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贞观年间落魄县令之子,沈澜本想低调求生。谁知刚睁眼就面临父亲因粮仓失火被问斩的绝境?他反手拿出现代消防知识逆转乾坤,却意外惊动天子目光。改良农具、创办跨域商路、打造全新军队……当他蓦然回首,发现自己竟已封王裂土,府中绝色环绕。更荒唐的是,曾经的县令父亲颤声跪拜:“下官…参见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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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渭水南岸的云阳县,还裹着一层料峭的寒意。昨夜一场细雨,将县衙后宅青灰的屋瓦洗得发亮,檐角滴滴答答,砸在石阶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沈澜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窒息感中挣扎着睁开眼。
入眼是模糊的藻井,木质,陈旧,雕刻着简单的花纹,积着薄薄的尘。一股浓烈到刺鼻的草药味混杂着若有似无的霉味,蛮横地钻入他的鼻腔。
这不是医院,更不是他的家。
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炸开的玻璃,尖利地切割着他的意识——现代都市的车水马龙,实验室里闪烁的数据,紧接着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以及……另一个少年苍白绝望的脸孔、一个古装中年男人涕泪横流的哭嚎、还有冲天的火光和滚滚黑烟……
两种人生记忆疯狂撕扯、交融。
他猛地坐起身,胸腔剧烈起伏,大口喘息,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环顾四周,身下是硬得硌人的板床,屋内家具寥寥,一张掉漆的木桌,两条长凳,唯一像点样子的衣柜门扇歪斜,窗纸泛黄,破了几个洞,冷风丝丝缕缕地灌进来。
这里是唐朝?云阳县令……的儿子?
那个同样叫沈澜的少年,似乎是因为父亲突遭大难,惊惧交加,一口气没上来……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巨响,房门被粗暴地撞开。
冷风呼啸涌入,吹得桌上那盏昏黄的油灯剧烈摇曳,几乎熄灭。
一个身着青色官袍、腰系銙带、却官帽歪斜、浑身透着狼狈惊惶的中年男人跌跌撞撞地扑了进来,是原主记忆里的父亲,云阳县令沈明章。他脸色惨白如纸,官袍下摆沾满了泥渍,看到坐起的沈澜,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更大的悲声。
“澜儿!我儿你醒了?!好了好了……醒了好啊!”他扑到床前,双手颤抖着想抓住沈澜的胳膊,却又不敢,语无伦次,“可醒了又有何用!大祸临头了!完了!全完了!我们沈家……完了啊!”
他涕泪纵横,声音嘶哑绝望:“粮仓!县衙粮仓昨夜走了水!满仓的春赋粮种,全……全没了!那是朝廷的赋税,是百姓今春的指望啊!上官震怒,长安派来的御史已在路上!查实之后,为父……为父论罪当斩!阖家都要流放三千里哇!”
沈明章捶打着胸口,身体软软滑跪在冰冷的泥地上,嚎啕不止:“天降横祸!天降横祸啊!我沈明章谨小慎微半生,何以至此!何以至此啊!”
巨大的信息量和沈明章崩溃的哭嚎冲击着沈澜本就混沌的脑海,那一瞬间,现代沈澜的记忆碎片骤然亮起,精准地捕捉到了“粮仓失火”四个字,与之伴随的,是无数现代化的消防条例、事故分析报告、粉尘爆炸原理、密闭空间灭火要点……
画面飞闪,信息奔流。
就在沈明章绝望瘫软,门外隐约传来官差杂乱脚步声和厉声催促的刹那——
沈澜猛地掀开身上那床硬邦邦、带着霉味的薄被,赤脚踩在冰冷潮湿的泥地上。
刺骨的凉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却让他混乱的思绪瞬间冷静清明。
他一把抓住沈明章剧烈颤抖的肩膀,声音因初醒而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
“爹!别哭了!”
沈明章的嚎哭被这突如其来的断喝噎住,怔怔抬头,泪眼模糊地看着眼前仿佛变了个人的儿子。
沈澜目光锐利如刀,快速问道:“火是昨夜何时起的?可是先从仓顶或高处烧起?烧起来之后,是不是伴有闷响,烟特别浓黑呛人?”
