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拉开,外面那股混杂着垃圾桶气味的闷热空气立刻涌了进来。林叙绕到我这边,
跟以前一样,说要送我上去。我没吭声,算是默认了。楼梯窄得很,
声控灯随着我们的脚步一亮一灭,身后的黑暗就跟有生命似的,我们走一层,它就吞掉一层。
到了五楼,我摸出钥匙,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楼道里听着特别刺耳。就在这时,
我感觉到林叙靠得特别近,几乎贴着我肩膀。他没看我,也没看门,他的目光越过了我,
死死钉在门边那块已经褪了色的蓝色门牌上——“507”。我心跳漏了一拍,
钥匙在锁孔里卡了一下。抬起头看他,楼道灯光昏黄昏黄的,他脸上的表情看不太真切,
可那眼神……说不清,就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梁骨爬了上来。那不是随便看看,
那眼神太专注了,沉甸甸的,像在确认一件埋了很久的心事。他就那么看着,
时间长得让我有点喘不上气。楼道里的灯“啪”一声灭了,周围一下子全黑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灯灭了。”他的声音几乎就在我耳边响起,还是那么温和。他跺了跺脚。
灯又亮了。他脸上已经恢复了平常那种淡淡的笑容,好像刚才那漫长的凝视只是我的错觉。
“快进去吧,早点睡。”我含糊地应了一声,赶紧拧开门闪身进去,背靠着冰凉的门板,
才听到他下楼的脚步声,不紧不慢的,渐渐远了。我顺着门滑坐到地上,手心全是冷汗。
刚才他那眼神……到底什么意思?又过了几天,加完班回来,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
刚到楼下,就看见他那辆黑车停在那儿。车窗摇下来,他递出个精致的小纸盒:“薇薇,
顺路给你带了‘甜梦坊’的草莓蛋糕。”我愣了一下。甜梦坊?那不是在城东吗?
我们这儿可是城西,隔着大半个城呢。“顺路?”我没忍住,问了出来。他笑了笑,
语气轻松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下午去那边见了个客户,顺便就绕过去买了。
你不是上次说想吃么?”顺便?跨过晚高峰最堵的几个区,就为了“顺便”买块蛋糕?
这顺路顺得也太刻意了。我接过蛋糕,指尖碰到他的手,有点凉。蛋糕的甜香味飘出来,
是我最喜欢的味道,可这会儿闻着,心里却有点堵得慌。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总是能“刚好”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刚好”记得我说过的话。一开始觉得是贴心,
是惊喜,可现在……这种感觉说不清,就好像一张看不见的网,悄无声息地越收越紧。
他伸手把我额前汗湿的头发拨开:“脸色有点差,加班太累了吧?快上去把蛋糕吃了,
好好睡一觉。”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大概一周后吧,手机系统更新了。
更新完我随手划拉着屏幕,忽然在一个平时根本不会点开的文件夹角落里,
看见一个陌生的图标——一个简单的定位标记,名字是一串乱七八糟的字母数字。我点开,
一张城市地图跳出来。一个蓝色光点稳稳地定在我住的这栋楼上。旁边还有个绿色光点,
停在不远的地方,标着“林叙”。我脑子“嗡”地一下,血都凉了半截。
我什么时候装过这东西?手机就在这时震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林叙的名字。
我盯着那名字看了好几秒,才划开接听。“薇薇,”他的声音带着笑意从听筒传来,
“系统更新好了吧?我看定位显示你到家了,今天还顺利吗?”我喉咙发干,
声音有点涩:“……你在我手机里装了定位?”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两秒,然后他的声音响起,
还是那么温和,甚至带着点安抚的味道:“嗯,上次你不是说,有时候下班晚,
一个人走夜路害怕吗?装上这个,我随时都能知道你在哪儿,万一有什么事,
也能马上找到你。这样我也安心。”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了些,“别多想。”“别多想,
薇薇。”他的声音温和依旧,却莫名让我想起那种浸了蜜的绸子,光滑,却缠得人透不过气。
“我只是不放心你。这城市太大了,乱七八糟的事又多……你知道,我受不了你出一点意外。
”我捏着手机,没说话。桌上还放着那个草莓蛋糕盒子,甜腻的香味一阵阵飘过来,
胃里却有点翻腾。我想问他,想让他立刻把这东西删掉,可话到嘴边,
只剩下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嗯。”我能想象他现在的样子,一定是微微笑着,眼睛弯起来,
对我这种顺从感到满意。“乖,”他像是松了口气,“早点休息。明天早上老地方,七点半,
我来接你吃早饭。”“……好。”挂了电话,我瘫在沙发里。屋里没开灯,
只有窗外霓虹的光透进来一点,照着家具模糊的影子。安静得吓人,
