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阴间开直播,专帮水友联系逝去亲人。榜一大哥刷了百个火箭,
求问他爹在下面过得好不好。我掐指一算:「令尊在地府当赘婿,刚继承亿万冥币。」
直播间炸锅时,大哥私信发来证件:「你好,我们是特别案件调查科,你刚才说的死者,
是我们追查二十年的目标。」---香炉里插着三炷劣质线香,青烟笔直上升,
在昏暗的房间里凝而不散,像三根通往另一个世界的细弱天线。陈默对着手机镜头,
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角挤出生理性的泪水。电脑屏幕的光映着他略显苍白的脸,
黑眼圈浓重得像被人揍了两拳。“家人们,深夜情感电台,啊不,阴阳热线又开播了啊。
”他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老规矩,火箭点歌……呸,火箭问路。一枚火箭,
帮你问候下面一位亲人,童叟无欺,包送到位。信号不稳,时灵时不灵,沟通有风险,
打赏需谨慎。”他租的这破单间,墙壁斑驳掉皮,窗外是城中村乱拉的电线,
如同一张绝望的蛛网。唯一的优点就是便宜,以及……据说前租客是个横死的,阴气重,
信号据说格外好。直播界面右上角,在线人数可怜巴巴地跳动着:37,48,
52……大部分是进来骂一句“骗子”或发个“滑稽”表情就走的乐子人。
【主播又出来骗电费了?】【上次说我太奶奶在下面跳广场舞领舞,我回去查了族谱,
我太奶奶裹小脚!这舞姿得啥样?】【剧本,全是剧本!散了散了!
】陈默扫了眼滚动的弹幕,浑不在意,从旁边塑料袋里摸出个冷掉的肉包子,啃了一口,
含糊道:“爱信信,不信滚。下面带宽有限,排队人多,心诚则灵,不诚……就当听个响。
”他这半真半假、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反而让少数几个水友将信将疑。干这行半年,
他深谙此道。真完全装神弄鬼,容易被打假;太实在,又没人信。就得这样,
七分忽悠三分真,在真假之间反复横跳,让人抓不住把柄。正扯着淡,
屏幕陡然被绚烂的光效淹没!嗡——特效绚烂的火箭冲天而起,带着震撼音效,一枚,两枚,
三枚……直接刷屏!密密麻麻的火箭发射动画几乎覆盖了整个直播画面。
箭×1】【用户‘往事如烟’赠送火箭×10】……【用户‘往事如烟’赠送火箭×100!
】整个直播平台都被这百连火箭的全服公告炸了一下,陈默这小破直播间的人数像坐了火箭,
瞬间从两位数飙升至五位数,弹幕滚得飞快,几乎看不清内容。【**!土豪!
真·榜一大哥!】【一百个火箭!五万块!真币战士!】【老板糊涂啊!
(痛心疾首.jpg)】【主播快算算,老板是不是阎王本人?】【见证历史!
这破直播间也能出百火箭?】陈默啃包子的动作僵住了,嘴巴微张,残留的肉馅差点掉出来。
他慢慢坐直身体,把嘴里那口冰冷的包子艰难地咽下去,喉咙又干又紧,像被砂纸磨过。
“感……感谢我‘往事如烟’大哥送的一百发……火箭。”他清了清嗓子,
努力让声音沉下来,带上点刻意营造的、历经沧桑的沙哑,“大哥,您……想问什么?
规矩您懂,需要名讳、生前大概住址,以及……死因。”他心脏怦怦直跳,
盯着屏幕上那个金光闪闪的ID,心头警铃微作。干这行半年,打赏最多也就几个飞机,
第一次见这么阔绰的主。别是哪路神仙看不下去,来砸场子的吧?