沈明章懵了,下意识点头,结结巴巴:“戌、戌时末……是,是先见浓烟从仓顶窗冒出……后来确有闷响,那烟墨一样黑,熏得人睁不开眼,救火的人都近不得前……澜儿你、你怎知……”
“仓里堆放的,是不是新收的、未彻底晾干的麦粟?堆积甚厚?”沈澜语速极快,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时间。
“是…是…秋收的粮,今春雨水多,是有些返潮,堆积……”沈明章完全被儿子的气势和一连串精准的发问慑住,只是茫然应声。
“这不是天灾,更非寻常走水!”沈澜松开他,站直身体,赤足踏在冰冷的地面,背脊却挺得笔直,眼中闪烁着沈明章从未见过的、冷静到近乎锐利的光芒,“这是粮秣积热,粉尘爆燃!”
“粉…粉尘……”沈明章张着嘴,这个词陌生得让他不知所措。
“没时间细说了!”沈澜听到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刀鞘碰撞的金属轻响和严厉的呼喝,“爹,你想不想活命?”
沈明章一个激灵,看着儿子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求生欲瞬间压过了绝望,他鸡啄米似的点头:“想!自然想!可……”
“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做!”沈澜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低了声音,语速更快,“第一,立刻封锁火场,尤其是仓顶通气窗和所有缝隙,用泥浆麻袋堵死,任何人不得再进入,更不得泼水!”
“不能泼水?”沈明章惊呆了,救火岂有不泼水的道理?
“泼水则蒸汽大作,仓内结构必塌,残粮尽毁,再无转圜余地!”沈澜语气斩钉截铁,“堵死通气,是为窒息灭火!火势已过,仓内余烬缺了气,自会熄灭,方能保住仓底未被波及的粮食!”
“第二,立刻派人去统计,县中各大户、家中存粮富足者,列出名单,许以厚利或日后补偿,请求借调粮种,立下字据,先行凑齐春赋之数,稳住百姓,绝不可激起民变!”
“第三,御史到来,爹你只需一口咬定,此次火灾实乃粮秣保管中前所未遇之‘积热自燃’奇险,你已尽力防护,非人力所能完全预料。火灾后处置得当,已竭力保全部分粮种,并已自筹钱粮补足赋税,未误农时,未损国课,更未扰民!”
沈澜目光灼灼,每一个字都砸在沈明章心上:“如此一来,失职或有小过,然积极补救,未造成大患,更兼发现‘积热自燃’此一新奇之事,功过相抵,或可……一线生机!”
沈明章听得目瞪口呆,脑袋里嗡嗡作响。儿子这一连串闻所未闻的词语和清晰狠辣的应对,像是一道劈开黑暗的闪电,将他从绝望的深渊里猛地拽了出来一丝光亮。
他不懂什么“积热”、“粉尘”、“窒息灭火”,但那句“一线生机”却如同最强烈的诱惑,让他干涸死寂的心重新疯狂跳动起来。
“活……生机?”他喃喃着,浑浊的眼里重新燃起微弱的火苗。
“砰!”
房门被彻底推开,一名按刀的小吏冷着脸站在门口,声音硬邦邦得不带一丝感情:“沈明章,御史车驾已至前堂,速去听勘!休要拖延!”
沈明章身体一颤,脸上血色瞬间褪尽,下意识地看向沈澜。
沈澜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托住父亲发软的手臂,指尖用力,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无比地传入沈明章耳中:“记住我的话!按我说的做!挺直腰板!爹,我们能活!”
沈明章看着儿子那双沉静如深潭却又仿佛燃烧着烈焰的眼睛,一股莫名的勇气混杂着巨大的惊疑和最后的侥幸,猛地冲散了部分恐惧。他深吸一口气,胡乱用袖子擦了把脸,努力挺起一直佝偻着的背脊,整理了一下歪斜的官帽,对着门口小吏,尽量维持着最后的体面:“…本官…知道了。”
他一步一顿地向外走去,脚步依旧虚浮,背影却不再完全是瘫软的绝望。
沈澜目送着他消失在冰冷的回廊尽头,门外弥漫着压抑不安的空气。
他缓缓退回屋内,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视线。背靠着冰凉的门板,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赤脚站在地上的寒冷,正一丝丝地从脚底蔓延上来。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刚才那一瞬间的超常冷静和爆发,几乎是求生本能驱使下的超水平发挥。此刻稍微松懈,剧烈的头痛和虚弱感再次袭来,夹杂着对这个陌生时代、莫测前途的深深不安。
他低头,看着自己这双白皙瘦弱、显然没吃过什么苦的手。
“唐朝……李世民……贞观……”他低声咀嚼着这几个词,眼神逐渐变得复杂。
开局就是地狱难度。
刚才他教给沈明章的那一套,混合了现代消防知识和急智话术,是绝境中唯一能想到的挣扎之道。
有用吗?
