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砸在伞上。很响。幼儿园门口挤满接孩子的家长。花花绿绿的伞挤在一起,空气又闷又湿。
我踮着脚,在人群里找顾跳跳的小黄鸭书包。突然,几辆黑得发亮的车悄无声息滑过来,
像几块巨大的冰。轮胎压过积水,一点水花都没溅起。人群被分开。几个穿黑西装的男人,
表情像石头一样硬。他们不说话,只是抬手,示意大家后退。“搞什么啊?”“拍电影吗?
”抱怨声嗡嗡响,但没人敢上前。那几辆车太沉了,压得空气都凝住。车门开了。
下来一个男人。很高。黑色大衣像夜一样裹着他。他没打伞,雨丝落在他头发上,肩上。
他朝幼儿园大门看了一眼。就那一眼。我手里的伞差点掉地上。心口猛地一抽,
像被冰冷的针扎透。是他。陆沉。五年没见。他看起来更冷了,
像博物馆里隔着玻璃的昂贵玉器,碰一下都会碎,也碰不到。
他来这平民窟一样的幼儿园干什么?幼儿园大门开了。小萝卜头们叽叽喳喳涌出来。
我赶紧低头,想把自己缩进伞里。顾跳跳!顾跳跳!心里拼命喊,快出来!快出来我们走!
一个嫩黄色的身影炮弹一样冲出来。是我的顾跳跳!他背着小黄鸭书包,跑得帽子都飞了。
他没朝我这边跑。他像颗小导弹,直直冲向那群黑西装,冲向那个站在雨里的男人。
我的心跳停了。“爸爸!”顾跳跳脆生生的声音,劈开雨幕,劈开所有嘈杂。他像只小树懒,
猛地抱住了陆沉的一条腿,小脸仰着,眼睛亮得惊人。“爸爸!你终于来接我啦!
”整个世界都静了。雨声。伞上噼啪的雨点声。家长们倒抽冷气的声音。
黑西装们瞬间绷紧的身体。还有陆沉。他低下头,看着抱着他腿的小豆丁。
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是惊讶?是困惑?还是别的什么?我看不清。
他慢慢蹲下来。视线和顾跳跳平齐。“你叫我什么?”他的声音很低,穿过雨雾,
砸在我耳朵里。“爸爸呀!”顾跳跳理直气壮,小胖手指了指陆沉的脸,
又指了指自己的小鼻子,“你看!我的鼻子跟你一模一样!都是这里,高高的!
”他摸了摸自己挺翘的小鼻梁。陆沉没动。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顾跳跳的脸。
然后,那目光抬起来,越过大片的伞和人头,精准地钉在我身上。冰冷。锐利。
带着一种沉沉的压迫感。我像被钉在原地。伞沿的水滴下来,流进脖子里,冰凉一片。完了。
顾跑跑,你跑不掉了。我坐在车里。真皮座椅又软又凉。空气里有一种很淡的、冷冽的香气,
像雪后的松林。顾跳跳兴奋地在宽大的座椅上扭来扭去,小胖手摸着光滑的车窗。“妈妈!
这车好大!比王奶奶家的大黄狗还大!”陆沉坐在我们对面的独立座椅上。他没看顾跳跳。
他一直看着我。那眼神,像要把我剥开一层皮。“解释。”他说。就两个字。喉咙发干。
“他……他认错人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小孩子嘛,
看见长得帅的叔叔就乱叫……”“爸爸才没认错!”顾跳跳大声反驳,小身子扑过来,
半个身子压在我腿上,仰头看着陆沉,“你就是我爸爸!我有证据!
”他挣扎着从他那个小黄鸭书包里,掏啊掏。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那是张剪报。
财经报纸上,陆沉一个模糊的侧影。照片一角,还用蜡笔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人,
箭头指着陆沉的鼻子,写着“爸爸的鼻子”。陆沉的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停留了几秒。
然后又回到我脸上。那眼神更沉了。“顾跑跑。”他念出我的名字,每个字都像冰珠,
“五年。你带着我的儿子,躲在这种地方?”我的儿子。他说“我的儿子”。
我的指尖瞬间冰凉。“不是……他……”“亲子鉴定。”陆沉打断我,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现在。”医院走廊亮得刺眼。消毒水的味道让人头晕。
顾跳跳被一个看起来很和蔼的阿姨带去吃糖果了。走之前,他还冲陆沉挥小手:“爸爸!
我很快回来哦!”陆沉脸上没什么表情。他靠在对面的墙上,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
无形的压力像墙一样推过来。我坐在冰冷的塑料椅上,指甲掐进掌心。“为什么跑?