或者是……竞争对手做的局?私信窗口适时地跳动起来,带着不容忽视的红色提示。
往事如烟:「陈师傅,我想问问我父亲。他叫赵德柱,生前住在江城一带,
是……是意外去世的。他在下面,过得好吗?缺不缺东西?」信息给得很模糊,
只有名字和大致区域,死因也只说了个笼统的“意外”。陈默看着“赵德柱”这个名字,
眼皮莫名跳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他没立刻回话,深吸一口气,
伸手从电脑桌底下摸出一个小小的、边缘被香灰染黑的龟壳,
又掏出三枚磨得光滑的乾隆通宝。这是他装神弄鬼的核心道具,偶尔,真的只是偶尔,
能凭借一点模糊的、他自己也说不清的直觉,捕捉到些许真实的碎片。
当着几万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观众的面,他将三枚铜钱塞进龟壳,双手合拢,
装模作样地摇晃起来。龟壳与铜钱碰撞,发出沉闷而富有节奏的“咔啦、咔啦”声。
他闭上眼,嘴唇微动,念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啥的“咒语”,全部的注意力,
却集中在指尖。一丝极淡的、肉眼无法察觉的冰凉气息,如同游丝,从他指尖渗出,
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温热的龟壳。这是他某次差点饿晕在街头后,
突然发现自己拥有的古怪能力——能隐约捕捉到与名字、死亡相关的某些残留“信息”,
模糊,破碎,但有时异常精准。龟壳摇动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直播间也诡异地安静了许多,
弹幕滚动速度减缓,所有人都屏息等着,想看看这个被百发火箭砸中的主播,
能放出什么惊天大屁。突然,陈默的动作戛然而止。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眼睛猛地睁开,瞳孔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荒谬。他的表情变得极其古怪,像是想爆笑,
又像是踩到了狗屎,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扯了扯,又强行压平,导致整张脸看起来有点扭曲。
他放下龟壳,盯着镜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次,似乎在强忍某种巨大的情绪。然后,
他用一种混合着强烈荒谬感和强行镇定的语气开口:“那什么……往事如烟大哥,
我这边……信号接到了,联系上令尊了。”弹幕瞬间爆炸!【真联系上了?!】【快说快说!
老爷子在下面干啥呢?缺钱花不?烧点纸钱管用不?】【主播这表情……有蹊跷!
是不是下面信号不好,收到乱码了?】【赌五毛,主播要开始编了!】陈默吸了口气,
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令尊……赵德柱先生,在下面,
过得相当……嗯,精彩。可以说是风生水起,人生……不,鬼生赢家。”他顿了顿,
似乎在斟酌用词,然后抛出了第一个炸弹:“他老人家,凭着一表人才、风度翩翩,
以及……某种过硬的心理素质,目前,已经成功入赘了当地一位颇有势力的……嗯,
我们称之为‘阴世家’吧。”直播间:???满屏的问号如同雪崩。陈默无视了弹幕的疯狂,
继续投下第二个炸弹:“并且,就在不久前,他刚成功继承了老丈人家族的庞大家业,
资产嘛……”他伸出两根手指,在镜头前晃了晃。【两百万冥币?】【两千万?
】陈默摇摇头,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白菜多少钱一斤:“亿。单位是亿。
折合冥币,大概这个数。”他再次晃了晃那两根手指。“所以,大哥,”陈默总结陈词,
语气里带着一种微妙的、几乎压抑不住的同情(或者说幸灾乐祸),
“您完全不用担心令尊在下面受穷或者受委屈了。他老人家,
现在是我们所有直播水友在下面的总债主……不是,总榜样。软饭硬吃,逆袭阴间,
堪称我辈楷模,奋斗标杆。”直播间足足沉寂了三秒钟。然后,弹幕彻底疯了!
【哈哈哈哈我艹!!!地府赘婿?!老爷子牛逼(破音)!!!】【亿万冥币!
老爷子缺不缺干儿子?会喘气、能烧纸的那种!】【主播**编段子也编得像一点!
老子头都要笑掉了!】【不对!你们仔细看主播的表情!他不像是在开玩笑啊!
他刚才摇龟壳的时候好像真有点东西!】【‘往事如烟’大哥呢?说句话啊!你爹成赘婿了!
还是亿万富翁!(狗头)】【录屏了录屏了!明天热搜预定!