他不知道。或许能暂时唬住人,争取一线生机。或许……根本无用,只是延缓片刻。
历史的洪流,官场的规则,上位者的心思,哪一个都不是他一个刚刚穿越而来的现代灵魂能够轻易把握的。
窗外,似乎传来了前堂隐约的呵斥声和惊堂木的闷响。
沈澜闭上眼,深吸了一口这大唐清晨冰冷而潮湿的空气,带着泥土和腐朽木头的味道。
他只能等。
等一个判决。
要么,一起沉沦。
要么……从这泥沼般的绝境里,撕出一道口子,窥见一丝天光。
他攥紧了微微颤抖的拳头。前堂的声息,隔着几重院落和回廊,隐约传来,听不真切。
像是闷雷滚过乌云,压抑,沉重,偶尔炸开一两声较高的呵斥,旋即又低沉下去。每一次声调的起伏,都牵扯着沈澜的神经。
他依旧赤足站在冰冷的地上,背抵着门板,一动不动。最初的肾上腺素飙升过后,是更深沉的虚脱感和不确定性。那些现代消防知识,生搬硬套到这个一千多年前的时空,究竟能产生多少效果?那位素未谋面的御史,是迂腐刻板,还是能听进几分“奇谈怪论”?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淌。
檐角的滴水声变得格外清晰,嗒,嗒,嗒,敲在石阶上,也敲在他的心上。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很长,或许很短,院外终于传来了截然不同的脚步声。不再是官差那种刻意放重显**仪的踏步,而是略显虚浮踉跄,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急促。
“吱呀——”
院门被推开。
沈澜猛地站直身体,透过门缝看去。
只见沈明章被两名差役“搀扶”着走了回来。他官帽依旧歪着,袍服皱巴巴沾满泥灰,脸色却不再是死寂的惨白,而是一种虚脱般的潮红,额头上布满汗珠,眼神里交织着巨大的后怕、难以置信的恍惚,以及一丝……死里逃生的微弱光亮。
差役的态度也微妙地发生了变化,先前是冰冷的押解,此刻却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谨慎,甚至在他迈过门槛时,还低声提醒了一句:“沈县令,小心脚下。”
两名差役送到院门口便止步,转身离开,并未多言。
沈明章几乎是靠着身体的本能,踉跄着扑到房门前。沈澜立刻拉开了门。
“澜…澜儿!”沈明章一把抓住儿子的胳膊,手指冰凉,却用力得几乎要掐进肉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活了……为父……我们……好像……活下来了!”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大口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
沈澜扶着他进屋,让他瘫坐在那张唯一的长凳上,又倒了一碗冰冷的白水递过去。
沈明章接过,手抖得厉害,碗沿磕碰着牙齿,咕咚咕咚灌了下去,冰冷的水似乎让他稍微镇定了一些。
“御史……程、程御史……”他放下碗,眼神发直地看着前方,仿佛还在回味公堂上的情形,“他起初雷霆震怒,根本不容分辩,就要定失职焚粮、殃及国本的大罪……”
“然后呢?”沈澜沉声问,心跳不由加快。
“为父……为父就按你教的……说了!”沈明章猛地抓住沈澜的手,眼中爆发出光彩,“我说此火非比寻常,乃‘积热自燃’!非人力懈怠所能尽防!火起之后,下官即刻命人窒息……对,窒息灭火!堵死所有气窗缝隙,保全仓底余粮!又、又已连夜筹措,向城中大户借调,必不误春赋,不损国课,不扰百姓!”
