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了。时间是午夜两点十三分。我的安保系统没有发出警报。来人有最高权限。是她。
她穿着单薄的睡衣,浑身发抖。脸上全是泪。她说:“陈夜,我家……我家进人了。
”1我叫陈夜,开着一家安保公司。说白了,就是为有钱人解决那些上不了台面的麻烦。
我的下属,林峰,是个年轻有为的小伙子,也是我名义上的准妹夫。他的未婚妻,苏晴,
是我们这座城市大学档案馆的管理员。林峰总喜欢把苏晴挂在嘴边,
但语气里总带着一丝不经意的炫耀和掌控。“晴晴就是太单纯了,什么都信我。我跟她说东,
她绝不往西。”“她啊,胆子小,又爱哭。上次我不过是晚回家两小时,手机没电了,
她就自己一个人坐在客厅哭到半夜。”“女人嘛,就得这样,依赖你,离不开你,
才让人放心。”每次听到这些,我只是端着咖啡杯,不发表任何评论。
我的沉默在林峰看来是默许,是上司对下属私生活的不干涉。他不知道,
我见过他口中那个“胆小爱哭”的苏晴。那不是在他们甜蜜的约会中,
也不是在林峰发给我看的精修照片里。那是三年前的一个下午,我受大学校董委托,
去处理一件档案失窃案。为了不打草惊蛇,我独自一人去了档案馆。
档案馆里安静得能听见灰尘落地的声音,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
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的光斑。我就是在那样一道光斑里,第一次看见了苏晴。
她正站在一架高高的梯子上,费力地去够最顶层的一份档案盒。
她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阳光为她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她很专注,
眉头微微蹙着,踮起脚尖时,纤细的脚踝绷成一道优美的弧线。许是察觉到了我的视"线,
她回过头。那是一张很干净的脸,没有化妆,眼睛像浸在清泉里的黑曜石。她没有惊慌,
只是有点意外,然后对我礼貌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你好,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她的声音和我想象中一样,很轻,很柔。
“我找一份三零年的校史档案。”我报出了一个编号。她从梯子上下来,动作很轻巧。
她没有立刻用电脑查询,而是凭记忆走到另一排书架前,只用了不到一分钟,
就抱着一个厚重的牛皮纸盒走了回来。“是这个吗?”她把档案盒放在桌上,推到我面前。
整个过程,她安静、专业、沉稳,和我后来从林峰口中听到的那个形象判若两人。那天之后,
我偶尔会驱车路过大学。有时会看到她抱着一摞书走在林荫道上,
有时会看到她在学校的咖啡馆里安静地看书。她总是独来独往,像一株安静的植物。
林峰追到她的时候,曾在我面前大肆庆祝。他说苏晴这样的女孩,单纯得像一张白纸,
最好掌控。他把他们的恋爱过程当作战利品一样,在我面前一件件展示。
包括苏晴为他织的围巾,为他做的便当,为他通宵整理的案件资料。我看着那些东西,
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那条围巾的针脚细密,看得出织的人很有耐心。
那份资料的批注清晰明了,甚至比我的专业助理做得还好。林峰看不到这些,
他只看到了苏晴的顺从和依恋。三个月前,林峰接了一个棘手的案子,
一个富商的独子被绑架,绑匪极其狡猾,要求不能报警。林峰在我面前立下军令状,
说要单枪匹马把人救回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出发前,他特意来找我,
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混杂着兴奋和算计的表情。“夜哥,我这次去,
可能要“失联”一段时间。我已经跟晴晴说了,我要去执行一个极度危险的卧底任务,
九死一生。”我皱了皱眉:“任务有危险,应该让她知道,而不是夸大其词。”林峰笑了,
摇了摇手指:“不,夜哥,你不懂。感情这东西,跟温水煮青蛙一样,时间长了就没意思了。
我得给她来点**的。”他压低声音,像是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我想看看,
如果我真的“死”了,或者长期失踪,她会是什么反应。她要是能等我,为我守着,
那才证明她是真的爱我。等我凯旋归来,我就风风光光地娶她。
”我看着他那张因兴奋而涨红的脸,第一次觉得如此陌生。我无法理解这种荒唐的逻辑,
这种以上帝视角自导自演的考验。“林峰,”我语气很冷,“感情不是游戏,
苏晴也不是你的道具。”“哎呀,夜哥,就是个小测试嘛,我有分寸的。
”他满不在乎地挥挥手,“等着我的好消息吧。”他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空旷的办公室里,
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我却觉得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我调出了办公室的监控,
看着林峰意气风发地离开。然后,我打开了电脑里一个加密的文件夹。
文件夹的命名是“SQ_Archive”。里面没有机密文件,
只有一个个按日期排列的子文件夹。点开一个,是一张照片。照片里,
苏晴坐在大学图书馆的窗边,阳光洒在她的头发上,她正微微笑着,看着手里的书。
那是我三年前拍的,在她帮我找到档案之后。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留下这张照片,