#地府赘婿##亿万冥币继承者#】直播间被“地府赘婿”和“亿万冥币”彻底刷屏,
各种小礼物和免费荧光棒乱飞,人气热度直接冲上了平台小时榜第一,还在不断上涨。
陈默看着这失控的、狂欢般的场面,心里那点不安却像黑洞一样迅速扩大。
他刚才感知到的那缕属于“赵德柱”的残留气息,冰冷、滑腻,
带着极强的怨念和一种精于算计的狡诈,绝不是一个普通“意外”死亡的老人该有的。
这赵德柱,生前绝对是个狠角色,或者……是个极致的**。就在他头皮发麻,
准备随便找个“信号干扰严重”的借口光速下播时——私信窗口再次疯狂跳动起来!
提示音急促得让人心慌。不是‘往事如烟’,而是一个默认的灰色头像,
ID是一串毫无规律的乱码。他心头一紧,点开。里面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图片。
图片背景像是在某个光线偏冷、布满显示器的室内,几个人影坐着,姿态挺拔。最前面那人,
正对镜头,手里举着一张打开的、样式特殊的证件。
证件上的徽章和字样因为图片大小和分辨率问题有些模糊,但“特别案件调查科”这几个字,
却异常清晰刺眼。持证人的表情严肃,眼神锐利得像刀子,透过屏幕钉在陈默脸上。
图片下面,紧接着跳出一行字,冰冷,简洁,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口吻:「陈默先生,你好。
我们是特别案件调查科。」「你刚才在直播中提及的死者赵德柱,
是我们立案追查了二十年的重要目标。」「请你立即下播,保持通讯畅通,原地等待,
配合我们的调查。」陈默盯着那行字,每一个笔画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房间里那劣质线香的味道,此刻变得格外浓烈刺鼻,几乎令人窒息。窗外,
城中村混乱的霓虹灯光透过脏污的玻璃窗,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光怪陆离的光斑。
他慢慢抬起手,手指有些不受控制地微颤,移动鼠标,点下了“结束直播”的按钮。
屏幕上最后闪过几条弹幕:【主播怎么黑了?断线了?】【是不是吹牛逼吹炸了,跑路了?
】【不对啊,刚收到百发火箭就跑?】【你们没觉得刚才主播脸色不对吗?】世界瞬间安静。
只剩下老旧电脑主机风扇嗡嗡的噪音,以及他自己胸腔里那颗骤然加速、疯狂擂动的心脏,
在死寂的房间里,发出沉闷而巨大的回响,一下,又一下,敲打着他的理智。他拿起手机,
屏幕还停留在那张带有“特别案件调查科”证件的图片上。冰凉的金属外壳硌着汗湿的掌心。
他张了张嘴,发现喉咙紧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粗重而混乱的喘息。
科……追查了二十年……重要目标……那个在下面“软饭硬吃”、继承了亿万冥币的赵德柱,
生前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能让这种听起来就不好惹的部门盯上二十年?他这算什么?
直播算命,意外协助有关部门定位了在逃二十年的目标……在阴间的精确坐标和最新动态?
这他妈比地府赘婿还离谱!巨大的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海水,灭顶而来,让他浑身发冷,
头皮一阵阵发麻。几分钟后,握在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亮起,
一个陌生的、没有归属地显示的号码跳动着。陈默看着那串仿佛带着不祥气息的数字,
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用尽全身力气,才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指,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头,
传来一个冷静、沉稳,不带任何感**彩的男声,清晰地穿透耳膜:“陈默先生?
”电话那头的声音像是淬了冰,每一个字都砸在陈默的耳膜上,清晰得残忍。“陈默先生?