我能听见自己心脏咚咚跳得厉害。定位。随时能找到你。这句话像条冰凉的蛇,缠上脖子,
慢慢收紧。我抓起手机,想把这软件卸了。图标是删掉了,可没过多久,
它自己又悄无声息地回来了,像扎了根一样。关机,拔卡,
再开机……那个代表我的绿色光点,还有代表他的蓝色光点,还是牢牢地钉在地图上。
不是错觉。他生活的痕迹早就渗透进来了。是他“建议”我搬到这间又旧又偏的老房子,
说离公司近,安静。是他“顺手”帮我处理掉不少旧东西,有些我其实还挺喜欢的。
我的社交账号密码他也都知道……我的生活,像一块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草坪,
所有他认为不需要的、多余的枝叶,都被他用“为你好”的名义,悄悄剪掉了。剩下的,
是他觉得最安全、最合适、也最……属于他的样子。害怕吗?当然怕。可在这害怕底下,
还有别的东西在冒头。一种更暗、更烫的情绪。我走到浴室镜子前,
看着里面那个脸色苍白、眼圈发黑的女人。我想起林叙看我的眼神,
那种恨不得把我吸进去、融进他骨血里的专注。想起他偶尔碰我时,
指尖那细微的、不易察觉的轻颤。他需要我。用一种近乎病态的执着需要着我。
这需要让我害怕,可也像一剂诱人的毒药。我从小就像个透明人,没人这么死死地抓住过我,
哪怕这“抓住”让人窒息。如果……就让这份极端的关注,只落在我一个人身上呢?
如果我变成他唯一看得见、唯一愿意紧紧抓住的东西呢?一个念头,疯狂又清晰地钻了出来。
他要掌控我,把我关进笼子。那我就自己把翅膀折了,把锁链递到他手里,
把自己变成他笼子里唯一的、珍贵的藏品。我要让他那套“怕我出事”的担心,
以他绝对无法接受的方式,变成真的。我没再试着删软件,反而点开它,
看了看那个代表他的蓝点。然后,我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把手里的旧手机伸出去,
松了手。它掉下去,在楼下传来一声闷响。心跳得像打鼓。我坐回沙发,
用座机拨通了他的号码,声音努力挤出惊慌和哭腔:“林叙……我手机不小心掉楼下,
摔坏了……联系不上你,我好怕……”不到二十分钟,急促的脚步声就冲上了楼,
紧接着是又快又重的敲门声。我光着脚跑过去开门。门外的林叙喘着气,额头上都是汗,
眼神里的焦急都快溢出来了。可一看到我完好无损地站在那儿,那焦急立刻沉了下去,
变成一种深不见底的、让人心悸的温柔。“没事了,我来了。”他一把将我拽进怀里,
手臂勒得我骨头生疼。他把脸埋在我头发里,声音发沉,“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没了手机,
我上哪儿找你?万一……”我把脸埋在他胸前,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嘴角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极轻地弯了一下。“对不起……”我闷着声音说,
手紧紧抓着他背后的衣服,“我好像……离了你,什么都做不好。”他身体微微僵了一瞬,
然后更用力地抱紧我,嘴唇贴着我头发。“不会的,”他低低地说,像发誓,又像诅咒,
“你永远不用离开我。一切都有我。”第二天,一部新手机就到了我手上。
他亲自帮我弄好卡,下好软件,当然,那个定位图标,又出现了。“这次可要拿稳了,嗯?
”他摸着我的头发,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别让我再担心了。”我抬起头,
对他露出一个毫无阴霾、全然的依赖的笑容:“嗯,再也不会了。”我当着他的面,
点开那个软件,看着地图上两个紧挨在一起的光点,“你看,这样你就能一直找到我了。
”**在他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眼睛却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游戏,这才算真的开始。
我变着法儿地“需要”他。半夜做噩梦吓醒,不管几点,一定打电话给他,
带着哭腔直到他赶来抱着我。出门“忘”带钥匙(其实藏在鞋柜缝里),
可怜巴巴地站在门口等他来“救”。有次在超市,我故意走散,躲在货架后面,
看着他脸色煞白、疯了一样在人群里找我,等他快要崩溃的时候,我才“怯生生”地走出来,
扑到他怀里发抖。“人太多了……我找不到你……”我把眼泪蹭在他衬衫上。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胳膊收得更紧,紧得我快要喘不过气。但他眼睛里的东西,越来越深了。
那种温柔的假象下面,翻涌着被不断喂养、越来越膨胀的占有欲。
他开始更频繁地“顺路”接我,推掉各种事情,甚至琢磨着把工作搬回家做。他的生活,
明显在围着我打转。我享受着这种被彻底包裹的感觉,像个密不透风的茧,又暖又安全。
可我也不是没发现,林叙有时候会走神。抱着我的时候,他的目光会飘到很远的地方,
空茫茫的,像在看另一个世界。有时候半夜醒来,会发现他不在身边,站在客厅窗前,
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黑漆漆的街道,背影挺直,却透着一股我弄不懂的沉重。他在看什么?
