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杯相撞的声音清脆刺耳。"欢迎回家,哥哥。"秦白莲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右手无名指在杯沿轻轻一叩。我接过高脚杯,红酒在灯光下像一滩血。
秦白莲的指甲修剪得圆润完美,袖扣是某奢侈品牌的**款。我的西装袖口已经磨得起毛。
"秦墨能回来真是太好了。"坐在主位的秦父语气像在评价一件失而复得的古董,
"二十年了。"二十年零四个月。我在心里纠正。被拐时我五岁,记得不多。
但记得后院那棵歪脖子枣树,记得母亲总用蓝毛线给我织毛衣。我仰头喝酒,喉咙**辣的。
秦白莲的视线黏在我脖子上。十分钟后,我的肠胃开始绞痛。"抱歉。"我猛地站起来,
餐巾掉进鹅肝酱里。秦白莲的嘴角抽了一下,像是心疼那方意大利手工餐巾。
洗手间镜子里的男人脸色惨白。我掰开自己的眼皮检查,又闻了闻残留的酒液。泻药,
剂量足够放倒一匹马。第二杯酒是秦白莲亲手递来的。他小指翘起的角度很刻意,
指甲可能藏了东西。等我回到餐厅,席位已经空了。只剩秦父冷着脸:"第一天就出这种丑?
""我会注意。"我低头时看见秦白莲留在椅背上的羊绒围巾。三万块,标签还没剪。
暴雨砸在出租车窗上。司机突然急刹,轮胎发出尖叫。刺目的远光灯从对面冲来。
我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在车辆相撞前0.5秒踹开车门滚出。后颈传来灼烧感,
像有电流窜过脊椎。出租车被撞得旋转三周半。我单膝跪在路边水洼里,
右手下意识摸向并不存在的配枪位置。路灯照着我颤抖的手指。
这不是一个普通会计该有的反应。我是在消毒水味中醒来的。
身下的单人床宽度不超过一米二,天花板角落有霉斑。
床头柜上放着我的旧手表——昨天宴会前被管家"代为保管"的私人物品。
门外传来吸尘器的嗡鸣。"少爷醒了?"穿女佣制服的中年妇女推门而入,手里端着餐盘,
"医生说您食物中毒,老爷吩咐——""这是佣人房?"我打断她。
妇女的嘴角抽了一下:"白莲少爷说您喜欢安静。"阳光穿过劣质窗帘,
在墙面上投出斑驳的光影。我数着天花板上的裂纹,直到女佣放下餐盘离开。
餐盘里是白粥和咸菜。瓷碗边缘有个小缺口。我穿上昨天的衬衫,袖口还留着红酒渍。
走廊尽头的监控摄像头缓缓转动,我数着它的旋转周期——每六秒一次,有0.5秒的盲区。
主宅二楼传来钢琴声。肖邦的《雨滴前奏曲》,弹得很业余,错了好几个音。
我循着琴声走到一扇雕花门前。透过虚掩的门缝,看见秦白莲正在摆拍。
他弹几个小节就停下来调整三脚架上的手机,然后换角度继续弹。"找我有事?
"秦白莲突然转头,手指重重砸在琴键上,发出一声不和谐的巨响。"走错了。
"我后退半步,目光扫过他身后那间堪比五星级酒店套房的卧室。床头挂着巨幅艺术照,
是他和秦父的合影。秦白莲起身时故意碰倒琴凳。金属砸在地毯上发出闷响。"管家!