”陈默喉咙发紧,嗯了一声,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关于赵德柱的情况,
我们需要你当面说明。地址已经发到你直播账号绑定的手机。三十分钟内,会有人接你。
”没有询问,没有商量,只有不容置疑的通知。话音刚落,电话就**脆利落地挂断,
只剩下一串忙音。陈默放下手机,掌心全是冷汗。他看了一眼电脑屏幕,
那张带有“特别案件调查科”证件的图片还开着,像一只冰冷的眼睛注视着他。
他猛地伸手扣上笔记本,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道视线。房间里,劣质线香燃烧殆尽,
只留下一截灰白的残骸,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香灰和霉味的沉闷气息。
窗外城中村的喧嚣似乎也遥远了,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追查二十年的目标……赵德柱……他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那个在感知中冰冷、滑腻、充满算计的气息,
那个在阴间靠着“过硬心理素质”上位的赘婿……生前到底犯了什么事?诈骗?谋杀?
还是更离谱的?而他,一个靠着半吊子感知和装神弄鬼混饭吃的底层主播,
怎么就一脚踩进了这种深不见底的泥潭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他坐立不安,几次想收拾东西跑路,但那双证件后面冰冷的眼睛和电话里不容置疑的语气,
像无形的锁链把他钉在原地。跑?能跑到哪里去?对方能精准找到他的直播账号和手机,
找到他这个人又能费多大劲?就在他几乎要被这种等待逼疯的时候,
楼下传来了汽车引擎低沉平稳的熄火声。不是城中村常见的摩托车或者破旧面包车的声音。
陈默走到窗边,撩开脏兮兮的窗帘一角,向下望去。
一辆通体漆黑、款式低调但线条硬朗的轿车停在巷口,与周围杂乱的环境格格不入。
车门打开,下来两个穿着深色便装的男人。两人身材挺拔,动作协调,
目光锐利地扫过周围环境,然后径直走向他这栋楼的入口。没有警笛,没有喧哗,
但那无声的压迫感,比任何张扬的阵势都更让人心悸。陈默深吸一口气,退后几步,
拉开了房门。几乎在他拉开门的同时,那两个男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前面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面容冷峻,眼神像鹰隼一样锁定在他脸上,
手里拿着一个类似平板的设备,屏幕上正显示着他的直播截图和基本信息。
后面那个稍年轻些,沉默地站在侧后方,目光却像是扫描仪,
瞬间将狭小的楼道和屋内的情形尽收眼底。“陈默?”前面的男人开口,
声音和电话里的一样冰冷。“……是我。”男人收起设备,
没有任何多余的客套:“跟我们走一趟。”没有出示证件,没有解释,但那姿态和语气,
已经说明了一切。陈默沉默地点点头,回身拿起桌上那个旧得掉漆的帆布背包,
里面装着他的龟壳和铜钱——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两样东西可能用得着。下楼,上车。
车内空间宽敞,内饰简洁到近乎冰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消毒水似的干净气味。
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将他夹在后排中间。车子平稳地驶出城中村,
汇入夜晚依旧车流不息的都市主干道。霓虹灯光透过深色车窗,在车内投下流动的光影,
映着陈默苍白的脸和身边两个沉默如同石像的男人。没有人说话。
只有引擎低沉的运行声和空调细微的出风声。陈默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试图整理混乱的思绪。
赵德柱……特别案件调查科……地府赘婿……这几个词在他脑子里疯狂旋转碰撞。
他不知道车开了多久,直到感觉车子开始减速,驶入了一条相对安静的道路,最后稳稳停下。
“到了。”陈默睁开眼,车窗外是一栋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灰色建筑,只有几层高,
外墙没有任何标识,只有几个不起眼的摄像头对着入口。门口连个牌子都没有,
静谧得有些诡异。他被带下车,走进建筑内部。光线是均匀的冷白色,
照得一尘不染的走廊泛着金属般的光泽。空气里那股消毒水似的味道更浓了。
偶尔有穿着同样深色便装的人无声地走过,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交流,
只有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产生轻微的回响。他被带进一个房间。房间不大,
只有一张金属桌子,三把椅子,墙壁是某种吸音材料,头顶是同样的冷白光灯。
没有任何窗户,像一个与世隔绝的盒子。“在这里等着。”带他进来的冷峻男人说完,
便和同伴退了出去,关上了门。咔哒一声轻响,门被从外面锁上了。
陈默独自坐在冰冷的金属椅子上,环顾这个压抑的空间。他试着去感知,但这里干净得可怕,