”他问。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有回音。为什么跑?五年前的记忆碎片涌上来。
那个混乱奢靡的宴会。被人塞错房卡的乌龙。黑暗中陌生的、滚烫的气息。还有第二天清晨,
在陌生的豪华套房里醒来,身边空无一人,只有床头柜上压着一张巨额支票。支票。
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我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离这个用钱买断一切的地方远远的!
“说话。”陆沉的语气带着不耐。“拿了钱,不该消失吗?”我抬起头,
努力让声音听起来硬气点,“陆先生支票给得那么痛快,不就是图个干净?我消失得彻底点,
不正合你意?”陆沉的眼神骤然变冷。他站直身体,朝我逼近一步。高大的阴影笼罩下来。
“支票?”他眉头拧紧,“什么支票?”我愣住了。
“床头柜……那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陆沉的声音低沉压抑,
“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没有支票。只有……”他顿了一下,眼神复杂,
“一张写了‘谢谢’的便签纸。”谢谢?我懵了。我没写过谢谢!我醒来看到支票,
气得肺都要炸了,撕碎了扔进垃圾桶,只想着赶紧逃!我们俩对视着。空气凝固了。
走廊尽头传来顾跳跳咯咯的笑声。“是那个服务员。”陆沉的声音像淬了冰,
“他拿走了支票。”五年的东躲**。五年的提心吊胆。像个天大的笑话。“所以,
”陆沉的视线像刀子,“你以为我花钱买你,然后你就带着我的种跑了?
”他扯了下嘴角,没有半点笑意,“顾跑跑,你胆子真大。”鉴定结果出来得很快。
白纸黑字。生物学父子关系成立。99.99%。陆沉拿着那张纸,看了很久。他的手很稳。
但纸张的边缘,有细微的颤抖。他再抬起头时,看顾跳跳的眼神完全变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的复杂情绪。
顾跳跳完全不懂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个“帅爸爸”看他的眼神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他开心地跑过去,又想抱陆沉的腿。陆沉身体僵了一下,没躲开。任由那个小身体贴上来。
“现在,跟我回家。”陆沉对我说,语气不容置疑。“家?”我像被烫到,“回哪个家?
陆先生,我们有关系吗?”“他是我儿子。”陆沉指了指黏在他腿上的顾跳跳,
“这就是关系。”“他只是有你的基因!”我冲口而出,“这五年是我在养他!他姓顾!
他是我儿子!”“没有我的基因,你生得出来?”陆沉的眼神冷下来。“你!
”我气得发抖。顾跳跳仰着小脸,看看我,又看看陆沉,小眉头皱起来:“爸爸,妈妈,
你们在吵架吗?不要吵架好不好?”他伸出小手,一手拉住陆沉的大衣下摆,
一手拉住我的衣角。“我们一起回家呀。”他奶声奶气地说,“跳跳的家,
就是爸爸和妈妈的家!”陆沉低头看着那只拉住他衣服的小手。又抬眼看了看我。“听到了?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千钧之力,“儿子说了,回家。”陆沉的家。不,应该叫庄园。
车开进雕花铁门,又开了足足十分钟,才看到主宅。巨大的白色建筑,像宫殿。
顾跳跳趴在车窗上,小嘴张成了“O”型。“哇!爸爸!这是城堡吗?里面有公主吗?
”陆沉没回答,只是嘴角似乎极轻微地牵动了一下。
一个穿着黑色套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女人等在门口。“陆先生。”她微微躬身,
目光扫过我和顾跳跳时,带着职业性的审视,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李管家。
”陆沉抱着顾跳跳下车——小家伙死活不肯自己走,非要爸爸抱。“准备儿童房。还有,
”他顿了一下,“顾**的房间。”“好的,先生。”李管家点头。我被领进一个房间。
很大。很豪华。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修剪的花园。但冷冰冰的,没有人气。
像高级酒店套房。顾跳跳的房间就在隔壁。
里面堆满了各种崭新的玩具、绘本、小汽车、乐高……像个梦幻王国。顾跳跳尖叫着扑进去,
瞬间被淹没在玩具堆里。“爸爸!这些都是给我的吗?!”“嗯。”陆沉站在门口,
看着在里面打滚的小身影。“陆先生,”我忍不住开口,“你没必要这样。
我们不会在这里住……”“你们必须住下。”陆沉打断我,转过身,眼神不容反驳,
“他是陆家的孩子。这一点,已经无法改变。你,”他看着我的眼睛,“作为他的母亲,
也必须在。”“你这是非法拘禁!”“你可以试试离开。”陆沉走近一步,声音压低,
带着一种冰冷的威胁,“看看你能不能带着他,走出大门一步。”他说完,不再看我,
对着玩具堆里的顾跳跳说:“跳跳,自己玩一会儿。爸爸和妈妈有事谈。”说完,
转身走了出去,还带上了儿童房的门。我站在原地,浑身发冷。顾跳跳从玩具堆里爬出来,
抱着一辆新的小火车跑到我面前,献宝似的举起:“妈妈看!托马斯!
