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之后父亲本想让我高嫁,可我已有了心上人,我把他的画像送到了父亲面前。
结果男方来提亲之后,我才发现我的心上人把我交给父亲的画像换成了另一个人。
我难过的问他为什么。他无所谓的耸耸肩:“这个啊,小柔帮你换的,她说跟你开个玩笑,
你不会玩不起吧。”“放心,一个身份低贱的无名之人,大不了你拒绝他呗。”小柔,
是我继母的女儿,三年前父亲续弦,她随她的母亲来到了兰家。我沉默了许久。原来,
我眼中的两情相悦,是可以被拿来给我继妹开玩笑的。我没再多说什么,
转身让父亲应下了婚事,收拾行囊,远远嫁去了大西北。心上人听后却变了脸色。
“我不是让你拒绝他吗?你没听我的?”“嗯。”1我怔怔地望着父亲递来的画像,
指尖微微发颤。画中男子剑眉星目,依稀还有些眼熟,却分明不是杜云安温润如玉的脸。
“父亲,这···”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掌心沁出细密的汗珠。
明明昨日婢女才将杜云安的画像亲手交给父亲,怎会···“为父也觉得奇怪。
”父亲捋着胡须,眉头紧锁,“不过既是提亲,总要问过你的意思。”我慌忙摇头,
锦帕在手中绞成一团:“女儿···女儿不愿。”父亲长叹一声,
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那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下,只化作一声叹息,“罢了,
为父这就去回绝。”待父亲离去,我急忙唤来婢女询问。
婢女小绿吓得跪倒在地:“**明鉴,奴婢确确实实将杜公子的画像交给了老爷啊!
”我坐在窗边,心乱如麻。杜云安的画像是我亲眼看着画师绘制的,怎会···“备轿。
”我猛地站起身,“去醉仙楼。”我让婢女去联系杜云安,约在平时的茶楼,
我要当面问清楚。到了约定地点,我问他怎么回事。
他唇角扬起惯常的温柔笑意:“这个啊···”修长的手指轻叩茶盏,
“那日取画时正巧遇见小柔,她知道后非要抽一幅画师那里的其他画像,
说是要与你开个玩笑。”我盯着茶汤里沉浮的茶叶,
喉间发紧:“所以你觉得···这是能开玩笑的事?”“又生气了?”他挑眉看我,
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来提亲,拒了便是。
”茶盏在我手中微微颤抖,温热的茶水溅在手背上。
“若非父亲知会于我···”我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我的终身大事,
在你们眼中就这般儿戏?兰芷柔这般作为,我若告诉父亲···”“够了!
”杜云安突然拍案而起,茶盏震得叮当作响。他居高临下地睨着我,
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寒意:“兰芷馨,你何时变得这般刻薄?
小柔不过随手抽了幅无名小卒的画像,值得你这般不依不饶?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收起对小柔莫名其妙的嫉妒。
”杜云安越说越冷:“我跟你解释很多回了,她自幼丧父,随母改嫁,寄人篱下已是不易。
我不过是看在母亲的情面上多关照几分,你何必处处针对?”“一个玩笑罢了。
”他冷冷转身,“你若真这般在意,大可以嫁给别人。”说罢,他甩袖而去。
2杜云安走时带起了一阵风,我怔怔的坐着,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杜家和兰家是邻居,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认识了他。是初见时,他羞涩塞给我一把松子糖,
喊着:“妹妹快些吃。”是母亲离世时,9岁的他牵起8岁的我,
信誓旦旦说:“以后由我保护馨馨妹妹。”这些年,我早已习惯了他在我身边,
未来的日子也是,身边的婢女都笑我,说自己家**肯定是要嫁给杜公子的。所以,
我满心期待着他来向我提亲。可现在,我和他之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中间还夹杂着一个兰芷柔。我还是可以回去向父亲说,属意杜家。可不知道为什么,