除了冰冷的建材和消毒水味道,没有任何多余的“信息”残留,仿佛一切都被刻意清洗过。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门再次被打开。进来的还是那个冷峻男人,
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在陈默对面坐下。另一个男人则沉默地站在门边,像一尊门神。
“我叫高朗,”冷峻男人开口,将文件夹放在桌上,却没有打开,“现在,把你今天直播时,
关于‘赵德柱’的所有过程,你‘看’到的,感知到的,以及你如何操作的,原原本本,
详细说一遍。”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核心。“不要有任何遗漏,
也不要试图隐瞒或者夸大。这很重要。”陈默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他知道隐瞒没有意义,
对方既然能找到他,必然已经调查过他的背景和直播内容。他定了定神,
从“往事如烟”打赏百发火箭开始讲起,到私信收到信息,
再到他使用龟壳铜钱进行“感应”——他隐去了自己那点特殊能力的具体来源,
只说是家传的野路子法子,时灵时不灵。
他详细描述了自己“感知”到的关于赵德柱在阴间的情况:入赘阴世家,继承亿万冥币,
以及那股子冰冷、滑腻、充满算计和怨念的气息。“……我说完了。”陈默讲完,
喉咙更加干了,“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唐,但我当时感知到的就是这些。
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就是顺着感觉说了。”高朗面无表情地听着,
手指在文件夹上轻轻敲击着,看不出信还是不信。“你的‘家传法子’,
除了感知死者在阴间的情况,还能做什么?”高朗突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陈默一愣,犹豫了一下:“偶尔……能模糊感觉到一些和死者相关的生前执念,
或者未了之事。但很模糊,不确定。”“关于赵德柱,除了你直播说的,
还有没有感知到其他?任何细节,哪怕再小,再荒诞。”高朗追问,眼神紧紧锁住他。
陈默努力回忆着当时那短暂却清晰的感知,那股冰冷的怨念,还有……他皱起眉,
不太确定地说:“好像……还有一点很淡的,像是……檀香味?又不太像,
夹杂着一点……土腥气?很奇怪的感觉,一闪就过了,我不确定是不是错觉。”“檀香味?
土腥气?”高朗重复了一遍,眼神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打开桌上的文件夹,
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推到陈默面前。照片上是一个男人的半身照,穿着老式的西装,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看上去大概五十多岁,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眼神却透着一股精明和难以捉摸。“是他吗?”高朗问。陈默看着照片,心头猛地一跳。
虽然照片上的人看起来更年轻,更体面,但那眉宇间的神韵,尤其是那双眼睛里透出的精光,
与他感知到的那股冰冷算计的气息,隐隐重合。“……很像。”陈默深吸一口气,
“感觉……很像。”高朗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实性。然后,他收回照片,
重新放回文件夹。“赵德柱,二十年前,是一起特大跨国诈骗案的首脑之一。
”高朗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内容却让陈默心底发寒,“他极其狡猾,反侦察能力很强,
而且……据说信奉某些歪门邪道的东西。我们追查了他很多年,但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直到今天,你在直播里提到了他,
并且给出了一个……非同寻常的下落。”陈默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跨国诈骗首脑?
信奉歪门邪道?这比他想象的还要离谱。“我们查过‘往事如烟’的IP和账号信息,
”高朗继续道,“是经过多次伪装跳转的,无法追踪。对方很谨慎。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就在这时,
站在门边的那个一直沉默的年轻男人身上的通讯器突然亮起微弱的红光,他低头看了一眼,
然后快步走到高朗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高朗的脸色微微一变,虽然很快恢复平静,
但陈默还是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凝重。高朗站起身,对陈默道:“你在这里等一下。
”说完,他便和那个年轻男人快步离开了房间,门再次被锁上。
陈默一个人被留在冰冷的房间里,心头的不安感越来越重。发生了什么?
难道又和赵德柱有关?阴间那边出变故了?还是那个“往事如烟”又出现了?