”我看着儿子无忧无虑的笑脸,心里堵得像塞满了石头。我们掉进了一个金子做的笼子。
晚餐在巨大的餐厅。长桌长得能赛跑。我和顾跳跳坐在这头,陆沉坐在遥远的那头。
中间隔着闪闪发亮的银质餐具和名贵的插花。气氛沉闷得能拧出水。佣人无声地上菜。
顾跳跳拿着对他来说过大的儿童餐具,笨拙地戳着盘子里的牛排。“妈妈,肉肉切不动。
”他委屈巴巴地看着我。我刚想起身过去帮他。“李管家。”陆沉的声音响起。
李管家立刻上前,动作轻柔又熟练地帮顾跳跳把牛排切成小块。“谢谢奶奶!
”顾跳跳嘴甜。陆沉的目光扫过来,落在我身上。“顾**,以后跳跳的生活起居,
有人负责。你不需要做这些。”“我是他妈妈!”我放下叉子。“我知道。
”陆沉切着自己盘子里的食物,动作优雅,“所以,你只需要‘是’就够了。
”这顿饭吃得我胃疼。顾跳跳倒是适应良好,吃饱了就好奇地东张西望,
还试图跟站在墙角的佣人聊天。陆沉偶尔会看他一眼,眼神里有些我看不懂的东西。饭后,
李管家要带顾跳跳去洗澡。顾跳跳拉着我的手:“妈妈一起洗!”“跳跳,
”李管家温和但坚定地开口,“你是大孩子了,要学着自己洗澡。奶奶帮你,好不好?
”顾跳跳小嘴一瘪,眼看要哭。“好。”陆沉的声音传来,“妈妈陪你去。
”李管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没说什么。陆沉站起身,走到我们面前,
低头看着顾跳跳:“爸爸也去看看你的新浴室?”顾跳跳立刻多云转晴,一手拉着我,
一手主动去牵陆沉的大手:“好呀!爸爸妈妈一起!”陆沉的手很大,很干燥。
被儿子的小手拉着,他身体明显又僵了一下,但没有甩开。
我被他另一只手的存在感搅得心烦意乱。儿童浴室也大得离谱。巨大的圆形**浴缸,
像个小型泳池,里面已经放好了温水,飘着可爱的卡通泡泡。顾跳跳兴奋地**光,
噗通跳进去,溅起好大水花。“哇!爸爸!妈妈!看我的泡泡胡子!”他抹了一脸泡泡,
冲我们做鬼脸。陆沉站在浴缸边,看着水里扑腾的小肉团子。他脱掉了西装外套,
只穿着挺括的白衬衫,袖子挽到小臂。灯光下,他的侧脸线条没那么冷了。他忽然弯下腰,
拿起旁边的小黄鸭水瓢,舀了点水,淋在顾跳跳背上。动作有些生疏。
顾跳跳咯咯笑起来:“爸爸!痒!”陆沉的嘴角,好像又向上弯了一下。很浅。很快消失了。
我站在另一边,看着他们。心里那点坚硬的抗拒,被这水汽氤氲的画面,悄悄融化了一角。
但也只是一角。日子像被按了慢放键。奢华。精致。却像在真空里。陆沉很忙。早出晚归。
但每天晚饭,他必定出现。那张长餐桌,依旧是我们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交流仅限于顾跳跳。“跳跳今天在幼儿园学了新歌。”“嗯。”“跳跳说想养只小狗。
”“不行。庄园里不准养宠物。”“为什么?”“麻烦。”“跳跳喜欢……”“嗯。
”顾跳跳成了我们之间唯一的桥梁。他像个小太阳,无知无畏地在鸿沟上跑来跑去,
试图把两边连接起来。“爸爸!你看我画的!”他举着一张涂鸦跑向陆沉那头。
画上是三个火柴人,两大一小,手拉手,背景是个歪歪扭扭的大房子。陆沉会接过那张纸,
看一会儿,然后说:“画得不错。”让李管家收好。顾跳跳就心满意足地跑回来,
扑进我怀里:“妈妈!爸爸夸我了!”他叫“爸爸”越来越顺口。陆沉也默认了这个称呼。
只有我,像个格格不入的外人。李管家和佣人们对我客气而疏离。她们只称呼我“顾**”。
仿佛在时刻提醒我的身份——一个借子上位的、来历不明的女人。这天下午,
顾跳跳被司机接去上他新报的马术体验课。我一个人在巨大的房子里游荡。像只困兽。
走到二楼露台。看到下面花园里,陆沉回来了。他今天回来得早。没穿西装,一身休闲。
他身边跟着一个女人。很漂亮。长发,白裙,气质优雅。她笑着和陆沉说话,
陆沉微微侧头听着,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温和。是苏蔓。财经杂志上经常出现。
苏家千金,陆沉的青梅竹马,也是所有人眼中陆家未来女主人的不二人选。
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闷痛。我转身想躲开。“顾**?
