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线染血海棠落,绣谱藏锋定山河》 在线阅读<<<<
1火海重生残夜将尽,寅时的更鼓声刚过三响,苏清绾猛地从榻上弹坐起来,
心口的灼痛感仍如附骨之疽,连带着指尖都在微微发颤。帐顶悬着的银钩绣帐还在轻轻摇晃,
烛火透过鲛绡灯罩,在紫檀木梳妆台上投下暖黄光晕。
她怔怔望着自己纤细白皙的手——没有烧伤的疤痕,没有被铁链磨出的血茧,
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指尖还残留着熟悉的苏绣丝线香。“姑娘,您醒了?
”贴身丫鬟青禾端着铜盆进来,见她睁着眼发怔,连忙放下水盆快步上前,
“是不是魇着了?方才听您在梦里喊得厉害。”苏清绾猛地抓住青禾的手腕,
掌心的温热触感真实得让她鼻头发酸。眼前的青禾梳着双丫髻,鬓边别着素银小花钗,
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这是十五岁的青禾,不是前世为了护她冲出火海,
被横梁砸断腿的那个血人。“现在是……景泰几年?”她的声音干涩沙哑,
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姑娘睡糊涂啦?”青禾笑着替她理了理微乱的鬓发,
“眼下是景泰七年三月,明日就是您的及笄大礼了。”景泰七年三月……及笄礼前夜。
苏清绾猛地掀开被子下床,赤着脚冲到梳妆台前。黄铜镜面有些模糊,
却清晰映出她的模样:及笄少女的清丽容颜,眉间一点殷红朱砂痣,青丝如瀑垂至腰际,
只是脸色苍白,眼底带着惊魂未定的红。这不是梦。她真的回来了,回到了十五岁,
回到了所有悲剧尚未发生的时候。前世的及笄礼后不久,
继母柳氏便以她用“巫绣”诅咒继妹苏灵薇为由,将她锁进柴房。
那些所谓的“巫绣”,不过是柳氏用特殊染剂绣的诡异图案,遇热便会浮现血色纹路。
最终她被诬陷成心术不正的妖女,在一个漫天大火的夜晚,
连同苏家祖传的“天工绣谱”一起,葬身火海。临死前,她透过熊熊烈火,
看到柳氏和苏灵薇站在廊下冷笑,那眼神淬着毒,像冬日里最寒的冰。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苏清绾攥紧了藏在枕下的一方残帕。帕子是她昨夜惊醒时攥在手里的,边角已经磨损,
上面用苏绣绝技绣着半朵海棠,针脚细密,只是花瓣的丝线泛着异样的暗紫色。
这是前世她临死前从柳氏身上撕扯下来的,那时她才惊觉,自己多年来心悸气短,
根本不是体弱,而是柳氏在她日常用的绣线里掺了慢性毒药。这帕子上的丝线,
正是最好的证据。“姑娘,您怎么了?”青禾见她对着残帕出神,担忧地问,
“这帕子脏了,奴婢拿去洗洗吧?”“不必。”苏清绾将帕子小心翼翼折好,
藏进贴身处的衣襟里,指尖划过冰凉的绣针痕迹,眼底燃起决绝的光,“青禾,明日及笄礼,
柳氏定会有所动作。从今日起,我们步步都要小心。”窗外传来几声杜鹃啼鸣,凄切婉转。