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在他脑子里打架。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帆布包,
触碰到里面冰凉的龟壳和铜钱。这两样陪伴他装神弄鬼许久的物件,
此刻却给他带来一丝微弱的心安。他闭上眼睛,尝试着像之前直播时那样,集中精神,
去捕捉周围可能存在的信息碎片。这个房间依旧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但当他将意念投向更远处,投向这栋建筑之外,
投向那虚无缥缈、常人无法触及的维度时……一丝极其微弱、但异常熟悉的冰冷滑腻感,
如同毒蛇的信子,骤然擦过他的感知边缘!是赵德柱的气息!虽然极其微弱,但绝对不会错!
而且,这股气息并非静止的,它似乎在……移动?带着一种目的性?陈默猛地睁开眼,
心脏狂跳。赵德柱……他的“信息”或者说“痕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出现在这个专门追查他的“特别案件调查科”的附近?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那个地府赘婿,还能把手伸回阳间不成?!寒意,顺着尾椎骨,一路爬上了他的天灵盖。
房间里死寂无声,只有陈默自己粗重的呼吸和擂鼓般的心跳。
那丝属于赵德柱的、冰冷滑腻的气息,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只激起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便消失无踪。但陈默知道,那不是错觉。他对自己这点时灵时不灵的野路子感知,
在关键时刻,有种近乎本能的信任——尤其是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候。
赵德柱的“痕迹”出现在这里?在这个专门追查他的地方附近?移动着,带着目的性?
这念头让他头皮发炸,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那老家伙,死了都不安生?
还是在下面继承了亿万冥币和阴世家势力后,拥有了某种……干涉阳间的手段?
门锁传来轻微的“咔哒”声,打断了陈默濒临崩溃的胡思乱想。
高朗和那个年轻调查员回来了。高朗的脸色比离开时更加冷硬,
眉宇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他径直走到桌前,目光如探照灯般打在陈默脸上,
带着一种审视和极度的压迫感。“你刚才说,感知到檀香味和土腥气?”高朗开口,
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陈默心头一紧,知道重点来了。
他用力点头:“是,很淡,但确实有。
就在我‘看’到赵德柱在下面当赘婿、继承家业的时候,一闪而过。”高朗盯着他,
眼神锐利得几乎要把他剥开:“具体是什么样的檀香?寺庙里常见的那种?还是别的?
土腥气,是新鲜的泥土,还是陈年的、带着霉味的?”陈默被问得有些发懵,
他努力回溯那短暂模糊的感知碎片,艰难地描述:“檀香……不太像普通庙里的,
好像……更沉,有点腻,还夹杂着一点……说不清,像是某种陈旧木头的味道。
土腥气……不是刚下过雨的那种,更像是……很深的地下,很久没见过风的,
带着点潮气和……阴冷。”他描述得磕磕绊绊,自己都觉得语无伦次。但高朗听得很仔细,
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将他这些破碎的描述与某些已知信息进行比对。突然,
高朗猛地转过身,对站在门边的年轻调查员打了个手势。年轻调查员会意,
立刻操作起墙壁上嵌入的一个不起眼的控制面板。房间一侧的墙壁无声地滑开,
露出后面一整面巨大的显示屏。屏幕上瞬间亮起,分割成多个画面。有陈默熟悉的城市地图,
有密密麻麻的数据流,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档案资料的照片和文档扫描件。高朗走到屏幕前,
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了几下。屏幕中央放大了一张泛黄的旧图纸,
像是一张建筑结构图,但风格古朴,标注的字符也非现代常用。
“这是根据我们这些年搜集到的零星线索,还原的赵德柱可能的一处秘密据点,
或者说……是他进行某些‘特殊活动’的场所推测图。”高朗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
“你感知到的檀香和土腥气,与我们在其他几起与赵德柱相关的悬案现场,
采集到的极其微弱的残留物证描述,有高度吻合之处。”陈默瞪大了眼睛,
看着屏幕上那复杂而诡异的图纸,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那些模糊不清、自己都没太当真的感知,竟然真的和二十年前的案子对上了?
