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桂英的嚎叫声很快引来了邻居的围观。
“怎么了这是?桂英嫂子,大清早的喊什么呢?”
“还能是啥,肯定是她家那个不下蛋的媳妇呗,一天到晚病病殃殃的,就是个讨债鬼。”
闲言碎语隔着薄薄的墙壁传进来,句句扎心。上一世的林晚晴,最怕的就是这些流言蜚语,总觉得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才让人家看不起。
可现在,她只觉得可笑。
张桂英见人来了,闹得更凶了。她一**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天抢地:“没天理了啊!我辛辛苦苦把儿子拉扯大,给他娶了媳妇,结果这媳妇就是个白眼狼啊!她打我啊!大家快来看看,她要把我这个老婆子逼死啊!”
林晚晴掀开被子,慢慢地走下床。
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旧衣服,高烧让她脚步虚浮,脸色苍白得像纸。可她的腰杆,却挺得笔直。
她走到门口,冷眼看着坐在地上撒泼的婆婆,平静地开口:“是我打的。”
围观的众人一片哗然。这林晚晴平时温顺得像只小猫,今天是怎么了?吃错药了?
张桂英见她承认,哭得更来劲了:“你们听听!你们听听!她自己都承认了!这样的媳妇,我们顾家要不起啊!”
“是要不起,还是用够了?”林晚晴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她扶着门框,目光扫过那些看热闹的邻居,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嫁到顾家四年,每天天不亮就起,喂猪、做饭、下地,家里哪一样活不是**的?我小产躺在床上,发着高烧,我婆婆不给我一口热水,反而逼我起来给全家做饭。请问各位叔伯婶子,谁家的媳妇是这么当的?”
她撩起自己的袖子,露出瘦骨嶙峋的手臂,上面还有几块青紫的掐痕。“这就是我‘好婆婆’昨天留下的。就因为我多说了一句身体不舒服。”
众人看着她苍白的脸,虚弱的身体,还有手臂上的伤,议论的风向瞬间变了。
“哎呦,这也太狠心了吧?儿媳妇小产,可不就跟坐月子一样吗?”
“就是啊,桂英嫂子平时是霸道了点,没想到对自家媳妇这么苛刻。”
张桂英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没想到林晚晴敢把这些事全抖出来。她从地上一跃而起,指着林晚晴的鼻子骂道:“你胡说!你这个贱蹄子,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掐你了?”
“要不要去村委会找干部验一验?”林晚晴眼神冰冷,毫无退让。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骑着自行车回来了。正是顾景深。
他穿着城里人时兴的白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到家门口围着一堆人,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妈,你们在吵什么?嫌不够丢人吗!”顾景深的声音里满是责备。
张桂英看到儿子,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扑了过去:“儿子,你可回来了!你快管管你媳妇,她要翻天了!她今天早上还打了我一巴掌!”
顾景深转头看向林晚晴,眼神里充满了厌恶和鄙夷:“林晚晴,你又在闹什么?你就不能让我安生一天吗?”
这一句“又在闹什么”,彻底点燃了林晚晴心中的怒火。
上一世,她就是被他这句话伤透了心。她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在他眼里,都只是“闹”。
林晚晴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顾景深,我是在闹吗?”她往前走了两步,直视着他的眼睛,“我问你,我小产了,你回来看过我一眼吗?我发着高烧,**我去做饭,你知道吗?我嫁给你四年,你给过我一分钱吗?你身上这件衬衫,是不是又准备找我要钱买的?”
顾景深被她一连串的问题问得脸色铁青。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感觉自己的脸面被剥得一干二净。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他恼羞成怒地低吼,“家里的事,你拿到外面来说,还要不要脸了?”
“脸?顾家的脸面,比我的命还重要吗?”林晚晴凄然一笑,“顾景深,我受够了。我们离婚吧。”
“离婚”两个字一出口,全场都安静了。
在这个年代,离婚可是天大的事。尤其还是女人主动提出来。
顾景深也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这个对他言听计从,把他当成天的女人,会说出“离婚”两个字。他下意识地觉得,这又是她想要引起自己注意的手段。
他压下心头的怒火,冷冷地说:“别耍这些花招了,赶紧进去,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我不是在耍花招。”林晚晴的语气平静得可怕,“我是认真的。顾景深,这个婚,我离定了。谁不离,谁是孙子!”
说完,她转身就往屋里走,背影决绝,没有一丝留恋。
顾景深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第一次涌起一股陌生的慌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