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泉眼突然“咕嘟”冒了个大泡,水底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闪。她好奇地蹲下身,伸手往泉底摸去——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光滑,像是块玉牌。
拽出来一看,是块巴掌大的白玉,上面用金线绣着几行小字,竟是本《古法膳食养颜谱》。她翻到第一页,恰好是“七日消水肿方”,下面用朱笔标注着:需以灵泉水熬制,配合每日半个时辰轻运动,七日可见奇效。
“轻运动?”苏软软挑眉,看着自己这身肥肉犯愁,“在这四四方方的偏殿里,能做什么运动?”
正琢磨着,窗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两个宫女的调笑,越来越近。
“……你是没瞧见,昨儿御花园那出!苏更衣摔在地上,活像块滚圆的猪油,把皇上的鞋都蹭脏了!”
“可不是嘛!听说皇上当时脸都黑了,拂袖就走,估计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她了。”
“要我说啊,这种废物就该扔去浣衣局,省得在宫里浪费粮食……”
声音渐渐远了,苏软软却捏紧了手里的玉牌,指节泛白。
她走到窗边,撩起窗帘一角往外看。庭院里积着薄雪,两个穿青灰色宫装的宫女正往月亮门走,背影扭得像两条蛇。是景仁宫的洒扫宫女,仗着是李贵妃宫里的人,三天两头来她这儿找茬。
前世的苏晚晚虽然胖,却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长大的,何曾受过这种气?她深吸一口气,胸口的郁气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浪费粮食?”她对着窗外冷哼一声,“等老娘瘦下来,美得闪瞎你们的狗眼!”
话虽如此,心里却明镜似的——在这后宫,光靠漂亮没用。李贵妃能随意拿捏原主,不就是因为她家世显赫,手里握着实权?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粗胖的手腕,上面还留着昨天摔倒时擦出的红痕。傅夜宸那双眼眸里的冷漠,像根冰锥似的扎在她心上。
“不行,不能就这么被动挨打。”
苏软软转身回到空间,从木盒里摸出那锭金子。沉甸甸的分量压在掌心,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几分。
这锭金子是原主母亲偷偷塞给她的嫁妆,原主一直藏在床板下,连饿肚子都舍不得动。现在倒成了她的救命钱。
“得先把金子换成碎银,再买点能用的东西。”她摩挲着金子边缘,“还得想办法弄点药材,按这膳食谱调理身子……”
正盘算着,门外突然传来“砰砰”的砸门声,力道大得像是要把门板拆下来。
“苏更衣!开门!”
是管事嬷嬷的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刮过玻璃。
苏软软心里一紧,赶紧把金子藏回枕头下,又用被子盖好。她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衣服,深吸一口气才去开门。
“嬷嬷有事?”
门刚拉开一条缝,就被人猛地推开。管事嬷嬷叉着腰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个个都是鼻孔朝天的模样。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嬷嬷斜着眼打量她,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片刻,突然嗤笑一声,“哟,这才一天没见,痘消了点啊?莫不是偷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苏软软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装傻:“嬷嬷说笑了,我这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哪有闲钱买那些?许是……许是昨天冻了一场,发了汗,痘就淡了些?”
“是吗?”嬷嬷显然不信,眼神在屋里扫来扫去,像是在找什么证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儿撞见皇上了。怎么?还想攀龙附凤不成?”
“奴才不敢。”苏软软垂下眼,掩去眸底的情绪。
“不敢最好。”嬷嬷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贵妃娘娘有令,今年的炭火份例,你这院子就免了。毕竟,你这身肉,怕是也冻不着吧?”
苏软软猛地抬头:“嬷嬷!这腊月天里,没有炭火会冻死人的!”
“冻死?”嬷嬷冷笑,“那也是你命贱。谁让你不长眼,冲撞了贵人?告诉你,这还只是开始。识相点就安分守己,不然……有你好受的!”
