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原以为,在那场惨烈的轰炸中,他已英勇牺牲,却不料他只是身受重伤,而真正离世的是另一位并肩作战的战友。
耀文在附近百姓的及时救助与精心照料下,终于康复如初,此刻,他匆匆赶回,重新站在了这片熟悉的土地上。
他的归来,仿佛是一缕希望的曙光,穿透了战争带来的厚重阴霾,让麻溪铺的人们看到了生的力量和勇气的传承。
他的故事,在每个人的心中激起了强烈的共鸣,那是对生命的敬畏,对英雄的崇敬,也是对未来的坚定信念。
一名勤务兵神色匆匆,脚步急促地冲进门来,手中紧紧攥着一份电报,大声喊道:“战区指挥部刚刚发来急电!”那声音里,满是紧张与急切,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
电报上的内容,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屋内炸开——北线会战局势陡然生变,原本胶着的战况瞬间急转直下。
日军那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关本旅团,犹如一头凶猛的野兽,正以势不可挡之势,疯狂地冲击着我军防线。
那坚固的防线,在日军猛烈的攻势下,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彻底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
“86师必须立即动员,随时准备开赴前线!”勤务兵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众人心头的战鼓,催促着他们迅速行动起来,迎接即将到来的残酷战斗。
锁云超引领着新征入伍的竿兵,众志成城,齐聚一堂。他身先士卒,骑着战马一马当先,决心义无反顾地踏上征程。
周围没有撕心裂肺的告别,没有絮絮叨叨的叮咛嘱咐,也没有人们牵着衣角、顿足不前的场景。
甚至连简单的挥手送别都未曾出现。竿民们,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道路两旁,默默地注视着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子弟,看着他们奔赴那场生死未卜的决战。
他们的眼神深邃而坚定,仿佛在说:“去吧,去为了我们的家园而战,去为了我们的未来而奋斗。”
虽然无言,但这份沉甸甸的情感和期望,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加震撼人心。
龙老太爷与耀武领着虎头虎脑的重孙小虎子,一路朝着我爹瞿先生所在的青溪书院行去。
沿途所经之处,家家户户大门紧闭,不见往日那热闹的烟火气,街巷间冷冷清清,好似被一层无形的阴霾所笼罩,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令人心生寒意的凝重。
这次,龙老太爷特意领着重孙子,来到我爹跟前,要为那小家伙举行“发蒙开笔”之礼。
就在那一刻,一群疲惫而硝烟弥漫的身影缓缓浮现。他们,是竿民汉子和中国军队的士兵,背负着沉甸甸的包袱,每一个步伐都显得那么艰难。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身上散发着战火的余温,相互扶持,喘着粗气,一步步向前。
在他们身后,几个人抬着一副担架,上面躺着一具无声无息的身体,身上覆盖着新八十六师破败的军旗。
那军旗虽然残破,但依然透出一股不屈的英气。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强烈的不安,仿佛连空气都要因此凝固。
锁云超带领去前线的竿兵,此刻已几乎全部阵亡。
他们背负的那些大包袱里,装的全都是沾满鲜血的银耳环,每一对都代表着一个英勇逝去的生命。
而担架上躺着的,正是锁云超自己,他的身体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但他的精神却仿佛与那残破的军旗一起,永远飘扬在人们的心中。
龙太爷双手颤抖着,紧紧捧起那些耳环,刹那间,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身子不受控制地一软,“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那堆积如山的银耳环之上。
泪水决堤而出,顺着他满是皱纹的脸颊肆意流淌,他泣不成声,每一声哽咽都饱含着无尽的悲怆。
桥头处,人群如潮水般跪倒;岸边旁,男女老少齐齐伏地。
满桥满街,成百上千的竿民,无论是年迈体弱的老者,还是稚气未脱的孩童,都无一例外地缓缓跪下,那密密麻麻的身影,瞬间铺满了整片地面,仿佛一幅沉重而又悲壮的画卷。
石三怒、耀文、穗穗和童莲,被眼前这惊心动魄、悲壮至极的一幕深深震撼。
他们的眼神中满是惊愕与动容,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久久无法平复……
老崖口,寒风凛冽。关本义男少将凝视着眼前这片被战火肆虐过的土地,遍地的尸首令他心生困惑。
他始终无法理解,这样一支使用着古老火铳的中国部队,究竟是如何战斗到最后的。
他们的勇气与坚韧,似乎超越了武器的限制,展现出一种令人敬畏的力量。
关本少将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疑惑暂且压下。他转头看向冢口,脸上露出坚定的神色,命令道:“冢口,立即整顿部队,火速向麻溪铺前进。
我们的目标,是麻溪铺前哨的雷达站。务必要迅速、果断地完成任务。”
青岩潭上,白雾茫茫,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悲凉之气,仿佛连潭水都在为即将到来的灾难呜咽。
耀文的心头,皆被八十六师在老崖口失守的消息重重压下。他们深知,日本鬼子的铁蹄一旦踏过老崖口,天坑岭上的雷达站便岌岌可危。
于是,和耀武不敢有丝毫懈怠,迅速行动起来,动员竿子营的每一位乡亲,争分夺秒地撤往那安全深邃的山林之中。
麻溪铺,此刻已陷入一片慌乱,镇上逃难的乡亲们四处奔走,哀声与脚步声交织成一曲悲怆的乐章。
龙家正厅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龙太爷缓缓地拿起一块洁净的软布,一下又一下,仔细地擦拭着香案上那些祖先的牌位,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无尽的虔诚与眷恋,仿佛在跟这些先辈做最后的告别。
擦拭完毕,他深深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决绝,而后带着耀武老婆和小虎子,匆匆逃离了这个即将被战火吞噬的地方。
而在青溪书院,瞿先生——也就是我爹,还有我和大师兄,以及我们的孩子,都心急如焚。
我们深知,在这乱世之中,不能成为耀文、耀武这些年轻后生的累赘,不能拖累他们去冲锋陷阵、保家卫国。
于是,我们相互搀扶着,脚步匆匆地逃向了大山深处,寻了一处隐蔽之地,躲了起来,只盼能在这乱世中寻得一方安宁。
屈子祠内,气氛静谧得有些异样。冢口洋次缓缓踱步,目光落在大殿正中那尊高大且清癯的屈子像上,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与好奇。
此刻,他的身后一片空荡,寂静无声,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往日里热闹的镇子,今日却难见乡亲们的身影。
那些白发如雪、身形佝偻的垂垂老者,本该在午后悠闲地晒着太阳,聊聊家常。
天真无邪、蹦蹦跳跳的年幼孩童,理应在街头巷尾嬉笑玩耍。
身有残疾却努力生活的中年人,也该在各自的小天地里忙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