”李管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平静无波,“先生请您去书房一趟。”书房。厚重的红木门。
陆沉坐在巨大的书桌后面。苏蔓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姿态优雅地喝着茶。“顾**,请坐。
”陆沉指了指书桌前的一张椅子。我坐下。感觉像在接受审判。苏蔓放下茶杯,
对我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微笑:“顾**,你好。我是苏蔓。常听阿沉提起跳跳,
今天总算见到了,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了然。“你好。”我声音干涩。“顾**,”陆沉开口,
声音没什么温度,“苏蔓是跳跳的主治医生介绍的,国内顶尖的儿童心理学专家。
”我猛地看向他。“跳跳需要专业的心理评估。”陆沉看着我,眼神锐利,
“他过去的生长环境,突然的改变,需要一个适应过程。苏蔓会定期过来,陪伴他,观察他,
确保他的心理健康。”儿童心理专家?我看着苏蔓脸上那抹温婉得体的笑。她看陆沉的眼神,
带着藏不住的爱慕。我明白了。这是第一步。用“专业”的名义,
让苏蔓名正言顺地进入这个家,接近陆沉,接近跳跳。下一步呢?用“为了孩子好”的理由,
让我这个“不合格”的母亲,逐渐边缘化?直到彻底出局?“跳跳很好!”我脱口而出,
声音有些尖锐,“他很适应!他很开心!不需要什么心理专家!”“顾**,
”苏蔓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口吻,
“儿童的心理健康是需要专业引导的,尤其是在经历重大生活变故之后。
过度保护或者否认问题,对孩子成长不利。”她看向陆沉:“阿沉,你放心,
我会制定一个详细的陪伴计划。”陆沉点了点头:“嗯。辛苦你了,蔓蔓。”蔓蔓。
叫得真亲热。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我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嵌进肉里。他们在我面前,
用我的儿子,搭建着属于他们的、光鲜亮丽的未来图景。而我,被排除在外。
像个多余的背景板。“我不同意。”我站起来,声音发抖,“我是他妈妈!我说不需要!
”陆沉的眼神瞬间冷下来。“顾跑跑,”他叫我的全名,带着警告,“这件事,由不得你。
跳跳是陆家的孩子,他的健康和发展,必须由专业人士负责。”“专业人士?
”我指着苏蔓,愤怒冲垮了理智,“她吗?陆沉,你看清楚!她是儿童心理专家,
还是你未来的陆太太?!”“顾**!”苏蔓脸色微变。“出去。”陆沉的声音不高,
却像冰锥。他盯着我,眼神冰冷刺骨。我看着他。
看着那个坐在沙发上一脸受伤和委屈的苏蔓。看着这个巨大、冰冷、不属于我的书房。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席卷了我。我转身。拉开门。冲了出去。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为这五年的辛苦。为这突如其来的囚禁。为陆沉的冷漠。
也为苏蔓那看似温柔实则刀刀见血的眼神。门外传来顾跳跳脆生生的声音。“妈妈!妈妈!
我回来啦!我骑小马啦!可好玩了!”然后是李管家温和的劝阻:“跳跳,妈妈有点累,
在休息。我们先去洗手好不好?”“不要!我要妈妈!”顾跳跳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打开门。顾跳跳立刻像小炮弹一样冲进来抱住我的腿。“妈妈!
你怎么了?眼睛红红的?”他仰着小脸,满是担忧。“没事。”我抱起他,
努力挤出笑容,“妈妈刚才……眼睛进沙子了。”“跳跳帮你吹吹!”他鼓起小腮帮子,
认真地朝我眼睛吹气。“跳跳,”陆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站在那里,换了身家居服,
少了些凌厉,但眼神依旧深沉。“苏蔓阿姨给你带了礼物。
”他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顾跳跳好奇地转过头。苏蔓站在陆沉身后,
脸上带着温柔的笑:“跳跳,听说你喜欢小汽车?阿姨给你带了个**版的合金车模哦。
”顾跳跳眼睛亮了亮,但没立刻过去。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陆沉和苏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