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魏宫献图:惊雷初绽大梁城的清晨总是带着几分潮湿的雾气,
从黄河水面上弥漫开来,笼罩着这座中原最坚固的城池。魏国王宫坐落在大梁城正中央,
飞檐斗拱,气势恢宏。宫墙是深红色的,高达三丈,上面有手持长戟的魏武卒来回巡逻,
甲胄在初升的朝阳下闪着冷冽的光芒。宫门缓缓打开,
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在二十名赵国骑士的护卫下,驶入王宫前广场。车轮压在青石板路上,
发出辘辘的声响。马车帘幕掀起,一位身着紫色深衣、头戴高冠的中年男子探出头来,
目光扫过广场两侧肃立的魏国卫士,嘴角微微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此人正是赵国使者蔺仪,出身赵国蔺氏,与大名鼎鼎的蔺相如同宗。他此次出使魏国,
身负一项看似简单却至关重要的使命——向魏王进献一批珍贵的古籍竹简。“止步!
”宫门卫士长举起右手,声音洪亮而威严。马车应声停下,蔺仪从容下车,整理了一下衣冠。
他的动作优雅而缓慢,仿佛不是来朝见一位强大的君王,而是来赴一场诗友之会。
“赵国使臣蔺仪,奉我王之命,特来觐见魏王,进献薄礼。”蔺仪的声音清朗悦耳,
带着赵国贵族特有的那种抑扬顿挫。卫士长仔细查验了蔺仪出示的符节和文书,
这才点头放行。两名魏宫谒者上前引路,蔺仪随着他们步入了魏王宫的正殿。
魏宫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宏伟。巨大的铜柱支撑着高高的穹顶,上面雕刻着玄鸟纹饰,
那是魏国的图腾。殿内两侧站立着魏国的文武大臣,皆穿着朝服,神情肃穆。
地面是由打磨光滑的黑曜石铺就,光可鉴人,
走在上面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在殿中回荡。在殿堂尽头,九级台阶之上,
魏王圉端坐在镶金嵌玉的王座中。他年约四十,面庞方正,目光锐利,头戴九旒冕冠,
身着黑色绣金朝服,腰间佩着一柄青铜剑,剑柄上镶嵌着一颗鸽卵大小的蓝宝石。
作为当今中原最强大的诸侯之一,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蔺仪稳步上前,
在距离王座十步之处停下,躬身行礼:“外臣蔺仪,奉赵王之命,特来拜见魏王,
愿两国友谊如太行山之石,永世长存。”魏王微微颔首,声音沉稳:“赵王有心了。
使者远道而来,不必多礼。”“谢大王。”蔺仪直起身子,向身后随从示意。
两名赵国侍从抬着一个精致的檀木箱子上前,轻轻放在地上。蔺仪亲自打开箱子,
里面整齐地排列着数十卷竹简。这些竹简看上去年代久远,但保存完好,
编联的牛皮绳仍然坚固,竹片表面光滑,可见经常被人翻阅。“此乃我先王在世时,
费尽心血搜集所得的古籍珍本。”蔺仪取出一卷竹简,双手捧起,
全本、《吴起兵法》六卷、甚至还有齐桓公时管仲所作的《牧民》《乘马》等篇的早期抄本。
我王深知魏王雅好典籍,尤重兵法治国之道,特命外臣前来献上此礼,
以表赵国对魏国的敬意。”殿中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魏国大臣们交头接耳,
显然对这些古籍的价值感到惊讶。在战国时代,知识就是力量,
尤其是兵法和治国之术的典籍,往往被各国视为珍宝,很少轻易示人。
赵国此次献上如此珍贵的礼物,确实显示出极大的诚意。魏王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抬手示意,谒者上前接过竹简,恭敬地呈到王座前。
魏王拿起最上面的一卷,缓缓展开。竹简上的字迹苍劲有力,确实是百年前的笔法。
内容正是《孙子兵法》的“计篇”,开头写着:“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
不可不察也。”“果然是真迹。”魏王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赵王此礼,
甚合寡人之心。来人,赐酒!”一名宫女端上一个玉杯,杯中盛满了琥珀色的美酒。
蔺仪接过,一饮而尽,随后再次躬身:“外臣代我王谢过大王。赵魏两国同为三晋之后,
理应同气连枝,共抗外侮。近年来秦国东进之势愈急,赵魏更应坚守合纵之盟,
方可保中原太平。”魏王正要回应,忽然殿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喧哗声,由远及近,
打破了朝堂的肃穆气氛。“报——!”一声嘶哑而焦急的呐喊从宫门外传来,
伴随着马蹄急停时的马嘶声。殿内众臣纷纷转头望向宫门,
只见一名风尘仆仆、甲胄染血的斥候跌跌撞撞地冲进殿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气喘吁吁,
头盔歪斜,背后的旗标已经折断,显然经过长途狂奔和激战。“大胆!朝堂之上,岂容喧哗!
”魏国相国惠施厉声喝道。魏王却抬手制止了惠施,目光锐利地盯着那名斥候:“何事惊慌?
”斥候抬起头来,脸上混合着汗水和血水,声音因急促而嘶哑:“禀、禀大王!