我累极了。3我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婢女进来传话,说二**也来了茶楼,想要见我。
还没等我回话,兰芷柔就一股脑闯了进来。“姐姐···”她咬着唇,
眼中噙着恰到好处的泪光,“若是芷柔惹得你们不快,我这就去向云安哥哥解释。
”她绞着帕子的手指微微发颤,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泄露了心底的得意。
我凝视着她精致的眉眼,忽然想起初见她时的模样。那时她刚随继母入府,
怯生生地躲在廊柱后,像只受惊的小雀。如今这只雀儿已学会用柔软的羽毛做武器,
一次次啄食我珍视的东西。在兰家,她一直明里暗里的针对我,那些被刻意放凉的饭菜,
掺了粗麻的衣料,还有总也修不好的窗棂···而父亲的目光永远停留在朝堂之上。
这些我都能忍受,毕竟我心心念念的是嫁到杜家,那里才是我真正的归宿。
“姐姐怎么不说话?”兰芷柔突然凑近,鬓边的海棠步摇轻轻晃动。
我闻到了她身上的沉水香——那是杜云安送给兰芷柔的。记忆突然回到去年上元节。
我们三人一起去逛灯会,一转眼的功夫兰芷柔就不见了人影,等我们找到她时,
她蹲在角落里,泪眼模糊的用羡慕的眼神盯着逛灯会的人,
嘴里喃喃:“柔儿也好想像他们一样有亲生父亲在身边陪伴。”那一刻,
我看见杜云安浮现出了疼惜的神色,是曾经只有看向我时才会露出的眼神。后来,
他渐渐的和兰芷柔越走越近。身边的婢女有时会用担忧的眼神看向我,
觉得兰芷柔抢走了杜云安。当我问杜云安时,他斩钉截铁说:“馨儿,我只当小柔是妹妹,
你才是我真心喜欢的人啊。”4可现在还是如此吗?我自嘲一笑,直直看着兰芷柔。
兰芷柔怯生生的看着我,眨巴着眼睛似哭非哭,“姐姐,这一切都是芷柔的错,
你千万不要和云安哥哥计较,如果姐姐不原谅我,那我···我就跪下来向姐姐请罪。
”说罢,兰芷柔就要向我下跪,还没等我说什么,杜云安就猛地推开门冲了进来。“够了,
兰芷馨,你这回真的太过分了,小柔到底犯了什么错,她不就是和你开了个玩笑,
你要让她下跪向你赔罪。”杜云安一把拽起了刚要跪下的兰芷柔。“云安哥哥,你别说了,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和姐姐开玩笑。”兰芷馨低头抹着眼泪,“如果因为我的关系,
让云安哥哥和姐姐产生了矛盾,那我以后再也不要和云安哥哥见面了。”说罢,
兰芷柔就往门外冲去,杜云安拦住了她。“小柔!你在说什么,你哪有什么错,
”杜云安瞟了我一眼,“要说错,也是你姐姐的错,是她开不起玩笑,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馨儿,”杜云安转头看向我,“向小柔道歉。”闻言我拿着手帕的手一紧,“要我道歉?
杜公子怕是忘了,今日是谁在拿我的终身大事开玩笑。”“要不是你咄咄逼人,
小柔会哭得这么惨吗?”杜云安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呵,”我冷笑一声,“我给她道歉,
休想!”“你!”杜云安仿佛气急,“兰芷馨,如果你再这样,
我就要重新考虑和你的婚约了。”5杜云安的话像一把钝刀,生生剜进我的心口。曾几何时,
杜云安对我已经这么不在意了,连郑重的婚约都能说不要就不要。我抬起头,
盯着杜云安看了许久许久。我看着他,仿佛看到了我们之前十几年的时光。杜云安看着我,
神情到底还是柔和了下来。我们之间,还是有那似是而非的情愫萦绕在其中。过去的十年,
不光是他陪伴我,我也陪伴着他度过了许多艰难的时刻。是杜云安祖父去世时,
我细心陪伴他的日子。是他刻苦读书寒来暑往时,我给予的关心与照顾。
我们从来都互相珍惜着彼此,从来都珍视着对方。“馨儿。”杜云安放软了语气,
目光中闪过一丝我熟悉的情意,“小柔不是计较的人,你给她道个歉,你道个歉,
这事就完了,你们还是亲亲热热的好姐妹。”他这话一出,
我仿佛看见那十年的时光具象化了起来,然后被一只大手揉了个稀碎。“再说一次,
我绝不会道歉!”这次,我说的斩钉截铁。"杜公子请回吧。"我转身背对着他们,
