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脑勺的钝痛还未消散,我猛地睁开眼,入目是绣着缠枝莲纹样的明黄色纱帐,鼻尖萦绕着一股浓郁却清冽的檀香。这不是我那堆着半人高文件、空调常年定格26度的加班工位,更不是医院单调的白床单。
“**醒了!快,快去禀报将军!”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只粗糙却温暖的手抚上我的额头。我偏头看去,是个穿着青绿色比甲、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眼眶红得像浸了血的樱桃,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水……”我嗓子干得像吞了砂纸,刚挤出一个字,脑子里就传来一阵重锤砸击般的剧痛,无数陌生的记忆汹涌而入——我叫林薇,二十一世纪互联网公司运营,为赶双十一活动方案连熬三夜,点击“提交”的刹那眼前一黑,再睁眼便到了这架空的大靖王朝,成了镇北将军林战的嫡女,巧的是,也叫林薇。
原主的死因,荒唐又憋屈。三日前皇家围猎,太子赵珩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订婚玉佩狠狠摔在地上,指着原主痛骂“顽劣不堪、善妒成性,不配为太子妃”,转头便牵起了原主庶妹林柔的手。原主自幼被宠得娇纵,哪受得住这般折辱,当场气血攻心晕厥,再醒来便换了我这缕异世魂魄。
“这开局未免也太荒唐。”我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刚想向这名叫春桃的小丫鬟细问境况,院外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夹杂着下人们惶恐的行礼声:“参见太子殿下!”
春桃脸色骤白,慌慌张张地扶我起身:“**,太子怎么来了?他莫不是……要赶尽杀绝?”
我尚未安抚她,房门已被人推开。一身明黄常服的赵珩阔步而入,面如冠玉的脸上,一双眸子却淬着居高临下的冷漠。他身后跟着的林柔,身着水绿色襦裙,裙摆绣着细碎白梅,怯生生低着头,指尖紧攥一方丝帕,活脱脱一副受气包模样。
此时父亲林战也闻讯赶来,刚进厅堂便拱手行礼:“臣林战,参见太子殿下。不知殿下驾临寒舍,有何要事?”
赵珩竟未理会这位手握兵权的镇北将军,目光直勾勾落在我身上,似在打量一件丢弃的旧物:“林薇,本殿今日来,是为了结你我婚约。”说着,他从袖中抽出一纸文书,“啪”地拍在八仙桌上,“这是退婚书,签字画押吧。”
林柔适时上前,轻轻扯了扯赵珩的袖口,声音柔得像风中柳絮:“殿下,姐姐刚醒,身子还弱,要不……改日再说?”
“柔儿,不必为她求情。”赵珩打断她,语气里的怜惜几乎溢出来,“似她这般不知廉耻的女子,怎配与你相提并论?本殿已决意,待父皇应允,便册封你为太子侧妃。”
这话一出,林柔的肩膀几不可查地颤了颤,头埋得更低,嘴角却勾起一抹藏不住的得意。厅内下人皆垂首敛目,大气不敢出——显然早已知晓风声,正等着看我这“弃妃”的笑话。
换作原主,此刻怕是早已哭天抢地扑上去了。可我是谁?是在互联网大厂摸爬滚打三年,见惯了职场PUA与绿茶套路的林薇。正要开口反击,脑子突然一阵尖锐的嗡鸣,眼前像是蒙了层半透明的琉璃镜——赵珩头顶竟飘着一行淡金色小字:【欲望值98%:借镇北将军府兵权稳固储位,林柔不过是温顺听话的棋子,待事成便弃之如敝履】。
我惊得眨了眨眼,再看向林柔,她头顶的字更显刺眼,竟是猩红之色:【欲望值100%:除掉林薇,夺走她的嫡女身份与太子妃之位,让将军府上下皆仰我鼻息】!
金手指?!我又惊又喜,这简直是开了上帝视角!有此利器,还怕什么渣男贱女?
我扶着春桃的手缓缓站起,走到八仙桌前,目光掠过退婚书,似笑非笑地看向二人:“太子殿下说我顽劣,倒要请教——昨晚亥时,春桃巡院时撞见柔儿妹妹从假山后匆匆跑出,发间还沾着半片玉兰花瓣;丑时许,又看见殿下从同一处假山绕回客房。不知二位深夜共处,谈的是何等国家大事?”
