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说出“报警”两个字时,周浩的脸彻底失去了血色。
他猛地冲过来,要抢夺我的手机。
「姜宁!你疯了!你不能报警!」
我早有防备,侧身躲过,手机紧紧贴在耳边,清晰地向接线员报上了我家的地址。
婆婆钱秀兰也反应了过来,她发出一声尖叫,冲上来想撕扯我的头发。
「你这个黑了心的毒妇!你要把你老公送进监狱吗?我们周家是造了什么孽啊!」
姑父在一旁拉住了她,但也急得满头大汗,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怎么还报警了呢?」
大姑子周莉则彻底瘫软在沙发上,脸色煞白,眼神空洞,嘴里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整个客厅,瞬间变成了一片人间炼狱。
哭声,尖叫声,咒骂声,交织在一起,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要把人活活闷死。
我站在混乱的中心,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
就像在暴风眼的中心,周遭狂风骤雨,我这里却一片死寂。
警察来得很快。
当两个穿着制服、表情严肃的警察走进我家时,客厅里的喧嚣戛然而止。
钱秀兰的哭嚎声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周浩僵在原地,像一尊失了魂的雕塑。
警察简单询问了情况,目光扫过我们每一个人。
「谁是报警人姜女士?」
「我是。」我举起手。
就在警察准备向我了解具体情况时,周浩突然“扑通”一声,直挺挺地给我跪了下来。
他膝行几步,抱住我的小腿,仰起头,一张脸上涕泗横流。
「宁宁!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你撤案吧!我求求你了!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我不想坐牢啊!我坐牢了,你怎么办?我们这个家怎么办?」
他哭得声嘶力竭,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可我看着他,心中没有波澜,只有无尽的恶心。
家?
从他瞒着我办下那张副卡开始,从他把我的血汗钱当成他自己的,去填补他原生家庭那个无底洞开始,我们之间,就已经没有家了。
婆婆钱秀兰看到儿子下跪,心疼得跟什么似的,立刻换上了另一副嘴脸。
她不再对我哭嚎,而是猛地转身,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周莉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你这个扫把星!丧门星!」
钱秀兰指着周莉的鼻子破口大骂,仿佛她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都是你!要不是你天天在我耳边念叨着要去什么欧洲,要去买什么名牌包,我儿子怎么会办这种糊涂事!」
「是你害了我儿子!是你这个败家女!」
周莉被这一巴掌打懵了,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几秒钟后,她尖叫起来,声音凄厉又委屈。
「妈!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明明是阿浩主动把卡给我的!他说弟妹能挣钱,她的钱就是他的钱,让我放心大胆地刷!现在出了事,怎么全成我的错了?」
她的话像一枚炸弹,把周浩最后的遮羞布也炸得粉碎。
一直沉默的姑父也急了,他拉着周莉的手,对警察说:「警察同志,警察同志你们要相信我老婆,真的是周浩让她刷的!我们可没逼他!」
一场狗咬狗的闹剧,在警察面前上演得淋漓尽致。
自私,懦弱,贪婪,推卸责任。
这一家人的丑恶嘴脸,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警察显然也看腻了这场闹剧,他皱着眉头,转向我,语气严肃地问:「姜女士,你的最终意愿是?」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我身上。
跪在地上的周浩,用一种近乎乞求的眼神看着我。
钱秀兰也停止了咒骂,紧张地盯着我,生怕我说出那个她最不愿听到的答案。
我迎上周浩的目光,看着他眼中所谓的“悔恨”,心中只觉得可笑。
我缓缓地蹲下身,与他平视。
「周浩,你知道吗?你现在这个样子,真让我恶心。」
然后,我站起身,转向警察,语气坚定。
「警官,我要追究到底。」
「这不仅仅是十五万块钱的问题,这是盗窃,是欺诈,是犯罪。」
我的话音刚落,周浩眼中的哀求瞬间变成了绝望和怨毒。
他从地上一跃而起,面目狰狞地指着我。
「姜宁!你这个毒妇!我们好歹夫妻一场,你非要做得这么绝吗?我坐牢了,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我看着他歇斯底里的样子,笑了。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
「好处就是,我的世界,终于可以清净了。」
「而且,周浩,」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告诉他,「这,才只是个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