"他朝走廊喊,"怎么让闲杂人随便上二楼?"管家小跑着出现,额头渗着汗珠。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像在看一只误入豪宅的蟑螂。"老爷吩咐让大少爷熟悉环境。
"管家对秦白莲说话时腰弯得很低。秦白莲轻笑一声:"那正好,带他去参观财务部吧。
今天不是月度审计吗?"他特意强调了"审计"两个字,
指甲在钢琴烤漆面上刮出刺耳的声音。管家带我穿过中庭时,突然接到电话。他嗯了几声,
表情变得古怪。"大少爷,老爷让您今晚参加家族会议。"他放下手机,上下打量我,
"关于您的工作安排。"我们经过一丛玫瑰,刺鼻的香气让我打了个喷嚏。管家加快脚步,
像是突然不想和我并肩走。财务部在副楼三层。电梯门刚开,就听见尖利的呵斥声。
"这种低级错误也敢交上来?"秦白莲把一叠文件摔在桌上,"重做!
下班前我要看到新报表!"站在他面前的女孩低着头,后颈脊椎骨凸起一个尖锐的弧度。
她怀里抱着的文件夹在发抖。"数据没错。"女孩声音很轻,
"是会计准则变更——""林总监。"秦白莲抓起马克杯,"你在教我做事?
"杯子里深褐色液体晃动着。我注意到女孩胸牌上写着"财务总监林笑笑"。
秦白莲突然手腕一翻。咖啡朝林笑笑泼去的瞬间,我抓住她的椅背猛地一拉。
办公椅滑轮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咖啡泼在空椅子上,溅起几滴落在她的小腿袜上。
"你干什么?"秦白莲瞪着我。"公司财产。"我指着林笑笑怀里的文件,"弄湿了要重打。
"林笑笑抬头看我。她眼睛很大,右眼角有颗泪痣。咖啡渍在她米色裙子上晕开一片棕黄。
"谢谢。"她小声说,手指攥紧了文件夹边缘。秦白莲的视线在我和林笑笑之间来回扫视,
突然笑了:"正好,哥你不是学会计的吗?帮林总监看看这些'没问题'的报表?
"他甩下一叠文件走了,皮鞋跟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胜利的节奏。
林笑笑蹲下去捡散落的纸张。我注意到她手腕上有道淡疤,形状像个月牙。"别在意。
"她顺着我的目光缩回手,"秦总监最近压力大。""经常这样?""自从老董事长住院后。
"她突然住口,递给我一份文件,"这些是三年内的往来账,秦总监说要全部重审。
"我翻开第一页,闻到油墨味里混着极淡的茉莉香。来自林笑笑的手腕。"为什么是你做?
""原财务经理上周辞职了。"她苦笑,"我现在是光杆总监。"阳光从西窗斜射进来,
照在她睫毛投下的阴影上。我突然发现账本第三页有个数字墨迹比别的浅。
"这笔五百万的转账,"我指着那个数字,"原始凭证呢?
"林笑笑的眼睛微微睁大:"你怎么知道有问题?那笔账对应合同是后补的,
签字笔迹——"她突然捂住嘴。走廊传来脚步声。"下班后。"她用气声说,迅速收起文件,
"地下二层停车场,D区。"家族会议比想象中简短。秦父坐在长桌尽头,
像尊冷冰冰的雕像。"明天起,秦墨去财务部当助理。"他敲敲桌面,
"秦白莲升任投资部经理。"餐桌上的银质餐具映出秦白莲得意的笑脸。
他面前是法式焗龙虾,我面前是凉掉的罗宋汤。"爸,哥刚回来,要不要做个全面体检?
"秦白莲切着龙虾肉,
"听说那些拐卖团伙经常给孩子注射药物......"银叉在我手指间变形了。
"我吃饱了。"我站起来,餐巾落在汤碗里,溅起几滴红色汤汁。回佣人房的路上,
我听见书房传出压低的争吵。管家声音发颤:"实验体已经出现记忆闪回,
期限可能提前......""继续观察。"这是秦父的声音,"白莲那边有进展吗?