“但这图纸……不全,很多关键部分缺失。”高朗的指尖划过图纸上几处明显的空白和断裂,
“我们一直无法确定这地方到底在哪,具体是做什么用的。赵德柱极其谨慎,
所有可能暴露他核心秘密的地点,都被他用各种手段掩盖或毁掉了。
”他的目光再次转向陈默,那眼神深处,似乎燃起了一点微弱的、近乎孤注一掷的火苗。
“陈默,你那种……‘家传的法子’,能不能根据这张残图,
或者根据你对赵德柱那股气息的感知,尝试定位……这个可能存在的地方?”陈默呆住了。
让他根据一张残缺的图纸,或者凭那虚无缥缈的“感觉”,
去定位一个二十年前可能存在的、被精心隐藏的地点?
这简直比让他去地府跟赵德柱当面对质还离谱!
“我……我不知道……”陈默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高长官,
我这能力时灵时不灵,而且从来没用在这种事上过……这太……”“这是命令,
也是你目前唯一的出路。”高朗打断他,语气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赵德柱牵扯的案子远比你知道的要大,要危险。他现在以这种形式‘出现’,意味着什么,
我们都不清楚。但任何一点可能的线索,都不能放过。你既然被卷进来了,就别想独善其身。
”他挥了挥手,年轻调查员立刻将那张残图的电子版发送到了一个平板设备上,
递到陈默面前。“试着‘感受’它。”高朗指着平板上的图纸,“集中精神,
就像你直播时做的那样。我们需要一个方向,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指向。
”陈默看着屏幕上那如同天书般的残图,又看了看高朗那双不容拒绝的眼睛,
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他咽了口唾沫,颤抖着手接过平板。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激灵。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和荒谬感,闭上眼睛,将手指轻轻按在平板的屏幕上,
触碰着那冰冷的电子图像。龟壳和铜钱不在手边,
他只能依靠自己那点可怜的、时灵时不灵的感知力。他努力在脑海中勾勒图纸的轮廓,
回忆着赵德柱那股冰冷滑腻的气息,还有那诡异的檀香和土腥气……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电子设备运行的微弱嗡鸣。高朗和年轻调查员屏息凝神,
紧紧盯着陈默。陈默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眉头紧锁,身体微微颤抖。
他的感知如同在浓稠的迷雾中摸索,捕捉到的只有一片混沌和杂乱无章的碎片。图纸是死的,
没有“信息”残留,赵德柱的气息也早已消散无踪。就在他几乎要放弃,
准备承认自己无能为力时——一股极其微弱、但异常尖锐的刺痛感,猛地扎进了他的脑海!
不是图像,不是声音,而是一种纯粹的“指向感”,如同被无形的针尖牵引,
指向某个特定的方位!与此同时,一股混杂着陈旧檀香、阴冷土腥,
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血腥气的味道,突兀地在他鼻尖萦绕了一瞬,随即消失。
陈默猛地睁开眼,脸色苍白,大汗淋漓,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他指着平板屏幕上图纸的某个残缺边缘,声音嘶哑,
像是……那个方向……有一种……被什么东西‘注视’着的感觉……很冷……”他指的方向,
正是图纸上缺失最严重的一角,按照地图方位粗略判断,似乎指向城郊结合部,
一片待开发的混乱区域。高朗眼中精光一闪,立刻对年轻调查员下令:“立刻调取这个方向,
尤其是C7区废弃工厂、老旧仓库、以及所有地下设施的资料!
重点排查有无异常能源信号、近期不明人员活动,或者……特殊的香料使用记录!”“是!
