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陆景明来得越来越勤了。
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病房角落,要么给她削个苹果,要么陪她聊几句省城的新鲜事。
苏若兮偶尔会跟他说起供销社里的趣事,说起小时候在河边摸鱼的糗事,脸上会漾起淡淡的笑意。
那天下午陆景明带来了一本崭新的诗集,是苏若兮以前提过喜欢的作者新出的版本。
他坐在床边轻声念着诗句。
苏若兮靠在床头,听得认真。
这一幕,恰好被赶来的陈砚青撞了个正着。
他站在病房门口手里还攥着刚买的糖炒栗子,可此刻那袋还冒着热气的栗子在他手里却重如千斤。
他想冲进去,想把陆景明从苏若兮身边赶走,可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他这么高傲自尊心强的人才不会......才不会这样。
就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急促地响起,是玲子的电话。
陈砚青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语气尽量保持平静:“玲子,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玲子虚弱的声音、
“陈砚青,你到底行不行?都多少天了,一个肾你都搞不定!我现在烧得难受,医生说我的肾功能又恶化了,你要是再拿不到肾源,我就死定了!”
“我在劝,我一直在劝......”
陈砚青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
“劝?劝有什么用!我看你就是没用!连个女人都搞不定,还想娶我?还想靠我爸调去北京?陈砚青,我告诉你,要是肾源拿不到,我们的婚事也别想了!你这辈子,就只能待在这个小县城里,做你的破研究!”
刺耳的话语像针一样扎进陈砚青的耳朵。
他攥紧了拳头。
心里又气又急。
玲子说的是实话,要是没了玲子父亲的帮助,他的前程就彻底毁了。
可苏若兮那边无论他怎么哀求,怎么讨好,都无济于事。
“玲子,你再给我点时间,就一点时间......”
陈砚青的声音带着一丝卑微。
“没时间了!我最多再撑两天,你自己看着办!”
电话被猛地挂断,听筒里传来忙音。
陈砚青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看向病房里相谈甚欢的两人,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却又无处发泄。
雪还在下,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他的头上肩上,很快就积了薄薄一层,可他却感觉不到冷。
苏若兮以前对他很好,她为了给他凑钱,晚上去砖厂搬砖。
也就是因为笃定她这么爱自己,所以绝对会给自己捐肾的。
不可能转头就爱上别人。
他不能失去这个机会,绝对不能。
他一夜没睡,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下巴上的胡茬也更明显了,整个人看起来憔悴狼狈。
可当他推开病房门时,却愣住了。
苏若兮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件叠好的衣服,放进旁边的行李箱里。
“若兮,你......你要走?”
陈砚青的声音有些发颤,他快步走上前下意识抓住了苏若兮的手腕。
苏若兮皱了皱眉,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了。
陈砚青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垂了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他紧抿的嘴唇。
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苏若兮,别走好不好?”
他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睛,怕看到她眼里的冷漠和厌恶。
“小雪还在等你,我也在等你......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不该口是心非......不该把你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只要你肯捐肾,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陈砚青,我要走了,回供销社收拾东西,然后去省城。”
“省城?你去省城做什么?是不是要去找陆景明?”
苏若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没必要再待在医院。至于捐肾的事,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可能。”
“不,苏若兮,你不能走!”
陈砚青急得快要疯了。
“你走了,我怎么办?”
“不是你说过的,不会拖累我吗?现在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了啊,如你所愿你不开心吗?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你自己选的。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你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他压着气走出去,颤抖着给王医生打电话。
电话接通的瞬间,陈砚青几乎是嘶吼出声,声音里满是压抑到极致的怒意:“王医生!你现在立刻联系手术室!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把苏晚留下!”
电话那头的王医生愣了一下:“你说什么呢老陈,苏**已经办理出院手续了,而且她明确拒绝捐肾,强行手术是违法的......”
“违法?”陈砚青打断他,笑声嘶哑又可怖,“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玲子快不行了,我不能失去她更不能失去去北京的机会!”
他的声音越来越激动,甚至带着一丝狠戾。
“你只需要帮我安排手术室,剩下的事情我来解决。我会找人绑了苏晚过来,到时候你只管动手,出了任何事,我来担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