她说着,冲身后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两个太监立刻上前,不由分说就去搬屋里那个破旧的炭盆——盆里本就没几块炭,还是苏软软用半个月的月钱换的。
“住手!”苏软软想拦,却被其中一个太监狠狠推了一把。她本就站不稳,这下直接摔在地上,后腰撞在床脚,疼得她眼前发黑。
“一个失宠的更衣,也配跟咱家动手?”太监啐了一口,扛起炭盆就走。
嬷嬷临走前,又剜了她一眼:“对了,忘了告诉你。御花园的雪还没扫干净,从今天起,你每天天不亮就去扫雪,扫不完不许回来!”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还从外面上了锁。
苏软软趴在地上,后腰的疼一阵阵袭来,眼眶瞬间红了。
欺人太甚!
这根本就是把人往死路上逼!
没有炭火,没有热食,还要在冰天雪地里扫雪……她们就是笃定了,她苏软软活不过这个冬天!
“李贵妃……管事嬷嬷……”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念着这两个名字,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的地面,“你们给我等着。”
前世的苏晚晚信奉“吃亏是福”,可现在她明白了,在这吃人的后宫里,一味退让只会死得更快。
她要活下去,还要活得比谁都好!
苏软软挣扎着爬起来,后腰的疼让她龇牙咧嘴。她走到铜镜前,看着里面那个依旧臃肿的身影,深吸一口气。
“苏软软,从今天起,你得对自己狠一点。”
她再次进入空间,直接跳进灵泉里。泉水不深,刚到她的膝盖,温暖的水流包裹着身体,后腰的疼痛竟缓解了不少。她捧起泉水往脸上泼,一遍又一遍,直到脸颊泛红发烫。
“瘦!我要瘦!”她对着泉眼低吼,“我要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都给我闭嘴!”
泉眼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又“咕嘟”冒了个泡,水底似乎又有东西在闪。苏软软这次有了经验,伸手摸出一本蓝色封皮的册子——《宫廷生存暗记》。
她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后宫之中,财可通神,亦能买命。然财不露白,方是长久之道。”
下面还画着一幅简易的地图,标注着后宫几个可以偷偷交易的地点,其中就有“西角门杂货铺”,据说老板是个见钱眼开的老太监,什么稀罕玩意儿都能弄到。
“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苏软软眼睛一亮,赶紧把册子藏好。
她换了身干净衣服,又从空间里摸出那锭金子,用布层层裹好塞进袖袋。做完这一切,她走到门边,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管事嬷嬷她们早就走了,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枯枝的呜咽声。
她试着推了推门,锁得很紧。但这门年久失修,门框和门板之间有一道不小的缝隙。
苏软软眼睛一转,走到桌前,拿起那把豁了口的剪刀——这是原主唯一的铁器,平时用来剪烛花的。她走到门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剪刀**缝隙里,一点点撬动锁舌。
“咔哒。”
一声轻响,锁开了。
苏软软心里一喜,刚想推门,却听见院墙外传来脚步声。她赶紧缩回手,屏住呼吸。
“……听说了吗?昨儿皇上回宫后,把景仁宫的人骂了一顿,说她们办事毛躁。”
“真的假的?皇上不是最宠贵妃娘娘吗?”
“谁知道呢……不过我听御前太监说,皇上昨儿晚上翻牌子,翻到半夜都没定下来,最后还问了句‘苏更衣怎么样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苏软软却愣在原地,心脏“砰砰”狂跳。
傅夜宸……问起她了?
是因为昨天那狼狈的一瞥吗?还是因为……别的?
她想起那个男人冷冽的眉眼,想起他看自己时像看一块碍眼石头的眼神,实在不觉得他会关心自己的死活。
“肯定是听错了。”她摇摇头,把这荒唐的念头甩出脑海,“他那种人,怎么可能会在意我这种小角色?”