想什么?那个关于门牌号的疑问,还有这间房子本身……为什么偏偏是这里?
机会在一个周末的下午来了。林叙接到公司一个急电,必须马上过去一趟。他显得有点烦躁,
一遍遍叮嘱我别出门,锁好门,谁敲都别开。“我尽快回来。”他亲了亲我的额头,
眼神里有一丝罕见的紧绷。我乖乖点头,看着他匆匆离开。门一关上,
我脸上那副温顺的表情就没了。走到窗边,看着他的车开出小区,我才转过身,
仔细打量起这个我住了快一年、却从没真正“看过”的房子。这里到处都是他的痕迹。
但我知道,有个地方他从不让我碰——客厅电视柜最底下那个带锁的抽屉。钥匙在哪儿?
我想起他的习惯。最后,我的目光停在卧室床头那个陶瓷台灯的底座上。走过去,
抬起台灯——下面果然压着一把小巧的银色钥匙。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我拿着钥匙回到客厅,蹲在那个抽屉前。钥匙**去,轻轻一拧——“咔哒。”锁开了。
抽屉里没什么吓人的东西,就是些旧笔记本、老钢笔、褪色的明信片之类。最底下,
压着一个有点鼓的牛皮纸文件袋。我拿出文件袋,解开绕着的棉线。里面滑出几张纸。
最上面是一份复印的租房合同,地址就是这里,507室,租客是个陌生女人的名字,
时间是十二年前。下面是一叠剪报,纸都泛黄发脆了,一股陈年的油墨和灰尘味儿。
我手指有点抖,拿起最上面那张。加粗的黑色标题,
像一道闪电劈进我眼睛里:【城西老居民区出租屋惊现女尸,
凶手逍遥法外逾十年】日期是十一年前。我强迫自己往下看。
“……尸体在XX路XX小区5栋507室被发现,已高度腐烂……死者为年轻女性,
约二十岁,身份未明……现场无激烈打斗及外人闯入痕迹,
疑为熟人所为……案件调查陷入僵局……”507室。我的心跳猛地撞着胸腔,撞得生疼。
我抬起头,环顾四周,这墙,这地板,这天花板……十一年前,就在这儿,
躺着一具腐烂的女尸。寒气从脚底板猛地窜上来,冻得我四肢发麻。我哆嗦着手,
拿起下面一张剪报。这张有照片,是案发那栋楼的外景,跟我每天进出的一模一样,
只是更旧些。还有一张小小的、模糊的黑白画像,像是警方根据描述画的死者复原图。
当我的目光落在那张画像上时,时间好像突然停了。画像里的女人,头发柔顺,脸型清瘦,
眼睛安安静静的……那眉眼,那轮廓……跟我自己,像了七八分。不,不止是像。
那简直……就像有人照着我的样子,画出了一个死在十一年前的人。手里的剪报飘落在地上。
我踉跄着往后退,脊背狠狠撞上冰冷的墙壁,才没让自己瘫下去。耳朵里嗡嗡作响,
全是血液奔流的声音。门牌。草莓蛋糕。定位软件。这间他非要我住的旧房子。
他看着我的时候,那种穿越了时间般的、灼热又绝望的眼神……全都有答案了。
却是个更吓人、更荒唐的答案。他不是因为爱我才变得这么偏执。他是因为另一个“她”。
一个死在十一年前这间屋子里的、跟我长得几乎一样的女人。所以他选了我,关着我,
把我当成一场盛大又病态的……替代品?还是说……他跟十一年前那件事,
有更直接、更可怕的关系?我猛地捂住嘴,把冲到喉咙口的尖叫和恶心感压下去。
眼睛死死盯着地上那张发黄的剪报,盯着画像上那双跟我那么像的眼睛。就在这时,
门外的楼梯上,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不紧不慢。一步,一步。林叙回来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想都没想就蹲下去,手忙脚乱地去抓地上那些发黄的破纸片。
纸片刮在手背上,刺得生疼。不能让他看见,至少现在不行!脚步声已经到门口了,
我耳朵里全是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咚咚咚,震得太阳穴都跟着疼。
我几乎是胡乱地把剪报和那份旧合同揉成一团,往牛皮纸袋里硬塞,手指抖得厉害,
差点把纸给扯破了。匆匆拉上棉线,随便绕了两圈打了个死结,转身就去拉抽屉——“咔哒。
”钥匙**锁孔的声音,清脆得吓人。我头皮一麻,想都没想,
抓起那个纸袋就往自己家居服的前襟里一塞,死死按在肚子上。粗糙的纸袋边角蹭着皮肤,