"我贴着墙根移动,后颈的灼烧感又来了。这次像有蚂蚁在脊椎里爬。月光透过走廊窗户,
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影子右手部位有个不自然的凸起,像是握着什么东西。
但我双手明明空空如也。财务部的空调坏了。我站在"秦墨助理"的工位前,
盯着桌上那堆半米高的账本。灰尘在阳光里飞舞,像一场微型沙尘暴。
"这是近五年所有子公司往来明细。"行政部的小李放下最后一摞文件,"秦总监说,
请您今天做完初步分类。"我数了数,总共三十七本。正常人一个月的工作量。"笔。
"我伸手。小李愣了下,递给我一支廉价圆珠笔。塑料外壳上印着某保险公司的广告。
工位隔板上有道裂痕,一直延伸到抽屉缝隙。我拉开抽屉,
里面躺着半块发霉的三明治和几张手写便签。上一任主人走得很匆忙。"需要计算器吗?
"小李问。我摇头,翻开第一本账册。纸张霉味混合着油墨味冲进鼻腔,
某个数字突然跳进视线——2014年12月,一笔两百万的支出,
摘要栏写着"设备维护",但对应的发票代码格式不对。我飞快地心算着。三秒后,
确认这笔钱有问题。"您没事吧?"小李还在原地,"要不要我带您认识同事?
"我抬头环顾四周。开放式办公区里,至少有二十双眼睛在偷瞄这边。
几个女员工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当我视线扫过去时,她们立刻假装整理文件。"不用。
"我翻开第二本账册。小李走开后,隔间玻璃上映出几个晃动的影子。
三个穿着时髦的年轻女性正在我背后指指点点。
她们胸牌上分别写着"公关部副经理""总裁办秘书""人力资源专员"。
肚子......""那身西装像从垃圾场......"碎语像毒蛇的信子般钻进耳朵。
我故意把圆珠笔掉在地上,弯腰去捡时,
看见她们脚上的高跟鞋——JimmyChoo新款,单价不低于八千。
其中一双鞋转向我的工位。"新同事需要帮忙吗?"香水味先扑过来,
"我是公关部——""不用。"我头也不抬地打断她,在账本上画了个红色圈记。
高跟鞋的主人僵在原地。玻璃反光里,她的表情像被人塞了只苍蝇。午休铃响时,
我已经看完八本账册。办公区渐渐空了,只剩下敲键盘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林笑笑缩在最后一排工位,整个人几乎被显示器挡住。她左手拿着啃了一半的饭团,
右手在键盘上敲打,眼睛下面挂着浓重的黑眼圈。我拿着标记好的账本走过去。
她的显示器上是一份复杂的合并报表,至少二十个标签页同时打开。"吃饭了吗?"我问。
她吓得差点打翻水杯:"秦、秦助理?"我从口袋里掏出个塑料袋,
里面是两个还温热的肉包:"地下食堂只剩这个了。"林笑笑盯着包子,
喉头动了动:"你怎么知道我没饭卡?""猜的。"我翻开账本,指着画红圈的地方,
"这些账目有问题。原始凭证能查到吗?"她包子咬到一半停住了,
油渍沾在嘴角:"你半天就找出这么多?""记忆力还行。"我轻描淡写地带过,
指向2015年3月那笔,"特别是这个,走的是'特别咨询费',
但收款方注册地在开曼群岛。"林笑笑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指尖冰凉,带着微微的颤抖。
"别在这里说。"她声音压得极低,眼睛瞟向天花板角落的摄像头,"下班后,老地方。
"她松开手时,我腕间留下一道淡淡的红印。奇怪的是,被触碰的皮肤有种灼烧感,
不是疼痛,更像是......某种唤醒反应。下午三点,
秦白莲带着他的闺蜜团"巡视"财务部。他皮鞋锃亮,西装三件套完美贴合身材,
胸前的口袋方巾折成精确的三尖形。"适应得如何?"他停在我的工位前,
指尖敲了敲那堆账本。我抬头,让眼神适当涣散:"还在努力。"秦白莲露出满意的微笑,
转向他的追随者们:"我哥从小在山区长大,能认字就不错了,大家多包涵。
"一阵做作的轻笑。穿JimmyChoo的女人故意大声说:"白莲你真善良,
要是我突然多个乡下亲戚,早羞死了。"我低头继续核对数字,让他们的嘲笑声成为背景音。
秦白莲身上有股淡淡的古龙水味,掩盖不住另一种气味——某种化学药剂的味道,
和我后颈偶尔传来的灼烧感如出一辙。等他们走远,我撕了张便签纸,
画下秦白莲袖扣的图案:一个缠绕着蛇的十字架,十字底部刻着很小的数字"7"。
下班前半小时,我合上最后一本账册。三十七本,全部审完,共标记出六十三处异常交易。
林笑笑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手里抱着一叠空文件夹。"你疯了?"她瞪着那些标记,
"这些要存档的!"我从她怀里抽出一个文件夹,取出里面的空白A4纸,
快速列出一串数字:"对应凭证编号,明天帮我调出来。"林笑笑接过纸片时,
手指又抖了一下:"你......怎么记住的?""不知道。"我实话实说,
"就是看得见。"她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很久,突然说:"你瞳孔会变形。""什么?