苏清绾望着窗纸上摇曳的树影,前世的痛苦与恨意如潮水般涌来,却被她硬生生压在心底。
柳氏,苏灵薇,你们欠我的,欠苏家的,这一世,我定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天工绣谱不能落入贼人之手,苏家绣坊的荣光,我更要亲手重振。烛火摇曳中,
少女的眼神褪去了往日的单纯,染上了与年龄不符的坚韧与冷冽。这场重生,
是老天给她的机会,她绝不会再任人宰割。2及笄惊变翌日清晨,
苏府后院的海棠开得正盛,粉白花瓣沾着晨露,在朝阳下泛着微光。苏清绾身着浅碧色襦裙,
端坐在梳妆台前,任由青禾为她梳头。“姑娘今日要梳什么样的发髻?”青禾拿着桃木梳,
轻声问道,“柳夫人说,及笄礼要用赤金点翠的发簪,她已经让人送来了。
”苏清绾望着镜中自己乌亮的青丝,淡淡道:“不用那套。就梳双环髻,
用母亲留下的那支白玉簪。”那支羊脂白玉簪是生母的遗物,簪头雕着一朵含苞的玉兰,
温润通透。前世她及笄时,柳氏说白玉簪不够喜庆,硬给她换上了赤金簪,
那簪子上的宝石边缘锋利,当天就划破了她的头皮。青禾手脚麻利地梳好发髻,
将白玉簪轻轻插入。镜中的少女顿时添了几分温婉,只是眼底的清明锐利,藏不住一丝锋芒。
正梳妆着,门外传来脚步声,柳氏带着两个丫鬟款款走来。
她今日穿了件藕荷色绣折枝牡丹的褙子,鬓边斜插金步摇,
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慈爱笑容:“绾儿准备好了吗?宾客们都快到前厅了。”说话间,
她目光落在苏清绾的发髻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嘴上却笑道:“这白玉簪虽雅致,
但及笄礼该用金簪才合规矩。来人,把赤金点翠簪拿来。”“多谢母亲好意。
”苏清绾起身行礼,动作标准无可挑剔,“只是女儿想着,今日是母亲的忌日将近,
用她留下的簪子,也算是尽一份孝心。父亲若是知道,定会体谅的。
”柳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苏父虽宠她,却始终对亡妻心存敬重,这话堵得她无法反驳。
她强笑道:“还是绾儿心细,那就依你吧。”说着,
她从丫鬟手中接过一个锦盒:“这是母亲给你备的及笄礼,一对‘平安祈福’绣囊,
你且带着,图个吉利。”锦盒打开,里面放着两个鸳鸯戏水的绣囊,丝线光鲜,
针脚却略显粗糙,显然不是出自名家之手。苏清绾指尖微动,嗅到一丝极淡的异香,
与前世那“巫绣”上的味道隐隐相似。她心中冷笑,
面上却装作欢喜的样子:“多谢母亲费心。只是这绣囊的丝线看着有些受潮,怕是染料不稳,
若是蹭到衣裙上就不好了。”她轻轻拿起一个绣囊,故意让指尖在阳光下划过丝线,
“不如先让绣房的师傅重新固色,等过几日再戴?”柳氏没想到她会注意到丝线,
眼神闪烁道:“许是夜里回潮了,那便听绾儿的。”正说着,苏灵薇蹦蹦跳跳地进来,
身上穿的石榴红裙装比苏清绾的还要鲜亮。“姐姐,该去前厅了!
