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姐把一份四万块的酒席账单推到我面前。
“弟妹,我儿子满月宴这点钱你不会不给吧?
你可就这么一个大外甥。”
我妈脸色铁青,我爸拍了桌子。
我老公在一旁和稀泥:“姐,你好好说。”
我却笑了,拿起手机对准账单和她那张嚣张的脸拍了张照。
“给,怎么不给。”
我当着她面,拨通了电话。
“你好,我要报警。
老公的脸一下比我妈还难看。
电话那头,接线员公式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您好,这里是110报警中心,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在这里消费,有人以亲情为名义,强迫我支付一笔不属于我的四万元账单,我怀疑这是敲诈勒索。”
整个包厢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金碧辉煌的吊灯光线,此刻照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显得格外诡异。
我大姑姐江岚,那个刚刚还一脸“你应该感恩戴德”表情的女人,彻底愣住了。她那双精心描画过的眼睛瞪得溜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文然!你疯了?!”
一声尖叫划破了死寂。
江岚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一张保养得宜的脸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扭曲,她指着我的鼻子,声音尖利得能刺穿耳膜。
“你居然为了这点钱报警?我们是一家人!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一家人?”我轻轻重复着这三个字,感觉像是在咀嚼一嘴玻璃渣子。
我把手机开了免提,接线员冷静的询问声在包厢里回荡:“女士,请您确认一下,您现在是否安全?”
“我人身安全,但精神和财产正在遭受胁迫。”我一字一句地回答。
“神经病!你就是个神经病!”江岚气得浑身发抖,绕过桌子就要冲过来抢我的手机。
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我的刹那,一只更有力的手从旁边伸出,一把将她推了回去。
是我爸。
他高大的身影挡在我面前,像一座沉默的山。他没说话,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江岚,里面翻涌着压抑到极点的怒火。
“我看谁敢动我女儿!”
我爸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他是退休干部,一辈子刚正不阿,此刻的气场让整个包厢的温度都降了几度。
江岚被推得一个趔趄,撞在椅子上,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爸。
“叔叔,你……”
而我的丈夫江河,终于从懵圈中反应过来。
他没有去扶他那摇摇欲坠的姐姐,而是冲到了我面前,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恐慌。
“文然!你别闹了行不行!快把电话挂了!家丑不可外扬啊!”
他试图从我手里夺走手机,那张我曾经觉得无比熟悉的脸上,此刻只有懦弱和恳求。
“家丑?”我看着他,心底最后一点温情被这句话彻底碾碎。
她公然敲诈我的时候,你不觉得是家丑。
你在一旁和稀泥,让我“好好说”的时候,你不觉得是家丑。
现在我寻求法律保护,你倒想起来“家丑不可外扬”了?
我妈气得嘴唇都在哆嗦,她指着江河,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江河!我们文家没教出过这么窝囊的儿子!你老婆被人欺负成这样,你不护着她,还让她别闹?”
“妈,不是……”江河百口莫辩,急得满头大汗。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包厢的门被推开了。
酒店经理带着两个服务员匆匆赶来,脸上挂着职业化的为难笑容。
“几位贵客,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好商量,和气生财嘛。”
江岚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告状:“经理你来得正好!这个女人,我弟妹,她吃了饭不给钱,还报警!”
经理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没有理会江岚的颠倒黑白,只是冷静地举起手机,对着经理说:“经理,这张四万块的账单,是在没有经过我本人同意的情况下,记在我名下的,这属于盗用我的身份信息。现在警方已经介入,我希望你们酒店能积极配合调查。”
经理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盗用身份信息让客人买单,这要是传出去,他们酒店的声誉就全完了。
他刚想说什么,包厢门口就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
“警察!”
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锐利的目光扫视全场。
包厢里瞬间鸦雀无声。
刚才还嚣张跋扈的江岚,看到那身警服,腿肚子都开始打颤,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她怎么也想不到,我真的敢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
为首的警察看向我:“是您报的警吗?”
“是的,警察同志。”我站起身,将刚刚拍下的账单照片和手机递了过去,然后指了指江岚。
“就是她,我大姑姐江岚,强行要求我支付她儿子满月宴的四万块酒席费。我进门的时候,预感不妙,所以开了手机录音。”
我平静地陈述着事实,目光却没有离开江岚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
警察接过手机,公式化地转向江岚,声音严肃。
“江岚是吧?请问这位女士说的是否属实?是你让她付这笔钱的吗?”
江岚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求助似的看向她弟弟江河。
江河的脸色比死人还难看,他看看我,又看看警察,最后把目光投向我爸,眼神里充满了哀求。
但我爸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不为所动。
我清楚地看到,江河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了。
这一刻,在这个被搅得天翻地覆的包厢里,我知道,我们之间,完了。
虐的是,我曾以为这个男人会是我一生的港湾。
爽的是,我亲手把这个虚假的港湾,连同里面藏污纳垢的一切,彻底砸了个粉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