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入林家别墅大门的那一刻,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薰和金钱混合发酵的味道,水晶吊灯的光芒刺得我微微眯起了眼。
脚下的波斯地毯柔软得像踩在云端,而我那双穿了三年的皮鞋,此刻显得格外窘迫。
今天是我的女朋友林薇,第一次正式带我见她的父母。为了这一天,我准备了很久。
我翻遍了所有积蓄,在市中心最好的地段付了首付,只为让她父母知道,我虽然出身平凡,
但有能力给林薇一个安稳的家。我也准备了一份自认为最珍贵的礼物。林薇的父亲林国栋,
商界巨擘,据说身体一直不太好,患有一种罕见的神经系统疾病,发作时会引起心率骤停,
西医束手无策,只能靠药物勉强维持。而我,陈逸,一名心胸外科医生,
同时也是中医世家“鬼手陈”的唯一传人。我带来的礼物,是我爷爷传下来的一套乌木针盒,
里面装着三十六根纯银打造的毫针。这套针,传到我手上已经是第五代,
每一根针都浸润着陈家先祖的心血和无数病患的希望。它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
是我所有医术的源头,是我视若生命的东西。用它,我有七成把握,
能缓解甚至逆转林国栋的病情。客厅里,林薇的母亲张美兰正端坐在沙发上,
一身昂贵的定制旗袍,妆容精致,眼神却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挑剔。
林国栋则坐在她身边,脸色有些苍白,但气势依旧迫人。“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陈逸。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林薇紧张地挽着我的胳膊,小声说:“爸,
妈,这就是我跟你们提过的陈逸。”张美兰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三秒,
然后落在我手上那个朴实无华的乌木盒子上,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就是你说的男朋友?
小薇,你的眼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朴素了?”她的声音不大,
但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人。我心头一沉,但还是强撑着笑意,走上前,
将盒子双手奉上:“叔叔,知道您身体欠安,这是我特地为您准备的礼物,希望您能喜欢。
”林国栋还没来得及说话,张美兰就“呵”地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声里充满了轻蔑。
她甚至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懒懒地瞥了一眼,语气夸张地说:“这是什么?木头盒子?
陈逸是吧,我听说你是个医生,收入应该还过得去吧?第一次上门,
就拿这种东西来糊弄我们?”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阿姨,这不是普通的东西,
这是……”“够了。”她不耐烦地打断我,“我们林家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你这盒子,
是黄花梨还是紫檀?都不是吧。看这陈旧的模样,怕不是从哪个旧货市场淘来的破烂?小陈,
我知道你家境一般,但做人不能没有礼数。你拿这种东西上门,是看不起我们林家,
还是在打我们林薇的脸?”一番话说得又快又急,像一盆冰水从我头顶浇下,
让我从里到外凉了个透。我看着她那张刻薄的脸,又看了看旁边一脸为难,
却一个字都不敢反驳的林薇,一股无名火“噌”地一下窜了上来。“妈!
”林薇终于小声地**了一句,“陈逸他不是那个意思,这个盒子对他很重要……”“重要?
有多重要?”张美兰冷笑一声,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我,“一个破木头盒子,
能比我们林薇的脸面还重要?能比我们林家的声誉还重要?他今天敢拿着这种破烂上门,
明天就敢让我们林薇跟着他一起吃糠咽菜!”她越说越激动,猛地伸手夺过我手里的木盒,
看也不看就“啪”地一声摔在旁边的红木茶几上。清脆的断裂声响起。乌木盒应声而裂,
一道狰狞的口子从盒盖蔓延到盒底。盒扣弹开,里面精心码放的三十六根银针,
哗啦啦地滚了出来,散落一地。有的掉在地毯上,有的滚到了沙发底下,
在水晶灯下闪着冰冷而屈辱的光。那一瞬间,整个客厅的空气都凝固了。我感觉自己的血液,
也在那一瞬间凝固了。我死死地盯着地上的银针,那是爷爷临终前,颤抖着手交到我掌心的。
他说:“小逸,这是我们陈家的根,是医者的魂。记住,医术救人,更要医心。心坏了,
神仙也难救。”现在,我的根,我的魂,被人当成破烂,摔在了地上。我缓缓地抬起头,
目光扫过张美兰那张得意的脸,扫过林国栋漠然的表情,最后,
落在了林薇苍白而无措的脸上。她看着我,嘴唇翕动着,眼神里充满了歉意和哀求。
“陈逸……对不起……我妈她……她不是故意的……”她小声地辩解着,
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不是故意的?我笑了。原来在她眼里,这只是一个无心的过失。
她根本不明白,这一摔,摔碎的不仅仅是一个木盒,更是我作为一个人,作为一个医生,
作为一个男人,全部的尊严。二“不是故意的?”我轻声重复了一遍,声音很低,
却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寒意,“她当着我的面,把我的东西摔在地上,
你告诉我她不是故意的?”张美兰似乎被我的眼神吓了一跳,但随即更加恼怒起来,
提高了音量:“怎么?我说错了吗?难道这不是破烂?你看这针,黑不溜秋的,
天知道干不干净,上面带了多少细菌!拿这种东西给我先生治病?你是想治病还是想害命?
”她指着地上的银针,满脸的鄙夷和嫌恶,仿佛那是什么肮脏的垃圾。“你懂什么?
”我终于忍不住了,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这是纯银打造的试毒针,传承百年,因为常年药浴浸泡,才会呈现出乌沉色。
每一根针的价值,都远超你身上任何一件首饰!你不懂,可以,但你不能侮辱它!”“侮辱?
