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镜头下的海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沙滩,卷起的白色泡沫像被撕碎的月光,
又在退潮时悄悄隐入深蓝。林晚星蹲在礁石旁,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湿漉漉的沙粒,
试图把被风吹乱的画纸重新压在画板上。今天的风太野了。她刚勾勒出半片晚霞,
就被一阵横冲直撞的海风掀得画纸乱飞,其中一张轻飘飘地越过礁石,
直直扑向不远处的身影。“抱歉!”林晚星慌忙起身去追,帆布鞋踩在有水的礁石上,
差点打滑。那道身影却先一步弯腰,拾起了那张画。是个穿着浅灰色连帽衫的男生,
袖口随意地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骨节分明。他低头看着画纸上未完成的晚霞,
目光落在右下角那枚小小的星星印章上时,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画得很好。
”他把画递回来,声音像被海水洗过,带着点清润的质感。林晚星接过画,
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像被礁石上的细沙轻轻硌了一下,有点痒。“谢谢,
风太大了……”她窘迫地把画纸塞进画夹,才发现对方手里也拿着东西——一台黑色的相机,
镜头还对着海平面的方向。“在拍日落?”她顺嘴问了一句。男生点头,
侧过身让她看相机屏幕:“今天云层有意思,像被揉皱的锡纸。”屏幕里的画面确实惊艳,
橘红色的落日被碎云切割成不规则的形状,海面反射着碎金般的光,
连远处归航的渔船都成了恰到好处的点缀。林晚星看得微怔,她习惯用画笔捕捉光影,
却第一次觉得,原来镜头下的海可以这么有张力。“你很会抓瞬间。”她由衷地说。
“你也是,”他看向她的画夹,“用颜料留住的,好像更慢一点。”风渐渐小了,
晚霞铺得越来越开,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沙滩上几乎要交叠在一起。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海浪的声音说到远处灯塔的历史,
从彼此喜欢的天气聊到口袋里没吃完的薄荷糖。太阳完全沉入海面时,
男生忽然从相机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林晚星。是刚才她蹲在礁石旁的样子,
风扬起她的头发,画纸上的晚霞只画了一半,却和天边的真实晚霞奇妙地重合着。“送给你。
”他说。林晚星捏着照片的边角,指尖有些发烫。她想了想,从画夹里抽出一张速写,
是刚才他低头看画的侧影,睫毛很长,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边。“这个给你。
”海浪又一次涌上来,漫过他们脚边的沙子,带来微凉的触感。男生接过速写,
认真地看了看,然后笑了:“我叫陈屿。”“林晚星。”她回以微笑,
觉得这个名字和眼前的海很配。那天的晚霞最终被夜色吞没,
但林晚星的画夹里多了一张带着海腥味的照片,陈屿的相机包里多了一张带着颜料香的速写。
后来他们常常在海边遇见,有时她画画,他拍照,有时只是并肩坐着,
听海浪重复着古老的情话,看星星一颗接一颗地,跳进对方的眼睛里。
二、潮汐与星轨之后的半个月,林晚星的手机相册里多了许多张偷**的陈屿。
他专注调焦时睫毛会在眼下投出小扇子般的阴影,
被海风吹得头发翘起时会无意识地用指节蹭鼻尖,还有一次他坐在礁石上换胶卷,
阳光穿过他指间的空隙,在沙滩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这些画面都被她画进了速写本的角落。
直到某个多云的傍晚,陈屿突然指着她正在上色的速写本:"你画的是我?
"林晚星差点打翻调色盘,耳尖发烫:"没、没有啊,这是...""是我。
"他伸手按住那页画纸,指尖正好落在画中少年握着相机的指节上,"上周三,
你坐在那棵椰子树下,我在拍退潮的螃蟹。"她这才想起那天他确实在不远处的沙滩上,
而自己假装在画海浪,实则一直在观察他低头时后颈微微起伏的线条。"画得很好。
"陈屿忽然笑了,"不过..."他用相机镜头轻轻敲了敲她的画架,
"下次可以试试用广角镜头的视角,这样海浪的层次感会更...""陈屿!
"远处突然传来陌生的男声,几个穿着冲浪服的男生抱着滑板跑过来,
"老板让你去码头卸货,说有批新到的..."陈屿脸色微变,
迅速把相机塞进帆布袋:"知道了,马上来。"他转身时对林晚星说:"明天见。
"但第二天林晚星在老地方等了整个下午,直到夕阳把沙滩染成琥珀色,
也没见到那个熟悉的灰蓝色身影。
她在礁石上发现了一张被压在贝壳下的照片——是她昨天画画时的背影,
画架旁多了一只被细心勾勒的寄居蟹。照片背面写着:抱歉,临时有事。明早六点,灯塔见?