可心里某个角落,却像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漾开圈圈涟漪。
她定了定神,再次握住门把手,轻轻拉开。
院子里积着薄雪,月光洒在雪地上,亮得有些晃眼。她裹紧了身上的旧棉袄,缩着脖子往月亮门走。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两个巡逻的侍卫走了过来。苏软软赶紧缩回阴影里,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侍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甚至能听见他们交谈的声音。
“……听说了吗?浣衣局的张姑姑,前几天得了块好料子,说是用一种叫‘雪绒花’的东西染的,颜色跟天上的云似的。”
“雪绒花?那不是西域才有的东西吗?宫里怎么会有?”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哪个得宠的娘娘赏的。不过那料子可贵了,听说一小块就值十两银子呢……”
侍卫走远了,苏软软却眼睛一亮。
雪绒花?
她记得空间里的药草旁边,就长着几株开着白色小花的植物,看着毛茸茸的,当时还觉得好看,没太在意。难道……就是雪绒花?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岂不是又多了一条生财之道?
苏软软按捺住心里的激动,加快脚步往西角门走。
夜风吹在脸上,冷得像刀割,可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冷。心里的那簇小火苗,被这些意外的发现越烧越旺。
她走到西角门附近,果然看到一间不起眼的小杂货铺,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昏黄的灯光。
苏软软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谁啊?”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柜台后坐着个干瘦的老太监,脸上满是皱纹,眼睛却亮得像鹰隼,正上下打量着她。
“公公,我……我想换点碎银。”苏软软从袖袋里摸出那锭金子,放在柜台上。
老太监的眼睛瞬间直了,拿起金子掂了掂,又用牙咬了咬,脸上露出一丝贪婪的笑:“姑娘好大手笔啊。这锭金子,换五十两碎银如何?”
苏软软心里冷笑。她前世做美食博主时,也研究过古董首饰,知道一两金子至少能换八十两银子。这老太监是想坑她。
“公公说笑了。”她不动声色地把金子往回拿了拿,“我虽然不懂行情,但也知道一两金换百两银。公公若是诚心做生意,就按市价来,不然我就去别处问问了。”
老太监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蠢笨的胖妃还懂这些。他眯了眯眼,笑道:“姑娘是个爽快人。那就依你,一百两。不过……我有个条件。”
“公公请说。”
“我看姑娘面生得很,想必是位不得意的主子吧?”老太监压低声音,“我这儿有批药材,是宫里用剩下的,品相不太好,但药效还行。五十两银子,我全给你,怎么样?”
苏软软心里一动。她正缺药材呢。
“我能看看吗?”
老太监点点头,转身从里屋抱出个麻袋,倒出一堆药材。有当归、黄芪、枸杞……虽然确实有些发霉,但挑挑拣拣还能用。
“成交。”苏软软果断点头。
老太监笑着称了五十两碎银给她,又把药材包好。
苏软软接过东西,刚想走,老太监突然开口:“对了,姑娘。我这儿刚到了批好东西,是南边新贡的胭脂,用玫瑰花汁做的,涂在脸上特别显气色。要不要来一盒?只要五两银子。”
胭脂?
苏软软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痘斑淡了,但肤色还是蜡黄,确实需要修饰一下。
“好,来一盒。”
她付了银子,拿着胭脂和药材,脚步轻快地离开了杂货铺。
走在回软玉轩的路上,月光洒在她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她摸了摸怀里的碎银,又看了看手里的胭脂,心里第一次有了踏实的感觉。
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胖妃了。
她有灵泉,有空间,有赚钱的门路,还有了变瘦变美的希望。
回到软玉轩,苏软软锁好门,立刻进入空间。她按照《古法膳食养颜谱》的记载,挑出几样药材,用灵泉水浸泡。又从空间的角落里翻出原主藏着的一口小砂锅,洗干净后,架在泉眼边的石头上,开始熬粥。
很快,粥香弥漫开来,带着淡淡的药香和灵泉的甘甜。
她盛了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粥滑进胃里,暖得她浑身舒畅。
喝完粥,她拿出那盒胭脂,打开盖子。里面的胭脂是淡淡的粉色,散发着玫瑰花的清香。她用指尖蘸了一点,轻轻点在脸颊上。
铜镜里的女子,虽然依旧肥胖,但脸颊透着健康的红晕,眉眼间的怯懦渐渐褪去,多了几分说不清的神采。
苏软软看着镜中的自己,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苏软软,加油。”
就在这时,空间突然震动了一下,泉眼旁边的土地裂开一道小缝,露出下面埋着的一个黑色木盒。
她心里一动,走过去把木盒挖了出来。盒子上了锁,锁是黄铜做的,上面刻着一朵奇怪的花。
这是什么?
