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看这个。”凌昼从保险柜底层翻出一个铁盒,打开后里面放着一把黄铜钥匙和一张地图。地图上用红笔标出了疗养院的地下通道,终点指向后山的一座废弃教堂,旁边写着“出口”两个字。
“看来院长早就想好了退路。”凌夜拿起钥匙,上面刻着“院长办公室”的字样,“走吧,去会会我们的老朋友。”她最后看了一眼被铁链捆着的医生,对方已经在幻觉中失去了意识,嘴角却带着诡异的微笑,仿佛终于摆脱了无尽的痛苦。
离开药房时,走廊里的幽绿灯光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应急灯的玻璃罩上布满了蛛网状的裂痕,灯光透过裂痕照在墙上,像无数只流血的眼睛。异化患者的嘶吼声越来越近,夹杂着某种沉重的脚步声,仿佛有什么巨大的怪物正在靠近。
凌昼将铁链在掌心转了个圈,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看来我们的玩具越来越多了。”
凌夜握紧手里的黄铜钥匙,钥匙的边缘有些锋利,硌得掌心生疼。她抬头看向院长办公室的方向,血红色的灯光下,那扇厚重的木门已经完全敞开,门缝里渗出的不再是血腥味,而是一种类似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仿佛里面藏着无数具等待解剖的尸体。
“别急。”凌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好戏才刚刚开始。”她率先走向院长办公室,应急灯的光束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与那些从墙壁里渗出来的血痕交织在一起,像一幅扭曲的抽象画。凌昼跟在她身后,铁链拖在地上的声音与远处传来的嘶吼声相互呼应,构成了一曲死亡的前奏。
路过107号房时,凌夜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间病房的门不知何时已经关上了,门缝里却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在地上积成一滩,像一汪凝固的血池。她想起那个浑身缠满绷带的患者,想起它喉咙上的陈旧性瘀伤,突然意识到——那或许不是被别人扼颈,而是自己掐死了自己。
“你在想什么?”凌昼注意到她的停顿。
“在想院长的女儿。”凌夜的目光落在血红色的墙壁上,“如果她真的能听到‘审判场’的声音,那她现在在哪里?”她的话音刚落,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阵女孩的笑声,清脆得像风铃,却在这诡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阴森。
凌昼的铁链瞬间绷紧,眼神变得警惕。凌夜却笑了,她加快脚步走向院长办公室,应急灯的光束在前方的黑暗中撕开一道口子,仿佛要将所有的秘密都暴露在这血色的光芒之下。
药房里,被铁链捆着的医生突然睁开眼睛。他的瞳孔里没有了之前的疯狂,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色。他看着保险柜敞开的柜门,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低语,像是在背诵某种古老的咒语。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药瓶突然开始剧烈晃动,瓶身碰撞的声音里,似乎夹杂着无数双脚步正在靠近的声音。
女孩的笑声像碎玻璃碴子扎进耳膜时,凌夜已经走到院长办公室门口。黄铜钥匙**锁孔的瞬间,整栋建筑突然剧烈震颤,头顶的血红色应急灯噼里啪啦爆出一串火花,走廊尽头传来重物坍塌的巨响。凌昼反手将铁链甩向身后,链环精准地缠住一只从天花板坠落的异化患者的脚踝,那怪物发出凄厉的尖叫,被他硬生生拽到面前,脑袋在地板上撞出浑浊的浆液。
“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进去。”凌夜转动钥匙,锁芯发出“咔哒”的轻响,门却纹丝不动。她贴近门板听了听,里面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像是某种机械装置正在启动。应急灯彻底熄灭的前一秒,她看见门缝里渗出银白色的液体,在地上蜿蜒成蛇形,散发出臭氧般的刺鼻气味。
“是电击装置。”凌昼用铁链撬开一条门缝,光束扫过办公室内部——正中央的办公桌上布满了金属探针,天花板悬挂着网格状的电极板,墙角的铁笼里蜷缩着一个模糊的人影,似乎还在微微颤抖。那些银白色的液体顺着桌腿流淌,在地面形成导电的回路,只要有人踏入,就会瞬间成为通电的导体。