”她瞥了眼苏清绾的装扮,撇撇嘴,“姐姐怎么穿得这么素净?今日可是你的大日子。
”“灵薇不可无礼。”柳氏假意呵斥,却满眼纵容,“你姐姐是念着你过世的母亲。
”苏清绾没理会苏灵薇的挑衅,只对柳氏道:“母亲,时辰不早了,我们过去吧。
”走到廊下,春风拂过,吹落几片海棠花瓣。苏清绾望着前方柳氏母女的背影,
指尖悄悄摩挲着衣襟下的残帕。柳氏的试探已经开始了,这及笄礼,注定不会平静。
但这一世,她不会再像前世那样懵懂无知,每一步陷阱,她都会稳稳避开,
然后——原路奉还。3残帕玄机及笄礼的喧嚣散去时,已是午后。苏清绾借口乏了,
带着青禾回到自己的“绣月轩”。刚进门,她便屏退了其他丫鬟,只留下青禾一人。
“把门窗都闩好。”她语气凝重,从衣襟里取出那方残帕,铺在靠窗的紫檀木绣架上。
春日阳光透过菱花窗棂,洒在残帕上,半朵海棠的纹路清晰可见。青禾凑近细看,
忽然指着花瓣边缘道:“姑娘,这丝线的颜色好奇怪,紫得发暗,还带着点银光。
”苏清绾点头,取过一根细针,轻轻挑开一缕丝线。不同于寻常苏绣用的桑蚕丝线,
这丝线中心竟裹着极细的棉芯,凑近鼻尖轻嗅,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
“是鹤顶红。”她声音发冷,“柳氏竟把毒药掺进了丝线里。
得倒吸一口凉气:“夫人怎么敢……这要是不小心刺破手指……”“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苏清绾指尖划过冰凉的丝线,眼底泛起寒意,“前世我总觉得头晕心悸,
原来不是天生体弱,是常年接触这毒线的缘故。她在我日常用的绣线里掺了少量毒药,
日积月累,既能毁了我的身子,又查不出痕迹。
”难怪前世她绣出的绣品总带着一股异样的光泽,原来竟是毒线所致。柳氏心思之歹毒,
真是令人发指。“那这帕子……”青禾看着残帕,恍然大悟,“是夫人自己用的?
”“是她贴身带的。”苏清绾想起前世撕扯时的情景,“许是用来装什么东西,
或是故意在我面前晃悠,让我不知不觉中了招。
”她忽然注意到帕子边角有个极小的针脚错位,像是绣到一半被强行扯断的,“青禾,
去把我那盒‘云锦线’拿来。”青禾连忙取来锦盒,里面装着苏家特制的云锦丝线,
色彩艳丽,韧性极好。苏清绾挑出一根与残帕相近的紫色丝线,又取过绣针,
在残帕边缘试着补绣了几针。刚绣了两针,她便停了手,眉头紧锁:“不对。
这残帕的绣法虽是苏绣,但针脚力度与我苏家常用的‘平针绣’不同,
更像是……蜀绣的‘乱针绣’。”苏家世代专攻苏绣,以平针细密、色彩淡雅著称,
而蜀绣的乱针绣讲究针脚错落,立体感强,与苏绣风格迥异。柳氏是江南人,
怎么会用蜀绣技法?“会不会是夫人请外面的绣娘绣的?”青禾猜测道。“有可能。
”苏清绾将残帕小心收好,“柳氏出身不高,嫁入苏家前只是个外室,
她哪懂什么苏绣技法。这帕子定是她找人定做的,说不定还能顺着这绣法查到源头。
”正说着,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苏清绾立刻示意青禾收起残帕,
自己则拿起绣架上未完成的玉兰图,装作专心刺绣的样子。片刻后,
一个小丫鬟在门外怯生生道:“大**,夫人让您去正厅一趟,
说是有位先生来采买贡品绣品,想请您去看看样式。”苏清绾心中一动。
贡品绣品向来由父亲和绣坊掌柜负责,柳氏怎么会突然让她去?她放下绣针,
对青禾使了个眼色:“知道了,我这就过去。”出门时,她特意看了眼窗台下,
发现那里有几片不属于绣月轩的梧桐叶。看来有人在暗中监视她。握紧袖中的残帕,
苏清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柳氏急着找借口让她离开,怕是想趁她不在,
来绣月轩搜查什么吧?可惜,她要找的东西,已经被自己藏好了。这残帕里的玄机,
才只是个开始。柳氏的尾巴,她迟早要一点点揪出来。
4初露锋芒苏清绾带着青禾来到正厅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父亲苏承宗坐在主位,
旁边陪着一位身穿青衫的年轻男子,眉目俊朗,气质温润,手中把玩着一把折扇,
正是方才丫鬟说的采买贡品的先生。柳氏和苏灵薇坐在下首,见苏清绾进来,
柳氏立刻笑道:“绾儿来了,快见过沈先生。沈先生是京城来的客商,
想在咱们苏家订一批贡品绣品,你来得正好,帮着看看样式。”苏清绾上前盈盈行礼,
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那沈先生。他虽作商人打扮,但举止间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从容,
折扇扇骨莹白如玉,绝非普通客商能用得起的。“沈先生客气了。”沈先生起身回礼,
目光落在苏清绾指尖,“苏**指尖有薄茧,想必是精于绣艺的?”不等苏清绾回答,
苏灵薇便抢着道:“姐姐可是我们苏家嫡女,绣艺自然是极好的。不像我,只会些皮毛。
”她说着,故作娇羞地拿起桌上的一个绣绷,“方才我正给沈先生看我新绣的荷包,
先生还夸我绣得不错呢。”那荷包上绣着一对戏水鸳鸯,针脚疏疏落落,
颜色搭配也有些俗气。苏清绾心中了然,苏灵薇定是想在沈先生面前炫耀,好压过自己一头。
柳氏也笑着附和:“灵薇这孩子,就是爱胡闹。不过她这荷包绣得确实有进步,绾儿你说呢?
