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透稀薄的红雾,在废墟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默和阿雾沿着公路前行,装甲车早已没了燃料,他们只能靠步行前往下一个标记点——地图上标注的“方舟生物三号实验室”。老郑的笔记里提到,那里可能藏着未被销毁的实验数据,包括所有“适配者”的名单。
“你的青纹真的消失了?”阿雾突然停下脚步,盯着林默的手臂。阳光下,他皮肤下的青黑色纹路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只剩下几道浅浅的印记,像褪色的纹身。
林默点头,摸了摸手臂:“陨石碎片激活后,就开始消退了。你呢?”
阿雾卷起袖子,她的青纹也淡了许多,但仍能看出模糊的轮廓:“我被感染太久,残留的基因碎片没那么容易清除。不过至少不会再变异了。”她晃了晃手里的弩箭,“而且感知能力还在,这附近五公里内没有行尸,只有三个活人。”
林默挑眉:“三个?”
“在前面的超市废墟里,气息很弱,像是受了伤。”阿雾指了指前方一栋倾斜的建筑,招牌上“惠民超市”的字样还能辨认,“去看看?说不定是其他适配者。”
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超市,玻璃门碎了一地,货架东倒西歪,散落的商品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尘。林默刚走进门,就听到货架后传来微弱的**声。
“别躲了,我们没有恶意。”阿雾提高声音,弩箭对准声音来源。
一个穿着破烂运动服的少年从货架后爬出来,他的右腿不自然地扭曲着,膝盖处渗着血,看到林默手里的消防斧,吓得缩了缩脖子:“别杀我!我不是拾荒者!”
“我们知道。”林默放下斧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少年咬着唇,指了指超市深处:“我和我姐……我们被一群穿白大褂的人追,她让我躲在这里,自己引开他们了……”他的声音哽咽起来,“那些人手里有枪,还能指挥行尸,他们说要抓‘适配者’回去做实验。”
白大褂?林默和阿雾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他们是不是戴着方舟生物的徽章?”
少年点点头:“对!徽章上有个小船的图案!”
“是方舟的余孽。”阿雾的脸色沉了下来,“周衍虽然死了,但他的实验团队肯定还有人活着,他们想继承‘净化计划’。”她转向少年,“你姐姐有什么特征?被他们往哪个方向带走了?”
“我姐叫小雅,她的左臂有块月牙形的疤痕!”少年急道,“他们往东边的工厂方向去了,说要去‘净化点’!”
林默立刻看向地图,东边三公里处确实有一座废弃的化工厂,标注着“高辐射区域,禁止靠近”。“净化点……他们想用辐射强行激活适配者的基因。”他抓起斧头,“我们去救她。”
“等等。”阿雾按住他的肩膀,青纹突然微微发烫,“不对劲,化工厂方向没有行尸嘶吼,太安静了。”她闭上眼睛,感知着远处的气息,脸色越来越难看,“那里不止方舟的人,还有……‘雾母’的气息。”
“雾母?”林默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红雾最初的变异母体,比母巢更原始的存在。”阿雾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周衍当年就是靠研究雾母才搞出红雾的,我以为它早就被销毁了……看来他们把雾母藏在了化工厂,想用它制造新的母巢。”
少年突然抓住林默的裤脚:“我跟你们一起去!我能帮上忙!我姐教过我怎么拆陷阱!”
林默看着他眼中的坚定,想起了红雾爆发那天在医院的自己。“好,但你必须跟紧我们,不许乱跑。”
三人沿着公路向东前进,越靠近化工厂,红雾就越浓,阳光被完全遮挡,气温也骤降了好几度。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化学气味,青纹在林默的手臂上微微发烫,提醒他危险正在逼近。
化工厂的大门被铁链锁着,但旁边的围墙有一个缺口,显然是被人刻意打开的。阿雾示意林默和少年停下,自己则猫着腰钻进缺口,几分钟后探出头打了个手势:“里面有六个守卫,都带着枪,在巡逻。”
林默从背包里翻出老郑留下的烟雾弹——这是他在装甲车后座找到的,一共三枚。“我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阿雾你负责解决巡逻的,然后我们在主厂房门口汇合。”他看向少年,“你待在这里别动,等我们的信号。”
少年用力点头,握紧了手里的折叠刀——那是他从超市废墟里找到的。
林默拉开烟雾弹的保险栓,用力扔向大门方向。“砰”的一声闷响,白色的烟雾迅速弥漫开来,守卫的呵斥声和脚步声立刻朝着烟雾来源聚集。林默趁机从缺口钻进工厂,贴着围墙向主厂房移动。
青纹的感知能力帮了大忙,他能清晰地“看到”守卫的位置和移动轨迹。在绕过一个储油罐时,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立刻转身挥斧,却在看清来人时停住了——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正举着枪发抖,他的胸前没有方舟徽章,反而贴着一张手写的纸条:“我是被胁迫的”。
“别杀我!”研究员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只是个实习生,他们逼我来的!雾母快失控了,它在吞噬守卫的生命能量!”
林默皱眉:“雾母在哪?”
“在主厂房的地下实验室!”研究员指向不远处的建筑,“小雅也被关在那里,他们说要用适配者的血喂雾母!”
话音未落,一声凄厉的惨叫从主厂房方向传来,紧接着是密集的枪声和某种黏液滴落的声音。阿雾的弩箭突然从烟雾中射出,精准地钉在一个冲过来的守卫的手腕上,枪“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快走!”阿雾拽起林默,“守卫在被雾母控制,他们变成行尸了!”