赵国代地草场,突现大批‘魏军’袭扰!他们焚我哨所,掠我牛羊,我军措手不及,
损失惨重!”朝堂内顿时一片哗然。大臣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消息。
蔺仪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上前一步,声音微微发颤:“这、这不可能!定是有误会!
我王刚刚献上重礼,怎会同时派兵袭击代地?”斥候猛地转头看向蔺仪,
眼中满是愤怒:“误会?那些士兵打着魏军旗号,穿着魏军甲胄,说的也是魏国口音!
若不是我们在一处被焚的哨所废墟中发现了这个,只怕到现在还蒙在鼓里!”说着,
斥候从怀中取出一件物品——一副**精良的马鞍。马鞍表面看起来与寻常魏军所用无异,
但若仔细观察,会发现皮革表面有些许不寻常的凹凸痕迹。“此物有何特别?
”魏王皱眉问道。斥候双手捧着马鞍,举过头顶:“请大王细看这鞍面皮革!初看并无特别,
但若以墨汁轻染表面,待稍干后用清水擦拭,便会有图案显现!”魏王示意谒者取来马鞍,
并按照斥候所说的方法操作。当谒者用清水擦拭染墨的鞍面时,
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皮革上清晰地显现出一幅精细的布防图,
面标注着魏国在西部边境的所有军事部署:兵力配置、要塞位置、粮草储备、甚至换防时间!
“这、这是...”惠施相国凑近细看,脸色骤变,“这是我魏国西部边境的布防详图!
如何会出现在一副马鞍上?”斥候声音更加激动:“这正是那些袭击者‘不慎’遗落的!
他们伪装成魏军袭击我代地草场,又故意留下这铁证,不就是想嫁祸魏国,挑动两国争端吗?
”朝堂之上顿时炸开了锅。大臣们议论纷纷,目光不时瞟向站在殿中的赵国使者蔺仪。
先前那些古籍竹简带来的好感,此刻已经荡然无存。蔺仪浑身发抖,
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大王明鉴!这绝非我赵国之谋!定是有人陷害!我王若真有此意,
又何必先派外臣前来献礼?这不合情理啊!”魏王缓缓站起身,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拿起那卷刚刚还在欣赏的《孙子兵法》竹简,猛地摔在地上,竹片哗啦一声散落一地。
“好一个‘兵者,诡道也’!”魏王的声音冰冷刺骨,“赵王果然深谙兵法精髓!明修栈道,
暗度陈仓!先以珍籍使寡人放松警惕,暗中却派兵袭击我养马重地,还想嫁祸于人!
若非天佑大魏,使这证据被发现,寡人岂不成了天下笑柄?
”蔺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王!此事定有蹊跷!请大王给外臣时间查清...”“查?
”魏王冷笑一声,“铁证如山,还要查什么?来人!将赵使拿下,关入诏狱!其余赵国随从,
一律软禁馆舍,没有寡人的命令,不得踏出半步!”四名卫士应声上前,
将面如死灰的蔺仪架起,拖出殿外。魏王目光扫视殿内群臣,
声音如铁:“传寡人旨意:边境各军进入战备状态,河西守军向赵国方向移动五十里。
同时派遣使者前往韩、楚、齐三国,通报赵国背信弃义之举!”“大王英明!
”殿内群臣齐声应道。然而,在众人未曾注意的角落,
一位身着黑衣的年轻谒者悄悄退出大殿,嘴角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他快步穿过回廊,
来到王宫一处僻静的角楼,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小的磁针,轻轻放在窗台上,
调整着方向...citation:1]第二章 代地烽烟:铁证如山代地,
赵国之北的广袤草原,水草丰美,是赵国最重要的养马之地。这里的牧场辽阔无垠,
牛羊成群,骏马奔驰,为赵国提供了强大的骑兵力量。时值初夏,牧草丰茂,蓝天白云下,
牧民们骑着马,唱着悠扬的牧歌,驱赶着畜群。在代地东南边境的一处哨所,
赵军士卒李恪正站在哨塔上,远眺着南方魏国的方向。他年仅二十,从军已有三载,
因机智勇敢被提拔为哨长,负责监视边境动静。“哨长,看那边!
”身旁的新兵王午突然指着南方叫道。李恪眯起眼睛,只见远处地平线上扬起一片尘土,
似乎有大批人马正在向这边移动。
他立即举起青铜远望镜——这是赵军从胡人那里学来的玩意儿,
用两截竹管配上磨制的水晶片制成,能望见数里外的动静。透过远望镜,
李恪清楚地看到一支约五百人的军队正在向哨所方向前进。他们打着魏军的红旗,
穿着魏武卒的标准甲胄,甚至行军阵列也是典型的魏军风格。“奇怪,
魏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李恪皱眉自语。赵魏两国虽有边境摩擦,但近年来大体相安无事,
特别是两国仍在合纵抗秦的框架下,不应有大股军队越境。很快,那支军队已经接近哨所。
李恪注意到,这些“魏军”似乎有意避开主要道路,专走偏僻小径,行动迅捷而隐蔽。
“哨长,要发警报吗?”王午紧张地问道,手已经按在了号角上。李恪犹豫片刻,
摇摇头:“再等等。或许是魏军迷路了,或者是有什么特殊任务。先不要轻举妄动,
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然而,李恪的谨慎很快被证明是错误的。那支军队接近哨所后,
突然加速前进,分成三路包抄过来。直到这时,李恪才看清他们眼中闪烁的杀气。“敌袭!
