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着大秦都城咸阳,白日的喧嚣渐渐褪去,整座城市陷入沉寂。
此时的秦朝尚未有夜市之说,一是出于防卫需要,二是民生尚不富足,百姓能得温饱已属不易,夜生活更是奢谈。
咸阳宫中,无数目光在明处暗处交织。
就在今日,那位执长鞭驭天下、登至尊统六合、威震四海的帝王突然下令,命赵高在咸阳城中截杀叛逃的“剑圣”
盖聂。
无人知晓其中缘由,也无人明白这位常年守护皇帝的剑圣究竟犯了何等大错,竟引得龙颜震怒。
长街寂静,空荡的街道上弥漫着森冷杀气。
一身便装、胸前带着骇人剑伤的男子遥望咸阳城门,沉默伫立。
他乃鬼谷传人,更是名动大秦的第一剑圣,却因昔日隐秘沦落至此。
若三十息内不能闯出城门,紧随而来的天罗地网必将取他性命。
与昔日黑冰台齐名的杀手组织“罗网”
,由中书令赵高执掌,已在大秦铸就无数杀孽与威名。
纵然他武艺超群,也不认为能在罗网倾巢而出时保全性命,更何况如今身负重伤。
盖聂坚如磐石的沉默中掠过一丝苦笑。
他万万不曾料到,陛下的武功竟已臻至如此境界。
仅仅一道情绪波动,一记凌厉目光,就险些夺他性命。
手中渊虹剑震颤不止,想必也是在向那位千古一帝表达敬畏。
但有些事不得不为,纵是赴死,亦不能死在此地!
盖聂握紧身旁男孩的手:“天明。”
“唔……大叔。”
他轻抚孩童发顶,唇齿微动:“随大叔杀出去。”
……
咸阳西郊,一座高大道观内灯火通明,群贤汇聚。
上首坐着两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下首十余人虽相对年轻,却也大多年过半百。
这些人,皆是诸子百家中的代表。
身着道袍的老者白发童颜,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看尽沧桑却又超然物外的眼眸,颌下银须更添仙风道骨——若不看他脸上复杂神色。
“邹子,轮盘动了?”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只见那位阴阳家长者面色愈发阴沉,议论声渐息。
“诸位莫非视而不见?十年前陛下在咸阳宫引发异象后,象征人间帝王的紫微星便已隐没无踪!如今还要我看什么?”
邹衍所言之事,堪称亘古未闻的奇谈。
十多年前,尚为秦王的嬴政不知因何引来天雷,此后悬于北天的紫微帝星便骤然失去影踪。
不是黯淡,也非陨落,而是彻底消失无形。
此事最令惯于观星卜卦之人困扰。
帝星隐匿,天下大势便无从窥测。
自那时起,函谷道家不再派遣门人入世,纷纷归隐山林。
“帝星虽失,但方才天穹现出一颗新星,光芒如日月交辉。
若其持续明亮,未必不能成为第二颗紫微星……”
邹衍无奈一笑:“老友莫要哄我,莫非当我是那东皇太一?如今我闲散一身,不过是稷下学宫中一名教书匠,星象之事不必再与我商议。”
对面的老者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邹子,你说那位陛下会不会早在十年前就已经——”
话音未落,晴空骤起惊雷,一道电光直劈殿顶,打断了未尽之语。
…………
公元前238年,二十二岁的秦王政举行加冠之礼,自此执掌秦国大权。
这位以谋略勇武闻名的国君,迅速平定内乱,将太后幽禁。
次年罢免相国吕不韦,吕不韦**。
随后提拔李斯等臣,开启一统天下的大业。
公元前221年,秦王扫平六国,终结了春秋战国数百年的割据纷争。
秦王政登基称帝。
始皇帝!
德兼三皇,功盖五帝。
“太傅,你认为有此可能吗?”
身着玄黑九龙袍的少年坐在须发斑白的老者对面,指尖拈起一枚黑子。
尉缭,相传乃鬼谷子高徒。
嬴政十年被任命为国尉,故称尉缭。
秦王赏识其才学,两年前更封为太傅——虽无实权,却显尊荣。
“绝无可能。
那帮人终日不务正业,永远缩在壳里反倒清净。”
“当年太傅评价朕‘蜂准长目、鸷鸟膺、豺声少恩而虎狼心’,如今又当如何?”
老者面露窘色:“陛下天纵奇才,不仅星象难测,连面相也变幻无常。
尤其陛下至今仍葆少年容颜……老臣实在不敢妄言。”
年过花甲的尉缭鹤发童颜,身姿挺拔,虎目炯炯。
但在面对这位少年帝王时,仍不自觉微微躬身,以示臣服。
或许满朝文武中,除却中书令赵高,唯有他最明白这位皇帝的深不可测。
紫微星隐没而帝位稳如泰山,自三皇五帝以来唯有一种解释——嬴政已能遮蔽自身命数。
这意味着他不仅是承载八州气运的至尊王者,更是端坐云端的天人大宗师。
自传说中破碎虚空的轩辕黄帝之后,始皇帝是达成此境的第二人。
天人不二道。
嬴政如今天道也罢,人道也罢,天道尚未圆满,人道亦缺了一州——燕国未灭。
“今日棋局便到此为止,兴致已尽,回宫。
对了太傅,你的阴阳大论与五行法可整理出来了?”