第二天清晨五点,林晚星裹着薄外套蹲在灯塔下,海风里带着咸涩的潮气。
远处的海平面刚泛起鱼肚白,她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晚星?
"陈屿的声音带着喘息,"你怎么来得这么早?""我怕错过日出。"她回头时,
看见他头发湿漉漉的,像是刚冲过澡,"你...身上怎么有汽油味?
"他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衬衫,苦笑:"码头卸货时不小心蹭到了。"那天的日出格外壮丽,
金红色的光带像熔化的金属在云层边缘流淌。陈屿突然说:"我们合作吧。""什么?
""你用颜料,我用胶片,记录同一时间的同一片海。"他举起相机对准逐渐明亮的海面,
"比如现在,你看到的是晨光如何把浪花染成珍珠色,
而我...""而你会抓住光线穿透云层的瞬间。"林晚星接口道,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翻找画夹,"昨天我在沙滩上捡到这个。"那是半张被撕碎的照片,
边缘还带着焦黑的痕迹。照片里陈屿和一个中年男人站在码头边,男人手里拿着一叠文件,
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陈屿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从哪里拿到的?
""涨潮时冲上岸的。"她注意到他瞬间绷紧的肩膀,"你...没事吧?"他沉默了几秒,
突然扯开衬衫领口。林晚星倒吸一口凉气——他锁骨下方有一道暗红色的擦伤,
看起来像是被尖锐的金属划出来的。"昨天在码头卸货时出了点意外。"他重新扣上纽扣,
声音平静得有些异常,"别担心,已经处理过了。"那天之后,陈屿开始频繁地消失。
有时是在他们约好的时间突然接到电话匆匆离开,有时是连续两三天都不在海边出现。
林晚星发现他的相机包总是鼓鼓囊囊的,偶尔能瞥见里面装着一些奇怪的零件,
像是某种机械装置的部件。某个暴雨突至的午后,林晚星抱着画夹躲进灯塔避雨,
意外在塔楼的储物间里发现了一本旧相册。照片里的陈屿大概十五六岁,
笑容明亮地站在一艘渔船上,旁边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眉眼和他有几分相似。
"那是我爸爸。"身后突然传来陈屿的声音,吓了她一跳。他浑身湿透,头发滴着水,
手里攥着一个黑色的U盘,"三年前他出海时遇到风暴...这栋灯塔是他生前常来的地方。
"林晚星注意到他攥着U盘的指节泛白,像是在压抑某种剧烈的情绪。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所以你才总是在码头工作?"他突然把她拽进怀里,
下巴抵在她发顶:"我在找当年的航海日志。有人说那天的风暴不是意外,
是..."一声炸雷在头顶响起,林晚星感觉有冰凉的液体落在手背上。她仰头时,
看见陈屿望着窗外翻涌的乌云,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像极了他眼角的泪痕。
三、月光与暗礁入秋后,林晚星开始注意到陈屿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
有次他卷起袖子调相机参数时,她看见他小臂内侧有一排淤青,
像是被某种金属器械反复撞击留下的。"我没事。"他总是这样说,然后迅速转移话题,
"今天要不要试试逆光拍摄?"直到那天她提前去码头找他,
看见几个纹身男人正把他按在集装箱上拳打脚踢。"晚星,快走!"陈屿看见她时瞳孔骤缩,
挣扎着想要起身。林晚星抄起旁边的钢管冲过去,在男人背后狠狠敲了一下。
混乱中她的画夹被打翻,所有的速写纸散落一地,每张纸上都画着陈屿的侧脸、背影、笑容。
男人愣住了,陈屿趁机挣脱束缚,拉着她在码头迷宫般的集装箱间狂奔。
他们躲进一艘废弃的渔轮底舱时,陈屿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月光从舷窗漏进来,
照见他嘴角的血迹。"为什么不报警?"林晚星颤抖着撕开裙摆为他包扎伤口。
"他们...和当年的事故有关。"他喘息着说,"我爸的船...装的是违禁品。
"她这才明白那些深夜的电话、消失的时间,还有他相机包里那些奇怪的零件,
都是为了寻找真相。月光下,陈屿的睫毛上还凝着水珠,像坠落的星星。"我们一起找。
"她握住他缠着纱布的手,"你不是一个人。"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开始在灯塔里秘密调查。