发警报!”李恪大吼一声,同时抓起手边的弓,搭箭上弦。王午吹响了号角,
低沉急促的警报声回荡在草原上空。哨所内的十余名赵军士卒立刻拿起武器,准备迎战。
但为时已晚。那些“魏军”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很快就突破了哨所的简易防御。
他们并不与赵军缠斗,而是四处放火,焚烧营帐和草料堆。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李恪在哨塔上连发数箭,射倒了两名敌人,但很快就被箭矢压制得抬不起头来。
他注意到这些“魏军”的作战方式有些奇怪——他们似乎并不以杀伤赵军为目的,
而是专注于破坏和制造混乱。“掠我牛羊!”远处传来牧民的惊呼声。李恪转头望去,
只见那些“魏军”正在驱赶牧场的马群和牛羊,向南方而去。一场短暂的激战后,
“魏军”迅速撤退,留下满目疮痍的哨所和牧场。李恪从哨塔上下来,
清点损失:三名弟兄阵亡,五人受伤,营房尽毁,两个马圈被打开,约百余匹马被掠走。
“这些该死的魏狗!”王午咬牙切齿地骂道,手臂上有一道刀伤,正在流血。
李恪却没有说话,他蹲下身,仔细查看一具“魏军”士兵的尸体。
这具尸体是在逃跑时被李恪射中的,此刻躺在血泊中,面目狰狞。李恪解开尸体的甲胄,
检查里面的衣物和随身物品。所有的标识都被去除了,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
但李恪注意到一个细节:这士兵的内衣材质是赵国产的麻布,而非魏国常用的葛布。
“不对劲...”李恪喃喃自语。“哨长!快来看这个!”远处一名士兵喊道。李循声跑去,
只见那名士兵手中拿着一副马鞍:“这是在那边草丛里找到的,
应该是那些袭击者匆忙中落下的。”李恪接过马鞍仔细端详。这马鞍**精良,
皮革质地坚韧,确实是军用品。鞍面上有些奇怪的凹凸痕迹,不像是正常使用造成的磨损。
“先收起来,这可能是个重要证据。”李恪说道,同时命令士兵们扑灭余火,救治伤员,
并派出快马向代地守将报告。三天后,代地守将赵袑在自己的大帐内听取了李恪的详细报告,
并检查了那副神秘的马鞍。赵袑年近五十,是赵国的老将,经验丰富,性格沉稳。
“你说袭击者的内衣是赵国产的麻布?”赵袑敏锐地抓住了这个细节。李恪点头:“正是。
而且他们的作战方式也很奇怪——明明可以全歼我们,却只以破坏和掠夺为主,
好像...好像是在故意表演给谁看。”赵袑沉吟片刻,然后拿起那副马鞍,反复查看。
突然,他眼睛一亮:“取墨汁和清水来。”侍从很快取来所需物品。
赵袑亲自将墨汁涂抹在马鞍表面,待稍干后,用湿布轻轻擦拭。随着他的动作,
鞍面上逐渐显现出清晰的线条和符号——那是一幅精细的军事布防图!
帐内所有将领都围拢过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这、这是...”副将声音颤抖,“这不是我代地的布防图,
看这些标注...是魏国的布防!西部边境的详细部署!
”赵袑的脸色变得凝重无比:“果然如此。这不是普通的袭击,而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阴谋。
”“将军的意思是?”李恪问道。赵袑站起身,
在帐内踱步:“袭击者故意使用魏军的装束和旗号,但留下了自己是赵军的蛛丝马迹。
然后又‘意外’遗落这个马鞍,上面却有魏国的布防图。
这分明是要制造一个假象:赵国伪装成魏军袭击自己的边境,然后嫁祸给魏国。
”帐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个阴谋的复杂性震惊了。“但这样做对谁有利呢?”良久,
李恪才问道。赵袑长叹一声:“对秦国最有利。赵魏反目,合纵联盟破裂,
秦国东进就少了一大障碍。也可能是楚国,他们一直想削弱三晋的力量。
”“那我们该怎么办?”副将问道,“是否应该立即向朝廷报告这些发现?”赵袑沉思片刻,
摇摇头:“已经晚了。据我得到的消息,大梁那边已经发生了朝堂冲突,魏王震怒,
已将我国使者下狱。现在任何解释都会被看作是狡辩。”他走到帐外,
望向南方:“这场阴谋的设计者十分高明,他不仅算计了赵魏两国的反应,还算计了时间。
现在两国边境已经大军云集,剑拔弩张,战争一触即发。即使我们现在发现真相,
也很难阻止了。”赵袑转身对李恪说:“你立刻带一队精锐骑兵,
护送这个马鞍和我们的发现直接前往邯郸,面见大王。记住,此行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