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把萧逸尘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左臂的伤口渗出血迹,染红了灰色罩衣的袖子,每走一步都牵扯着疼,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滴,却始终紧紧攥着那包账册。
“歇会儿吧。”我扶着他在路边的石头上坐下,从怀里掏出伤药,小心翼翼地撕开他的衣袖。伤口很深,皮肉外翻着,还沾着泥土和草屑,看得我心口发紧。
“忍忍。”我用干净的帕子蘸了些水,轻轻擦拭伤口,他疼得闷哼一声,手却按住我的肩,不让我停下。
“快好了。”他声音发哑,嘴角却扯出笑意,“这点伤,比不过你上次在巡防营受的惊吓。”
我瞪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却放得更轻:“还说,都怪你非要引开那些人。”药膏抹上去时,他的肌肉猛地绷紧,我连忙吹了吹,“疼吗?”
“不疼。”他抓住我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你听听,跳得多稳。”
掌心下的心跳确实沉稳,像擂鼓般有力,驱散了我心里的不安。
回到扬州城时,城门刚开,守城的士兵打着哈欠检查出入的人。我们混在赶早集的人群里,低着头快步走过,青禾跟在后面,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客栈掌柜见我们回来,脸上的肥肉抖了抖,堆起假笑:“客官……”
“结账。”萧逸尘打断他,把一锭银子拍在桌上,“不用找了。”他的声音冷得像冰,“管好你的嘴,不然下次躺进棺材里的,就是你。”
掌柜的脸瞬间白了,点头如捣蒜:“是是是,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我们没再多说,收拾好东西就往码头赶。江面上雾气已经散尽,几只渔船正在撒网,晨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的,像撒了一地的碎金子。
“船家,开船!”萧逸尘朝一艘渡船喊道。
船家是个精瘦的老头,黝黑的脸上刻满了皱纹,他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远处,犹豫了一下:“客官,这船……”
“银子不是问题。”我掏出一锭银子递过去。
船家接过银子,掂了掂,终于点了点头:“上来吧,不过得快点,一会儿官府要盘查。”
我们刚上船,船家就撑起篙,渡船缓缓驶离码头。我站在船头,回头望去,扬州城的轮廓越来越小,心里却没有丝毫轻松。
太后的亲卫既然能找到破庙,就一定能查到我们乘船离开,恐怕很快就会追上来。
“小心点,他们可能会追来。”我提醒萧逸尘。
他点点头,从包裹里拿出两把短刃,递给我一把:“会用吗?”
我接过短刃,掂量了一下,前世在浣衣局时,为了自保,也学过几招粗浅的功夫:“还行。”
他笑了笑,在我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防身的招式,气息拂过耳畔,带着淡淡的药香。
果然,没过多久,远处就传来了急促的船桨声,几艘快船正朝着我们的方向驶来,船头插着黑色的旗帜,上面绣着个“卫”字——是太后的亲卫!
“他们来了!”青禾指着远处,脸色发白。
船家吓得腿都软了,差点把篙掉在水里:“客官,这……这可怎么办啊?”
“别怕,按我说的做。”萧逸尘镇定地说,“往芦苇荡里开,那里水道复杂,他们追不上。”
船家点点头,连忙调转船头,朝着芦苇荡驶去。
快船越来越近,上面的亲卫已经拔出了兵器,寒光闪闪的。
“放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箭矢像雨点般射了过来。
“蹲下!”萧逸尘把我按在船舱里,自己则举着盾牌挡在外面,箭矢打在盾牌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青禾也躲在船舱里,手里紧紧攥着匕首,浑身发抖。
渡船驶进芦苇荡,两边的芦苇像高墙一样挡住了视线,船家熟悉水道,在芦苇荡里穿梭自如,把快船远远甩在了后面。
亲卫们不甘心,还在后面紧追不舍,箭矢时不时从芦苇丛中射出来,险象环生。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人多,迟早会追上我们。”我焦急地说。
萧逸尘沉思了一会儿,说:“船家,前面是不是有个岔路口?”
船家点点头:“是啊,左边通往官道,右边是死路。”
“好。”萧逸尘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们走右边,你把船停在芦苇丛里,然后往左边开,引开他们。”
“这……”船家犹豫了,“右边是死路,你们怎么出去啊?”