声音平静得自己都觉得陌生,"小绿,送客。"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声响,门被重重的关上,
杜云安的脚步声在门口顿了顿。我听见兰芷柔小声啜泣着说:"云安哥哥,
都是我不好···"6回到府上,已接近傍晚,小厮提着灯笼在前引路,
说老爷在书房候我多时。推开书房的门,父亲正伏案批阅文书。见我进来,他搁下笔,
眼角堆起笑纹:“馨儿来了。”烛火在他脸上跳动,映出几分难得的慈爱。
我盯着摇曳的烛火,忽听父亲道:“杜家有意聘你二妹妹···”烛芯突然爆了个灯花,
我惊愕的抬起头,父亲还在絮絮说着什么,声音却像隔了一层纱。说心里没有意外是假的,
没想到杜老爷、杜夫人竟也属意二妹妹做他们的儿媳妇。我露出了一丝苦笑,
原来···我和杜云安的这段感情终究只是我一个人的一厢情愿。我的话语里不带一丝感情,
“女儿不敢置喙,还请母亲问过二妹妹的意思。”“好,对了馨儿。
”“之前那户人家又遣人来问···”父亲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虽远在西北,
但那可是···”"女儿听凭父亲做主。"我平静地打断父亲。父亲明显怔了怔,
随即露出欣慰的笑容:“好,好!我这就去回话。”他起身拍了拍我的肩,
“你安心备嫁便是。”我的终身大事就这样尘埃落定了,此刻我意外地非常平静,
从小相许的人都是这样,还不如嫁一个父亲满意的,反正嫁谁不是嫁呢。回到冷清的房间,
果然不见晚膳的影子。继母惯会用这样的手段,这些年我早已习惯了。
“**···”小绿欲言又止地看着我。“去寻几本西北风物志来。”我推开窗,
任夜风灌进袖口。远处杜家的灯火依稀可见,那曾是我心心念念的归宿。而今,
我把目光投向更远的地方——那片父亲口中“虽远但好”的西北疆土。7转天,
我便约了李芝同游。这位尚书千金听闻我要远嫁西北,惊得连最爱的杏仁茶都洒了半盏。
“你与杜家公子···”她捏着帕子欲言又止。我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羊肉,“荔枝,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羊肉入口意外地鲜嫩,带着些许西域香料的辛香。我挑了挑眉,
看来西北的饮食生活我未必不能适应。“西北是关家的大本营,馨馨,
你嫁的是西北哪一户人家。”“我也不知,大概是个什么校尉,毕竟我父亲只是个小官,
对方家世应该不会太高,不过我父亲对他本人倒是另眼相看。”李芝仍不放心,
挑选狐裘时又悄声问:“杜家与你二妹议亲的事···”我抚摸着柔软的白貂毛领没有作答。
铺子外的阳光正好,照得那些细密的绒毛泛着银光,像是西北终年不化的雪。与李芝分别后,
我独自沿着河岸漫步。小时候,母亲总爱带我在河边玩耍,记忆里每一年上元节,
她都会牵着我的手来放河灯。这样开心的时光已经很久不曾有过了。
母亲走后的第一个上元节,我独自蹲在河边,看千万盏河灯顺流而下。
冰凉的河水浸湿了绣鞋,我却觉得远不如心底寒冷。
直到杜云安举着两盏莲花灯气喘吁吁地跑来···远处吹来了一阵风,我拢了拢身上的衣服,
西北的风雪再冷,总冷不过物是人非的京城。8可笑的是,
杜云安和兰芷柔好起来也是因为一次上元节。原来杜云安的怜惜、关爱从不独属于我一个人,
他是那样的博爱。在他可怜兰芷柔失去了父亲时,大概早已忘了我也同样失去了自己的母亲。
但其实这些早有预兆,每年我母亲的忌日,
我们都约好一大早一起去郊外的河边为我的母亲放河灯祈福。可在我十六岁那年他失约了。
那天我左等右等等不来杜云安,一直等到了下午,杜云安才急匆匆赶了过来。
他擦着汗湿的额头,带着歉意:“对不起馨儿,小柔昨天托我买聚兴楼的糕点,
说她父亲在世时常给她买,你这边···我一时忙忘了。”我当时情绪几近崩溃,
拼命才止住了眼泪。“是吗,难得你还得空过来,怎么不亲自喂了兰芷柔,
来成全你们父女情深的戏码。”杜云安脸色僵了一瞬,无奈道:“你怎么能这么说,
不要生气了馨儿,我虽然去帮小柔买了糕点,但我最后不是赶过来了吗。
”可能就从那一刻起,我和杜云安就注定了这辈子是到不了一起了。9其实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