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混合着玩家的呼喊和异化患者的嘶吼。凌夜瞥了眼腕表,距离副本开始已经过去三十六个小时,剩余的玩家显然意识到单打独斗没有胜算,开始抱团取暖。她突然笑出声,拉着凌昼退到走廊侧面的电击治疗室门口,这里的门牌已经被腐蚀得只剩“治疗”两个字,门锁上还挂着生锈的铁链。
“想玩个游戏吗?”凌夜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两支针管,里面的紫黑色液体在黑暗中泛着微光,“Ω型药剂加上我的情绪共振,你说会产生什么效果?”她说话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张安娜的照片,背面的铅笔字迹已经被汗水洇开,“听话才能回家”几个字扭曲得像条毒蛇。
凌昼一脚踹开治疗室的门,扑面而来的是浓烈的消毒水和焦糊味。房间中央矗立着一台老式电击治疗仪器,布满铜锈的电极片上还残留着黑色的灼烧痕迹,墙角的铁架床上捆着一副生锈的束缚带,床板缝隙里嵌着几缕花白的头发。他走到仪器旁,用铁链缠住电源开关,回头看向凌夜时,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来了七个。”凌夜侧耳听着走廊里的动静,能分辨出不同的脚步声——有穿着皮鞋的沉稳步伐,应该是之前那个穿职业套装的女人;还有穿着运动鞋的急促足音,像是幸存的年轻玩家;最特别的是一阵金属摩擦声,似乎有人拖着武器在移动。她将针管里的药剂注入治疗室的通风管道,看着液体顺着管壁渗入出风口,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第一个玩家冲进来时,凌夜正站在电击仪器的阴影里。那是个背着消防斧的年轻男人,脸上还带着未愈合的划伤,看到治疗室里的景象,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别过来!”他举起斧头,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我们知道你们把院长的笔记藏起来了!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凌夜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情绪共振无声地扩散开,男人的瞳孔瞬间放大,消防斧“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开始疯狂地抓挠自己的脸,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皮肤下游走,嘴里语无伦次地喊着:“别咬我!我不是故意把你推出去的!”他的手指抠进眼眶,鲜血顺着指缝流下,在地上画出诡异的符号。
穿职业套装的女人紧随其后冲进来,看到男人自残的景象,脸色瞬间惨白。她身后跟着五个玩家,其中一个举着撬棍的中年男人试图后退,却被女人厉声喝止:“退出去就是死!异化患者已经堵住走廊了!”她说话时,右手悄悄摸向腰间,那里别着一把水果刀——凌夜认出那是之前死在药房的玩家遗物。
“他怎么了?”一个戴眼镜的男生颤声问道,他怀里抱着一个急救包,看起来像是团队里的医疗兵。他的目光扫过房间中央的电击仪器,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这是……电击治疗室?我爷爷说过,这种仪器能把人电成**!”
凌夜适时地按下通风管道的开关,带着药剂的雾气顺着出风口弥漫开来。她放大情绪共振的范围,将恐惧、猜忌和贪婪像病毒般注入每个玩家的脑海。穿职业套装的女人突然尖叫一声,指着戴眼镜的男生喊道:“是他!他给我们的水有问题!怪不得老张和小李会突然发疯!”
“我没有!”男生慌忙摆手,急救包掉在地上,里面的纱布和药水散落一地,“是你让我们喝的!你说这是从药房找到的纯净水!”他的目光落在女人腰间的水果刀上,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你早就想独吞笔记了!你和那对姐弟是一伙的!”
猜忌像野火般燎原。举撬棍的中年男人突然挥棍砸向女人,却被旁边一个穿运动服的女生用棒球棍拦住。“别内讧!”女生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应该先找到笔记……”她的话没说完,就被一记闷棍打翻在地,举撬棍的男人狞笑着踩碎了她的手指,“少装好人!刚才要不是你绊我,我怎么会被异化患者抓伤?”