苏软软试着用各种东西撬锁,都没撬开。
她盯着那朵花看了半天,突然想起傅夜宸昨天穿的常服上,好像也绣着类似的花纹。
难道……这锁和傅夜宸有关?
苏软软的心猛地一跳。
这个空间,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她把木盒收好,决定先不去想。反正时间还长,总有解开的一天。
四更天的梆子刚敲过,软玉轩的门就被砸得震天响。
“苏更衣!死了没有?还不赶紧滚出来扫雪!”
管事嬷嬷的破锣嗓子穿透窗纸,像冰锥子似的扎进苏软软耳朵里。她猛地从炕上弹起来,后腰的旧伤被牵扯得一阵锐痛——那是昨天被小太监推撞床脚留下的,此刻在寒气里肿得老高,一碰就钻心。
院子里传来扫地的声音,应该是其他宫殿的宫女开始干活了。
苏软软走到窗边,撩起窗帘一角往外看。雪停了,给光秃秃的树枝镀上了一层金边。
她摸了摸怀里的碎银,又看了看空间里的灵泉和药草,深吸一口气。
“扫雪是吗?我去。”
“来了……”她哑着嗓子应,手忙脚乱地套衣服。
身上这件棉袄还是原主入宫时带来的,浆洗得发了硬,袖口磨破了边,露出里面打了三层补丁的棉絮。她往怀里塞了个刚用灵泉水揉好的粗粮窝头,这才哆哆嗦嗦地去开门。
她换了身最厚的衣服,把剩下的碎银藏好,拿起墙角那把快散架的扫帚,打开了门。
门一打开,寒风裹挟着雪沫子劈头盖脸砸过来,白色的雪在地上映射的反光,照的有些刺眼。
她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坚定的笑容。
李贵妃,管事嬷嬷,还有那些嘲笑她的人……
心里想:等着吧,总有一天,她会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苏软软。
管事嬷嬷叉着腰站在雪地里,身后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手里各拎着根鞭子,鞭梢上还沾着冰碴。
“磨蹭什么?想挨鞭子吗?”嬷嬷眼皮一耷拉,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刮过她的脸,“贵妃娘娘说了,御花园那条主路,今儿个卯时之前必须扫干净,要是误了皇上请安的时辰,仔细你的皮!”
苏软软咬着牙没作声。
她昨晚刚从西角门换了碎银,还没焐热,就被这伙人堵了门。五十两银子换的药材还在空间里躺着,那盒玫瑰花胭脂更是宝贝似的藏在枕头下——这些都是她的底气,绝不能让人发现。
“还愣着?”旁边的婆子扬了扬鞭子,“难不成要嬷嬷请你动?”
鞭梢带起的风扫过脸颊,苏软软缩了缩脖子,默默接过那把比她胳膊还粗的扫帚。木头柄冻得像冰,攥在手里能冻掉一层皮。
“走吧。”她低着头,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往前走。
身后传来嬷嬷的嗤笑:“真是头蠢猪,鞭子不抽到身上不知道动……”
苏软软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蠢猪?