""刚才一瞬间,你瞳孔变成竖条形了。"她声音轻得像羽毛,"像猫科动物。
"我们僵持了几秒。远处电梯"叮"的一声打破了沉默。"明天见。
"林笑笑迅速把纸片塞进内衣口袋,转身时马尾辫扫过我的下巴,留下一丝茉莉香。
那晚我梦见自己在白色房间里做心算题。墙壁、地板、天花板都是纯白的,连身上衣服也是。
唯一有颜色的是对面玻璃后那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手里的红色文件夹。
"实验体γ-7表现优异。"她对某个看不见的人说,
"记忆力和计算能力超出预期百分之四百。"我想举手,却发现手腕被金属环固定着。
低头看时,发现身上根本不是衣服,
而是直接印在皮肤上的蓝色条纹——像一件画在身上的毛衣。醒来时凌晨三点。窗外在下雨,
我浑身冷汗,右手不自觉地做着按计算器的动作。奇怪的是,梦中所有计算题的答案,
此刻仍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包括那道长达十二位的质因数分解题。
董事长办公室的玻璃墙在震动。"三亿订单!康成集团说取消就取消!
"秦父的拳头砸在实木办公桌上,震飞了几份文件,"你们投资部是干什么吃的?
"秦白莲站在落地窗前,后颈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今天特意做了发型,
几缕精心定型的刘海此刻软塌塌地贴在额头上。
"康成的王总突然说要重新评估......""评估个屁!"秦父抓起茶杯又放下,
茶水溅在合同上,"他们转头就签了竞争对手!"我站在角落,数着墙上挂钟的秒针走动。
三十七秒,秦父的咆哮持续了整整三十七秒。在他吸气的间隙,我向前一步。"我去谈。
"办公室突然安静。秦白莲转过头,像看疯子一样看我。"你?"他嘴角抽搐,
"王总出了名的难缠,连我——""需要准备三样东西。"我打断他,
"康成去年全部项目的资金流水,王总私人收藏的战国青铜器鉴定报告,
还有......"我顿了顿,"他女儿在加州大学的成绩单。
"秦父的眼睛眯起来:"你怎么知道这些?""公司内网有王总资料。"我轻描淡写地带过,
没提那些加密文件夹我是怎么点开的。秦白莲突然冷笑:"哥,商场不是乡下赶集,
靠背资料就能——""让他去。"秦父抬手制止,从抽屉里扔出车钥匙,"司机八点来接你。
"钥匙划过空中,我下意识地反手接住。金属触到掌心的瞬间,
一串数据自动浮现在脑海——钥匙重量53克,含铜量72%,
出厂日期2019年8月......像是被植入的某种本能。
秦白莲跟到电梯口:"别丢秦家的脸。"他西装口袋里露出半张折叠的纸,
我瞥见上面的医院标志和"DNA检测"几个字。"不会。"我按下电梯按钮,
"毕竟我是'乡下人',失败了也正常。"康成集团的前台挂着抽象派油画。
我盯着画右下角的签名看了三秒,确认是真迹。价值不低于两百万,
却放在人来人往的大厅——王总在炫耀什么。"王总在开会。"秘书机械地说,
"您可以预约下周——""告诉他,那尊'战国青铜鼎'的X光检测结果出来了。
"我声音不大不小,"特别是鼎足内部的铭文。"秘书的手指悬在通话键上方。两分钟后,
我坐在了王总私人办公室的真皮沙发上。王总五十岁左右,左手小指缺了半截。
这是资料里没写的细节。"年轻人很敢说啊。"他摩挲着翡翠扳指,"什么铭文?