”这是明摆着要让她评价苏灵薇的绣品。若是说不好,显得她刻薄;若是违心夸赞,
又落了下乘。苏清绾走到绣绷前,仔细看了看,
忽然指着鸳鸯的翅膀道:“妹妹这‘套针绣’用得还算规整,只是这里的针脚有些歪斜,
若是补几针‘打籽绣’,既能遮住瑕疵,又能让翅膀更有立体感。”说着,
她取过苏灵薇的绣针和丝线,在鸳鸯翅膀的空白处快速绣了几针。她的动作极快,
银针在指尖翻飞,不过片刻,原本歪斜的地方便多了几颗圆润饱满的“籽”,
像是洒了把碎金,瞬间让鸳鸯活灵活现起来。“好!”沈先生忍不住赞道,
“苏**这补绣功夫真是一绝,寥寥数针便化腐朽为神奇,佩服佩服。
”苏承宗也面露喜色:“绾儿这手‘残绣补全’的本事,倒是越发精进了。
”苏灵薇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方才的得意荡然无存,攥着绣绷的手指微微发颤。
她精心准备的荷包,反倒成了衬托苏清绾绣艺的工具。柳氏眼中闪过一丝阴翳,
随即又笑道:“绾儿毕竟是嫡女,从小跟着老师傅学绣,灵薇自然比不上。沈先生,
您看这贡品绣品……”沈先生目光落在苏清绾补绣的鸳鸯上,
若有所思道:“苏家绣艺果然名不虚传。不过我这次要的贡品,
是给太后祝寿用的‘松鹤延年图’,不知苏**可有把握绣制?
”苏灵薇立刻道:“沈先生放心,我姐姐最擅长绣这些吉祥图案了!
”她巴不得苏清绾接下这活,若是出了差错,正好能让她出丑。
苏清绾却不卑不亢道:“松鹤延年图讲究气韵生动,尤其是鹤的羽毛要用‘盘金绣’,
松针要用‘乱针绣’,工艺复杂。父亲,不如让绣坊的张师傅主绣,我从旁协助如何?