“别管我们,照做就是。”萧逸尘把一锭银子塞给他,“事成之后,这银子就是你的了。”
船家咬了咬牙,点了点头:“好,客官保重!”
渡船在岔路口分开,船家驾着船往左边驶去,我们则跳下船,躲进了右边的芦苇丛里。
很快,快船就追了上来,朝着左边的船追去,船桨声渐渐远去。
我们松了口气,瘫坐在芦苇丛里,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终于甩掉他们了。”我喘着气说。
萧逸尘却皱着眉头:“没那么容易,他们发现上当后,肯定会回来找我们。”他站起身,“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找个地方落脚。”
我们在芦苇丛里艰难地穿行,芦苇叶割得皮肤生疼。走了大约一个时辰,终于看到了一片村庄。
村庄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大多是茅草屋,看起来很淳朴。我们找了户看起来和善的农家,说明了情况,想借宿几天。
农家的主人是对老夫妻,见我们不像坏人,又看萧逸尘受了伤,就答应了。
“你们是得罪了什么人吗?”老婆婆给我们端来热水,好奇地问。
“是一些生意上的对手。”萧逸尘含糊地说。
老婆婆也没多问,只是叹了口气:“这年头,做生意不容易啊。”
我们在农家住了下来,萧逸尘的伤口渐渐好转,我每天帮他换药,青禾则帮着老婆婆做些家务,日子过得平静而温馨。
但我们知道,这种平静只是暂时的,太后的亲卫迟早会找到这里,我们必须尽快赶回京城。
三天后,萧逸尘的伤口好了些,我们谢过老夫妻,准备出发。老夫妻给我们准备了些干粮和水,还指了条近路。
“沿着这条路走,就能到官道,那里有马车。”老爷爷叮嘱道,“路上小心。”
“谢谢你们。”我们感激地说。
踏上归途,心里感慨万千。这次江南之行,虽然惊险万分,但我们终于找到了确凿的证据,只要能把证据交给皇上,太后和她的党羽就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我们沿着小路往前走,走了大约半天,终于到了官道。官道上行人不多,我们拦了辆马车,往京城赶去。
马车行驶得很慢,我们一路颠簸,终于在五天后回到了京城。
京城的城门还是那么雄伟,守城的士兵检查得很严,看到我们的身份证明后,才放我们进去。
回到定国公府,府里的人都很惊讶,没想到我们会这么快回来。
“世子,世子妃,你们可回来了!”管家激动地说,“老夫人天天念叨你们呢。”
我们没时间休息,直接去了慈安堂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看到我们,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上下打量着我们,“路上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劳老夫人挂心了。”萧逸尘说。
老夫人点点头,又说:“你们刚回来,先去歇歇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我们谢过老夫人,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院子里的花草还是那么茂盛,青禾连忙去烧水,让我们洗漱。
“终于回来了。”**在椅子上,感觉浑身都散架了。
萧逸尘坐在我身边,握住我的手:“是啊,回来了。”他眼神凝重,“明天,我们就去宫里,把证据交给皇上。”
我点点头,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明天,就是决定一切的时刻了。
太后,你的末日到了!
夜里,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萧逸尘察觉到我的不安,把我搂进怀里:“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知道。”**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只是有点紧张。”
“有我在。”他轻轻拍着我的背,“睡吧。”
在他的安抚下,我渐渐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起身洗漱,换上了正式的衣服,准备进宫。
刚走出院子,就看到老夫人站在门口,脸色凝重。
“你们不能去。”老夫人说。
“为什么?”我们异口同声地问。
“太后已经知道你们回来了,也知道你们找到了证据。”老夫人叹了口气,“她昨天派人来府里,说如果你们敢把证据交给皇上,就诛定国公府九族。”
我的心猛地一沉。
太后竟然这么狠!
“我不怕。”萧逸尘坚定地说,“就算是诛九族,我也要把真相说出来。”
“你……”老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你这是要把定国公府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啊!”
“老夫人,”我上前一步,“太后作恶多端,天理难容,如果我们这次退缩了,她只会更加肆无忌惮,到时候受害的就不止是定国公府了。”
老夫人看着我们,眼神复杂,过了很久,才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我们谢过老夫人,转身往宫里走去。
阳光洒在我们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
我们知道,等待我们的,将是一场恶战。
但我们不会退缩。
因为我们相信,正义终将战胜邪恶。
我们的故事,即将迎来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