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悦瑶是被窗帘缝隙漏进来的阳光晃醒的。
宿醉般的疲惫感还残留在四肢百骸,昨晚的欢呼声、彩带的触感、顾寒川掌心的温度却异常清晰。她坐起身,指尖下意识摸向领口——那枚星星挂件被她用红绳穿好,贴身戴着,冰凉的金属贴着锁骨,像个滚烫的秘密。
手机在床头柜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的“顾寒川”三个字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醒了?”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清晨特有的低哑,“楼下有早餐。”
苏悦瑶跑到窗边,果然看见楼下停着辆熟悉的黑色SUV,顾寒川倚在车门边,穿着简单的白T恤,晨光勾勒着他挺拔的身形。她匆匆洗漱换衣,抓起包就往楼下冲,跑到他面前时还在喘气。
“慢点,没人抢。”他打开副驾车门,手里拎着的纸袋飘出豆浆香气,“张弛说这家老字号的生煎不错。”
车里放着舒缓的纯音乐,苏悦瑶咬着生煎,偷瞄身旁开车的人。他目视前方,侧脸线条依旧利落,但下颌线的弧度似乎柔和了些。昨晚在宴会厅手足无措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她忍不住笑出声:“你昨天被张弛他们灌了多少酒?”
“没喝多少。”顾寒川转方向盘的手顿了顿,“教练把我护下来了,说世界赛前严禁酗酒。”
提到世界赛,苏悦瑶收敛了笑意:“什么时候出发去总部**?”
“下周三。”他看了她一眼,“这几天要去基地封闭训练,整理战术库。”
车子在电竞馆后门停下,顾寒川解开安全带:“上去拿你的东西?我等你。”
苏悦瑶刚走到解说台,就被迎面扑来的夏晴抱住。“我的大**!你可算出现了!”夏晴夸张地嚷嚷,“昨晚庆功宴你跟顾神提前溜了,多少人等着八卦呢!”
“就……随便走走。”苏悦瑶试图含糊过去,却被夏晴戳了戳脸颊,“脸红什么?快从实招来,顾神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她正想反驳,手机又响了,是赛事总监的消息,让她去办公室一趟。苏悦瑶松了口气,趁机摆脱夏晴的追问。
“坐。”总监推过来一杯咖啡,“这次总决赛的解说反响很好,数据比去年同期涨了30%。”
苏悦瑶刚想说“谢谢”,就听对方话锋一转:“世界赛的解说名单定了,你和老K是主力。但有个情况……”总监斟酌着措辞,“极光战队那边提交了申诉,说你在决赛解说中存在偏向性,建议更换解说。”
苏悦瑶握着咖啡杯的手紧了紧:“我所有的分析都基于比赛事实——”
“我知道。”总监抬手打断她,“但极光的赞助商是赛事最大金主,他们的意见不能完全无视。不过你放心,联盟已经驳回了申诉,只是……”他递过来一份文件,“需要你签一份声明,承诺在世界赛解说中保持绝对中立。”
苏悦瑶快速浏览文件,条款还算合理,只是字里行间透着对她和顾寒川关系的暗示。她拿起笔,毫不犹豫地签下名字:“我会用专业证明自己。”
走出办公室时,顾寒川还在车里等她。看到她眉间的郁色,他没多问,只是递过来一瓶温热的牛奶:“胃不好别总喝咖啡。”
“我喝的是果汁啦。”苏悦瑶拧开瓶盖,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暖意驱散了心头的烦躁。“世界赛解说名单定了,我跟老K上。”
顾寒川发动车子的动作顿了顿:“意料之中。你的风格很适合国际赛场。”
车子在城郊的射击馆停下时,苏悦瑶愣住了:“来这干嘛?”
“放松。”顾寒川给她调整护目镜,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廓,“训练太紧绷,偶尔换个项目能换思路。”
他显然是这里的常客,握枪的姿势标准利落,瞄准、射击,动作一气呵成。子弹精准命中十环,靶纸在远处微微颤动。
“厉害啊顾神!”苏悦瑶惊叹道。
顾寒川把枪递给她,从身后环住她的腰,手把手调整她的姿势:“肩膀放松,呼吸放缓,视线聚焦准星……”
他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苏悦瑶的心跳瞬间乱了节拍。指尖的扳机仿佛有千斤重,她胡乱扣下,子弹偏得离谱,打在靶纸边缘。
“分心了。”他低笑,声音震得她耳膜发麻。
苏悦瑶红着脸推开他:“谁让你靠这么近!”