""『γ-7』。"我脱口而出,自己都愣了一下,"鼎足内部用微雕工艺刻的。
"王总的扳指停在指关节处。他眼角抽了抽:"谁告诉你的?""锈蚀痕迹。
"我指向他身后展示柜里的青铜鼎,"第三足内侧氧化不均匀,说明有金属成分差异。
而γ是第七个希腊字母。"这解释很牵强,但王总似乎接受了。他按下呼叫铃:"上茶。
"谈判持续了三小时十七分钟。当我走出康成大厦时,
西装内袋里装着新签的合同和一份意外收获——王总塞给我的私人名片,
背面手写着"有需要直接联系"。手机在兜里震动。林笑笑的短信:「你办公室被翻过了。」
回到公司已近下班时间。办公区空荡荡的,只有林笑笑坐在我工位旁,面前摊着几份文件。
"行政部小李来送咖啡。"她头也不抬地说,"待了足足二十分钟。"我蹲下检查抽屉。
夹在缝隙里的头发丝不见了,笔筒里便签的角度也变了五度左右。"他们找什么?
"林笑笑递给我一份复印纸:"可能是这个。"纸上印着康成集团的资金流向图,
我用红笔圈出的几个节点连起来,正好指向秦氏集团某个离岸子公司——由秦白莲直接管理。
"还有更奇怪的。"林笑笑压低声音,"我查了你说的那些凭证,
其中三笔的审批人签名......"她翻开文件夹,"是老董事长,但他当时已经住院了。
"阳光斜照在签名上,墨水反光有些刺眼。
我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笔迹倾斜角度完全一致。""什么意思?
""人每次签名都会有细微差别。"我指着两个日期相隔半年的签名,
"但这两个像是复印出来的,连颤抖的波纹都一模一样。
"林笑笑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你从哪学的笔迹鉴定?"我愣住了。是啊,我从哪学的?
"不知道。"太阳穴突突直跳,"就是......看得出来。"她松开手,
我们之间突然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窗外传来保洁员推车的吱呀声。"对了。
"林笑笑转移话题,"你要的老照片。"她从包里取出一个信封。里面是几张泛黄的相片,
五岁的我站在秦家别墅前,穿着那件熟悉的蓝色毛衣。"从老员工相册里翻拍的。"她说,
"奇怪的是......""所有照片都是同一件毛衣。"我接过话,翻看着照片,
"连续三年的生日照,同款同色,连编织纹路都一样。"林笑笑点头:"正常人会换衣服,
何况秦家不缺钱。"我盯着照片里自己的笑脸。那种笑容很陌生,像是画上去的面具。
更奇怪的是,每张照片里我的站姿都完全一致,连脚尖的角度都不差毫厘。"帮我个忙。
"我把照片收好,"查查这件毛衣的来历。"下班时下起了雨。林笑笑没带伞,
我送她到地铁站。在自动扶梯上,她突然问:"你谈判时用了什么筹码?