”年轻调查员立刻行动起来,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飞快操作。高朗看向几乎虚脱的陈默,
眼神复杂:“你确定是这种感觉?被注视?冰冷?”陈默靠在墙上,喘着粗气,
无力地点点头:“……确定。虽然很模糊,但那种感觉……很不好。
”他不知道自己的感觉对不对,也不知道这模糊的指向会带来什么。他只知道,
自己似乎真的把一个沉寂了二十年的、隐藏着未知危险的马蜂窝,给捅开了。
而蜂巢的另一端,连接着的,可能是那个在阴间继承了亿万冥币、心思难测的赘婿,赵德柱。
调查科的行动效率高得惊人。不到十分钟,初步筛查结果已经出来。在陈默指向的C7区域,
确实存在几处可疑点。其中,一个八十年代末建成、早已废弃多年的地下人防工事,
引起了高朗的特别注意。资料显示,该人防工事规模不小,但图纸不全,废弃后多次转手,
产权混乱,近十年来几乎没有官方记录在案的维护或探查。而且,
有零星的、未经证实的周边居民报告称,
偶尔在深夜闻到过类似庙里烧香的古怪味道从那个方向飘来,但一直没人当真。
“准备行动小组。”高朗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下达命令,“装备探测仪,带上他。
”他指了指陈默。陈默脸色一白:“我也要去?”“你的‘感觉’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向导。
”高朗语气不容置疑,“到了现场,可能需要你再次进行感知,确认具**置,
或者……预警。”这是把他当成人形雷达和危险警报器了?陈默心里叫苦不迭,
但看着高朗那没有丝毫商量余地的眼神,他知道**无效。几分钟后,
陈默被套上了一件不合身的防弹背心,跟着高朗和另外四名全副武装、气息精悍的调查员,
乘坐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厢式车,驶出了这栋灰色建筑,融入了夜色。车子没有开警笛,
悄无声息地在城市道路上穿行,最终拐入了越来越偏僻的城郊结合部。路况变差,灯光昏暗,
两旁是杂草丛生的荒地、破旧的围墙和零星亮着灯的廉价出租屋。最终,
车子在一片被生锈铁皮围挡圈起来的区域外围停下。
围挡上挂着“危险勿入”、“**用地”等模糊的牌子,铁皮破损严重,轻易就能钻进去。
夜色深沉,只有远处城市的光晕提供着微弱的光亮,
勾勒出区域内几栋黑黢黢的、如同巨兽残骸般的废弃厂房轮廓。
空气中弥漫着垃圾腐烂和金属生锈的混合气味。高朗打了个手势,行动小组无声散开,
两人在前方探路,两人断后,高朗则带着陈默走在中间。
所有人都佩戴着夜视仪和微型通讯设备。陈默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碎石和杂草上,
心脏跳得飞快。防弹背心勒得他有些不舒服,但更让他难受的是周围的环境。
一进入这片区域,他那种模糊的感知就开始变得活跃起来。不是清晰的指向,
而是一种无处不在的、阴冷的压抑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潜伏在黑暗里,无声地观察着他们。
“有……有什么东西……”陈默压低声音,喉咙发紧,
“好像……在看着我们……”高朗立刻抬手,整个小组瞬间停止前进,隐入阴影中,
警惕地观察四周。夜视仪里,只有一片单调的绿色世界,废弃的厂房门窗黑洞洞的,
像一张张择人而噬的嘴。静默了几分钟,没有任何异常。“具体方向?
”高朗通过通讯器低声问陈默。陈默努力集中精神,感知着那股阴冷的“注视感”。
他抬起手,有些不确定地指向左前方,那是一片地势更低的区域,
隐约能看到一个被杂草半掩的、向下倾斜的混凝土入口。
“那边……感觉最强……那个入口……”那正是资料中提到的人防工事入口之一。
高朗眼神一凝,打了个前进的手势。小组再次无声移动,小心地靠近那个入口。
入口处的铁门早已不翼而飞,只留下一个黑黢黢的、向外散发着阴冷潮湿气息的洞口,
如同地狱的入口。越是靠近,陈默心中的不安感就越发强烈。
那股混杂着檀香、土腥和隐约血腥的气味,在这里变得清晰可辨!“味道……就是这里!
”陈默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高朗示意小组在入口处分散警戒,他亲自带着一名队员,
率先俯身,打开了强光手电,照射进幽深的洞口。手电光柱划破黑暗,
照亮了向下延伸的、布满苔藓和污渍的混凝土台阶,以及深处更加浓郁的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