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会一次次地、像个偷窥者一样,记录下她的生活片段。我只是觉得,
林峰不配。他把钻石当玻璃,却还在沾沾自喜。我关掉电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看着楼下车水马龙,心里第一次有了越界的冲动。我想告诉苏晴真相,
想把她从林峰编织的谎言里拉出来。但我不能。在林峰回来之前,
在苏晴做出自己的选择之前,我只是一个旁观者。2.林峰“失联”的第一个星期,
一切都很平静。苏晴每天会给林峰的手机发一条消息,从不间断。内容很简单,
无非是“今天天气很好”、“我看到一只很可爱的猫”、“你那边冷不冷,记得加衣服”。
这些消息,林峰的手机关机了,自然收不到。但我能看到。我以工作名义,
保留着对林峰通讯设备的监控权限。我看着那些温柔的、充满生活气息的文字,
像在看一部默片。女主角在认真地表演,男主角却早已离场。第二个星期,
苏晴的消息开始变少,内容也变得焦急。“林峰,你还好吗?看到消息回我一下。
”“我很担心你,任务是不是不顺利?”“我给你打了电话,是关机。求你,报个平安就好。
”我知道,她开始慌了。林峰给她设定的剧本是“九死一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都会被她无限放大。我让我的助理以公司的名义,给苏晴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林峰一切都好,
只是任务特殊,无法与外界联系。助理回来后告诉我:“陈总,苏**在电话里哭了。
她一直在说谢谢,说给公司添麻烦了。”我能想象到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即使在极度不安中,
也保持着她的礼貌和隐忍。我开始让手下的人在暗中“关照”一下苏晴。不是监视,
只是确保她的安全。林峰这次对付的绑匪心狠手辣,我怕他们会顺藤摸瓜,
查到林峰的社会关系。手下每天会发来一份简报。“苏**今天正常上班,下班后去了超市,
买了蔬菜和牛腩。看起来是要做番茄炖牛腩,那是林峰最喜欢吃的菜。
”“苏晴**今天去了电信营业厅,查询林峰的通话记录,被拒绝了。她在门口站了很久。
”“苏晴**今天没出门,叫了外卖。是她不爱吃的披萨。垃圾桶里有空的安眠药盒子。
”看到最后一条,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我立刻拨通了她的电话。响了很久,
就在我准备直接派人破门的时候,电话接通了。“喂?”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很沙哑,
像是刚刚哭过。“我是陈夜,林峰的上司。”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林峰出发前交代过,如果他长时间联系不上,让我多关照你。你还好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传来压抑的抽泣声。
“陈……陈先生……林峰他……他是不是出事了?你们是不是在瞒着我?”“没有。
”我斩钉截铁地说,“他很好。任务进入了关键阶段,所以切断了所有通讯。这是规定。
”“真的吗?”“真的。”我加重了语气,“苏晴,你要相信他,也要照顾好自己。
他回来要是看到你瘦了,会怪我没照顾好你。”我不知道她信了几分,但至少,
她的情绪稳定了一些。“谢谢你,陈先生。对不起,我……”“不用说对不起。”我打断她,
“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联系我。”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的夜色,
第一次对自己的不作为产生了怀疑。我是在尊重她的选择,还是在纵容一场残忍的骗局?
第三个星期,情况急转直下。绑匪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开始疯狂反扑。他们通过某些渠道,
查到了林峰的身份,也查到了苏晴。我的手下报告,
有可疑车辆连续两天出现在苏晴家小区门口。我立刻加强了安保等级,
派了两个最得力的手下,24小时轮流在暗中保护她。那天晚上,我正在处理文件,
加密线路的电话突然响起。是负责保护苏晴的小队队长。“陈总,有情况。苏**今晚回家,
发现家里的门锁有被撬动的痕迹。她很害怕,不敢进去,现在还躲在楼下的花坛里。
”我的血液瞬间冷了下来。“她人没事吧?”“没事。我们检查过了,人已经跑了,
应该是被我们惊动的。但是苏**受了不小的惊吓。”我拿起外套,抓起车钥匙,
快步走向电梯。“我现在过去。你们守好现场,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另外,查,
把撬锁的人给我揪出来。”车子在午夜的街道上飞驰。我脑海里反复出现的,
是苏晴躲在花坛里的样子。林峰口中那个“胆小爱哭”的女孩,此刻正独自一人,
承受着他这场“游戏”带来的真实恐惧。我把车停在小区门口,
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缩在角落里的瘦小身影。夜风很凉,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线衫,抱着双臂,
整个人都在发抖。路灯的光拉长了她的影子,显得格外孤单。我脱下外套,走过去,
轻轻披在她身上。她惊了一下,抬起头。看到是我,
她那双因为恐惧和泪水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里,瞬间涌上了更多的水汽。“陈……先生?
