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洲洲今天下地把瓦罐罐掏出来玩了吖~”伴随着吱嘎的开门声,爽朗女声从唐熹洲身后响起。
她回头一看,一个脸形圆润饱满、五官端庄大气的妇人推门而入。
这个顶着一张国泰民安脸的女子便是唐熹洲在穿越世界中的阿娘——花招娣。
也不嫌唐熹洲把瓦罐里的钱撒了一地,花招娣一把将其从地上捞起。
她麻利地为小女儿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裤。
期间,花招娣还不忘使唤夫君唐钚洺,把地上的银钱收拾好。
她努努嘴示意,得背着孩子换个更隐蔽的地方存放瓦罐。
唐钚洺,男,比花招娣小一岁,今年二十有五。
冷白皮的他,眼眸深邃,鼻梁高耸。仔细看,会发现眼珠还隐隐夹杂着蓝色。
此时,集盛朝儒雅和西域精致的唐钚洺正趴在地上挨个捡碎银子。
明明是滑稽的姿势,却呈现出一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看着光风霁月的阿爹蹲在地上收拾,唐熹洲心里想,这大抵就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具象化体现吧?
任由花招娣用温水洗净自己的脸和手,再被唐钚洺抱到了堂屋。
宽敞明亮的堂屋正中,桌子上摆放着热腾腾的早餐。
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少年坐在桌边,认真地剥着一颗水煮蛋的壳。
见唐钚洺抱着唐熹洲进屋,少年小心翼翼地接过来。
“来,洲洲张嘴,啊~”少年笑起来眼睛里好似装下了一片繁星。
他将剥完壳的水煮蛋掰成一小块一小块,开始耐心地投喂唐熹洲。
眼眉似唐钚洺的他便是唐熹洲在这个穿越世界的兄长——今年已经十岁的唐楠峯。
有唐楠峯照看唐熹洲,夫妻二人直接端碗开炫。
虽吃相斯文优雅,但进食速度迅速。
唐钚洺一会儿就结束战斗,接过唐熹洲,让唐楠峯赶紧吃饭。
见阿娘还在吃,唐楠峯不紧不慢地嚼一口盐瓜菽吃一口豆菽饭,仿佛正在品味珍馐美馔。
盐瓜菽就豆菽饭,标准的农家低碳水高盐分套餐。干活扛饿,就是长期吃容易水肿。
唐熹洲微不可闻的摇摇头,这家里的伙食得改改才行。
按理说,盛朝像唐熹洲这般年纪的女童,已经走上各自人生开卷赛道的起点。
富贵人家会安排琴棋书画等才艺的启蒙。
穷苦人家则需完成挖野菜、拾麦穗、喂鸡鸭等家务训练。
唐熹洲却在家里过着“足不落地,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团宠小日子。
羡慕吗?身体健康换的。
唐熹洲周岁那年,整个盛县境内多地涝灾。
身为走乡药郎的阿公带着入赘他家的阿爹,应姜上工安排,四处奔波,救治在盛县得了瘟疫的乡里乡亲。
正所谓,医者难自医,渡人难渡己。
二人走后,被洪水浸泡过的茅草屋垮塌,太奶得了伤寒。
原本就早产体虚的唐熹洲,也跟着被感染,反复发热。
阿公阿爹归来,察觉不妙时,太奶已病入膏肓、药石无医,唐熹洲也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两人目不交睫、衣不解带地救治了七天七夜,才把她从垂死边缘抢救回来。
不过大病一场之后,终究是落下了后遗症。
唐熹洲除了发育迟缓、吐字不清之外,对外界人事物的感知也不强烈。
接二连三的磨难,让阿公思虑过重、积劳成疾。
虽熬过了涝灾和瘟疫,但没几个月便撒手人寰。
以算命驱邪的神婆张大娘说,阎王爷要的小命哪有那么轻松讨回来的?
就算花大爷替唐熹洲一命换一命,这丫头还是被扣下了地魂。
反应迟钝、语无伦次,就是明证。
作为一个拒绝封建迷信糟粕的新时代好青年,唐熹洲对此说法嗤之以鼻。
这明明是心理创伤干扰大脑发育,导致的躯体化应激反应,好吗?
看着懵懵懂懂的唐熹洲,瘦瘦小小跟猴儿一样,唐钚洺忍不住叹了口气。
如今悉心照看下尚且如此,如果离开自家人羽翼,这丫头可怎么过活啊。
花招娣好似没听到唐钚洺那声叹息。她知道小女儿是夫君的心病,面上却不显。
瞧见唐楠峯放下碗筷后,花招娣笑眯眯地提议:“横竖昨儿个田里忙活得差不多了。洗了碗之后,咱们索性去后山挖点野菜、摘点草药?”
阿爹在世的时候说得对。钚洺年纪轻轻就经了太多磨难,难免容易伤春悲秋。
自己还是多给他安排点事吧,忙起来就顾不上胡思乱想了。
唐熹洲原本尽职扮演着一个没有感情、只会干饭的乖宝宝。
听到花招娣的话,正冥思苦想该怎么完成“广积粮”KPI的她眼睛一亮!
果然,我家自带荒野求生雷达。
秋天的后山遍地都是宝。不仅能挖野菜、捡菇子,运气好还能打野味。
趁秋高气爽,把它们晒干,**成便于储备的菜干、肉干,可以大大丰富末日后的补给。
正所谓,瞌睡送得枕头来。
这波操作属实是妙蛙种子吃着妙脆角来到米奇妙妙屋,妙到家了。
高筑墙,广积粮,要想实现靠阿娘!
至于我自己……嗯,可以负责给大家喊666,做团队的气氛组担当。
怀揣激动的心,唐熹洲用微微颤抖的手用力攥着唐钚洺的衣襟。
“洲洲也想去后山玩吗?”感受到小家伙在怀里扯着自己的胸襟,唐钚洺惊喜道。
毕竟平时小女儿除了接受投喂,几乎不太会跟人互动,更从来不主动要求出门。
“别了吧。洲洲这解离神游症说不好啥时候发作。还是让峯哥儿在家里看顾她。”花招娣有些担心。
要是一不留神害她在山上磕着碰着,那自己的初衷就本末倒置了。
唐熹洲心里那个急啊。
她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紧紧盯着阿爹,大有“不答应就马上嚎给你看”的架势。
唐·女儿奴·钚洺瞬间被幽怨的小眼神儿降服了。
他用无可奈何的语气对妻子说:“可是,洲洲好难得表达出很想到外面去的意思啊~”
实锤了,这臭弟弟一定是在跟自己撒娇卖萌!
花·痴女·招娣沦陷在自己的脑补中,早把阻止唐熹洲的想法丢到爪哇国去了。
眼里有活儿的好少年唐楠峯,则趁着空档收拾好碗筷,端到院里打井水洗干净。
等阿爹阿娘在堂屋拉扯结束,唐楠峯已经把锄啊、镰啊等工具分别装在几个背篓里提了过来。
他背上其中一个背篓,清了清嗓子,招呼大伙儿出门:“咳,阿爹阿娘。那我们现在就带着洲洲走吧?”
看着兄长如此干练,唐熹洲内心算起了小九九。
看来我家战斗力储备比想象中强。
得好好规划一下,怎么最大化利用这些人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