前世她做美食直播,粉丝都说她是“被体重耽误的机灵鬼”,靠着刁钻的味蕾和快手厨艺,把小破账号做到百万粉。可到了这宫里,体重成了原罪,连呼吸都是错的。
她深吸一口气,把涌到眼眶的热意憋回去。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灵泉能让她变瘦,空间能给她底气,那锭金子换来的碎银还在袖袋里沉甸甸地坠着——她有翻盘的资本,凭什么要被这些人踩在脚下?
御花园的主路足有两里地长,积雪被昨夜的寒风压实,冻成了硬邦邦的冰壳。苏软软一扫帚下去,只扫开层浮雪,冰壳纹丝不动。
“用点力!没吃饭吗?”嬷嬷在旁边监工,时不时甩甩鞭子吓唬人。
苏软软咬着牙加大力气,扫帚柄硌得掌心生疼,很快就磨出了血泡。她偷偷往手心呵了口热气,白雾刚冒出来就被寒风卷走。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宫里开始有了动静。穿青戴绿的宫女太监们从路上经过,看到扫雪的苏软软,要么绕着走,要么就停下脚步指指点点。
“快看,是那个胖更衣!”
“啧啧,这体型,扫个雪都费劲吧?”
“听说昨儿冲撞了皇上,没被打死就算好的了……”
污言秽语像雪花似的飘过来,苏软软假装没听见,埋头扫地。可眼角的余光还是瞥见,有个穿粉色宫装的小主,正用帕子捂着嘴偷笑,眼神里的鄙夷藏都藏不住。
是常在位份的柳如烟,父亲是礼部侍郎,仗着有点家世,在低位嫔妃里向来横冲直撞。原主上个月就被她故意撞倒,摔掉了两颗牙。
苏软软握紧扫帚,指节泛白。
等她瘦下来,等她有了底气,这些账,都得一笔一笔算清楚。
“让让!让让!”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几个小太监抬着顶轿子匆匆走过,轿帘被风吹起一角,露出里面穿明黄色宫装的身影——是李贵妃!
苏软软赶紧往路边躲,却被一个抬轿的小太监故意撞了肩膀。她本就站不稳,这下直接摔在雪地里,扫帚“哐当”一声飞出去老远。
“不长眼的东西!”小太监恶狠狠地瞪她,“惊了贵妃娘娘的驾,你担待得起吗?”
轿子里传来慵懒的女声:“怎么了?”
“回娘娘,是苏更衣挡路,奴才已经教训过了。”小太监谄媚地回话。
李贵妃掀起轿帘,目光落在摔在地上的苏软软身上,像看一堆脏东西:“手脚这么不利索,留着也是碍眼。拖去浣衣局,让她好好学学规矩。”
浣衣局?
苏软软心里一沉。那地方是后宫的地狱,专收失宠的宫人和犯错的奴才,冬天凿冰洗衣,多少人冻掉了手指头,甚至活活累死在那里!
“娘娘饶命!奴才不是故意的!”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小太监死死按住。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伴随着清朗的男声:“大清早的,吵什么?”
苏软软猛地抬头。
晨光里,一个穿着玄色常服的男人骑在白马上,身姿挺拔如松。虽然隔得远,看不清面容,但那冷冽的气场,那微微蹙起的眉头——是傅夜宸!
他怎么会在这里?
李贵妃显然也没想到会撞见皇帝,赶紧从轿子里出来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傅夜宸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苏软软,眉头皱得更紧了。昨天那个摔在他脚边的胖女人,此刻满身是雪,头发散乱,狼狈得像只被遗弃的大狗。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没等李贵妃回话,那个撞人的小太监抢先道:“回皇上,苏更衣挡了贵妃娘娘的路,还笨手笨脚摔在地上,实在有失体统!”
苏软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能感觉到傅夜宸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带着不耐,或许还有一丝……厌恶?