”“是我。”我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别怕,我来了。”我的外套还带着身上的温度,
宽大得几乎能把她整个人裹起来。她抓着衣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终于忍不住,
失声痛哭起来。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她。等她哭声渐歇,才柔声说:“这里不安全,
跟我走吧。”她点点头,顺从地跟着我站起来。我带着她回到我的公寓。
那是我在市中心的一处顶层复式,安保系统是公司最高级别的。打开门,
明亮的灯光驱散了她身上的寒意和恐惧。我给她倒了一杯热水,让她坐在沙发上。
她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情绪慢慢平复下来。“谢谢你。”她低着头,
声音还有些颤抖。“是我该说抱歉。”我看着她,“林峰的任务,比我们预想的要复杂。
是我疏忽了,没有提前做好对你的保护。”我撒了谎,把林峰的个人行为,
归结为公司的疏忽。我必须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让她能安心待在这里。
“不……不关你的事。”她摇摇头,“是我太没用了。”我看着她苍白的脸,
和眼底深深的倦意,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你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好好睡一觉。
天大的事,等明天睡醒了再说。”我指了指客房的方向。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等她进了浴室,我走到阳台,拨通了助理的电话。“通知林峰,计划终止。让他立刻回来。
”“陈总,可是绑匪那边……”“我会接手。让他马上回来,处理他惹出的烂摊子。
”我的声音冷得像冰。游戏该结束了。不管林峰的测试结果是什么,他都输了。
从他让苏晴陷入危险的那一刻起,他就失去了资格。3.苏晴在我的公寓住了下来。
我把二楼的客房收拾出来给她。房间很大,带着独立的卫浴和衣帽间。
我让助理按照她的尺码,买了一些日常的衣物和生活用品,装满了衣柜。她看到的时候,
有些不知所措。“陈先生,这太……太破费了。我不能……”“这些都记在林峰的账上。
”我找了个让她无法拒绝的理由,“他是公司员工,因为执行任务,导致家属生活受到影响,
公司理应提供补偿。”她这才勉强接受。我们的同居生活,
在一种奇特的、小心翼翼的氛围中开始了。我工作很忙,早出晚归。大部分时间,
都是她一个人在家。为了让她不那么拘束,我给了她公寓的最高权限,
告诉她可以把这里当成自己家,随意使用任何设施。她很安静,几乎没有存在感。
但她的存在,又无时无刻不在改变着这个空间。以前冷冰冰的厨房里,开始飘出食物的香气。
她会做一些简单的饭菜,等我回家时,总会有一份用保鲜膜封好,放在餐桌上,
旁边还贴着一张便签:“陈先生,工作辛苦了,记得吃饭。”以前只有黑白灰三色的客厅里,
多了一抹亮色。她买了一束向日葵,插在玻璃瓶里,摆在茶几上。阳光照进来,
整个屋子都显得温暖了许多。我书房的门,她从来不进。但每天早上,
我都会在门口发现一杯温度刚好的柠檬水。她像一只谨慎的、受了伤的小动物,
在我为她提供的这个安全巢穴里,慢慢地舒展身体,试探着,释放着她的善意。
我享受着这种改变,却又刻意与她保持着距离。我们很少碰面。即使偶尔在家里遇到,
也只是简单地点头问好。我怕我的任何一点过度关心,都会让她感到压力和不安。我更怕,
自己会控制不住,流露出不该有的情绪。那晚,我因为一个紧急会议,很晚才回家。推开门,
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苏晴蜷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盖着一条薄毯,手里还抱着一本书。
电视开着,声音调得很小,正在播放一部老电影。我走过去,关掉电视。灯光下,
她的睡颜很安详,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或许是梦到了什么,
她的眉头微微皱着。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抚平她眉间的褶皱。
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皮肤的那一刻,我猛然惊醒,迅速收回了手。陈夜,你在做什么?
我自嘲地笑了笑,弯腰抱起她。她很轻,像一捧没有重量的羽毛。我把她抱回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