""王总女儿在吸毒。"我平静地说,"我答应帮他联系瑞士的戒毒所。
"林笑笑倒吸一口气:"你怎么发现的?""瞳孔放大,手抖,指甲有化学灼伤痕迹。
"这些诊断术语自动从我嘴里蹦出来,"典型的**类——"我突然刹住。
林笑笑瞪大眼睛看着我,雨滴挂在她睫毛上摇摇欲坠。"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她半开玩笑地问,但眼神很认真。远处闪电划过,照亮地铁口玻璃上我们的倒影。
那一瞬间,我似乎看见自己瞳孔真的变成了竖条形。"我也不知道。
"这是今晚第二次说实话。雨更大了。我把伞往她那边倾斜,自己的半边肩膀很快湿透。
奇怪的是,雨水打在皮肤上的感觉异常清晰——每一滴的冲击力、温度、甚至pH值,
都像数据一样直接输入大脑。7.2,偏酸性。今晚会有一场雷暴。
投影仪的光束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我数着它们下落的轨迹,
同时听着秦白莲在台上侃侃而谈。他今天穿着定制西装,袖扣换成了镶钻的,
在灯光下不时反射出刺眼的光。"综上所述,我部建议收购天润科技。"秦白莲点击遥控器,
幻灯片切换到一张漂亮的增长曲线,"预计三年内回报率可达150%。
"董事会成员们发出赞赏的嗡嗡声。秦父坐在首位,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
"有反对意见吗?"他环视会议室。我举起手。三十七道目光齐刷刷转过来。
秦白莲站在投影幕前,嘴角挂着胜券在握的微笑。"秦助理有高见?
"他故意强调"助理"二字。我走到台前,秦白莲不情愿地让出位置。接过遥控器时,
我注意到他掌心有汗——紧张,还是愤怒?"天润科技去年研发投入占比12%。
"我按下快捷键,调出一组新数据,"但专利清单显示,他们核心技术的更新时间是五年前。
"会议室安静下来。我继续点击,屏幕切换到一份复杂的财务分析。"更关键的是这个。
"我指向一组标红的数据,"过去十八个月,
天润科技有47%的原材料采购来自同一家离岸公司,
而这家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是......"我停顿一下,看向秦白莲。
他脖子上的血管突了出来。"是天润CEO的妹夫。"我按下最后一张幻灯片,
"典型的关联交易虚增营收。"死寂。秦父的指节停在桌面上方一厘米处。"你的建议?
"他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刀片。我从口袋里掏出U盘插入电脑。
大屏幕亮起一份全新的提案。"转向智能医疗赛道。"我点击展开三维模型,
"与康成集团合作开发远程手术系统,利用他们在精密仪器上的优势和我们的大数据平台。
"模型旋转展示,精确到每个螺丝的规格参数。
我甚至没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记住了这些细节——就像它们本来就印在我脑子里。
"预计首年投入2.7亿,但两年内可垄断细分市场。"我指向最后的预测数据,
"利润率300%起。"秦父的指节终于落在桌上。一声闷响。"通过。"他说,
"秦墨负责项目组。"秦白莲的袖扣在颤抖。我经过他身边时,
闻到了熟悉的化学药剂味——更浓了,混合着汗水的酸臭。庆功宴设在顶层餐厅。
水晶吊灯下,秦白莲的闺蜜团围着他,像一群五彩斑斓的企鹅。我坐在角落,
看着香槟杯里的气泡一个个破裂。"恭喜。"林笑笑悄悄坐到我旁边,递给我一杯橙汁,
"你刚才在台上......""不像个乡下会计?"我接过杯子,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
一道静电般的刺痛窜上手臂。林笑笑揉着手指:"像被训练过的商业间谍。"我们同时笑了。
她今天涂了淡粉色唇膏,笑起来右眼角的泪痣会微微上移。我发现自己记住了这个细节。
"小心。"她突然压低声音,目光转向餐台,"秦白莲在看你。"我不用回头也知道。
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已经持续十分钟了。更准确地说,是从我接过项目批准书那一刻开始的。
餐台那边传来一阵骚动。秦白莲的尖叫划破餐厅:"这虾不新鲜!"他跌坐在椅子上,
脸色煞白,手指掐着自己喉咙。穿JimmyChoo的女人立刻大喊:"白莲过敏了!