前世她在网上看过太多宫斗剧,知道这种时候,沉默就是等死。
她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了:“皇上,奴才没有挡路。是这位公公撞了奴才,还请皇上明察。”
话音刚落,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出了名懦弱的胖更衣,居然敢顶嘴?
李贵妃的脸色沉了下来:“苏更衣,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狡辩?”
傅夜宸却抬手制止了她,催马往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苏软软:“你说他撞了你?可有证据?”
苏软软的心凉了半截。
证据?她一个扫地的更衣,哪来的证据?难不成要让那个小太监自己承认?
她咬了咬唇,目光扫过刚才摔倒的地方,突然眼睛一亮。
“皇上请看。”她指着雪地上的痕迹,“奴才摔倒的地方离轿子还有三尺远,若是奴才挡路,怎会摔在这儿?倒是这位公公的脚印,分明是朝着奴才过来的。”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雪地上确实能看到一串杂乱的脚印,从轿子旁延伸到她摔倒的地方,痕迹新鲜得很。
傅夜宸的目光落在脚印上,没说话。
小太监慌了,结结巴巴道:“你……你胡说!是你自己摔倒的,赖**什么?”
“我没有胡说。”苏软软抬起头,直视着傅夜宸的眼睛,尽管心跳得像要炸开,“奴才虽然笨拙,但还知道宫里的规矩,绝不敢冲撞贵人。倒是这位公公,仗着贵妃娘娘的势,随意欺辱低位嫔妃,怕是有损宫规吧?”
她赌了一把。
赌傅夜宸身为帝王,最看重的是规矩和颜面。
李贵妃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没想到这个平时任人拿捏的胖女人,居然敢当众给她难堪。
傅夜宸盯着苏软软看了片刻,她的脸依旧臃肿,痘斑还没褪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雪地里燃着的一簇小火苗,带着股不服输的韧劲。
有点意思。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个空有体重的草包,没想到还有点脑子。
“小贵子。”傅夜宸淡淡开口,叫了身边的总管太监,“去查查,是不是有这回事。”
“奴才遵旨。”小贵子立刻带着人去盘问那几个抬轿的太监。
李贵妃的脸彻底白了,她没想到傅夜宸会真的追查。
苏软软低下头,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刚才那番话,每一个字都像踩在刀尖上,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很快,小贵子回来回话:“回皇上,确实是那小太监故意冲撞苏更衣,还说……还说‘贵妃娘娘让教训教训她’。”
傅夜宸的眼神冷了下来,扫过李贵妃:“贵妃就是这么教底下人的?”
“臣妾……臣妾不知!是这奴才胡言乱语!”李贵妃吓得赶紧跪下,“臣妾绝无此意!”
傅夜宸没再看她,调转马头,临走前丢下一句:“小太监杖二十,发去苦役。贵妃禁足景仁宫三日,抄写《女诫》百遍。”
“皇上!”李贵妃还想辩解,可傅夜宸的马蹄声已经远了。
苏软软站在原地,还没从刚才的惊涛骇浪里回过神。
她……赢了?
她居然当着皇帝的面,怼赢了李贵妃?
周围的太监宫女们看她的眼神都变了,有震惊,有忌惮,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探究。
管事嬷嬷更是吓得脸都白了,刚才还耀武扬威的人,此刻缩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苏软软捡起地上的扫帚,掌心的血泡破了,疼得钻心。可她的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点燃了,暖烘烘的。
她抬头看向傅夜宸离开的方向,晨光正好落在她脸上,驱散了些许寒意。
那个男人,虽然冷漠,却意外地讲规矩。
这是不是意味着,在这座吃人的深宫里,只要她足够聪明,足够谨慎,未必没有活路?
