢货!
一股浓烈的、带着铁锈味的腥甜猛地从胸腔深处涌上喉咙!
巨大的痛苦和灭顶的愤怒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瞬间爆发,炽热的岩浆裹挟着毁灭一切的力量,
疯狂地冲击着她的理智堤坝!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留下月牙形的、深可见肉的血痕,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她想要尖叫!
想要用尽全身力气撞开这扇破门!想要扑上去撕烂那张吐出恶毒字句的嘴!
想要将他虚伪的皮囊连同肮脏的灵魂一起撕成碎片,丢进这楼道里最肮脏的角落!然而,
就在失控的烈焰即将将她彻底吞噬、理智的堤坝即将崩溃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种早已刻入骨髓、融入血液的本能,如同万年冰封的极地寒流,
瞬间席卷了她所有的神经末梢!影后的专业素养,在极致的情绪风暴中,
筑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冰墙!她猛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冰冷的、带着楼道霉味的空气灌入肺腑,
却硬生生将喉咙里翻涌的呜咽、悲鸣和颤抖死死地压了回去!
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蚀骨的恨意、被彻底践踏的屈辱,在零点几秒内被强行冰封、凝固!
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足以冻结灵魂的、令人心悸的寒芒!
那是一种属于顶级掠食者的、绝对冷静的杀意!她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在瞬间被调整到最轻、最缓、最平稳,如同冬眠的蛇,
如同潜伏在暗夜中的猎豹。她像一个真正的、没有实体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向后退了一步,
两步……鞋底踩在布满灰尘和碎屑的水泥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如同猫的肉垫。
她彻底退离了那扇散发着恶臭的地狱之门。转身,下楼。脚步踩在老旧、坑洼的水泥台阶上,
轻得如同羽毛落地,没有惊动楼道里任何一盏迟钝的声控灯。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地搏动,如同擂响的战鼓。
走出昏暗、压抑、散发着尿臊味的楼道口,午后有些刺眼的阳光毫无遮拦地泼洒下来。
林疏月微微眯起眼,抬手压了压帽檐,抬头望向那片被钢筋水泥森林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
那轮太阳依旧高悬,冷漠地照耀着这个喧嚣而肮脏的世界,如同巨大的、无情的监视之眼。
只是,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底彻底死去了,被这残酷的真相烧成了灰烬,
连一丝余温都没有留下。取而代之的,
是一种比北极万载玄冰更冷、比千锤百炼的精钢更硬的决心,在她胸腔里铿锵成型,
带着毁灭一切的锋芒和玉石俱焚的决绝。那不再是单纯的愤怒,
而是一种冰冷的、绝对的、掌控生死的审判意志。陈浩,你从我这里窃取的每一分真心,
榨取的每一滴血汗,践踏的每一寸尊严,我都会让你百倍、千倍地吐出来!我会让你用余生,
在万人的唾弃和冰冷的铁窗里,日夜咀嚼悔恨的滋味!我会让你知道,玩弄影后的代价,
是你倾尽三生也偿还不起的深渊!复仇的齿轮,在她无声的退场中,
带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和火星四溅的冷酷,冰冷而精准地,开始转动。每一个齿尖,
都淬着致命的寒光,锁定了那个贪婪而愚蠢的猎物。接下来的三个月,
林疏月将自己的灵魂和肉体完美地分裂成了两个人,在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里穿梭,
如同最高明的间谍,演绎着冰与火的双面人生。在陈浩的视线范围里,
在弥漫着泡面味、汗味和男性荷尔蒙气味的狭小出租屋里,
温顺、体贴、带着点不谙世事的傻气、全心全意支持男友“伟大事业”的“傻女人”林疏月。
她甚至比以往更加“投入”这个角色,学会了更主动地关心他和“王总”接触的进展,
眼神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崇拜和依赖。“浩,今天去见王总还顺利吗?
剧本……他看了怎么说?有希望吗?”她会在他疲惫地倒在床上、揉着太阳穴时,
适时地递上一杯温度刚好的温水,声音轻柔,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和关切。
她会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仰头看着他,眼神清澈得像未经世事。
陈浩通常会烦躁地抓抓他那日渐稀疏油腻的头发,抱怨道:“唉,别提了!王总那个级别,
哪有那么容易见?跟西天取经似的!今天好不容易约到他那个鼻孔朝天的李助理,
又塞了个五百的红包‘心意’,才勉强答应帮忙递个话……这些关系,哪一步不要钱打点?
就是个无底洞!钱扔进去连个响都听不见!
眼神会习惯性地、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瞟向那个已经空了大半、显得更加寒酸的小铁盒方向,
暗示的意味再明显不过。林疏月会立刻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颤动,
脸上露出窘迫和深深的自责表情,手指不安地绞着洗得发白的衣角,声音细弱蚊蝇,
带着一丝哽咽:“都怪我……没什么本事,
帮不上大忙……我……我今天刚发了咖啡店的工资,虽然不多……”她说着,
会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同样洗得发白的小布钱包,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是几张同样皱巴巴、带着她体温和淡淡咖啡香的纸币,通常是三五百块,
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姿态递过去,“你先拿着应应急?别……别耽误了你的正事。
”那递钱的手,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