他模仿着沈澜当时的语气,虽有些磕巴,但关键之处竟都说了出来。
“程御史闻言,果然……果然愣住了!”沈明章脸上露出近乎狂喜的后怕,“他追问何为‘积热自燃’,为何要‘窒息灭火’而非泼水,为何泼水反坏大事……为父便将你说的那些,粉尘、蒸汽、仓塌粮毁之类,尽力解释了一番……”
沈明章的描述杂乱无章,充满了情绪化的渲染,但沈澜大致听明白了。
那位程御史显然被这套闻所未闻的“理论”打了个措手不及。尤其是在沈明章当场呈上从火场废墟中小心取出的、未被完全焚毁的底层粮袋,以及几家大户初步同意借粮的画押文书后,程御史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转变。
从最初的必欲治罪,到后来的沉吟不语,反复询问细节。
“……程御史最后说,”沈明章咽了口唾沫,努力回忆着,“此事确有蹊跷,非寻常走水。然粮仓被焚终是事实,虽补救及时,未酿成大患,但失察之过难免。他……他暂不定夺,需急报长安,请上官乃至……圣意裁断!在此之间,令我戴罪留任,全力善后,补齐粮赋,若有差池,两罪并罚!”
沈明章说完,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又要往地上滑。
沈澜一把扶住他。
虽然最终判决未下,但“暂不定夺”、“戴罪留任”,比起立刻锁拿问斩,已是天壤之别!他赌对了!那套超越时代的理论,在这个节点上,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活了……真的活了……”沈明章反复念叨着,眼泪又涌了出来,这次却是喜极而泣。
然而,沈澜的心并未完全放下。
“暂报长安,请圣意裁断”——这八个字,意味着更大的不确定性和风险。他的话能唬住一个地方御史,能经得起长安那些大佬、甚至那位千古一帝的审视吗?
但眼下,终究是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爹,现在不是松懈的时候。”沈澜声音不高,却让沈明章的哭泣戛然而止,“程御史让我们戴罪立功,善后和筹粮便是重中之重。必须做得漂漂亮亮,才能增加筹码。”
沈明章一个激灵,猛地点头:“对,对!立功!筹粮!澜儿,你说,接下来该如何做?为父……为父都听你的!”
经过这一遭,沈明章再看自己这个儿子,眼神已经完全变了。那不再是看一个需要他庇护的病弱少年,而是在看一根突如其来的、强有力的主心骨,甚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和敬畏。
沈澜沉吟片刻,道:“首先,火场彻底封锁,派可靠之人看守,按我之前说的法子,确保余烬彻底熄灭,评估剩余粮食。其次,借粮之事,光有口头承诺和画押不够,需立刻组织人手,清点、运输、入库,账目务必清晰,让那些大户放心。其三,安抚县衙胥吏和受灾民众,父亲需亲自露面,陈说利害,稳定人心。”
他条理清晰,一句句吩咐下去。沈明章听得连连点头,仿佛找到了方向,慌乱的神色渐渐被一种急于做事弥补的迫切取代。
“好!好!为父这就去办!这就去!”他挣扎着站起来,整理着歪斜的官帽和褶皱的官袍,努力想恢复一县之令的威仪,尽管模样依旧狼狈。
他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看向沈澜,眼神复杂:“澜儿,你……你且好生休息,这次……多亏了你。”
沈澜微微颔首。
沈明章这才深吸一口气,挺了挺胸膛,迈步走了出去。虽然脚步还有些虚,背影却不再似之前那般佝偻绝望。
院子里很快传来他刻意提高、指挥若定的声音,召集胥吏,分派任务。
沈澜默默看着,直到院门重新关上,将外面的忙碌与喧嚣稍稍隔绝。
他缓缓走到桌边坐下,倒了一碗冷水,慢慢喝下。
冰冷的水滑过喉咙,**着感官,让他更加清醒。
危机暂缓,但远未结束。
长安的风会吹向何方?圣意如何裁断?
他低头,看着碗中晃动的、自己模糊的倒影。
一个落魄县令之子,一个刚刚穿越而来的灵魂。
在这煌煌大唐,他的路,才刚刚开始。
而第一步,似乎踩在了一根悬空的钢丝上,脚下,依旧是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