那天下午,他们在射击馆待了很久。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斜切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渐渐找到了感觉,虽然还是打不过顾寒川,但至少能稳定在八环。
“你以前经常来?”她擦着额角的汗问。
“嗯,以前压力大的时候就来。”他望着远处的靶场,“刚打职业那会总失眠,教练带我来的,说射击能练专注力。”
苏悦瑶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分析会上见到他的情景。那时他刚输掉一场关键赛,全程冷着脸不说话,眼底的红血丝像未熄灭的火星。原来看似无坚不摧的他,也有需要宣泄压力的时候。
“以后……可以叫上我吗?”她小声说。
顾寒川转头看她,夕阳在他瞳孔里碎成金箔:“随时。”
去烈火基地的那天,苏悦瑶特意穿了条低调的牛仔裤。刚走进训练室,就被张弛的大嗓门吓了一跳。
“嫂子来啦!”他举着薯片欢呼,被顾寒川扔过来的鼠标垫砸中脑袋。
训练室里摆着六台高配电脑,墙上贴满了战术分析图和赛程表。队员们正围着屏幕讨论,见到苏悦瑶都露出好奇的目光。
“别起哄。”顾寒川把她拉到自己座位旁,“给大家讲讲东南亚赛区的打野风格。”
苏悦瑶很快进入状态,点开准备好的PPT:“东南亚战队的打野节奏很特别,他们不像LPL这样注重前期入侵,反而喜欢——”
她讲得专注,没注意到顾寒川一直看着她。阳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在她认真的侧脸上投下细细的光影,睫毛像蝶翼般轻轻颤动。
“……所以对付他们,要在河道做足视野压制。”苏悦瑶合上平板,发现所有人都在看她,不由得有些紧张,“是不是说错了?”
“没有没有!”张弛第一个鼓掌,“嫂子说得太对了!上次跟他们训练赛,我就是在河道被阴了三次!”
“叫苏老师。”顾寒川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向苏悦瑶时,眼神却软得像水,“分析得很到位,晚上加训就按这个思路来。”
晚饭是在基地食堂吃的。大锅菜香气扑鼻,苏悦瑶捧着餐盘找座位,顾寒川直接把她拉到自己身边。队员们挤眉弄眼地交换眼神,却识趣地没再开玩笑。
“对了,”苏悦瑶想起件事,“林诗涵……最近没再来找过你吧?”
顾寒川夹菜的手顿了顿:“没有。”他抬眸看她,“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她扒拉着米饭,“就是夏晴说,她好像在电竞馆门口等过你几次。”
顾寒川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她:“苏悦瑶,我和她早就没关系了。以前是我处理得不够干脆,以后不会了。”
他的眼神坦诚而坚定,苏悦瑶的心瞬间安定下来。她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像坠入一片温暖的星海。
“我知道。”她笑了,“我相信你。”
晚训开始后,苏悦瑶坐在观战席看他们打训练赛。顾寒川的状态极好,操作行云流水,指挥也更果断了。张弛的辅助依旧稳健,新人上单的进步肉眼可见,整个团队像精密的齿轮般高效运转。
休息间隙,顾寒川拿着两瓶水走过来,递给她一瓶:“累了就去休息室躺会。”
“不累。”苏悦瑶拧开瓶盖,“你们状态真好,感觉比决赛时还要强。”
“因为有了明确的目标。”他望着训练室墙上的世界赛海报,“去年止步八强,今年想走得更远。”
苏悦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海报上的奖杯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她忽然想起决赛那天,他站在领奖台上,目光穿越人群望向她的样子。原来从那时起,他们的梦想就已经紧紧连在了一起。
夜深了,基地渐渐安静下来。队员们陆续去休息,顾寒川还在复盘白天的训练赛。苏悦瑶搬了把椅子坐在他身边,看着他一遍遍回放比赛录像,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这里,我应该早点支援下路的。”他指着屏幕上的某个节点,“慢了两秒,丢了火龙。”
“但你那波中路单杀很关键啊。”苏悦瑶反驳,“如果没拿到那波人头,经济差会更大。”
他转头看她,眼里带着笑意:“被你惯坏了,现在都敢质疑我了?”
“是事实嘛。”她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却被他突然握住手。
“苏悦瑶,”他的声音低沉而认真,“世界赛……可能会遇到很多困难。”
“我知道。”她回握住他的手,“但我会一直在解说席上看着你,就像决赛那天一样。”
顾寒川没说话,只是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窗外夜色深沉,训练室的灯光明亮而温暖,映着两个紧紧相依的身影。
离别的那天很快到来。苏悦瑶去机场送他们,烈火战队的队员们穿着统一的队服,背着行囊,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期待。
“嫂子放心,我们一定给你把世界赛奖杯带回来!”张弛拍着胸脯保证。
“到了那边要记得吃饭,别总熬夜。”苏悦瑶叮嘱顾寒川,像个啰嗦的小管家。
“嗯。”他点头,忽然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等我们的好消息。”
周围响起一阵哄笑,苏悦瑶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直到飞机起飞的轰鸣声传来,她还站在原地挥手,看着那架承载着梦想的飞机冲上云霄,消失在湛蓝的天空里。
手机震动起来,是顾寒川发来的消息:“等我回来。”
苏悦瑶笑着回复:“好,我在解说席等你。”
阳光洒在手机屏幕上,映出她眼底闪烁的光芒。她知道,这不是离别,而是新的开始。他们将在不同的战场并肩作战,用热爱和坚持追逐同一个梦想。世界舞台的大幕即将拉开,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