又凉又糙,像一块冰贴在那儿,提醒我里面装着什么鬼东西。我砰地关上抽屉,直起腰,
手还撑着电视柜边,拼命想让呼吸稳下来,可肺好像不听使唤。门开了。
林叙拎着个便利店袋子进来,里面大概是水果牛奶什么的。他关上门,
目光很自然地落在我身上。“站这儿干嘛?”他问,语气挺平常,
眼神却在我脸上扫了个来回。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大概比哭还难看。“没、没干嘛,
刚把茶几擦了擦。”我指了下光秃秃的茶几,心还在嗓子眼蹦跶。他走近几步,
把袋子放餐桌上,视线掠过我身后的电视柜,又转回我脸上。那眼神平静,可不知道为啥,
我觉得他好像什么都看透了。“脸色怎么这么差?”他手伸到一半,像是要摸我脸,
又停住了,转而去拿桌上的空水杯,“又做噩梦了?”“没有,”我立刻摇头,
声音有点发干,“可能……有点累着了。”他没再问,转身去厨房倒水。我杵在原地,
前襟里那个鼓囊囊的玩意儿贴着肉,烫得我站都快站不稳了。“过来喝口水。
”他在厨房里叫我。我挪过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纸袋摩擦出声响。
接过他递来的温水,小口小口地喝。水流下去,喉咙舒服了点,可人还是绷着。
林叙在我对面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哒,哒,哒。声音不大,
可每一下都敲在我紧绷的神经上。“今天家里……没出什么事吧?”他忽然问,
像是随口闲聊。我捏着杯子的手猛地一紧,指节都白了。“能有什么事啊?”我抬起眼,
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傻乎乎的,“我不就一直在家,等你回来嘛。”他看着我,没说话,
嘴角好像极轻微地动了一下,快得让我觉得是眼花了。然后,他点点头:“那就好。
”接下来这一天,表面上跟平时没两样。林叙在家处理点工作,打打电话。
他照例问我想吃什么,还收拾了碗筷。我也就继续演着那个离不开他的沈薇,
比以前更“乖”,他一个眼神我就知道该往哪儿凑。可我知道,不对劲。林叙看我的时间,
比以往更长了。那眼神里的东西,不光是以前那种热切,还掺了点别的,更沉,更复杂,
我看不懂。有时候我在厨房洗个水果,
都能感觉到他靠在客厅门框上看着我;有时候我假装看书,余光能瞥见他盯着我发呆,
眼神深得不见底。晚饭随便炒了两个菜。林叙给我夹了块排骨,像是不经意地问起:“薇薇,
你搬来前,听没听说过这栋楼……就这房子,以前出过什么事?”我夹菜的筷子停在半空,
心一下子揪紧了。来了。“没啊,”我赶紧调整表情,抬起头,一脸茫然,
“这房子不就旧点,偏点,租金便宜嘛。能有啥事?”我故意顿了顿,带上点撒娇的调子,
“你干嘛突然问这个?怪瘆人的。”林叙笑了笑,拿筷子拨弄着自己碗里的饭粒:“没什么,
就今天听公司一老同事聊起来,说这小区好像很多年前出过点事,随口问问。
”他抬起眼看我,那眼神像是在观察,“你没听说就好。女孩子家,别听这些乱七八糟的。
”“嗯。”我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饭,一点滋味都没有。老同事?真的假的?
他是不是已经开始怀疑了?肚子前面那个纸袋的存在感强得让我浑身不自在。吃完饭,
我抢着去洗碗,想让哗哗的水声盖住脑子里的乱麻。林叙在客厅看电视,
新闻声有一搭没一搭地传过来。我机械地刷着碗,脑子却转得飞快。不能这么干等着。
我必须弄明白,林叙跟十一年前那档子事,到底什么关系。万一他……我手脚一阵冰凉。
就算他不是,那他干嘛这么执着?还非得找个长得像的替身摆在这儿?不管答案是哪个,
我早就陷进来了,跑不掉了。或者说,打从我察觉他那股疯劲,选择将计就计的时候,
就已经自己跳进了这个泥坑。只是那时候我以为泥坑底下是他那烫死人的“爱”,
现在才知道,底下可能埋着烂掉的骨头,还有更黑的东西。关掉水龙头,擦干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