凌夜靠在电击仪器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闹剧。药剂开始发挥作用,玩家们的幻觉越来越逼真——有人看见地板裂开,无数只苍白的手从缝隙里伸出;有人对着空气挥舞武器,仿佛在与看不见的敌人搏斗;最惨的是那个戴眼镜的男生,他蜷缩在墙角,用纱布死死缠住自己的脖子,嘴里念叨着:“别电我……我没有疯……”
穿职业套装的女人是最后一个清醒的。她躲过中年男人的撬棍,水果刀精准地刺入对方的腹部,却没注意到身后的年轻玩家已经捡起了消防斧。当斧头劈进她后背时,她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到的是那张被恐惧扭曲的年轻面孔——正是之前被她抛弃的同伴。
“这才叫自相残杀。”凌昼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不知何时搬了张椅子坐在那里,像看电影般看着房间里的血腥场面。铁链在他掌心轻轻晃动,链环上的血迹在月光(不知何时照进房间的月光)下泛着暗红的光。当最后一个玩家举起消防斧对准自己的喉咙时,他终于站起身,铁链如毒蛇出洞,缠住了对方的手腕。
“留个活口。”凌夜走到那个穿运动服的女生面前,她的手指被踩碎了三根,却还保持着清醒,只是眼神已经空洞得像口深井。凌夜蹲下身,用手术刀挑起她的下巴,声音轻柔得像情人低语:“告诉姐姐,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谁告诉你们笔记在我们手里?”
女生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突然爆发出一阵凄厉的狂笑:“安娜……安娜在看着我们……她就在墙里……”她的手指指向治疗室的墙壁,那里的墙纸已经剥落,露出后面暗红色的砖块,隐约能看到用指甲刻出的歪歪扭扭的字——“救命”。
凌夜的目光落在砖墙上,突然注意到砖块的颜色深浅不一。她示意凌昼移开电击仪器,发现后面的墙壁是空的,敲上去发出沉闷的回响。凌昼用铁链砸开砖块,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里面漆黑一片,散发着泥土和腐烂的气味。
“看来我们找到安娜的藏身处了。”凌夜从洞口摸出一缕棕色的头发,长度和照片上的麻花辫吻合。她将头发缠绕在指尖,突然回头看向那个被铁链捆住的年轻玩家——他还在疯狂地挣扎,嘴里反复喊着:“是医生!是药房那个医生告诉我们的!他说你们要打开地狱之门!”
药房里的医生……凌夜想起那个被铁链捆在暖气片上的男人,想起他瞳孔里最后那片死寂的灰色。她突然意识到,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猎人,而是医生精心挑选的猎物,被一步步引诱到这个布满陷阱的治疗室。
洞口深处传来一阵微弱的响动,像是有人在哭泣。凌昼握紧铁链,率先钻了进去,黑暗中传来他低沉的声音:“里面有具骸骨,手里攥着这个。”
凌夜跟着钻进去时,看到凌昼手里拿着一本烧焦的日记。最后一页用鲜血写着几行字:“审判场在撒谎,出口是陷阱,安娜听到了它们的对话……”字迹戛然而止,仿佛写字的人突然遭遇了不测。骸骨的手指骨深深嵌进日记本,指节处有明显的啃咬痕迹,像是临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
治疗室的血腥味顺着洞口飘进来,与泥土的腐味混合成令人作呕的气息。凌夜合上日记,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铁链拖地的声音——不是凌昼的铁链,而是更沉重、更古老的金属摩擦声。她回头时,正好看到洞口被一块巨石堵住,石缝里渗出银白色的液体,和院长办公室里的导电液一模一样。
“看来医生给我们准备了惊喜。”凌夜摸出最后一支针管,在黑暗中对着凌昼晃了晃,“Ω型药剂的最后剂量,你说够不够我们杀出去?”
凌昼的笑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带着金属般的冷硬:“不够就用你的情绪共振,让他们自己把石头撞开。”他的铁链突然绷紧,指向骸骨身后的黑暗,“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得先会会这位老朋友。”
黑暗中,一双幽绿的眼睛缓缓亮起,伴随着一阵细碎的、类似鳞片摩擦的声音。凌夜握紧手术刀,感觉到口袋里的安娜照片正在发烫,背面的铅笔字迹仿佛活了过来,在她掌心烙下滚烫的印记——“听话才能回家”。
而回家的路,似乎只剩下眼前这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