两人冲进主厂房,里面一片混乱。几个守卫正摇摇晃晃地走来走去,他们的皮肤呈现出半透明的灰白色,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蠕动的血丝——和普通行尸不同,他们还保留着持枪的动作,显然是被雾母操控的“活尸”。
“小心他们的枪!”阿雾一边躲避子弹,一边用弩箭射击活尸的膝盖,“打腿!他们的核心意识在雾母那里,爆头没用!”
林默挥斧砍断一个活尸的手腕,夺过他的枪,对着另一个活尸的腿扣动扳机。枪声在厂房里回荡,活尸虽然倒下,却仍在地上蠕动,试图爬行。
“地下实验室的入口在那边!”阿雾指向一个被铁栏挡住的通道,“需要钥匙!”
林默刚解决掉最后一个活尸,就看到那个实习生研究员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手里拿着一串钥匙:“我找到钥匙了!快!雾母在吸收能量,它的体积在变大!”
三人冲到铁栏前,研究员颤抖着打开锁。通道里弥漫着浓郁的腥甜味,青纹在林默手臂上疯狂发烫,他能感觉到一股庞大而邪恶的气息正在下方涌动。
“小雅!”少年不知何时跟了进来,看到通道深处被绑在手术台上的女孩,立刻想冲过去,却被阿雾死死拉住。
手术台周围布满了管线,连接着一个巨大的玻璃容器,容器里漂浮着一团灰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能看到无数扭曲的人脸,它们张着嘴,无声地嘶吼着。小雅的手腕被割开,鲜血顺着导管流进容器,每一滴血融入雾气,容器就会剧烈震动一下。
“周明!你这个疯子!快停下!”研究员对着容器旁的一个白大褂喊道。那人背对着他们,正疯狂地调试着仪器,他的胸前戴着方舟生物的徽章,上面刻着“主任”字样。
周明缓缓转身,他的半边脸已经变成了灰白色,血管像蚯蚓般在皮肤下游动。“成功了……马上就要成功了……”他的声音一半是人声,一半是雾气的嘶鸣,“雾母吸收了足够的适配基因,很快就能覆盖整座城市,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成为它的一部分,永远活在红雾里!”
“你把自己也变成了活尸!”阿雾的弩箭对准他的心脏,“周衍的计划失败了,你也一样!”
“不!我和他不一样!”周明猛地按下仪器上的按钮,容器里的雾气突然暴涨,冲出玻璃罩,像一只巨大的手抓向最近的实习生。研究员惨叫一声,身体瞬间干瘪下去,变成一具木乃伊,而雾气则变得更加浓郁。
“快走!”林默拽起被绑在手术台上的小雅,用斧头砍断绳索,“阿雾!炸掉容器!”
阿雾从背包里掏出最后一枚烟雾弹,却发现林默递给她的不是烟雾弹,而是一枚高爆手榴弹grenades——这是她之前坚决反对带在身上的东西。“你什么时候……”
“老郑的背包夹层里找到的。”林默将小雅推向少年,“带她走!去围墙缺口等我!”
少年立刻背起虚弱的小雅,跟着研究员向通道外跑去。阿雾咬咬牙,拉开grenades的保险栓,用力扔向容器,然后拽着林默扑倒在地。
剧烈的爆炸声震得整个厂房都在摇晃,玻璃容器被炸开,灰色的雾气疯狂涌出,却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开始消散,那些扭曲的人脸发出凄厉的尖啸,渐渐化为虚无。周明发出不似人声的哀嚎,身体随着雾气一起融化,最终变成一滩黑色的黏液。
“快走!厂房要塌了!”林默拉起阿雾,跟着爆炸的冲击波冲出主厂房。身后的建筑在轰鸣声中坍塌,扬起漫天灰尘。
四人在围墙缺口汇合时,天边的红雾已经彻底散去,露出了湛蓝的天空。小雅靠在弟弟怀里,脸色苍白,却还是对着林默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谢谢……”
“你们是怎么被抓的?”阿雾递给她一瓶水。
小雅喝了口水,缓缓说道:“我们是在寻找食物时被方舟的人发现的,他们说我弟弟是适配者,要带我们去‘安全区’,结果却是陷阱。他们一直在找适配者,说要完成周衍的计划……”她顿了顿,看向林默,“他们还提到一个名字,说要找‘代号夜枭’,那是周衍留下的最后一个实验体,据说掌握着方舟生物的核心秘密。”
林默和阿雾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老郑的笔记里从未提到过“夜枭”,这显然是一个被刻意隐藏的存在。
“我们的适配者名单……”林默突然想起地图上的标记。
阿雾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烧焦的纸片——这是她从主厂房的废墟里找到的,上面只剩下几个模糊的名字,和一个地址:“城东图书馆,地下三层”。
“看来我们得去图书馆一趟了。”林默看着湛蓝的天空,阳光洒在身上,温暖而真实。他知道,方舟生物的余孽还没清除,周衍的秘密也没完全揭开,但至少现在,他们不再是孤身一人。
少年背起姐姐,研究员跟在他们身后,手里拿着从实验室找到的急救包。阿雾收起弩箭,林默握紧消防斧,四人沿着公路向城东走去。废墟在阳光下安静地躺着,远处传来几声鸟叫,那是红雾散去后,城市里第一次响起生命的声音。
林默的手臂上,最后一点青纹彻底消失了。但他知道,这段在灰烬中寻找真相的旅程还没结束,而那个神秘的“夜枭”,将会是他们下一个需要面对的谜题。不过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在这片重生的废墟上,希望正随着脚步,一点点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