我这是在提醒你!”张美兰被我顶撞,气得脸色涨红,“陈逸,我把话给你说明白了!
你想娶我们林薇,可以,拿出你的诚意来!不是拿一堆没人要的垃圾来装腔作势!
这套市中心的别墅,你买得起吗?我女儿从小到大用的都是顶级的奢侈品,你供应得起吗?
就连今天上门,你开的还是那辆破国产车,你不嫌丢人,我们林家还嫌丢人!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像一把淬了毒的锥子,一下下往我心上捅。我攥紧了拳头,
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在你眼里,是不是只有钱,只有物质,
才能衡量一个人的价值?”“不然呢?难道靠你那点可笑的清高和自尊?”张美兰嗤笑一声,
“陈逸,别太天真了。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没有钱,你什么都不是。你那点微薄的工资,
连我们家一个月的物业费都付不起,你拿什么来爱林薇?靠嘴巴说吗?爱情能当饭吃吗?
”我猛地转头,看向林薇,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林薇,这也是你的想法吗?
”林薇的脸色惨白,她看看我,又看看她盛气凌人的母亲,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走过来,
拉住我的衣袖,带着哭腔哀求道:“陈逸,你别说了,你快给我妈道个歉,
这事就过去了……我妈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没有恶意的……”道歉?
让我为我被摔碎的传家宝道歉?让我为我被践踏的尊严道歉?我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样子,
心中最后一点温情和期待,也随之冷却,碎裂成冰。我算是看明白了。在她的世界里,
她母亲的权威是绝对的,家族的脸面是至高无上的。而我,我的感受,我的尊严,
是可以被轻易牺牲和妥协的。她不是不懂,她只是不在乎。或者说,在她心里,
我和我的“破烂”,分量远远比不上她母亲一句轻飘飘的指责。“够了。”我轻轻地,
却无比坚定地推开了她的手。我的动作很轻,但林薇却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开,
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泪终于决堤而出:“陈逸,你……你什么意思?
”我没有回答她,而是弯下腰,无视了张美兰和林国栋冰冷的目光,开始一根一根地,
将散落在地上的银针捡起来。我的动作很慢,很轻,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
仿佛我捡起来的不是一根根冰冷的针,而是我被摔碎的心,和被碾碎的骄傲。
张美兰还在旁边喋喋不休地咒骂着,言辞越来越难听。“捡?捡起来有什么用?
还不是一堆垃圾!我告诉你陈逸,今天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除非你现在就去把那辆破车卖了,换一辆配得上我们林家身份的车,再准备一千万的彩礼,
否则,你休想再见我们林薇一面!”“林薇,你听到了没有?跟他断了!这种穷酸小子,
根本配不上你!”林薇在一旁哭着,一边是强势的母亲,一边是沉默的我,她夹在中间,
左右为难,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真正维护我的话。我将最后一根银针捡起,
小心翼翼地放回已经裂开的乌木盒中。我捧着盒子,缓缓站起身。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林薇压抑的哭声和张美兰粗重的喘息声。我看着张美兰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忽然觉得很可笑。我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张阿姨,你错了。”“我今天带来的,不是什么破烂,而是我最宝贵的东西。我以为,
真心能换来尊重,现在看来,是我天真了。”“你说的对,我确实配不上你们林家。
”我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落到林薇的脸上。“林薇,我也配不上你。
因为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也满足不了你母亲对金钱和地位的无尽欲望。我的世界很简单,
只有医术,病人和我的底线。而今天,你们把我的底线,踩得粉碎。”我说完,
抱着我的木盒,转身就准备离开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直沉默不语的林国栋,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他双手死死地捂住胸口,
脸色在瞬间变得青紫,身体软软地从沙发上滑了下去。“国栋!”“爸!
”张美兰和林薇同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客厅里瞬间乱成一团。三“快!快叫救护车!
叫王医生!”张美兰彻底慌了神,她扑到林国栋身边,声音因为恐惧而变了调。
佣人们手忙脚乱地开始打电话,林薇也吓得六神无主,跪在地上抱着她父亲的胳膊,
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而我,只是冷冷地站在原地,看着这乱作一团的闹剧。林国栋的症状,
我再熟悉不过。这是典型的“格林-巴利综合征”急性发作,影响到了心肺神经,
导致呼吸肌麻痹和心跳骤停。如果不立刻进行神经干预,三分钟内,
就会因为缺氧而导致不可逆的脑损伤,五分钟内,必死无疑。救护车?王医生?等他们赶到,
黄花菜都凉了。张美兰在混乱中看到了我,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冲到我面前,
一把抓住我的裤腿。“陈逸!你不是医生吗?你快救救他!快救救我先生啊!
”她刚刚还高高在上的脸,此刻布满了泪水和鼻涕,狼狈不堪。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眼神没有一丝波澜。“我救他?用什么救?”我淡淡地反问。“用你的医术啊!
你不是很厉害吗?你快动手啊!”她疯狂地叫喊着。我低头,看了看怀里那个裂开的木盒,
然后又抬眼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用这个吗?”我晃了晃手里的盒子,
里面的银针发出一阵轻微的碰撞声,“可你不是说,这是破铜烂铁吗?又脏又不卫生,
会害死人的。”张美兰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不……不是的……”她语无伦次地辩解着,
“我……我刚才是在说胡话!我是在开玩笑!陈逸,我求求你,你大人有大量,
别跟我一般见识!只要你救活国栋,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房子,车子,钱!你说个数,
我都给你!”林薇也哭着跑过来,拉着我的胳膊,苦苦哀求:“陈逸,算我求你了,
你快救救我爸!以前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软弱了,没有维护你。你救救我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