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不欢而散。
顾家人走的时候,连表面的客套都懒得维持。顾伯母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纵容弟弟行凶的帮凶。顾言扶着他母亲,临上车前,回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全是疲惫和歉意。
“晚晚,对不起,给我点时间。”他低声说,声音里透着一股无力感,“为了公司……我会处理好的。”
公司,公司。又是为了公司。
我知道,顾家的“风雅颂”高端定制家具公司,最近在研发新的智能家居产品线,但卡在了一种关键的天然涂层技术上。那种涂层既要环保无毒,又要具备极强的耐磨和自修复性。而这个技术的核心,正是我家祖传的“金缮修复”技艺里,一种秘不外传的天然漆配方。
我们的联姻,从一开始就不纯粹。这是一场包裹着爱情糖衣的商业合作,锦上添花,各取所需。我以为我能接受,只要顾言爱我,这就够了。
可现在,这层糖衣被姜成粗暴地撕开,露出了里面最肮脏、最**的交易本质。
我回到死气沉沉的客厅,我爸妈正围着姜成嘘寒问暖,仿佛他才是今天最大的功臣。
“成了!我就知道顾家肯定会答应!”姜成得意洋洋地灌了一大口可乐,“爸,妈,你们就等着我把顾家大**娶进门吧!到时候,看谁还敢说我没出息!”
我爸一脸与有荣焉的笑容,我妈则心疼地给他擦着嘴角的泡沫:“慢点喝,我的乖儿子就是有本事!”
我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感觉自己像个多余的外人。一股恶心和愤怒直冲喉咙。
“你们到底在想什么!”我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们这是在卖女儿!”
客厅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我妈的脸色白了白,期期艾艾地说:“晚晚,怎么能叫卖呢?你和顾言本来就要结婚的,现在只是……只是顺便帮你弟弟一把。他要是能娶了顾瑶,以后也有人管着他,我们也能放心了啊。”
“放心?”我气得发笑,“你们把他养成这个样子,现在指望别人来管?你们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有没有想过顾瑶愿不愿意?凭什么啊!”
“怎么不凭什么!”我爸把脸一沉,拿出了大家长的威严,“你弟弟为了你的婚事都操碎了心!顾家需要我们的配方,我们提点要求怎么了?再说了,顾瑶自己都点头了,你在这里嚷嚷什么?我看你就是胳膊肘往外拐,还没嫁过去就向着外人了!”
一盆脏水就这么泼了过来。
我看着他们理直气壮的嘴脸,心彻底沉入了冰窖。在他们眼里,我不是女儿,姜成才是他们的命根子。我的婚姻,我的幸福,都可以成为给他们宝贝儿子铺路的垫脚石。
我不想再跟他们争辩,转身就走。
“你去哪儿!”我爸在身后吼道。
“出去透透气!”我头也不回。
我需要一个解释。我需要顾言亲口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开着车,一路狂飙到顾言的公寓楼下。他似乎知道我会来,公寓的灯亮着。
门开了,顾言站在门口,神色憔悴。
“晚晚……”
“为什么?”我打断他,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顾言,你告诉我,为什么?你父亲为什么会同意?顾瑶又为什么会同意?你们顾家,就这么需要那个配方吗?需要到可以牺牲自己女儿的幸福?”
他沉默着,将我拉进屋里,给我倒了一杯温水。
“晚晚,你冷静点。”他握住我冰冷的手,试图安抚我,“这件事,是我爸……是我爸太看重这次转型了。‘风雅颂’是他一辈子的心血,现在遇到了瓶颈,他压力很大。只要能拿到配方,渡过这次难关,他……他答应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瑶瑶和姜成的事。”
“解决?怎么解决?”我冷笑一声,“等你们拿到配方,就把顾瑶从姜成那个火坑里捞出来?你们这是在利用她,也是在利用我!”
“不是的!晚晚,你相信我!”他急切地解释,“我只是……只是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姜成的要求太突然了,我爸也是一时糊涂。等事情定下来,我会找机会跟瑶瑶谈,我们……”
他的话语越来越苍白无力,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我看着他躲闪的眼神,那张我爱了三年的脸,此刻却显得如此陌生。我们的爱情,在家族利益和这场荒唐的交换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所以,你的意思是,为了顾家的生意,为了那个配方,我们就要接受这个条件,对吗?”我一字一句地问。
顾言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没有回答。
但他的沉默,已经给了我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