”她既没有贸然应下,也没有推脱,既给了父亲面子,又显露出对绣艺的严谨。
苏承宗赞许地点头:“就依你说的。沈先生,犬女说得有理,这贡品绣品需得精益求精。
”沈先生朗声笑道:“苏**不仅绣艺精湛,心思也这般缜密,真是难得。
那就劳烦苏**多费心了。”家宴开席时,苏灵薇全程没再说话,
只是偶尔用怨毒的眼神瞥向苏清绾。柳氏则频频给沈先生敬酒,
言语间总不忘夸赞苏灵薇的“进步”。苏清绾安静地吃着菜,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残帕。今日这一局,她算是赢了。但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柳氏和苏灵薇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日子,只会更加步步惊心。席间,她不经意抬头,
正对上沈先生望过来的目光。那目光深邃,带着探究,不似普通商人的打量,
倒像是在审视什么。苏清绾心中微动,这位沈先生,恐怕也不简单。5沈郎到访家宴散后,
沈先生以“详谈贡品细节”为由,留在了苏府。苏清绾回到绣月轩,刚坐下没多久,
青禾便匆匆进来,神色有些紧张:“姑娘,沈先生来了,就在门外等着,
说想请教您几个绣艺上的问题。”苏清绾微微蹙眉。一个采买贡品的商人,
怎么会特意来找她请教绣艺?她起身理了理衣襟:“请他进来吧。”沈先生走进绣月轩时,
目光不自觉地扫过屋内陈设。靠窗的绣架上搭着半幅玉兰图,针线篓里整齐码着各色丝线,
墙上挂着几幅绣好的山水小品,整个房间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丝线气息。“苏**的绣房,
果然雅致。”沈先生拱手笑道,“冒昧打扰,还望恕罪。”“沈先生客气了。
”苏清绾请他坐下,青禾奉上茶来,“先生想请教什么?”沈先生没有立刻说话,
反而指着绣架上的玉兰图道:“这幅‘冰肌玉骨’图,用的是苏绣的‘虚实针’吧?
只是这花瓣边缘的过渡,似乎比寻常苏绣更自然些。”苏清绾心中暗惊。
“虚实针”是苏家祖传的针法,极少外传,寻常人连名字都未必听过,
这位沈先生竟一眼认出,还能看出针法的细微变化。“先生好眼力。”她不卑不亢道,
“在虚实针的基础上,我加了些‘缠针’的手法,让颜色过渡更柔和些。
”沈先生拿起绣架旁的一根丝线,
放在指尖捻了捻:“这丝线是用桑蚕丝混合了珍珠粉染制的?难怪绣出的花瓣带着珠光,
摸起来也更顺滑。”这下苏清绾确定,此人绝不是普通商人。这种珍珠染丝法是苏家秘传,
只有核心绣娘才知晓,他一个京城来的客商,怎么会如此了解?“先生对苏绣倒是颇为了解。
”她试探着问道。沈先生放下丝线,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实不相瞒,我母亲也喜欢刺绣,
只是她擅长的是蜀绣。我从小耳濡目染,略懂一二。”蜀绣?苏清绾心中一动,
想起残帕上的蜀绣针法:“先生母亲是蜀地人?”“正是。”沈先生点头,
“家母是成都人士,常说蜀绣的乱针绣与苏绣的平针绣各有千秋,若是能融合一二,
定会有新意境。”他这话像是随口一提,却恰好说到了苏清绾的心事。
她不动声色道:“先生说得是,只是各绣派技法差异极大,融合谈何容易。
比如这乱针绣讲究针脚错落,苏绣却追求平整细密,怕是很难调和。”沈先生闻言,
目光微亮:“苏**也觉得如此?我曾见一幅绣品,用苏绣的丝线,却绣着蜀绣的纹样,
针脚看似杂乱,实则暗藏章法,可惜未能看清全貌。”苏清绾端茶杯的手微微一顿。他说的,
难道是那方残帕?“世间之大,奇人异事颇多,有这样的绣品也不奇怪。
”她避开沈先生的目光,语气平淡,“只是不知先生今日来,除了请教绣艺,
还有其他事吗?”沈先生收起笑容,神色变得郑重:“实不相瞒,我此次来江南采买贡品,
除了绣品,还想查一件事。听说去年苏家送京的贡品绣品中,有几匹绣缎用了劣质丝线,
导致太后赏赐给命妇时出了纰漏。苏**在绣坊多年,可知此事?”苏清绾心中巨震。
去年的贡品确实出了问题,父亲因此被户部训斥,还罚了俸禄。
当时柳氏说是绣坊的张师傅一时疏忽,父亲便没有深究。如今想来,
定是柳氏在其中做了手脚!她抬眼看向沈先生,见他目光诚恳,不似作伪,
便轻声道:“先生若信得过我,三日后辰时,可来城西的‘锦绣阁’一聚。
届时我或许能给先生一些线索。”沈先生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好,我三日后准时赴约。
”送走沈先生后,青禾不解道:“姑娘,您真要把去年贡品的事告诉他?