尉缭起身答道:“即将成书,请陛下放心。”
嬴政大笑一声,远超常人的耳力听见咸阳东门传来的厮杀声,微微一笑:“那就好。”
一旁的宫人连忙提起灯笼。
少年皇帝若有所思:“盖聂逃出去了吗?”
阴影中闪出一人跪在他脚边:“他身中三箭,此刻应仍在城外。”
“孩子呢?”
“毫发无伤。”
嬴政脸上浮现一抹奇异的笑意:“照旧,让赵高掌握分寸。”
他仰首望向天边明月,忽然轻叹:“秦时的明月啊……”
他是嬴政,也不是嬴政。
十多年前登基称王的那一天,真正的嬴政已死,魂魄已被另一人取代。
这位穿越到秦时、替代了始皇帝的穿越者并未多么惊惶,只凭着自身努力与灵魂中的金手指“演界珠”
,修至武学大宗师之境,并依历史轨迹发展秦国,横扫六合,直至大一统后仍在冷眼旁观。
他在忌惮某些存在与势力。
纵为秦帝、天人大宗师,世上仍有可威胁他之物。
墨家、鬼谷、蜀山……这些年来,他做的最重大一事,便是出其不意制住阴阳家首领东皇太一,自己取而代之,统领阴阳家。
大宗师本已是此世最高战力,而天人大宗师更可随时天人合一,几乎无人能敌,屹立世间巅峰。
东皇太一亦为大宗师,与他差距不大,但他有心算无心,一举破开东皇道心与阴阳玄功,将其彻底囚于深宫。
“你们阴阳家昔日所测的天命之子,如今已逃出咸阳。”
离宫深处,他漠然望着眼前被冰封的魁梧身影,看着那人因精力流逝而花白的头发,含笑说道:“五年前你向朕进言,说擒住这所谓天命之子,再以秘法吞其气运,可保大秦万世——其实不过是你转移朕注意力的小把戏。
东皇,你当时可曾算到,朕会在下一刻直接出手?”
“哈……”
玄冰中的人影睁开双眼,恍若有滚烫岩浆翻涌,似乎随时会破冰而出。
嬴政浑不在意那人的恨意,只冷冷一笑:“纵为真天命之子又如何?朕的一切皆是自己打下来的。
天若敢逆,掀了便是!你阴阳家自诩算天算地算人心,却不懂人定胜天、人人如龙的道理。”
唇角掠过一丝轻蔑的弧度,少年帝王信手震碎封冻的玄冰,掌心覆上东皇的颅顶:“玄煞炼尸……道心种魔,你可曾听闻?”
那双空寂无情的眸中,沉淀着深不见底的杀意与虚茫,虚茫之下却有滔天魔性暗涌。
七情六欲如潮浸染,顷刻间,至尊帝者竟化作令众生惊颤的无上邪尊:“可惜此术不过是我凭虚摹写、自创而来,莫说魔仙至境,纵是成魔一层也颇为勉强。
所幸‘种他’之境,尚算完备。”
黑光流转,万魔嘶啸与道诵交织。
不多时,功体尽被封镇的东皇太一骤然醒转,眼中唯余一片与少年帝王如出一辙的冰冷漠然。
“自此,朕方为真正的东皇太一。”
两道声线重叠为一,嬴政审视着对方,宛若对镜自照,微微颔首:“回返阴阳家。
亦可易容为朕之形貌,代朕坐镇咸阳。”
东皇敛笑拱手,转身离去。
“将一人彻底化作另一人……世上还有比这更残酷之事么?”
种他之道,乃是另觅道躯,亲手植下魔种。
既可于宿主殒落前夺其灵元精气,亦能将其化为己身之分身。
此法虽不及道门斩三尸之玄妙,却与第二元神等左道诡术异曲同工。
嬴政眉宇间终现一丝悦色:“有东皇分身在朝坐镇,总算……能出外走走了。
困守咸阳十数载,今日方得自在。”
此行亦非单纯游历,他欲亲赴墨家,一窥所谓天命之子究竟承蒙几分天眷。
更重要的,是去见一见那些前世仅能遥望的绝色。
嬴政从不掩饰所好——华服、美馔、佳人,皆他所欲。
“离宫之前,且先好生抚慰一番宫中丽影。”
信步深宫,未几,赵高如幽影般悄然现形:“陛下欲往何处?”
“丽妃宫。”
“遵命,老奴即刻打点。”
嬴政端详他片刻,忽而轻笑:“你这杀才自修了《葵花宝典》,倒是愈见年少,瞧着不过弱冠之龄,还敢自称老奴?”
赵高躬身谄笑:“全赖陛下恩赐。”
“倒也确是。”
演界珠可为他洞开诸界之门。
自晋入大宗师之境,他便常涉足低武天地,搜罗美人与秘典,自然也集得诸多道藏佛经。
凡非秦世应有之物,皆封存于秘阁深处。
倒是一些武学秘籍,被他赐予亲信——譬如予赵高的《葵花宝典》,又或是……刻意泄于燕太子丹的《天罡童子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