谁点的海鲜?"所有目光转向我。是我建议的菜单。"叫救护车!"有人喊。我走向秦白莲。
他呼吸急促,脖子上开始出现红疹,看起来确实像过敏反应。但当**近时,
闻到了他领口残留的苦杏仁味。"氰化物中毒不是这样的。"我大声说,确保所有人都听见,
"真正的氰化物中毒会立刻导致——""胡说什么!"秦白莲的"症状"突然减轻,
"我只是海鲜过敏!""那你为什么点海鲜焗饭?"我指向他面前吃了一半的餐盘,
"而且过敏原测试显示,你对甲壳类不过敏。去年体检报告第17页。"餐厅鸦雀无声。
秦白莲的红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你......"他嘴唇发抖,
"你偷看我私人文件?""公司体检,存档人力资源部。"我平静地说,
"任何员工都有权查阅。"这是个谎言。我根本没见过他的体检报告。
那些数据像是自动出现在我脑海里的,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秦父的眼神在我和秦白莲之间来回扫视。最后他站起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餐厅。
宴会草草收场。林笑笑在电梯里一直盯着我。"氰化物中毒的具体症状是什么?"她突然问。
"瞳孔固定扩大,皮肤呈樱桃红色,呼吸有苦杏仁味。"我机械地背诵,然后猛然停住,
"等等,我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林笑笑帮我说完,
"就像专业毒理学家?"电梯到达一层。门开时,冷风灌进来,
吹散了我太阳穴突突跳动的灼热感。"帮我查个地方。"我转移话题,从手机调出一张照片,
"蓝色毛衣的标签,放大后有行小字。"林笑笑凑近看。
她发丝间的茉莉香气暂时冲淡了我脑海中的医学术语。"'γ-7项目,
A区'......"她念出来,"像是实验室编号?
""我查到城郊有家废弃的生物研究所。"我收起手机,"明天去看看。""太危险了!
"林笑笑抓住我的胳膊,"万一——""所以才需要你帮忙。"我打断她,"在外面接应。
"她手指收紧了一下,然后慢慢松开:"几点?"废弃研究所的铁门挂着生锈的锁链。
我轻轻一扯,锁就断了,断面异常光滑——像是被什么腐蚀过。院子里杂草丛生,
但有条隐约的小路通向主楼。我的太阳穴又开始跳动,越靠近建筑,跳动就越剧烈。
某种感应,像是回家的信号。主楼门牌歪斜地挂着:"第七生物医药研究所"。
字母"γ"被刻意加粗了。推门时,灰尘簌簌落下。里面比想象中干净,
好像有人定期来打扫。走廊尽头有间实验室,门牌上写着"A区"。我的手刚碰到门把,
后颈突然一阵刺痛——危险预警。我猛地蹲下,一根针管擦着头发飞过,钉在对面墙上。
三个黑衣人从阴影里冲出。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但步伐太轻了,
轻得不正常。第一个人的拳头袭来时,我的身体自动做出反应——左手格挡,
右肘击中他喉结。触感不对,像是打在橡胶上。黑衣人踉跄后退,面具脱落一角。
露出的不是皮肤,而是某种金属光泽的材质。机器人?还是生化人?第二人从侧面袭来,
我旋身踢向他膝盖。正常人这一击足以粉碎髌骨,但我的脚像是踢在钢板上。
疼痛闪电般窜上脊椎,却同时激活了某种沉睡的记忆——『γ-7号实验体,战斗模块激活。
』声音在我脑中响起,同时视野边缘泛起淡蓝色光晕。黑衣人的动作突然变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