万一他是柳夫人派来的眼线呢?”苏清绾望着窗外渐渐沉下的暮色,轻声道:“他不是眼线。
你没注意到他折扇上的暗纹吗?那是皇家宗亲的标记。这位沈先生,恐怕是微服查案的贵人。
”柳氏用劣质丝线冒充贡品,不仅害了苏家,更是欺君之罪。若能借这位贵人之手,
揭穿柳氏的罪行,再好不过。只是她没想到,重生后的棋局,竟会牵扯出皇家的人。这盘棋,
似乎变得越来越复杂了。但无论如何,她都要牢牢握住棋子,将前世的仇恨,一一清算。
6绣谱危机夜色如墨,苏府的更漏敲过亥时,廊下的灯笼被晚风拂得明明灭灭。
柳氏屏退了所有下人,独自一人踩着青苔小径,往苏承宗的书房走去。
她袖中藏着一小瓶迷香,指尖因紧张而微微发凉——今夜,
她必须拿到那本“天工绣谱”。书房的窗纸透着微光,想来苏承宗还在处理绣坊账目。
柳氏在墙角隐了片刻,见守夜的老仆打着哈欠走远,才从袖中取出一根细铜丝,
熟练地捅开了虚掩的侧门。她曾是苏承宗的外室,对这书房的暗锁机关了如指掌。
屋内烛火摇曳,书架上整齐码着线装古籍,空气中飘着墨香与陈旧纸张的味道。
柳氏的目光直直射向书桌后的紫檀木书柜,第三层那个带铜锁的暗格,正是藏绣谱的地方。
前世她就是趁苏承宗醉酒,从这里盗走了绣谱,才让苏清绾百口莫辩。她屏住呼吸,
从发髻上拔下金簪,对准铜锁轻轻一挑。“咔哒”一声轻响,暗格应声而开。
里面果然放着一本蓝布封皮的册子,边角已经磨损,
封面上用篆字写着“天工绣谱”四字。柳氏心头一喜,伸手就要去拿。
“夫人深夜来书房,是找父亲吗?”清冷的女声突然从门口传来,柳氏吓得手一抖,
册子“啪”地掉在柜底。她猛地回头,见苏清绾端着一盏油灯,俏生生立在门边,
烛火映得她眉间朱砂痣格外醒目。“绾儿?你怎么还没睡?”柳氏强压下慌乱,挤出笑容,
“我见老爷还没回房,想来给他送碗参汤,谁知他竟不在。”苏清绾缓步走进来,
将油灯放在桌上,灯光照亮了她眼底的讥诮:“父亲傍晚就去城西绣坊查账了,
今夜宿在那边。母亲若真要送参汤,怎会不先问过管家?”她弯腰拾起那本蓝布册子,
指尖拂过封皮,“倒是母亲,对着父亲的藏书柜这般上心,莫非是在找什么?