赵珩脸色微变:“你胡说什么!”
“胡说?”我上前一步,声音抬高几分,确保厅内所有人都能听见,“那殿下袖袋中,是否还揣着柔儿绣的并蒂莲帕子?帕角绣着极小的‘柔’字,左下角针脚歪了两处——昨日午后,她在我院中借绣架时,我亲眼看着她绣错了这两针。”
林柔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下意识瞟向赵珩的袖口。赵珩也慌了,抬手便要拢袖,却被我死死盯住:“殿下急于退婚,恐怕不是因我‘顽劣’,而是我爹不肯交出北境兵权吧?柔儿只是庶女,身后无母家撑腰,可比我这嫡女好拿捏多了——用她做棋子,既讨了新鲜,又能逼我爹就范,殿下打得好算盘!”
“你!你血口喷人!”赵珩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鼻子,却半个字的反驳也说不出。他头顶的欲望值跳到99%,后缀一行小字愈发清晰:【该死!她怎会知道这些?难道有人泄密?】
父亲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顿,滚烫的茶水洒在虎口上,他竟浑然不觉,震惊地看向我:“薇薇,你……所言当真?”
“自然当真。”我拿起桌上的退婚书,看也不看便撕得粉碎,纸屑飘飘扬扬落在赵珩脚边,“这婚,不用殿下退——我林薇,还不稀得嫁!一个只想利用我家兵权、私通庶妹的渣男,给我提鞋都不配!”
厅内死寂一片,下人们吓得连呼吸都放轻了。赵珩的脸白一阵红一阵,最终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扯着浑身发颤的林柔,连句场面话也没留下,狼狈离去。
看着二人背影,我心头畅快不已。前世加班到猝死,连恋爱都没谈过,这辈子穿成弃妃又如何?有这读心金手指,渣男贱女都得靠边站!
父亲仍在愣神,我上前轻轻扶着他的小臂,语气恭谨却坚定:“爹,缓过神了吗?往后这将军府,女儿定会与您共担。”
可话音刚落,林战脸上的震惊陡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冷。他猛地挥开我的手,眼神里翻涌着复杂情绪——有震惊,有恼怒,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与审视。我心头一凛,下意识看向他头顶,原本空白的地方,缓缓浮现一行淡灰色字迹:【欲望值60%:此女心性突变,绝非往日娇纵模样,恐留后患,需尽快告知殿下……】
“告知殿下?”我笑容一僵,刚要追问,便见林战猛地转身,对着门外厉喝:“备车!”竟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春桃急忙追上去阻拦:“将军,**刚醒,您不再照看片刻?”
“不必。”林战的声音冷硬如铁,“让她好生休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院子半步!”
院门“吱呀”一声被上锁,我僵在原地,看着父亲决绝的背影,后颈泛起一层冷汗。那行字是什么意思?他要告知哪个殿下?是赵珩,还是另有其人?他口中的“后患”,指的是我这异世魂魄,还是我拆穿阴谋的举动?
更让我不安的是,春桃慌慌张张跑回来时,手里攥着一枚沾着泥土的箭镞,指尖还带着草屑,脸色比方才更白:“**!这是我倒药渣时,在院墙角冬青丛里捡到的!箭杆断在旁边,断口齐整,像是被人刻意折了藏起来的!”她将箭镞递来,我清晰看见上面刻着极小的“赵”字。春桃声音发颤:“前几日我去厨房送菜,见过太子侍卫的箭囊,刻字与这个一模一样!我捡的时候,还看见墙头上有个黑影往西边跑了——定是太子的人在盯梢,不小心遗落的!”
我捏着冰凉的箭镞,看着头顶重新恢复空白的空气,骤然清醒——方才那场拆穿,从来不是结束。赵珩不会善罢甘休,亲生父亲藏着秘密,这将军府,从来不是我的避风港。而这枚刻着“赵”字的箭镞,究竟是警告,还是另一场阴谋的开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