“还……还扫吗?”一个小太监怯生生地问。
苏软软收回目光,握紧扫帚:“扫。”
就算赢了一局,也不能掉以轻心。李贵妃的禁足只有三天,她的瘦身在短期内也看不到明显效果,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
她低下头继续扫雪,动作却比刚才有力了许多。
突然,扫帚碰到了个硬东西。
她以为是石头,没太在意,可扫了两下,那东西却露出点暗红色的边角。苏软软心里好奇,蹲下身扒开积雪——
是一株被冻得瑟瑟发抖的腊梅!
枝条上还挂着几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虽然被雪压得弯了腰,却透着股倔强的生机。更让她惊喜的是,这腊梅的花瓣边缘,带着圈淡淡的白绒,跟她空间里长的雪绒花,竟有七分相似!
雪绒花能换钱,那这腊梅呢?
苏软软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偷偷看了看四周,没人注意她。赶紧掐下一小截带花骨朵的枝条,飞快地塞进袖袋里,又用雪把痕迹掩盖好。
做完这一切,她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雪。
寒风依旧刺骨,手心依旧疼痛,可苏软软的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这后宫是片苦寒地,却也藏着不为人知的生机。
雪绒花,腊梅,灵泉,空间……还有那个看似冷漠,却意外公正的帝王。
或许,她的路,比想象中要好走一点。
她抬起头,望向天边的朝阳。金色的光芒穿透云层,洒在洁白的雪地上,晃得人睁不开眼。
卯时快到了,主路已经扫得差不多。管事嬷嬷和婆子们早就溜得不见踪影,大概是怕被迁怒。
苏软软把扫帚立在路边,拍了拍身上的雪。
袖袋里的腊梅枝条隔着布料硌着她的胳膊,有点痒,却让她无比安心。
她转身往软玉轩走,脚步虽然还是有些笨重,却比来时,多了几分坚定。
路过假山时,一阵极轻的猫叫声传来。
苏软软停下脚步,循声望去——假山石缝里,缩着只瘦骨嶙峋的黑猫,正用一双绿莹莹的眼睛看着她。
是只流浪猫。
苏软软想起袖袋里的粗粮窝头,犹豫了一下,掰了小块扔过去。
黑猫警惕地闻了闻,见她没动,才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苏软软笑了笑,转身离开。
连只猫都知道,在绝境里要抓住一切活下去的机会,她又怎能认输?
回到软玉轩,她立刻闩上门,闪身进了空间。
刚把腊梅枝条拿出来,泉眼就“咕嘟”冒了个泡,像是在欢迎新成员。苏软软把枝条**泉边的泥土里,惊喜地发现,原本冻得发蔫的花骨朵,竟然慢慢舒展开来。
“果然能活!”她激动地拍手。
如果这腊梅能在空间里培育,将来开花了,是不是也能像雪绒花一样换钱?甚至……比雪绒花更值钱?
她正琢磨着,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伴随着赵答应怯生生的声音:
“苏姐姐……你在吗?我……我能借点热水吗?”
苏软软愣了一下。
赵答应?那个跟原主一样,在后宫里像透明人一样的低位嫔妃?
她来干什么?
苏软软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赵答应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宫装,手里拎着个破水壶,冻得鼻尖通红,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前世做直播时,粉丝总说苏晚晚心太软,见不得别人受委屈。此刻看着赵答应冻得发抖的样子,她心里那点恻隐之心又冒了出来。
而且……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那同样处境艰难的人,是不是也能互相取暖?
苏软软想了想,拉开了门。
“进来吧。”
赵答应显然没想到她会开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感激地笑了笑:“多谢苏姐姐。”
看着赵答应冻得发紫的手指,苏软软突然想起空间里那锅还温着的当归乌鸡汤。
或许,这是个机会?
她的目光落在赵答应身上,又扫了眼袖袋里那包刚换的药材,心里渐渐有了个主意。
这后宫的路,不能一个人走。
她需要盟友,哪怕只是个同样不起眼的低位嫔妃。
而眼下,就是个绝佳的机会。
苏软软侧身让赵答应进来,嘴角噙着抹意味深长的笑。
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