”柳氏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又强自镇定道:“我……我只是看这柜子上了锁,好奇罢了。
这册子是什么?瞧着倒像是本旧绣谱。”“正是‘天工绣谱’。”苏清绾将册子放回暗格,
重新锁好,“父亲说这是苏家传家宝,轻易不许人动。母亲方才伸手去拿,
莫非也对绣谱感兴趣?”“哪有?”柳氏后退半步,避开苏清绾探究的目光,
“时辰不早了,我先回房了。绾儿也早些歇息,明日还要去绣坊看样。”说罢,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连袖中的迷香掉在地上都未曾察觉。苏清绾看着她仓促的背影,
弯腰捡起那瓶迷香,眼底寒意渐浓。她走到书柜前,打开暗格,
将那本蓝布册子取出来——这并非真的绣谱,而是她白日里仿造的假谱,
里面的针法图谱错漏百出,甚至掺了几处蜀绣的错误技法。真正的“天工绣谱”,
此刻正藏在她绣月轩的床板暗格里。前世柳氏盗走真谱后,靠着上面的技法改良绣品,
才在苏承宗面前站稳脚跟。这一世,她偏要让柳氏拿着假谱沾沾自喜,等到关键时刻,
再让她亲手揭穿自己的谎言。窗外的月亮躲进了云层,书房里的烛火明明灭灭。
苏清绾将假谱放回暗格,指尖划过冰冷的铜锁。柳氏的耐心显然已经耗尽,
连深夜盗谱这种险招都用上了。接下来,她该更谨慎些才是。7染坊秘事翌日清晨,
青禾顶着一对黑眼圈冲进绣月轩,手里紧紧攥着一张揉皱的纸条。“姑娘,查到了!
”她喘着气,将纸条递给苏清绾,“柳夫人果然和城外的‘福顺染坊’往来密切,
这是账房老周偷偷给我的,说夫人每个月都派人去染坊买‘特殊染料’。”苏清绾展开纸条,
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记着几笔账目:“三月初五,苏木五斤,紫草三斤,
另有‘秘色’二两”。这“秘色”二字写得极轻,显然是见不得人的东西。“福顺染坊?
”苏清绾蹙眉,“我记得那家染坊去年就该倒闭了,据说老板欠了巨额赌债,
怎么还在营业?”“老周说,是柳夫人暗中注资,才让染坊撑了下来。”青禾压低声音,
“他还说,上个月见过染坊老板往府里送过几个大陶罐,用黑布盖得严严实实,
看着就不对劲。
”苏清绾指尖在“秘色”二字上轻点——前世那“巫绣”上的诡异颜色,
遇热变红,遇水泛紫,想来就是用这种特殊染料染制的。柳氏不仅在绣线里下毒,
还用邪门染料构陷她,心思真是歹毒到了极致。“备车,我们去福顺染坊。
”苏清绾起身换了身素色布裙,将残帕贴身藏好,“既然她想玩阴的,
我们就去掀了她的老巢。”马车驶出城门,沿着泥泞的官道走了约莫半个时辰,
远远望见一片灰蒙蒙的院落。院墙斑驳,门口堆着几捆发霉的苏木,
空气中飘着刺鼻的硫磺味,正是福顺染坊。苏清绾让车夫在远处等候,
自己和青禾扮成采买丝线的绣娘,走进了染坊。院子里晾着几匹颜色暗沉的绸缎,
几个工人戴着草帽埋头干活,见她们进来,都警惕地抬起头。“我们找王老板。
”苏清绾笑着递过一小块碎银,“听说这里能染特殊颜色的丝线?
”一个满脸油光的矮胖男人从里屋出来,腰间系着油污的围裙,正是染坊老板王奎。
他打量着苏清绾,眼神闪烁:“姑娘想要什么颜色?寻常的绯红、靛蓝我这里都有。
”“我要一种遇热会变色的丝线。”苏清绾盯着他的眼睛,
“就像去年苏家在你这里订的那种‘秘色’。”王奎的脸色瞬间变了,
往后缩了缩:“姑娘胡说什么?我这里没有那种东西!”“王老板别急着否认。
”青禾适时掏出那张账目纸条,“三月初五的‘秘色’二两,不是你卖给柳夫人的吗?
我们只是想订些同样的丝线,价钱好说。”王奎看到纸条,额头渗出冷汗,
搓着手道:“原来是苏府的姑娘……这事不好办啊,那染料是柳夫人特意交代不外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